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均,你的確是塊難得的璞玉,聰慧靈秀責任心強,隻可惜欠缺好的師父……咳咳,我暫時能擔當一陣,往後需要更好的人物教導你才行……鬼麵尊者來曆不明,難以付諸全部信任,咳咳咳……但放眼六界,他堪稱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們眼下便打算投奔於他,先前有和他聯絡……咳咳咳。”


    燭陰劇烈的咳嗽,黑紫的淤血從口中吐出,心髒砰砰直跳,頭腦暈眩不已,差點就從夢魘獸身上栽落下來。燭陰將黑色鬥篷扯到胸前,緊緊抱住,唯恐被空中的寒風吹走似的。定了定心神,敏銳的意識感應到什麽,回眸望了一眼,用魔力催動夢魘獸,以加倍的速度在雲層中迅疾飛掠。


    高空的雲層霧氣甚大,濕度深濃,有的還掩藏著雷鳴閃電。燭陰一概視為無物,陰鬱的眼睛專注的看向前方,瞬息間達到數千裏的腳程,而且還在不斷的加快。暗金色的光暈從全身溢出,包裹著自己和夢魘獸,也掩護住懷中鬥篷,使得人與坐騎好似暗金色的流星,從天際迅疾飛掠天尾。


    轟隆隆,轟隆隆。


    眼前陡然出現幾團漩渦狀的陰雲,縱橫數百裏,粗如手臂的閃電枝椏交錯,貫穿天際。燭陰原本想直接穿梭而過,但一股陰寒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他敏感覺察到這些雲氣並非自然形成,而是人為所致。他立馬催動夢魘獸繞道而行,但狂蕩的雲氣似陀螺一般盤旋著,呼嘯間便追趕而至,縱橫交錯的利閃向前劈砍,目標所向一人一騎。


    轟隆隆,轟隆隆。


    燭陰咬緊牙關,按捺住不斷湧起的血氣,同時意識清晰地向外發散,感知到危險之處便猛踢夢魘獸,敏捷地閃躲,彎彎曲曲呈蛇跡飛行,避開一撥閃電,接連而至的雷閃被用同樣方式避開,在空中留下一道扭曲的殘影。


    轟隆隆,喀嚓喀嚓。


    疲憊至極的身軀終究暴露空隙,一個不留神被雷閃追上,斜直狠劈在了背後。座下夢魘獸則被雷閃貫穿,直接化作了齏粉。疼痛蔓延到四肢,燭陰眼前一黑,身體從高空中栽落,向著遙不可及的地麵下墜。殘破的黑色衣袍隨風滾蕩,燭陰意識昏沉中仍死死抓著鬥篷。


    “靈均,靈均在哪裏!”


    耳邊響起暴喝的聲音,蕭宇凡怒如狂獅般的身影映入模糊的視野,燭陰扯起嘴角,揚起一抹冰冷陰寒的笑容:“死了,早被鬼藤吞食。”


    “殺了你!”蕭宇凡的眼瞳布滿血絲,比謝靈均冷冽的殷紅眼瞳還要可怖,沉虹刀高高揚起,一劈而落。


    燭陰身影晃動,瞬間逃逸到百裏之外。倏然感到背後惡寒侵襲,一道月色光線直直貫穿他的左臂。若非躲得及時,左肋恐怕會被擊穿。一招中後,接下來的攻擊幾乎招招必中,雖然都非致命傷,但等到燭陰落至地麵,身體已經變得千瘡百孔,鮮血染透衣衫。


    縱然如此,燭陰仍從草地裏勉強爬起,威風凜凜地佇立,狼狽的模樣一點都不妨礙他蚩尤護法的高傲氣度,使得任何人都無法小瞧。燭陰冷冷盯著落在不遠處的嫦娥,這女人自從出現就接連破壞自己的好事,到這種時候仍舊窮追不舍,剛才高空中的雷雲和月色光線都是她所召喚的吧。


    ——長得有幾分姿色,形象還算賢淑,做起事來卻粗暴野蠻得好像潑婦,真不知後羿看中她哪一點。


    燭陰忿忿地吐槽著,懷中的鬥篷展開,利索地披在身後,絲帶在脖頸處係緊。剩餘的暗金色魔力從體內洶湧冒出,巨大的骷髏巨神從背後冉冉升起,手中握著一杆法力凝成的神戟。與在仙蹤島不同,燭陰沒有凝煉出骷髏巨神多餘的衣裝,但氣勢一點都未減弱,震蕩的空氣刮起旋風。


    “燭陰……至現在還不肯服輸嗎?”嫦娥秀眉輕蹙,明媚恬靜的容顏泛起憐憫之色。


    “嗬嗬嗬嘻嘻嘻。”燭陰陰聲怪氣地大笑:“堂堂蚩尤護法,豈能向一介女流認輸?”


