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吸收眾多能量的緣故,元神在渡劫中登上至仙九階,規律地運轉,煉化天地靈氣,生成的仙力開始染上濃重的金色。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心境變得通透而平和,蕭宇凡指尖畫動著結印,全力以赴準備迎接最後三重天劫。


    空中滾蕩的烏雲越來越雄厚,渦流中心蓄積的能量深不可測,縱然距離萬丈之高,無人不被它的氣勢所壓倒,天地都為之肅寧。除了修行中的蕭宇凡外,梵天界所有的生靈都揚起麵孔,默默觀察著積雲沉壓的天際,金色的閃電不時劈開雲層,泄露出險惡的氣息。


    “雷雲重疊?”


    謝靈均呢喃出這四個字,心魂無法抑製地動搖慌亂,妖異的紅瞳滲入深深的憂慮。他沉睡多日,剛剛從夢中驚醒,混沌金雷的天威喚起了靈魂深處的記憶,謝靈均不自覺地就走到殿堂之外。蚩尤初來六界,即見識到了混沌金雷的威力——誕生自混沌之初的遠古力量,光輝炫目,暴戾恣睢,毫無預兆地劈開混沌的世界,播散第一縷光芒。


    ——沒有比道與自然更加恢弘的存在,就連我們古神在其麵前也會變得渺小,萬億年的壽命也罷,排山倒海的力量也罷,所撥動的不過道法一弦而已,所以我們沒有驕傲的理由。


    耳邊回蕩著盤古的話語,謝靈均再次感受到靈魂與蚩尤產生共鳴,不過擔憂的心思讓他忘卻了憤怒。謝靈均仰首望著第三層雷雲疊加而上,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中,感覺不到痛癢:“請問三重天劫疊加,威力可以演算嗎?”


    聽到他清越的話音,伏羲仿佛心有靈犀,淡然自若地說道:“難以演算,就連我麵對自然的威力也莫可奈何啊。靈均若太過擔憂,何不助宇凡一臂之力?你生活在姑射山的後山甚久,雖然每日經受雷閃的鍛煉,但因為被蚩尤附身,仙階陡然增強,並沒有經受過真正的天劫吧……現在何不嚐試一下,讓混沌金雷擊潰心中的疑惑。”


    伏羲對謝靈均的事情了如指掌,玉墨和謝靈均都沒有露出太大的反應,伏羲這位智神似乎對盤古空間的事情無所不知,因此沒什麽好奇怪的。但聽了伏羲的建議,玉墨不禁深深蹙起眉頭,不知道對方有何用意。


    三重天劫疊合在一起,玉墨聞所未聞,更無法預判其力量有多強大。如果以自身考量,玉墨完全想象得到,在三重天劫一起轟來的那一瞬,估計自己就會灰飛煙滅。宇凡體質特殊結果無法預知,而靈均背負著蚩尤靈魂,單是存在本身就足以招來天罰吧。


    “不行!靈均不能去!”小天狗諦辛緊緊攥住謝靈均的衣襟喊道,身體像篩糠一樣顫抖不停,不知道是被雷聲嚇到,還是因為伏羲的建議。這些天諦辛一直陪在昏睡的謝靈均身邊,不想看著崇拜的人再次陷入危機。


    “沒事的。”謝靈均摸了摸他的頭,讓諦辛放開了衣服。


    凝神望著空中疊合在一起的三重天劫,混沌金雷在烏雲中翻滾如同岩漿,黑洞似的渦流中心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滲透魂魄的天威仿佛能將精神壓垮。謝靈均卻不怯不懼,瞬身一閃就飛臨八卦玲瓏塔的塔頂。


    轟隆隆,轟隆隆。


    三重疊合的天劫似乎就等著謝靈均的到來,黑洞中心倏然變得炫目,致密的混沌金雷如同瀑布飛流直落,直接澆灌到謝靈均身上和八卦玲瓏塔的塔頂。雷閃並沒有濺起電花,而是一滴不露地滲透到渡劫的兩人身上。


    雷聲轟鳴,大有毀天滅地的氣勢,玉墨差點站不穩腳步,勉強抓住闌幹支撐住身體。而諦辛麵對天威的震動差點魂飛魄散,下意識地緊貼在伏羲的身邊,清潤的神祗光暈降落,諦辛才稍微感覺靈魂安定。伏羲微微低頭,瞧了一眼這位抖成篩糠的小天狗,對方凝神注視著八卦玲瓏塔,似乎有股意誌力支撐著他待在這裏。


