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釵兒款款上前,殷勤地詢問玉墨有何需求。玉墨僅說了句“夢魘獸作亂,需要購買相關藥物”,而當林釵兒將玉墨領進閣樓,沒有旁人打攪,玉墨說出真正來意:“六道軒有無興趣加入女媧神殿麾下?”


    女媧神殿,單聽這個名字就令人心馳神往,那可是創世古神·女媧娘娘所開辟的仙宮。普通凡人隻有仰望的份,根本沒有接觸的機會,而現在有人給她指引了一條通道……但加入到女媧神殿,就意味著沒有自主權,六道軒還會是六道軒嗎?


    林釵兒謹慎地詢問道:“六道軒隻是一間平凡小店,玉墨仙子何以對我們感興趣?”


    玉墨毫不諱言地說道:“因為貴店布局天下,獲取情報和仙家用品手到擒來,女媧神殿沒有理由不感興趣……何況我們在人界亟需幫手。林老板應該有所覺察最近時局動蕩,腥風血雨即將來臨,恐怕無人能在其中獨善其身,貴店亦然。即使為將來出路考慮,林老板也應該深思。”


    林釵兒沉默了許久:“但鄙店能幫上什麽忙?”


    “不需要刻意做什麽,按照平日步調監察人界,搜集仙家用品即可。但現在的目的不再是盈利,而是為將來大戰做準備,貴店所受損失我們會翻倍補償。”


    聽到“翻倍補償”這四個字,林釵兒耳根一動,言笑晏晏道:“用不著翻倍,就按照平日價格都賣給女媧神殿好了。另外有一請求,女媧神殿的仙藥之類凡間難得一見,六道軒既然和你們聯手,我們可有機會獲得?”


    “當然。”玉墨明快地答應。


    林釵兒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你不怕我們複製。”


    玉墨坦蕩地輕笑:“如果六道軒真有這個本領,那麽你們更有被看重的資格,而我也好在其中找到奇人異士。”


    “倒是我小人了。”林釵兒至此對玉墨開出的條件沒有什麽不滿意的,而且戰爭風暴即將來臨,六道軒恐怕也隻能依存女媧神殿存活下去。


    因為背後有了女媧神殿的支持,林釵兒就放開手召集鏢師,押送仙家物品,所以之前有聯絡的吳老漢之類全都歸來。為了快速準備軍資,應對戰爭,林釵兒不再像以前那麽吝嗇,這點倒讓不少人意外。


    當戰爭爆發,一切事情明朗,驚詫聲紛起:“真心想不到林老板還有家國情懷。”


    家國情懷之類的根本沒想過,作為商人隻不過追求最大利益罷了,一切隻因女媧神殿開出的條件足夠優厚。當然若妖魔一方開出更優厚的條件,我林釵兒也不會考慮,錢雖重要,但良心更貴。林釵兒回憶著拒絕黑衣人的情形,輕蔑地微笑,想用區區錢財收買我的良心,老娘還不樂意呢。


    “釵娘,仙蹤島又運來一批貨物。”金爺在槅門外麵喊道。


    “蠻快的嘛。”林釵兒拂去所有思緒,擺著手勢說:“快搬進來,這邊有幾個架子空著。”


    她扭動著腰肢朝外走去,走到槅門前麵,迎麵看見幾位派往仙蹤島的鏢師,他們腰部微微彎曲著,兩人抬起一隻箱子,手臂的肌肉繃緊,似乎手中箱子很沉重的樣子。林釵兒眼睛微微眯細,給金爺打了個眼色,金爺微現驚詫,隨後疾步向外走去。


    “先站住。”林釵兒不動聲色地命令道,雙手環抱,手指微微地動著,目光緊盯著領頭的鏢師。對方不禁有些退縮,在林釵兒的注視下,隻感覺蛇蠍****著臉頰,非常地不舒服。


    “為何才送過來,耽擱了整整一天時間。不知道前線現在打仗,時間緊迫嗎?”


