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雪域雪原。


    徐凝柔靜靜佇立著,元神內的補天石碎片早被取出,休養了多日,身體完全康複。但她神色淡淡,臉上沒有多少興奮的表情,心裏埋怨著嫦娥仙子實不該多此一舉。用補天石碎片輔助修煉,是快速提升元神的捷徑,眼下的她亟需獲得力量,才不管那樣修行中會不會走火入魔。當然徐凝柔不敢把這樣的想法說出,害怕謝靈均會有異樣的反應。


    雪原反射著陽光,視野內一陣明眩,徐凝柔用手遮擋著光線,望向不遠處道別的兩人。看神色蕭宇凡仍在勸說謝靈均同他一起行動,不用想也知道靈均會拒絕,因為他一旦明白自己的處境,就會想著少給他人帶來麻煩。


    由於燭陰獻上元神的緣故,謝靈均體內的蚩尤魂魄強大到難以控製的地步。誇父原本的封印已經基本不起作用,這些天用神農鼎煉製出幾味丹藥,謝靈均服用後也沒見多少效果。所以接下來掌門誇父準備帶著謝靈均雲遊四方,尋找徹底封印蚩尤魂魄的方法,也順便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又要經曆長久的分離,徐凝柔心憂難過卻又無可奈何。謝靈均被蚩尤附體,得知訊息的仙人多半會過來截殺,而妖魔則會競相搶奪,所以可以想見路途多麽艱險。徐凝柔有心跟著也不可能,以她散仙的實力,幫不上忙反而會拖後腿。每每想到這裏,徐凝柔就深切痛恨自己實力不濟。


    雪原寒風漸緊,吹起的雪花擊打著臉麵。徐凝柔凍得唇色發青,仍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元修忍不住拉著她的胳膊勸道:“凝柔,回車上去吧。”


    徐凝柔輕輕掙開元修的手,深情地望著謝靈均的側顏,不由自主地邁出腳步,向謝靈均走過去。她輕聲呼喚著“靈均”,倚靠在他懷中,身體顫抖不已,很多話語哽咽在喉嚨中無法說出。


    蕭宇凡抓了抓腦袋,嘿嘿壞笑著退避到一旁。謝靈均則有些手足無措,他還不習慣應付這種場麵。但透過相隔的衣服,謝靈均能感應到女孩的悲傷、不安和憂慮,他輕輕攬住徐凝柔的身體,俯首輕吻了她的臉頰,蜻蜓點水的一吻,幾乎令人無法感應。


    “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的,我會盡快回姑射山。”謝靈均語意溫柔地安慰道。


    徐凝柔抬起淚眼,“嗯”聲回應,臉頰微顯薄紅。


    ******


    仙蹤島女神泉。


    蓮花造型的玉石水池流水潺潺,池水中央的少女雕像亭亭玉立,容顏秀美不可方物,纖纖玉手捧著一隻陶罐,清泉叢中流瀉而下,在雕像腳邊綻放水花。清泠泉水氤氳著五彩繽紛的祥和光芒,宛如薄霧盤旋縈繞。


    仙樂泠然動聽,古清月沐浴著聖潔的光芒,飄浮在半空中舞姿翩翩,玉臂纏繞著絲帶曼妙輕揮。華麗的光塵逸散而出。周圍有一圈女孩配合起舞,潔白的祭祀衣袍迎風浮動,舞袖翩躚,以古清月為中心,隊列時而變幻如花,時而組合成芒星,令人目不暇給。


    與優美的舞姿應和,女神泉水池所暗藏的圖騰紋路閃爍著光彩,神力散播四周,清潤的天地靈氣隨之震蕩盤旋,驅散了宛如灰霾的戾氣,整座島嶼宛如雨後洗禮煥然清爽。這便是祭祀舞蹈帶來的效應,渾濁的戾氣會被清洗一空,妖魔們會受到陣法的影響而元氣受損。


    強大的妖魔還能承受,小妖魔們法力淺薄,弄不好就會殞命。所以每逢祭典舉行,他們總會過來騷擾,而這也是需要眾多仙盟出馬守護的緣故。今日夏日祭典,不單有驅魔師和崇陽宮弟子,其他島內大大小小的仙盟都在場。無論平日有何恩怨矛盾,但在這一刻都會齊心協力,因為祭祀中斷或者失敗,對哪個仙盟都沒好處。


