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是戰場的中心,無數撼動天地的衝擊波都是從那裏傳來,“怪物”中最年輕也是最強的兩位同類就在那裏。所以經曆過大規模屠殺的怪物們,無不畏懼著那個地帶,哆哆嗦嗦地躲避於遠處山岩後麵。


    但是盤古元神在召喚,共鳴連綴起來,他們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一個個從山岩巨木後麵邁出腳步,瞬身漂浮,朝著蕭宇凡和天帝昌駱飛去。


    黑霧茫茫的梵天界風沙亂舞,怪物們壓抑的悲鳴融進風聲中。從高空俯瞰到他們再次現出身影,玉墨和青龍等都不禁大驚失色。醜娃娃毫不猶豫地祭出火焰光團,如同流星飛逝,瞬間就砸中數十名怪物。數丈高的身軀被火焰光團破洞,炙烤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淒厲的吼鳴響徹耳邊。饒是如此,其餘沒有受到威脅的怪物仍舊邁著腳步穩定前進。


    “小主人,別激動。”天火蛟按住醜娃娃的肩膀:“這可能是你師父有意為之,特意將這些怪物們召喚過來。”


    “有可能。”玉墨緊接著附和,眼瞳中氤氳著擔憂的情緒,但最終按捺住沒有行動。


    白虎不解地問:“召喚怪物們幹什麽?讓他們幫忙同天帝昌駱決一死戰?”


    青龍沉吟道:“不清楚,我們在此靜心觀戰,有需要就一起上。”


    其餘人都點頭同意,經過連續的鏖戰,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受到大大小小的傷。他們原本就無法插入蕭宇凡和天帝昌駱之間的戰鬥,現在去了恐怕更會拖後腿。所以玉墨他們降落在能隨時援手的戰鬥圈附近,就停止了前行。


    怪物們則邁著穩定的步伐繼續行進,仿佛沒有感應到任何危險,朝著戰鬥的中心聚攏,將蕭宇凡和天帝昌駱圍得密不透風。而處在中心的兩人專注地凝視著彼此,沒有向怪物們瞥去一眼。


    “原來你發現到了。”天帝昌駱笑得溫潤。


    “是的。”蕭宇凡將沉虹刀矗立在胸前,泛著金色的眼瞳銳利如電:“我們身上都擁有盤古元神,彼此之間會有共鳴聯係,發散的共鳴強弱則由那人體內的盤古元神來決定。”


    剛進入梵天界時,蕭宇凡完全被天帝昌駱所發散的元神共鳴所控製。但在獵殺那麽多怪物之後,他吸收了不少盤古元神,漸漸的,蕭宇凡感覺共鳴可以和天帝分庭抗禮,甚至有勝過的跡象,所以後來的戰鬥中基本不再受共鳴的影響。


    “很聰明,開始吧。”


    天帝昌駱說完便閉攏雙眼,蕭宇凡同樣也合攏眼睛,所有的雜念全都擯棄,專注於對元神共鳴的控製。比起前麵那些亂七八糟的戰鬥,這場對盤古元神操縱的對峙才是真正的決戰——決定誰更有資格繼承盤古的力量。


    共鳴從腦部發出,似聲波般向四周不斷傳播,兩人的威壓不自覺全開,隨著共鳴的振動而發散。怪物們全都受到影響,盤古元神隱隱波動,而神經好似在刀片的利刃上劃過,全身打起冷顫,旋即兩位年輕同類的精神威壓便灌入靈魂之中,意誌力一舉被擊潰。


    嗷嗷嗷嗷嗷嗷!!


    盤古元神稀少的怪物們首先發狂,雙手捧著仿佛要炸裂的腦袋,身體不斷扭動著,慘烈的叫聲匯聚成颶風掃蕩周圍的空間。玉墨他們都稍微後退了幾丈距離,看得驚心動魄,醜娃娃全身的火焰都聳立起來,使得他看起來像隻火紅的刺蝟。


    “怎麽回事?”他呐呐道,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師父和天帝昌駱直直地佇立在戰場中心,似乎什麽都沒有做,而他們周圍的怪物們卻一個個承受不住,慘叫悲嚎,身體無法從無形的束縛中逃脫。紛紛扭動著腦袋,尖銳的指尖深深刺進肉裏,鮮血從指縫流淌。即便如此,仍然無法消解腦內炸裂般的轟鳴疼痛。


    嗷嗷嗷嗷嗷嗷!!


