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這才稍微安心,但是望著“黑霧”濛濛的戰場中心,她的擔憂毫不掩飾地表露在臉顏上。朱雀反過來握住玉墨的手,將自己的關切傳遞過去:“沒事的,若有危險,我們也會想方設法闖進去,將宇凡救出來。”


    玉墨微微頷首,擔憂的心思多少壓了下去。有母親和眾多同伴的保護,宇凡想必不會有事的。同時玉墨也覺著事情有些奇妙,天帝昌駱似乎僅僅針對宇凡本人,從而將他和大家隔離起來,其用意為何?奇妙的情緒在胸口回蕩,令她抓不住頭緒。


    蕭宇凡和天帝對峙的戰場,兩人的距離縮近到咫尺。浩瀚磅礴的威壓籠罩全身,一點一點地滲透骨髓,蕭宇凡有精神被控製的錯覺,額頭流下數行冷汗。突然天帝的控製力一鬆,蕭宇凡眸光閃爍,雖然覺著事情有點蹊蹺,但還是趁此時機,呼地向後撤退,身體在黑霧中劃出濃重的痕跡。


    轟隆隆轟隆隆。


    蕭宇凡在撤退的同時,沉虹刀集蘊了萬鈞紫虛神雷,在刀尖凝聚成細小的光球。看著那紫青色的身影靠近,毫不留情地劈砍出去。霎時光閃澈亮,空間轟隆隆裂開,激蕩的黑霧向兩邊翻湧。


    但在刀鋒落下的那瞬,天帝昌駱卻已經貼近他身邊,臉上掛著清淺笑容,看起來似乎沒什麽惡意。而蕭宇凡剛這麽想罷,天帝卻伸出手,三顆仙珠在眼前浮遊,劃出三道若有似無的軌跡。若非蕭宇凡加持眼力,加之念誦著透視未來的法術,根本無法看清晰。三道軌跡看似雜亂無章,扭曲怪異,而最後卻能巧妙地鏈接在一起,形成紋路繁複的光印圖騰。


    雖然在眼前停留的時間短暫,但的確是光印圖騰沒有錯。而在光印圖騰凝成的那一瞬,蕭宇凡感覺到自身沉沉浮浮,似在水中般無所著落。向四周巡望,空間竟然變成了流物質的形態,天帝昌駱紫青色的人影在眼前朦朦朧朧。


    “怎麽回事?”蕭宇凡就像陷在泥漿裏般,越掙紮陷落得越深,手中的沉虹刀連提都難提起來,更別說釋放法術。


    “空間泥潭。”天帝昌駱淡淡答道,手掌散發著微光,凝聚出尖銳的利劍,輕而易舉地刺進柔軟的空間內,劍尖抵在蕭宇凡的胸口:“再不躲,可就殺掉你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天帝昌駱突然爆發出笑聲,看起來貴氣逼人的軀身微微彎曲,笑得聲音發顫:“馬上又有人死,我們是同類!啊哈哈哈哈!和怪物是同類!”


    恍恍惚惚眼前出現血霧的圖景,天帝昌駱凝聚出光印,發射出絕殺的光柱,所有擋在眼前的怪物們全都化作了肉泥,有的甚至露出累累白骨。這般血腥殺戮的場麵幾乎每日每月都在眼前上演,天帝昌駱非常厭倦,可有時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凝視著怪物們畸形詭異的麵貌,心底就不由自主地產生殺戮欲望。


    “怎麽能同他們一樣?怪物,怪物!我不是怪物!”


    電閃雷鳴降落,怪物們化為焦炭,而盤古元神則浮浮沉沉地向他身體集中。神智一瞬間清明,而後又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態,嘴裏嘟囔著:“原來都是女媧娘娘創造出來的,我也不例外。被舍棄,被關押,嗬嗬嗬,不能傷害六界,不能製造混亂啊。”


    心中的疑惑和不滿在瘋狂之際倒出,而神智正常的時候,卻又理解女媧的做法有不得已之處。換做自己,也會選這種不可靠、但不用毀滅多數人的方式。眼前的年輕人怎麽想呢?他身上也有盤古元神,同大家一樣是為同類,而且是和自己最能產生靈魂共鳴的同類。


    “你能拯救六界嗎?”天帝昌駱笑聲陡然停止,而目光變得幽冷,隨著話音,利劍毫不猶豫地刺出:“從毀滅中拯救出來。”


    “當然能!”


