“是·誰·做·的!”郭槐眼睛緊盯著那名陌生的崇陽宮弟子,一字一頓地威脅道:“如果全都不說,就把你們丟到島上去。”


    想起剛剛的驚悚場麵,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於是幾根食指顫抖著舉起來,齊齊指向那名男子,郭槐冷哼一聲道:“果然是你!來人,把他從船上丟下去。”


    甲板上沒有回應,郭槐環顧著四周怒聲道:“你們都想做死人嗎?不想做,就快點把他丟下去!”


    結果仍舊是那幾位舉報男子的崇陽宮弟子站起來,他們走到陌生男子麵前,哭喪著臉壓低聲音說著:“抱歉,郭槐那家夥是會說到做到的,我們、我們還不想死。”


    陌生男子仿佛沒有聽到他們的話語,表情紋絲不動,就算被緊緊抓住胳膊,挾住腰身,也沒有皺一皺眉頭。“嘿誒誒誒!”幾名崇陽宮弟子摟胳膊抱腿的,竟然未能將他抬起來,陌生男子仿佛腳跟長在甲板上一般,無法動彈分毫。


    “飯桶!飯桶!飯桶!”郭槐走過去,將那幾名崇陽宮弟子幾腳踢開,然後猛地揪住那名陌生男子的衣領:“小子,哪裏來的,竟敢在大爺麵前這麽囂張!”


    男子慢慢地撐開眼簾,一雙湛藍的眼瞳幽靜深邃,好像能吸走人靈魂似的,看久了會產生異樣的感覺。郭槐直覺到危險,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指,甚至臉頰肌肉抽動,討好地笑了兩下,自從他在帝都郊外被謝靈均踢得半死不活,再遇到強勢的人,討好對方已經成了他習慣性的動作:“嗬嗬,您、您叫什麽名字,哪裏人氏。”連語氣都轉變得恭敬婉轉。


    “賀蘭殤,四海為家,流浪人士。”陌生男子用沉靜的語音說著不著調的話。


    郭槐嘴角微微抽搐,仍舊笑著試探道:“那麽為何突然加入崇陽宮。”


    “既然崇陽宮是天下第一大仙盟,那麽像我這樣的高手就有加入的必要。”賀蘭殤對答如流,話語間毫不掩飾自傲。


    郭槐咬著嘴唇,從喉嚨裏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聲音,上下打量著賀蘭殤,憑他不務正業的小仙人根本探測不出賀蘭殤的實力,不過的確能感知到眼前男子的強大。於是郭槐扭曲著唇線,惡劣地笑著說了:“嗬嗬,既然你把自己說得那麽厲害,剛才派你們到岸上,怎麽也沒見你殺掉幾隻妖魔。”


    話音剛落,腳邊啪嗒嘩啦一陣響,郭槐神經質地跳開,正想大吼“你想幹什麽!”,眼睛瞥到躺在地上的東西,瞬間凝住不動了——地麵足足有一打象牙,也就是說,賀蘭殤一人殺掉六頭象怪。不單郭槐,其他人也全都驚呆了,他們隻顧得逃命亂跑,哪裏想到有位新人已經立下這麽大的功勞。


    啪啪,寂靜的甲板上響起鼓掌的聲音,秦天聖的身影慢慢踱過來——這次來仙蹤島尋找補天石碎片就是由他領導的。秦天聖在床榻上臥了一整天就呆坐不住,未等傷勢完全好就向著叔父秦祖泉請命,尋找補天石碎片。秦祖泉躊躇之後,微微頷首,吩咐他不要勉強迎戰,那些拿到補天石碎片的妖魔都不是善茬。秦天聖一一應答,當天就率領千名崇陽宮弟子,經由傳送陣直接到達仙蹤島。


    但剛從傳送陣出來,秦天聖就感知到島上危險重重,濃重的戾氣在空中飄蕩著,和不久前帝都大戰時有得一比——這就說明島上的妖魔不僅數量多,而且有不少厲害的角色。如果情況屬實,那麽仙蹤島之行就要作廢,崇陽宮的繼承人可不能因為幾塊補天石碎片而喪命。