    女神泉四周已經亂成一團,兵器對撞,各種法術閃耀,仙人隊伍奮力抵抗闖入的妖魔,兵刃劈落血花四濺,但己方傷亡也甚為慘重,被妖魔逼得步步朝女神泉後退。殷紅的眼瞳閃爍著妖異光芒,妖魔們從喉嚨裏發出貪婪的低吼,各種利刃都毫不留情地向前砍去。


    為首的指揮者是名為鬼煞雷虎的凶獸,他鄙夷地注視著眾多仙人,手中兩把板斧鏘然撞擊,綻放出扭曲爬行的利閃。轟隆隆平地響起悶雷,閃電在腳底縱橫交錯,迅疾地劈向前方。仙人隊伍急忙祭出火係法術,也有人架起仙力屏障。


    然而轟隆隆幾聲,已經有數位仙人活活劈成焦炭,仙力屏障嘩啦碎裂,噴湧的火焰也湮滅不見。眾仙人都駭然地瞪大眼睛,急忙加強仙力的輸出。鬼煞雷虎早已經施放出第二次攻擊,巨斧大力地劈砍在地麵,隨著厚重的暴喝聲,宛如手臂粗的雷閃在腳底遊動如蛇,縱橫交錯轟然躥起,向著周圍的仙人猛力劈去。


    “嗚哇!要死了,要死了!”


    仙人隊伍禁不住狂奔逃避,隻有數人勉強穩住陣腳。就在這時大家突然感受到空氣滾熱如沸,眼前的視野都有些扭曲。轟轟轟轟,熾焰灼燒的聲音夾雜著妖魔慘烈的悲鳴,逐漸掩蓋了鬼煞雷虎祭出的轟隆雷聲。逃竄的仙人都不由自主地朝身後望去,但見背後幽藍色的火浪奔騰,以凶猛如獸的勢頭吞沒恐怖的雷閃,燒灼暴虐的妖魔。


    至於那名身材魁梧的鬼煞雷虎,被火焰包圍,眼睛被熏瞎,揮舞著板斧胡亂嚎叫,而他卻不知危險降臨。有位紅衣少年從天而降,迅疾好似流星留下一道殘影,手持一把明眩的巨刀,不偏不倚從頭頂將鬼煞雷虎劈成兩半,直接貫到地麵。雷虎死屍栽倒在火焰叢中,化作磷光同火焰一起噴薄。


    紅衣少年利索地單膝著地,隨手拔起沉虹刀,收放到背後。長身起立,站在幽藍火焰中,衣擺隨風舞動,威風凜凜地掃視著眾人,難以言喻的威壓朝四周肆意流瀉。時空一時靜寂,除了起舞的女孩們,所有的仙人和妖魔都呆滯地停止戰鬥,或好奇或恐懼地望著紅衣少年。


    “噢噢,小師弟,才幾個月不見,你就那麽厲害!難怪能殺掉燭陰!”鄧霜峰滿臉喜悅,扯著嗓子衝少年嚎出。


    眾多仙人震動,妖魔們更是震動:什麽!?眼前的少年竟然獵殺了燭陰!燭陰是誰,蚩尤的護法,幾月前還在這裏肆虐,將崇陽宮都給夷為平地!


    聽完這句話,妖魔們還戰鬥什麽,拔腿逃竄,反正首領已死,也沒人管束。仙人們基本都忘記追殺,朝著蕭宇凡圍攏過來,沒見過他的都像看珍禽異獸一般不斷打量著眼前少年。認識他的,比如崇陽宮的嚴振龍等人也震驚不已。


    年紀輕輕僅有十七歲的模樣,但已經擁有太仙二階的實力——蕭宇凡在落月神殿修行一段時日,總算晉升了一階。不過和燭陰還相差甚遠,他到底怎麽斬除燭陰的?


    蕭宇凡在眾人圍觀中沒有一點局促不安,應該說懶得注意他們的態度,他僅僅疑惑不解地盯著鄧霜峰:“我才剛剛從幻雪域回來,三白眼你怎麽知道我和燭陰打鬥的事情?”


    “有好幾個仙盟都在傳聞這件事。”鄧霜峰也顯得迷惑,一把攬住身旁的崔林:“對吧,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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