    終於有隻怪物忍耐不住,幹脆地一掌劈碎自己的腦袋,白的紅的液體噴灑而出,屍體向下墜落,化作磷光消失。有一個偉大的“戰士”做出表率,很快像是傳染般,不少怪物跟風自殺了事,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漂浮。剩餘的腦袋被自己抓得鮮血淋漓,眼睛暴突,蒙著一層鮮紅血霧,可以看得出他們距離死亡也不遠。


    “怎麽回事!?”白虎臉色蒼白,連喘息都感覺艱難,胃內一陣陣翻湧。


    “共鳴。”方不語答道,他記得師父軒轅說過,共鳴法術隻要願意,能直接作用於大腦。看起來招式便捷,但要防止反被對方的共鳴控製,否則必死無疑。


    嗷嗷嗷嗷嗷嗷!!


    半刻鍾的時辰過後,留在原地的怪物們已經不足三十隻,原來的那些全都在殘忍的自虐中消失。而他們還未徹底陷入暴狂的狀態,很明顯因為身上的盤古元神比較多點,在以往的戰鬥當中,這些家夥也無意識搶奪過別人的盤古元神。


    但失敗品畢竟是失敗品。


    大腦內的盤古元神被牢牢的控製著,原本就沒有多少思維能力,現在全憑著本能行動,任由體內的神經血脈暴突,最終控製不住,爆發出全身的力量,嗷嗷吼叫著向蕭宇凡和天帝昌駱撲去。而在這一瞬間,金色的光嵐突然爆發,籠罩住所有的怪物,再看那些怪物停止了所有動作,連哼也沒哼就化作了灰燼。


    變故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幾乎沒誰能反應過來,惟有蕭宇凡瞪大著雙眼,愣愣地呆看著站在對麵的天帝昌駱。在對盤古元神操縱的對決當中,臉頰流下了一道道冷汗,腦袋持續地嗡鳴,而現在一切全都消解。


    ……結束了。


    卻沒有任何成功的喜悅。操縱對峙最緊要的關頭,暴狂的怪物拔出束縛想要偷襲,天帝昌駱眼睛猛睜,唰的釋放出全身力量,怪物們毫無意外地消失,而同時瀕臨死亡邊緣的還有他天帝昌駱——因為那一刻天帝放棄了對盤古元神的控製,而蕭宇凡的共鳴一股腦的全都施放在他身上,根本來不及收回。


    啪啪,天帝昌駱似乎聽到了神經血脈寸寸斷裂的錯覺,意識空間崩裂,毀得渣都不剩。他仍然佇立著,可是身體已經變得虛幻。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天帝昌駱逸出淡淡的笑容,終於可以休息了。


    對麵少年則痛悔著自己的莽撞,沉虹刀收起,表情難過萬分,向著他漂浮而來:“天帝陛下……為何要放棄。”


    “因為我的時代……已經結束。”天帝昌駱微微抬手,元神無聲無息地落在手心,晶瑩透亮,散發著瑩潤的光流:“而你的時代來臨,接受吧,你將是六界至尊。”


    ******


    女媧神殿。


    暮靄沉沉地覆蓋了蒼穹,動蕩不安的雲氣好似無邊無垠的海浪,但隻有嗚嗚的風聲傳至耳邊。深藍色的天幕星光點點,好似灑落的鑽石晶瑩透亮。倏然偌大的流星劃過天幕,從幽深的北方斜斜墜落,拖曳著長長的光痕,沒入西方的雲海之中,仿佛不願就此沉淪似的騰起炫麗的光焰,最後連光焰也消隱,一切都恢複如初。


    “天帝……隕落了。”


    紫苑艱難地吐露出字句,雙目盈著些微的感傷。天帝的隕落是不可避免的,自從知曉他還在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抬起臉頰,夜風吹拂著發絲,衣衫獵獵如火,妖嬈的畫麵驅散不了濃鬱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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