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蛟笑意濃烈地貼近謝靈均,單獨傳音給他說:“魔尊似乎很在意自己的部下,不舍得讓人說兩句麽。”


    謝靈均神色遽變,清冷如月的臉頰氤氳著怒意,手指也微微僵直,不過最後什麽都沒做,反而輕聲道謝:“謝謝你提醒。”


    天火蛟嗬嗬笑著撤回身子,目光轉向競技場中。霜琨正在和霍桑酣鬥,空中不知何時長滿怪異的樹木,比路途所見還要恐怖,樹枝真的宛如怪蛇一般扭動。隨著霜琨的召喚,暗金色的光芒朝外釋放,似乎想就此封印霍桑的行動。


    霍桑待在怪木叢林的中央,四肢被樹枝纏縛著,樹枝伸出根須,紮進他的皮肉中,毫不留情地吸食著霍桑的血肉和魔力。就算處在如此不利的情景下,霍桑的表情也未見任何慌亂。他幹脆反過來利用敵手的法術,暗金色的魔力洶湧而出,順延著綁縛自己的樹枝,很快就傳感到叢林的每一處。隻聽得轟然巨響,怪木叢林全部化作磷光在空中飛舞。


    磷光閃爍中,霍桑高大的身軀宛如煙霧般移動,瞬間就扼住霜琨的喉嚨,將她整個人提起。場中的熱烈氣氛達到頂點,無數觀眾揮舞著拳頭高聲喊道:“殺掉她!殺掉她!”


    “聽到他們的喊聲了嗎?寡人恐怕必須殺掉你不可。”霍桑靜靜凝視著霜琨的眼瞳,語氣平靜的就像在閑聊。


    霜琨臉頰憋得紫紅,她艱難地喘息著,嘴角卻擴散出傲慢的笑意:“殺掉我……有什麽所謂……反正有你的臣民……給我陪葬!”


    話音剛落,空間突然搖撼,整個山穀都在轟鳴,四座看台的結界嘩啦啦全都爆散,明麗的光塵洋洋灑灑,能見度還不到三尺遠。


    轟隆隆轟隆隆!


    由於原來設計的機製,四座看台解體,朝著背後兩山之間所形成的峽穀飛快退去。霍桑目光變得鋒利如刃,手指的力量加強,哢嘣一聲霜琨的脖頸就此被扭斷。霍桑丟下她的屍體,沒有再看一眼,身體朝空中飛縱而起。


    從高空朝下俯瞰,就見四座看台全都卡在峽穀間,山後蜂擁而出的叛軍肆無忌憚地砍殺看台的觀眾。霍桑早就獲知情報,會有叛軍潛入競技場,所以他預先命令將士裝扮成觀眾,暗暗隱伏在看台內。縱然做好萬全準備,眼前並沒有照著霍桑預算的情勢發展。


    東、南、西三麵的看台不知何時已經被叢林占據,怪蛇般的樹枝醜陋地舞動著,束縛啃食著他的將士和子民。窮奇們就算個個是高手,想要擺脫束縛也要花費一點時間。而在那短暫的時間內,叛軍就已經割下了他們的頭顱。


    ——“種子”恐怕早已悄悄播下,否則怪木叢林不會那麽彪悍。


    霍桑快速地分析著,隨後目光望向北邊看台,那裏仍然保持著清寧,沒有一點怪木的姿影。縱然有叛軍的主力攻打,但看台的觀眾們竟然頂了下來,氣如長虹喊殺不斷,令他們心中振奮的是來自魔尊的力量。


    “魔尊!魔尊!”


    那是連霍桑也深深敬畏懾服的名諱,他果然到了,霍桑胸口劇烈地鼓噪著,心中泛起喜悅的波瀾,宛如漂泊的意誌總算有了歸宿。在看台上探察到的異樣得到驗證後,霍桑徹底地收回心神,目光轉向東、南、西三麵。


    “在魔尊麵前可不能太難堪啊!”


