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士兵雖然對食人很感興趣,但此刻完成任務要緊,他們立馬分成四批,奔赴東西南北四個大殿。殿堂內的法陣散播著無形的禁製力,一般妖魔踏入的瞬間就會被焚滅,但這四千人修行的全是仙術,所以心底僅僅感覺悚然警覺而已。


    “嗚哇哇哇哇哇!”


    看見妖族闖進殿堂內,排隊等待進入傳送陣的人們頓時魂飛魄散,一個個全都往傳送陣內擁擠。看著這幅醜態百出的畫麵,妖族士兵釋放出各色法術向前轟去,外圍的凡人瞬間臥倒在血泊中。而法術繼續前行的過程中遇見傳送陣的光芒,則被吸收得幹幹淨淨。


    “好像沒看到守衛的仙人。”


    有個細心的士兵向頭領稟告說,頭領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除了幾個還未殺掉的凡人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裏,看不見其他人影,隨後目光落在光炫爛漫的傳送陣:“莫非他們已經逃走?你們先在此小心看管。”


    說完便轉身走到殿堂外麵,向著高空中的白澤傳音道:“大長老,已經拿下傳送陣,未見到守衛仙人,也未遇到任何抵抗。”


    約等了片刻,白澤傳來回音:“命令手下士兵撤出傳送陣的殿堂,在外麵包圍即可。”


    這位頭領應了聲,回轉身望向謹守崗位的士兵們:“大家全部撤出,在殿堂外……”


    話音未落,倏然腳底劇烈搖晃,地震的波動直接傳達腦髓,令神經都快要麻痹。頓時他支撐不住摔倒在地,搖晃的視野中看見其他人也紛紛栽倒,而最令他驚恐的是,不詳的轟隆聲在耳畔響起,牆體開始出現裂縫,並且裂縫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擴大,簡直就像怪物張開了巨口。


    “快逃!”妖族頭領拚盡力氣喊出這句,身上的仙力全都溢出,倏然瞬身閃動,在砸落的巨石中飛逝,但到了殿堂門口,眼前的光明卻越來越窄,轟然消抹不見,殿堂徹底倒塌。


    ******


    璿璣城。


    位處帝都以東的這座城鎮以富饒著稱,商貿發達,某種程度上來講,比重視政治機能的帝都還要繁華。不過在這硝煙紛飛的亂世,璿璣城也不能幸免,前些日子遭受過一場叛亂,而剛剛不久帝都的大批難民湧進這座城市——因為帝都和璿璣城之間有傳送陣,使得這座城鎮的人口急遽增長。


    天子和眾多朝臣也惶惶不安地逃到這裏,暫時在璿璣城城主的府邸下榻,如果妖族大軍緊追不舍,朝廷恐怕還要東遷。回首遙望帝都,天子朝臣個個哀聲歎氣,心想著偏居一隅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


    戰爭發生在凡人間還則罷了,手下的精兵良將都在戰場曆練過,消滅敵將絕對不費吹灰之力。但妖族和神仙之間的戰爭,想插手隻會白白喪失性命而已,到頭來隻有皇家招攬的禦用仙人還有點用處。


    “啟稟陛下,鴻覺真人到了。”傳令的太監跪倒稟告。


    “快請!”皇上大喜,整了整龍袍,走下龍椅,率領文武官員親自出門迎接,見到道骨清朗的鴻覺真人恭敬地施禮說道:“百忙之中勞煩真人大駕,還請勿怪。”


    “皇上客氣了。”鴻覺真人一拱手,態度不卑不亢,接著推脫禮讓了一番,坐在了朝臣的首席位置。


    皇上也回到龍椅安坐,開門見山地問道:“敢問真人,現在帝都的情況如何?”