    思量之後,秦天聖本人便沒有貿然深入島內,派出百名新人前去試探妖魔的實力,一邊命令在島上駐留的崇陽宮弟子——崇陽宮身為第一大仙盟,弟子門生遍布天下,幾乎每座仙山仙島都有他們的人員駐留——置備船隻,為去往南海做打算。想著南海的妖魔或許沒有那麽厲害,否則崇陽宮接到請援的情報就要堆成山了。


    秦天聖待在海邊的船隻——青魘神龍的艙內房間中,一邊留意著島上的情況。果然那些新人剛進島不多久,就被一批妖魔殺的大敗而回,不過他注意到有名新人並不像其他人那般狼狽地奔逃,始終依著自己的步伐,而在被妖魔追上之時,突然暴起,數道藍光轟擊過去,那些妖魔們便死於非命。


    新人?看到這一幕時,秦天聖簡直不敢相信,因此特地從艙內房間中走出,想見識見識這位鶴立雞群的新人。秦天聖笑微微地望著賀蘭殤,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竟不知新人中間有這麽厲害的角色,身為崇陽宮的少主有些失職呢。”


    “參見少主!”郭槐和其他人都忙不迭地參拜行禮,唯獨賀蘭殤沒有動彈,幽藍的眼瞳看不出什麽心緒,毫無顧忌地直視著秦天聖。郭槐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動靜,扭過頭來滿臉怒容地低聲提醒:“快點參拜少主。”


    賀蘭殤視若無睹。秦天聖深感興趣地挑起一邊眉毛:“賀蘭裳是吧,很優雅的名字,有楚風古韻。”


    “複姓賀蘭,國殤之殤。”賀蘭殤糾正說,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秦天聖。


    秦天聖不以為忤,嗬嗬地笑了笑:“玄仙三階,難得的人才,往後你就跟著我吧。”


    “是……少主。”賀蘭殤躬身答道,在喊出“少主”兩個字時,低垂的藍瞳隱隱有異樣的神情閃現。


    “那麽我就期待你在南海之濱的表現。”秦天聖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湊近耳邊陰鷙地笑著說道,然後身體轉向眾人,大聲地宣布著:“調轉船頭,前往南海之濱!”


    名為“青魘神龍”的大船破開波浪,緩緩地駛進大海深處,揚起的帆灌滿了北風,隨後船體因為仙力緩緩撐起,浮遊在海麵上幾乎毫無阻力,因此能快捷如電地飛馳,船底激起的小片浪花形成一條玉帶似的水痕。


    鬱鬱蔥蔥的仙蹤島很快被甩在後麵,前麵所將要迎接他們的是——暴風雨中的南海之濱!


    ******


    女媧神殿·修仙台。


    天地靈氣的漩渦宛如凡間橫掃海麵的颶風一般駭人心魂,這個狀態保持了不知多久,終於開始漸漸消停,相反的修仙台內柔和的金光變得氣勢蓬勃,絢爛而耀眼。蕭宇凡沐浴在其中,身體仿佛得到共鳴似的,沉靜之餘還有一份特別的莊嚴感,將他靈魂深處的氣質展露得淋漓盡致。


    “哈哈,終於吸收完畢了。”蕭宇凡張開眼睛,爽朗地大笑著,露出卓有成效的表情,隨手丟掉已成空殼的螺旋金角,站起身來,活動活動酸麻的筋骨。


    “螺旋金角可不能隨便丟掉,那是獨角獸死後留在人間的唯一象征。”玉墨的聲音突然在修仙台響起,她指尖微動,那枚螺旋金角飛向蕭宇凡的懷中,“宇凡,要敬畏六界生靈的死亡。將來你碰到有緣人,還需要將這枚金角交還給他。”


    “嗯嗯,好。”蕭宇凡忙不迭地將螺旋金角接住,放進芥子鐲中,隨口問道:“玉墨,你已經向女媧娘娘匯報完了?感覺好快。”


    現在日影傾斜,似乎剛剛邁入黃昏時分。平日裏玉墨回來女媧神殿,不單要匯報凡間的事情,而且要分擔一些政務,下達指示什麽的——女媧大神因為某些緣故,身體虛弱,沒有多餘的精力關照雜事,她便把一些職權下放給玉墨、紫苑以及親信四聖獸——因此通常情況下沒有兩三天是回不來的。


    玉墨望著蕭宇凡,卻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歎息道:“宇凡,今天是第五天了,所需要匯報的事情,還有其他事務都已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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