    嘴角勾起猙獰的笑容,霍桑迅速降臨南看台的上空,指尖快速地畫動著,三道血紅的複雜光印從掌前飛出,在旋轉中不斷增長。一道就踩在腳下,其他兩道則正對著東西兩看台。瀑布似的血紅光芒降落,將三座看台全部籠罩起來。


    隨後就見怪木叢林醜陋地朝空中扭動著枝條,以異樣的形態展現著自己的驚懼與痛苦,下一瞬間這些樹木就消融潰散,溶解的磷光快要淹沒山穀,可以想見剛才的數量有多少。


    霍桑並沒有就此停手,氣海中的魔力爆溢而出,三道血紅的光印嗡嗡箏鳴,所釋放的力量以幾何倍增強。形成致密的光牢,束縛住看台上下所有叛軍的行動,現在那些裝扮成觀眾的兵將們就可以徹底反攻。


    下界喊殺滔天,已經握在手中的勝利,霍桑沒有興致看顧一眼。他瞬身出現在北看台,目之所及處處狼藉,禦椅被劈成了碎片,妃子和朝臣恐怕死了不少人,剩下的手持著武器,不知所措地望著白衣少年和他的朋友們,似乎猶豫著放棄武力臣服,還是幹脆殺掉貿然闖進的仙人。


    蕭宇凡他們已經恢複了原來麵貌,將鑲嵌在禦椅上的三仙珠碎片強行取走,正準備離開之際,霍桑突然降臨,繡製著凶獸圖騰的黑色衣袍隨風擺動,大有君臨天下的魄力。


    “好快!”諦辛遙望一眼其他看台,忍不住嘟囔著:“哪來的叛軍也太弱雞了,竟然被三下五除二給收拾掉,說出去我都感到老臉無光。”


    “你才多大。”蕭宇凡深感好笑地揉著他的腦袋,身體有意無意地做出守護的架勢。


    霍桑毫不在意他們的舉動,凝神打量著謝靈均,眼角微微地泛起笑意:“魔尊,既來之則安之,不必那麽著急走吧。”


    “謝靈均。”白衣少年清冷淡漠地說道,風姿嫻雅端麗,站在禦椅前麵宛如玉樹臨風,若忽略他體內懾服人心的魔尊力量,這分明是一位來自天界的神祗,魔界的死敵——不過現在說“死敵”也不算錯,少年望向自己的目光銳利冰冷,毫不掩飾嫌惡的態度。


    “嗬嗬,真如青丘老弟所說,靈均不喜歡‘魔尊’的稱號。”霍桑略帶諷刺地勾起嘴角:“對於微臣來說沒什麽所謂,隻要汝心向著魔界。”


    謝靈均靜靜收斂著自己的情緒,妖異的紅瞳沒有一點感情波瀾,深遠浩瀚的威壓卻肆無忌憚地釋放,使得周圍的妖魔不由自主地五體投地。就連霍桑也容顏變色,俯首屈膝,跪在台階上麵。悠緩的腳步聲朝這邊傳來,與心髒的跳動和鳴,魔尊的威壓傾瀉而至,霍桑有種靈魂被碾碎的錯覺。


    “靈均的意誌便是本尊的意誌,本尊的意誌就是靈均的意誌。區區一隻窮奇膽敢質疑本尊的權威,莫非想受死麽?霍桑,沒有出手殺你是靈均的仁慈,換做本尊可不會輕易饒恕。”


    驅魔師白色的裙裾在腳邊停擺,清冷華貴的嗓音蘊藉著懾服人心的深遠魔力,霍桑不禁冷汗淋漓。剛才他的確有輕蔑謝靈均的意思,認為少年不過是裝著魔尊靈魂的偽物。但魔尊親自現身警戒,恐怕並非單純為謝靈均出頭震懾,話中的含義值得深思。


    “微臣知罪。”霍桑誠惶誠恐地叩首說道。


    “罷了。”少年無聲歎息,腳步聲遠去。


    霍桑慢慢地站起身,看台早已沒有了魔尊的氣息,更看不到白衣少年和他的朋友們。手下們陸陸續續從恍惚中回神,隨後想起某事慌忙請罪道:“啟稟陛下,禦椅鑲嵌的三顆藍寶石、被魔尊的朋友們取走,我們要不要追趕。”


    “不必,魔尊既然需要,就獻給他好了。倒是需要給青丘老弟送去消息,說謝靈均回返魔界。”霍桑平靜地說完,抬眸仰望著灰蒙蒙的魔界天空,嘴角揚起狂熱的笑容。


    不錯嘛,靈均的成長遠超乎想象,無論實力還是對魔界的情感。我們魔族崛起指日可待,妖冥海掀起的那點小波瀾,看來已經無須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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