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


    出入口的門扉不同於梵天界圓門的流光溢彩,而是完全與黑暗融為一體,需要仔細探察才能發覺異樣。比如門扉那裏凝煉著致密的能量,不斷威懾著靠近的人;還有從門扉內側偶爾會溢出綠油油的鬼火,飄飄蕩蕩地跑到六界之井,使得觀者不寒而栗。


    “鬼界出入口的門扉用了至陰的力量,妖魔們來往自如沒有妨礙。但是神仙隻要靠近,陰邪的力量就會侵入身體,將靈魂吞噬殆盡。”


    聽了玉墨的解說,蕭宇凡默默點了頭。他擺正身軀,肩頭扛起天火蛟的巨型火銃,黑眸瞄準了散發著陰邪之氣的鬼界出入口:“天火蛟,借你的火銃用用。”


    這門巨型火銃自然是在天火蛟摔落的地方撿起來的,蕭宇凡沒有立即歸還,似乎專門為這刻派上用場。天火蛟嘴角抽搐了兩下,他反射性地伸手製止:“由你裝填火力,會爆的。”


    後半句話音如數被炮聲所掩蓋,一個個白熾光球大如圓日,拖曳著長長的尾巴,全部向著出入口的門扉轟去。轟隆轟隆,劇烈的搖晃感從門扉那裏傳來,整個空間好似發生地震,像玉墨和誇父都有些搖搖晃晃,而醜娃娃輕飄飄的身體更是被震得翻了幾個跟頭。


    “唔啊啊啊,師父!”


    且不提醜娃娃嚇得鬼嚎,蕭宇凡感應到門扉被炮轟擊的地方出現裂縫,猛地將火銃推向身前,海量火元素注入藥室內,濃縮成致密的一團,蕭宇凡卻嫌不夠似的繼續裝填。致密的白熾火球受力推動,迅如疾電地向前飛馳,而在它滑出前膛的那瞬,巨型火銃仿若燃了火般變得通紅,而後轟然爆裂成碎片。


    “臥槽!你還真給我毀了!”


    天火蛟生平第一次罵了粗口,不過他很快就閉了嘴巴。來自門扉那邊的轟動將他的身體掀飛,浩瀚的氣浪傾瀉噴湧,卷裹著大大小小的山岩,刮起凶猛的颶風,氣勢凜冽地摧毀這片空間。除了他們幾個以外,幾乎一切都化作粉塵。


    待風波稍微平靜些,天火蛟咳嗽幾聲,從亂石中爬起,回眸環顧著其他人,雖然沒有受到什麽致命傷害,但多少掛彩。而後天火蛟把目光轉移到鬼界的出入口,鬧出那麽大動靜,功夫算沒有白費——鬼界高大的門扉被硬生生轟出一個巨大洞穴,足夠他們五人穿過。


    “真是簡單粗暴的手法。”誇父笑著說了這句,不知道是讚還是彈。


    蕭宇凡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率先鑽過那個大洞進入鬼界,耳邊立馬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遊魂仿佛薄紗在眼前飄然而過,綠油油的磷火跳躍著詭異至極。緊跟在後的醜娃娃縮著身子,哭喪著臉,透出可憐兮兮的緊張模樣。


    蕭宇凡不禁哎了聲:“既然那麽怕鬼,就老老實實呆在帝都唄。”


    “不,醜娃娃一定要來。”聲音猛然變得堅定高昂,醜娃娃皺巴巴的小臉也顯出別樣的神采:“靈均不該呆在鬼界,一定要救出來。”


    “嗯,靈均是不該呆在鬼界,那麽該去哪裏?”


