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語瞥了眼鄧霜峰微微苦笑,剛開始兩人商量的好像是逮捕黑衣女子,鄧霜峰有機會和對方搭訕,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但真要執行,以他們兩人的本領,未必能逮到對方。


    方不語謹慎地盯著黑衣女子,相信對方也在提防他,唯一在狀況外的就是鄧霜峰,時不時聒噪兩句,多少化解了僵硬的氣氛。派別不同,亦能同行,這樣奇妙的體驗隻有前段時間拜請共工的時候有過,今日也能遇到,是不是該感慨:鄧霜峰和蕭宇凡不愧是同門師兄弟。


    方不語有些好笑地想著,黑衣女子已經踏上塔樓的台階,立馬有群妖魔湧出塔樓大門,喉嚨裏發出低吼的聲音,朝他們祭出各種法術。


    黑衣女子不慌不忙地拾級而上,單手轟出強悍的星塵風暴,所到之處,妖魔的法術盡被摧毀,並且一往直前,那些妖魔被風暴卷入,無不被掀翻,解離成粉末,屍骨無存,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散,最後黑衣女子收起法術,連這點味道也沒有。


    “太帥了,大姐!”鄧霜峰毫不吝嗇地給予讚美,方不語也微微側目。黑衣女子照例聽而不聞,抬腳往塔樓內走。鄧霜峰捅了捅方不語的胳膊,興奮地說道:“我們也不能輸,不語快跟上!”


    三人衝進塔樓底層的殿堂中,第二波妖魔早就嚴陣以待,將招呼他們的法術齊齊祭出。鄧霜峰嗚哇慘叫著後退,將戰場交給黑衣女子和方不語兩人。黑衣女子祭出大如圓盆的明澈光印,星塵如泉噴湧。方不語不遑多讓,手中的橙色光印輸出著最大能量,九天離火的烈焰有著炙烤人心的熱度。


    各種妖魔在方不語兩人的強力攻擊中,扭曲慘嚎的身影化為點點磷光消散,戰鬥的塵煙漸漸熄滅。然而三人未等歇口氣,兩邊樓梯響起噔噔的腳步聲,又有一隊妖魔前仆後繼地跑來送死。


    “沒完沒了啊!”為了展現自己的英姿,不落後於方不語,這次鄧霜峰也出手幫忙,但夾在二人中間多少有點裝模作樣:“塔樓有五六十層吧,每層都有妖魔攻擊的話,十天、半個月也消滅不完。不過隻要和大姐同道,我沒什麽所謂。”


    鄧霜峰的話語雖然輕浮,不過提出的問題的確值得重視。黑衣女子目光微沉,露出一副思索的樣子,隨後她說了一句:“撤退!”所召喚出來的星塵風暴猛然增強,瞬間吞沒了第二波妖魔。緊接著瞬身一閃,已經佇立在塔外的雨幕中。


    “哦哦,剛才那話是對我們說的啊。”鄧霜峰此刻才回過味來,臉上興高采烈,連忙緊追在後,跑到黑衣女子身旁。


    方不語望了一眼從樓上跑下的第三撥妖魔,不戰而退。持續消耗下去,的確不是什麽好方法,既然關鍵在頂樓,就直接衝上去好了,隻是空中那些惱人的雷電……黑衣女子和方不語同時想到了這些事情,站在雨幕中,再次仰望被雷雲包裹的塔樓頂端。


    烏雲滾蕩如潮,雷閃有手臂粗,撕裂長空的氣勢堪比渡劫修行。鄧霜峰順著他們的目光望過去,不禁吞咽了口口水:“你們該不會直接衝上去吧……咦,大姐!”


    在鄧霜峰的驚呼聲中,黑衣女子已經飛身騰起,黑色燕子一般矯健輕盈。他連忙丟下猶豫的心情,抓起方不語,朝著塔頂猛衝:“不語,顯示你威風的時辰到了!塔頂的雷電你能對付吧!”