    “情況很不妙,今日受命過來,貧道也有賠罪的意思。”鴻覺真人以這句話作為開頭,環顧著大家緊張蒼白的神色繼續說道:“千年帝都基本化為了廢墟,未逃走的九萬多民眾全都被妖族獵殺。傳送陣已被破壞,無需擔憂落入妖族手中,但那是四位守衛神仙用自爆元神的方式換來的。”


    鴻覺真人閉了閉眼,滿臉的沉痛。皇上和眾朝臣聽完默然無語,有幾個人忍不住低泣,想必他們臨走前,還有一兩個親友留在帝都吧,現在全都成為了妖族刀下亡魂。


    “這也沒辦法不是嗎?雙方兵力相差太多,而且隊伍中沒有誰能應付得了暗魘妖尊。”皇上緩過神這麽勸說道:“鴻覺真人還請不要自責了,你們已經盡自己最大努力保存了人界的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我方固然失敗,但最終勝利會屬於我們人界。”


    皇上說這話時,抓著龍椅扶手的手指已經指節發白,不過臉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堅毅。


    鴻覺真人讚賞地笑了笑:“不管仙凡都有如此信念,最後何愁不勝?但就目前來看,我軍處境很不妙,二十萬拚湊起來的軍隊,根本無法阻擋妖族的攻勢。如果暗魘妖尊西進,營救妖冥海,璿璣城還能暫時喘口氣……但斥候傳來訊息,暗魘妖尊有意東進,我們就不得不考慮重新遷都。”


    “容朕再想想。”皇上聲音微帶悲苦:“今日逃難至此,朝廷已經顏麵盡失,如果再次遷都,恐怕百姓會喪失希望。”


    廊下眾臣紛紛稱是:“百姓已經被拋棄了一次,如果還有第二次,恐怕朝廷的根基就會不穩。”


    鴻覺真人歎息道:“帝都百姓之劫是我們仙人之過,與朝廷無關。接到女媧娘娘親自降示的神諭,時辰已經太遲。而城中百姓沒有經受過這般大風大浪,不曉得厲害,以為能像對付獨角獸那般輕鬆解決,所以很多人對離開帝都踟躕猶疑,以致釀成大禍。現在重新遷都,時間還很充裕,如果解說清楚,貧道相信百姓都會跟隨離開的。”


    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就這個問題輕易發言,最後皇上開口言道:“如果重新遷都,鴻覺真人認為哪裏比較合適。”


    “仙蹤島。”鴻覺真人詳細認真地解說道:“目前來看,姑射山似乎最為理想。那裏是兩大仙盟的基地,崇陽宮的宮室也正好空出,可以安置朝廷。但頂著兩大仙盟基地的名號,也最容易受到攻擊。而且妖族若要西進,營救妖冥海,也必須經過姑射山這個關卡,所以說看著安全,實則危險,應該被否決。”


    皇上默默點頭,朝廷一開始就沒考慮遷都姑射山,也是出於上述理由:“真人說得在理,可是朕覺著仙蹤島也並非安全之地。因為那裏出產仙草仙藥,萬一妖族因為戰線太長而補給不足,定然會考慮奪占仙蹤島。”


    鴻覺真人沉吟道:“是貧道考慮不周,可是眼下難以找到特別合適的地方。”


    “天下已經沒有安全之處,朕也無法再對妖族退讓,所以遷都之事暫停議論吧。如果因此亡國,那便是朕的命運,朕會在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贖罪。但百姓不必跟隨受苦,他們可以隨心意逃往其他地區。”


    “既然皇上有如此決心,那我們仙人也會不吝生死,二十萬大軍定會死守璿璣城。”鴻覺真人默默思索片刻慷慨應道,眼眸中閃爍著頑強的決意。而後又與幾位朝臣討論了幾句,各領命令走出城主府邸。


    當朝廷公告張貼在璿璣城各大市區,言稱恐有妖族來襲,想逃命者速速離開,城內百姓原就惶惶不安,此刻恐懼達到了頂點。很多人情緒失控,扭住璿璣城的兵將追問或者毆打,場麵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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