    “魔界。”醜娃娃脫口而出,隨後發覺大家古怪的目光,這才後知後覺地了解到自己說了什麽。


    “很不厚道啊蕭宇凡。”天火蛟過來插入他們中間,環抱著雙臂,似笑非笑地盯著蕭宇凡道:“這樣挖坑給人跳,很不像你的作風,今天怎麽啦。”


    “是啊,今天怎麽啦,總覺著有不好的預感。”蕭宇凡撫了撫額頭,似乎想擦去臉上的迷茫,而後稍微錯開身子,對躲在天火蛟背後、暗自懊惱的醜娃娃叮囑道:“醜娃娃,你吸收的祝融元神非同一般,所以晚會和靈均重逢,要記得管控好自己。”


    “明白,師父。”醜娃娃聲音低落地回答。


    蕭宇凡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聲“走吧”,加快下降的速度,神祗光暈縈繞全身,火紅的衣甲迎風擺動,像顆拖著紅豔光輝的流星在黑暗中飛墜。


    輕飄飄的遊魂蜂擁過來,聯袂結成白茫茫的霧團,數量不知有多少。但隻見熾烈的九天離火從內部熊熊燃燒,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周圍迸發,很快紅色火焰便吞噬了白茫茫的霧團,一並將遊魂的慘叫聲吞噬殆盡,這片空域的黑暗都被驅散了不少。


    “想要攔阻我,就自己上場鬼麵尊者,別老是派些雜魚過來。”蕭宇凡衝著黑暗深處,鄙夷地大聲喊道。


    黑暗空間一時沉寂,連遊魂的鬼嚎也短暫停滯,但很快就傳來愉悅的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蕭宇凡皺起眉頭,聽著遊魂蘇醒般應和那高亢的笑聲,“嗬嗬嗬嘻嘻嘻哈哈哈!”怪笑不斷,整個空間似乎在演奏一曲名為“笑”的大合唱。


    尖銳的聲波仿佛利刃,不斷地刺激著耳膜,玉墨及時地關閉了聽覺,但仍感覺怪異的聲音滲透肌膚,滲透神經,傳感到身體的每一處,帶來手腳麻痹的錯覺,所以一時間落於同伴的後麵。


    “口氣真不小,年輕人。”笑聲漸趨低落,鬼麵尊者終於給了回應,回音在四麵八方來回飄蕩,忽遠忽近,所以根本無法判斷他的具體方位:“如果你能將路上所遇的妖魔全打敗,我自會出現,包括謝靈均。”


    聽到好友的名字,蕭宇凡眼皮猛地一跳,旋即目光變冷:“敢對靈均不利,宰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愉悅的爆笑再次響起,鬼麵尊者戲謔地言道:“能對謝靈均不利的隻有蚩尤老兄而已,你去找他吧,我很期待你們之間的戰鬥。哈哈哈哈!”


    鬼麵尊者的聲音逐漸在虛空中消隱,再也沒有出現,蕭宇凡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罵了句“這家夥!”,硬生生將所有情緒都壓製下去。下降的速度瞬間加快了數倍,不能再拖延,必須快點見到靈均,鬼麵尊者的話令蕭宇凡產生深深的危急感。


    不多久下方鬼火凝結的深厚雲層出現在眼前,衝過去,眼前便是鬼城外圍的廣闊地帶。陰暗的空間被幽藍的鬼火照亮,漆黑嶙峋的山崖,寒氣逼人的冥淵,一座通往鬼城大門的棧橋便出現在視野內。棧橋流溢著五色光彩,光潔有如鏡麵,沒有護欄,掉下去便會被藏在冥淵內的天吳怪獸所吞沒。


    “這便是鬼城!”


    醜娃娃誇張地倒吸了口冷氣,目不轉睛地盯著鬼城大門,顯然被那份氣勢磅礴所震撼。黑漆漆的門扉篆刻著地獄景象,和在煉獄內各種掙紮扭曲的靈魂,動態感十足,盡顯恐怖的氛圍。門扉上方沉沉壓著惡龍黝黑的巨大頭骨,黑色巨角斜刺向左右空間,眼洞鑲嵌的黑曜石流轉暗華,宛如活物,將醜娃娃這群人牢牢鎖在視野內。


    後麵鬼城建築險峻如山,遠遠望去就像黑漆漆的石林,翻騰的煉獄火焰從縫隙內透出殷紅光芒。醜娃娃吞咽了口水,恐懼、讚歎的情緒凝縮在臉頰上,但很快就被虔誠崇拜的表情所代替。盡管隔著鬼城的門扉和結界,他仍清晰地感覺到了魔尊的存在——魔尊就在城內,就從主樓那裏關注著他醜娃娃。


    “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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