    雨聲風雷嘈雜,但方不語仍然捕捉到了幾個關鍵的字眼,他用傳音術傳話說道:“沒把握,但可試試。”


    氣海中的仙力湧出,籠罩在自己和鄧霜峰身上,方不語加持了上升的速度,瞬間他們就趕到了黑衣女子身邊。偏頭向旁邊望去,塔樓的門窗急速流失,但方不語能感應得到裏麵的妖魔。


    有些妖魔就佇立在窗邊,望著他們一閃而過的姿影,想出手攻擊卻早已逃遠,轉而想到天空的雷閃能劈掉他們,就沒有多在意,隻是將發現敵情的消息,按照慣例向上不斷稟報。


    轟隆隆,轟隆隆。


    天空中的雷雲仿佛有自我意識,虎視眈眈地盯著不斷靠近的三人,貫穿天際的利閃從天空劈落,頓時枝椏蔓延,水桶粗的主幹則毫無征兆地劈落在三人身上。


    “嗚哇哇哇,不要一開始就釋放大招!”鄧霜峰慘叫。


    對此早有準備的黑衣女子和方不語,不約而同地釋放出光印,兩層五色靈砂凝聚的晶石防壁將他們三人籠罩在內。方不語有些意外地瞧著內層防壁,黑衣女子竟然想到保護他們?而黑衣女子也略感驚詫地瞧著外層防壁,他使用了洪荒天龍吟麽?


    名叫方不語的青年與己凝結的光印明顯不同,剛剛在身邊滾蕩的雷電好像瞬息間接受了他的召喚,並且發生質的改變。從至近的距離觀察方不語所凝聚的光印,極其複雜難懂,傳說中軒轅大神創造了這套法術,那麽這名青年和軒轅什麽關係?黑衣女子心頭轉了轉,沒有深思,畢竟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鄧霜峰有些頹廢地坐在晶石防壁內,從雷雲的打擊中留存一命,卻高興不起來。從當下的緊急情況來看,自己根本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說不定還成為別人的累贅。本來想在漂亮大姐麵前耍威風的,結果自己隻有閃躲的份,倒是方兄展現出他的才能,完全蓋過了自己的風頭。鄧霜峰緊抓了幾下頭皮,接連歎息:“唉唉!”


    兩層晶石屏障載著他們在雷雲中穿梭,外麵雷閃肆虐,不斷擊打著屏障外壁,三人能清晰可見地看到劈開的裂紋。方不語額頭冷汗淋漓,持續往光印中注入仙力,維持著洪荒天龍吟的運作,外麵豐腴的紫虛神雷不斷轉換成五色靈砂,疊加在外壁之上,裂紋很快被彌補。


    驚歎對方的努力和才能,黑衣女子也連忙做起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畢竟方不語持續消耗下去,恐怕會支撐不住。所以她加快了晶石屏障飛行的速度,似一顆流星般穿梭於雲層中,快速衝破雷閃的阻力,逐漸上升靠近塔樓的頂層。


    喀嚓喀嚓,越往上行雷閃越重,仿佛掌管雷元素的神祗對他們三人強行突破不滿似的,最後一擊的雷閃如雨傾盆而落。兩層晶石屏障砰然碎裂,方不語受到反噬,胸口悶痛湧起滿口的甜腥,烈雷在身邊環繞已經無力阻擋。


    轟隆隆,風雨吹起發絲,露出蒼白的麵孔,雷閃眼看著就劈到眼前,倏然白影一閃,高大的石像挺立在自己麵前,硬生生挨了雷閃一擊。


    ——這是黑衣女子出手相救?


    還在發愣之時,衣襟被人攥住,耳畔有道女聲在風雨中不慎清晰地說了句:“快走!”身體就不受控製地飛行,在雷閃的枝椏間急速飄過,塔樓窗戶即在眼前。伴隨著鄧霜峰不明狀況的啊啊叫聲,他們三人撞開鐵窗,猛地滾落在塔樓室內的地麵。


    筋骨如同散架一般無處不痛,腦袋在撞擊中受到震蕩,眼冒金星,不過方不語很明晰一點:他們死裏逃生!


    “多謝!”方不語對在身邊坐起的黑衣女子致意。


    黑衣女子照例微哼一聲,就在方不語不再期待有下句的時候,她卻來了句:“還你恩情而已,自此兩不相欠。”


    是指幫忙她對付金相巨妖的事情麽?方不語未免感覺好笑,而鄧霜峰說出了他的心聲:“大姐,說什麽還不還恩情的,大家共患難,也算是朋友啦,不必分得那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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