    林釵兒劈頭蓋臉一頓訓斥,鏢師頭目惶恐地解釋道:“路上出了點岔子,所以送來的晚了些。”


    “什麽岔子?”林釵兒不依不饒地逼問。


    鏢師頭目惶恐的神色漸漸消褪,換上一副冷凝的麵孔:“岔子就是遇到了一夥黑衣人,他們劫持了車馬……”


    話音未落,突然噗呲噗呲不祥的聲音接連響起,身邊的同伴慘叫著倒地,箱子也重重地墜地,發出砰砰的響聲。鏢師頭目悚然瞪大眼睛,低頭看了兩眼,****地板的鮮血已經流到自己腳下,而同伴的屍體漸漸變回原來的模樣。


    蹬蹬蹬,金爺率領一夥仙人闖進屋內,將鏢師頭目團團包圍。對方還處在晃神中,他指著林釵兒口吃地說道:“你、你早就發現……”


    “當然。也不想想林釵兒是誰,六道軒的老板,就你們這點小伎倆還想瞞過我的眼睛。”林釵兒撥了撥垂在肩膀的頭發,嘴角綻放出猙獰的笑容,踢了踢掉落在地的箱子:“我們派往仙蹤島的人,取的是仙藥,可不是什麽沉甸甸的武器。做奸細有點腦子!”


    “去死!”鏢師頭目虎目圓睜,撲向林釵兒,同時指尖祭出絢爛的光波。但還未攻擊到林釵兒身上,就感覺胸口一涼,一柄長槍從背後直接戳刺到胸前,血液染紅了衣服,指尖的光波頓時霧散。鏢師頭目不甘地瞪著林釵兒,口鼻流血地倒在地麵。


    “釵娘你沒事吧?”雖然是自己叫來的幫手,金爺仍舊嚇得不輕,腿肚子都打顫,但沒忘記關切林釵兒的安危。


    林釵兒鎮定自若地笑道:“能有什麽事?這不好好的。嗬嗬,但以後就不好說了。”


    細長的桃花眼目露戲謔,明曉身邊危機四伏,林釵兒反而無比的興奮,血液在經脈中急促地流湍,妖豔的臉頰透出一抹紅暈。


    ——啊,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似乎還不錯。黑衣人,老娘就陪你們玩玩!


    金爺注視著林釵兒的麵容,抹了把汗,知道林釵兒被挑起了好鬥心。以前麵對難以到手的珍稀仙品,或者不想出手購買的吝嗇鬼,她才會露出這種好勝的表情,而眼下這種狀況可不值得興奮。以金爺內心來想,很後悔與女媧神殿合作,趟這條渾水。


    ——但現在勸說釵娘已經晚了吧,現在能做的就是讓碧霄觀多派些人手,守護六道軒。


    ******


    深厚的雲層中。


    淩雲禦車緩緩西行,縱然有小房間大小,卻也如大海中的孤舟。謝靈均就在這“孤舟”內靜靜地躺臥,清秀如玉的麵容不再像平日裏那麽冰冷,仿佛縈繞著孤寂的月色,時而輕蹙的眉心揮之不去憂鬱的神情。


    胡青丘注視著昏迷中的君主,苦澀地想著靈均定會為敗於鬼麵尊者而沮喪吧。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剛剛建立的驕傲和自信猛然毀塌,任誰都會氣結於心——莫說將來和軒轅相鬥,連鬼麵尊者這道坎都過不了何談其他。


    謝靈均的傷勢在蚩尤的療治下,已經漸漸恢複,此時還沒蘇醒顯然源於心病。徐凝柔也多少感受到這點,默默握著謝靈均的手,浮現出心疼的神色,想為他分憂解難,可是憑自己的這點仙力,現在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比如靈均受傷那日,自己早在混戰中耗盡仙力,以至於根本沒辦法趕到他身邊。內心湧起蒼白的厭棄感,徐凝柔喃喃低語著:“該怎麽做,才能快速晉升仙階?”


    胡青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徐姑娘,也那麽在意自己的實力?青丘還以為你心境平和,不會想那麽多煩憂事。”


    語氣裏掩飾不住失望。徐凝柔沒有諱言地說道:“我不想那麽弱氣,不能為靈均分憂解難,反而為他盡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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