    背後的骷髏巨神長戟揮舞,帶動赤紅色的光芒,墨黑色的混元劫火紛落如雨,將周圍空氣都炙烤得扭曲,嫦娥不得不用光暈護住身體和旁邊的蕭宇凡。


    “多謝!”蕭宇凡話畢縱身飛出,水龍珠激活,衝著燭陰祭出一條水龍。水龍昂首張開巨口,試圖一舉吞沒燭陰。


    骷髏巨神呼呼舞動長戟,墨黑的混元劫火凝煉出龍頭,赫然是梟龍的模樣,與蕭宇凡祭出的水龍轟然撞在一起,頓時水汽彌漫,視野模糊,熱浪滾滾蒸騰。倏然水霧中伸出長戟的槍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蕭宇凡,蕭宇凡嗚哇叫著閃躲,沉虹刀不忘劈砍迎擊,兩者撞到一起發出響亮的鳴動。


    骷髏巨神的龐大身軀從滾滾水霧中冒出,手中的長戟迅疾行動,每一擊都毫不留情地刺向蕭宇凡的要害。蕭宇凡在魔殿的戰鬥中,元氣受損,直到現在四肢還有些不利索,呼呼直喘著,隻能憑著一股爆發力應戰。沉虹刀解體,主刀喀嚓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專門用來夾擊長戟那嶙峋鋒利的龍牙雙刃,鏘啷鏘啷作響,勉強沒在戰鬥中落敗。


    骷髏巨神往長戟中灌注熾熱的混元劫火,刺出去便是一道火焰蒸騰。蕭宇凡手持水龍珠配合主刀行動,反手迎擊,九陰寒水的浪潮噴湧翻騰。然而混元劫火畢竟是天下至陰之火,可沒有那麽容易潑滅,水火相遇,盛大的霧氣不斷蒸騰,宛如陰雲堆積,將蕭宇凡和骷髏巨神的身影都完全遮蔽,使得兩邊觀戰的嫦娥與燭陰都看不清狀況。


    燭陰嘿嘿冷笑,骷髏巨神完全憑感應仙力行動,無論在深夜還是濃霧中都能從容自若辨識對方位置,相反蕭宇凡那邊,可有這般靈敏的意識?


    這麽想著沒多久,咕嘟咕嘟的異常聲音從戰鬥區傳來,燭陰倏然感應到一股反噬的波瀾在胸口流竄,他支撐不住,哇的又噴出一團鮮血。抹掉嘴邊的血跡,燭陰氣喘籲籲地抬頭張望,霧氣已經降落,然後他看到戰鬥區平地出現一片爛泥潭,骷髏巨神深深陷落其中,手中的長戟早已溶解掉,四肢機械地掙紮著,卻越陷越深。


    蕭宇凡雖然剩餘的仙力不多,但利用九嬰的水龍珠,製造出爛泥潭還是能做到的。他沉穩地漂浮在半空中,靜靜注視著燭陰,累積的仇恨凝固成冷酷的殺意,高高揚起沉虹刀,宛如死神一般宣判道:


    “現在、輪到你了!”


    八道身影飛出去,每人手中都手持一把巨刀,看來蕭宇凡不把對方大卸八塊,心中會不解恨。但是還未接近對方,空中猝不及防地飛來數條鬼藤,七個分身呼地被纏絞至死。蕭宇凡本體飛身撤退,不斷用沉虹刀砍擊,才僥幸逃過一命。同時他心中大驚,燭陰怎麽還有餘力製造麻煩?


    放眼望過去,燭陰的身體正逐漸變得虛幻,但是鬼藤不斷從衣袍中簌簌而出,同時襲擊蕭宇凡和觀戰的嫦娥。燭陰這家夥竟用消耗生命力的方式來做最後一搏,蕭宇凡已經無法用言語表述自己的心情。


    駭然、敬服、悲憫,還有一點遺憾,遺憾自己再也無法親自斬除他。但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因仇恨扭曲的心態該回歸正常了,蕭宇凡灼熱的情緒慢慢沉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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