    蕭宇凡毅然決然地大聲喊道,在天帝的利劍剛剛刺入肌膚的那瞬,洶湧的仙力注入沉虹刀內,加持了歸葬的光印,隻聽得轟隆當啷聲響,把兩人之間流動的柔軟空間砍出一條裂縫,天帝的利劍則毫無意外地被斬斷成兩截。


    衝擊力的餘韻震得天帝手腕發麻,他混亂的意誌瞬間清醒,騰身向後飛撤。而蕭宇凡則不顧身前還流著血,徹底釋放歸葬之術,隨著他喝啊啊的怒吼,能量向四周湧動。天帝昌駱所製造的空間泥潭則則被徹底地毀掉,各種細碎的物質向四周噴射。而蕭宇凡所站的位置所有東西被掃清,灰蒙蒙的空域仿佛從中間出現隕石坑洞。


    “當然能。”蕭宇凡沉聲再次說道,乘著翻湧的能量衝到天帝昌駱麵前:“我蕭宇凡可是立誌成為六界至尊,豈能不拯救六界於危難。”


    隨著他堅毅的聲音降落,主刀從中間突刺,而四把副刀從左右兩邊行進,各攜帶著風雨雷電,同時向天帝昌駱攻擊。但唰的三仙珠亮光一閃,蕭宇凡的那四把副刀消失不見,至於他本人身體猛地被甩出,視野內是渾濁的霧靄,腥臭的氣息飄蕩在鼻尖,好像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空間漂流。


    ——不是錯覺,就是在另一個空間漂流。


    蕭宇凡無法感應到四把副刀,遑論將它們召喚回來。天帝昌駱的威壓則緊隨過來,蕭宇凡剛剛感受到危險逼近,麵前就出現無數個天帝的身影。都穿著藍紫色的衣袍,端正的臉容略顯柔和,卻浸潤著瘋狂的色彩。以蕭宇凡所在空間為球中心,天帝分身一圈一圈地向外輻散擴展。


    蕭宇凡不由得嘴角抽搐,望著最近的“天帝昌駱”說道:“對付我區區蕭宇凡還用得著那麽多分身,承蒙您看得起啊!”


    心裏卻想著假如歸墟在手的話,估計一招就能收了這些“妖孽”,此時卻隻有扼腕歎息的份。對麵的“天帝昌駱”發出細微的笑聲,現在已經看不出他的神智是正常、還是處於癲狂狀態。


    “我的後任繼承者,可要經得起我的考驗。”天帝昌駱以認真的目光如是說道。


    蕭宇凡呃了聲反問:“考驗?看來你這會正常啊。”“天帝昌駱”們不予理會,手指同時畫動結印,整齊劃一的情景相當壯觀。蕭宇凡腦袋都大了一圈,心髒砰砰直跳:“這考驗玩不好就會送掉性命,你真正把我當成繼承者嗎?”


    “毋庸置疑。”


    轟隆隆,所有的光印同時釋放,如光彈般穿梭,不管遠近,同時落在中心一點,真無法猜想天帝昌駱是怎麽做到的。登時蕭宇凡所在的球中心盈滿光亮,天坼地裂的劇烈搖晃久久不息。奇妙的是,爆炸的效應僅在球中心發生,衝擊的波瀾叫囂澎湃,砸落在球中心的邊緣,便被堪堪反彈回來。


    由此可以推測,蕭宇凡所在空域其實是密封的,所以外麵那麽多天帝的分身都沒有受到分毫的影響。他們微眯著眼睛,注視著爆炸中心沉虹刀的主刀,流光溢彩的巨刀沉沉浮浮,在毀天滅地的爆炸中沒有受到絲毫損耗。


    蕭宇凡躲進了裏麵。


    天帝昌駱很敏銳地能感應到這點,嘴角微微地上揚。爆炸的波瀾稍微降弱之後,紅甲耀眼的年輕人終於從沉虹刀內現身,他眼眸內氤氳著狂熱的色彩。看來剛才的招式非但沒有把蕭宇凡嚇倒,反而把他的好勝心給挑逗起來。


    “夠囂張的,現在輪到我囂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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