    不愧是天狗族的王室人員,將來會成長為不可小瞧的人物。伏羲摸了摸諦辛的頭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天際烏雲渦流的黑洞中心仍在持續地降落金雷瀑布,八卦玲瓏塔的頂層被全部淹沒,根本無從察覺經曆天劫的兩人情況如何。除了鎮定自若的伏羲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天火蛟,其餘人都揪心地注視著,沉重的情緒快將精神壓垮。


    突然八卦玲瓏塔散發的光芒忽明忽暗,最後湮滅不見,在雷閃的照耀下就像一座毫無特色的鐵塔。玉墨心中驚駭,口吃地說了句:“這是……?”


    話音未落,塔頂冒出兩道光芒,宛如蟠龍扶搖升起,一道金光閃爍堪與混沌金雷爭輝,一道暗金幽沉力量深厚如淵。它們交織攀爬直達天際的黑洞中心,竟然將混沌金雷的瀑布緊緊鎖縛在內。


    膽敢拘束冒犯天威,混沌金雷毫無意外地越加狂烈,比凶獸還要駭人心魂。隨著震耳欲聾的炸雷,整個空間都在搖晃,那些漂浮的山嶺島嶼,有些承受不住直接崩散,而裸露根須的巨木簌簌抖顫地朝下墜落。


    這一瞬間,真有著天地被傾覆的感覺。玉墨臉色蒼白如紙,哇的吐出鮮血,差點昏厥於地,醜娃娃等人更不必說。伏羲也不得不釋放全力,護住自己和天狗諦辛的身體。


    而在距離此地甚遠的神眠穀,一隻隻法力高深的怪物瑟縮著身體,失去理智的瘋狂靈魂卻泛起陣陣共鳴的波瀾,他們不禁迷惑地睜大著眼睛。


    ——沒用的。


    仰望著封鎖空間的結界,怪物們眼中亮起的神采重新變得晦暗。居於神眠穀,無人能逃脫,亦無人能獲得救贖,每日隻能在血腥的殺戮中度過,比誰更加凶惡,比誰更加瘋狂。


    “嗚嗷嗷嗷嗷嗷嗷!!”


    怪物們不甘心地仰天吼叫,吼聲淒厲而憤怒,仿佛瀕死的哀音,混合著巨大的能量直直撞擊封鎖空域的結界,但最終被反彈,根本傳達不到少年的耳中。


    八卦玲瓏塔的頂層,蕭宇凡冉冉飄浮,元神在經受三重疊合天劫的鍛煉中,終於擺脫了桎梏,外殼化作光點消失。意識空間內的龍池花將保存的能量全部釋放,協助元神的運轉,蕭宇凡在吸收混沌金雷的過程中,仙階猛衝到仙王初級,仙力為毫無雜質的純淨金色。


    喜悅在平靜的心境中泛起點點漣漪,蕭宇凡從八卦玲瓏塔浮遊而出,與謝靈均會合——在渡劫的過程中,他感受到謝靈均的存在,若沒有好友分流一部分天威,自己可能會在轟擊中灰飛煙滅。


    ——不,這很可能原本就是為我們兩人設計的天劫。


    蕭宇凡冥冥中有這樣的感知,就像玉墨和女媧提示的,不管願意與否,命數都會與謝靈均、或者說蚩尤牽連到一起。


    宿敵,就如同蚩尤與軒轅的關係一般。


    蕭宇凡與謝靈均背對而立,兩人同時畫出結印,純金和暗金的兩道光芒更加熾烈,緊緊鎖縛澆灌而落的混沌金雷,吸收煉化,生成為自身的能量。終於雷聲漸小,飛流直下的混沌金雷慢慢收束,而天際滾滾烏雲製造的渦旋黑洞也逐漸消弭,最終不見,雷雲隨風而散。


    吸收煉化了最後一縷能量,純金和暗金的兩道光芒也收縮消散,蕭宇凡咧嘴揚起笑容,而這時背後一沉,謝靈均似要摔倒在塔頂。蕭宇凡回頭趕緊扶住他,謝靈均拂開他的手說聲“我沒事”,便站直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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