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微眯著眼睛,眉心閃爍著金色鳳紋圖騰,因此他能清晰看出自己和蕭宇凡之間隔著數百層的空間結界。一個套一個,將蚩尤本人牢牢禁錮在最裏麵。相應的,空間結界不斷阻擋著金色虹箭的前進,待到刺透重重結界,終於到達蕭宇凡跟前,金色虹箭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攻擊力和準頭,被蕭宇凡輕輕躲開,倏地消失在遠空雲層。


    蕭宇凡收住身形的那刻,他和蚩尤幾乎同時出手,黑色、金色光嵐衝擊相撞,空間結界被層層碾碎,最終兩者在中間相遇。湮滅的能量刹那間爆發,巨型白熾光團亮似朝陽,向四周散發著強勁的衝擊波瀾。


    蕭宇凡身形搖晃,竟然被轟飛出去,而這時蚩尤披著驅魔師白袍的身影已經來到跟前,唰的拍出掌擊,詭異的光印深深沒入胸口。蕭宇凡已經盡量做出躲避,但所有防護仍舊刹那間被擊潰。立馬疼痛從胸口蔓延開,肋骨完全粉碎,刺進心肺中,咳喘間就會噴灑出鮮血。


    看著麵前搖搖欲墜的紅衣少年,“謝靈均”瞳孔緊縮,呆愣地收回手指,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無波,將那份心悸給壓了下去,蚩尤的意識重新占據上風。不過趁著這瞬息間的空隙,麵前的少年已經借著空間甬道離開,空間擾動的波瀾漸趨平穩。


    蚩尤看著蕭宇凡離開的方向,沒有去追,而是用凝結著怒氣的冰冷口吻說道:“真是浪費本尊的時間,還以為他能拿出對抗九重天劫的招式。”


    驅魔師的白袍微微飄擺,蚩尤瞬身朝著下界衝刺,白色身影宛如一道流光,風聲呼嘯,雲霧不斷從兩側流逝,轉眼間就到了山腰位置。而在那裏,胡青丘蒼白著臉等待著,看來剛才受的傷不輕,嘴角逸出的笑容悲涼無奈,但蘊藏著一股堅決的意誌,使得那雙丹鳳眼熠熠生輝。


    未等對方開口之前,蚩尤眯起眼睛微哼道:“胡青丘,莫非你想阻攔我。”


    胡青丘張了張嘴,直率地說道:“卑職……確有此意,得罪之處還請魔尊見諒。”


    蚩尤冷冷笑出聲:“真有膽量,難道現在還沒看清現實?剛才女媧的分身瞬間被擊潰,蕭宇凡也已經落敗,莫說憑你單獨一人,就算所有人全都上,又能奈我何。”


    胡青丘合攏蜚廉扇,發出細微的歎息:“沒想過能贏,所以懇請魔尊聽卑職一言,隨後怎樣處置隨你決斷。”


    蚩尤掀了掀睫羽,態度傲慢地打斷他的話:“你無非是想勸本尊放棄推倒天絕峰,最好驅除毀滅人界的念頭,但要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胡青丘展開扇子,微微地搖晃著,冷風撲麵,使得大腦高度清醒,他用歎息般的語氣靜靜說道:“懷著必勝的決心,籌劃那麽多年,卑職毫不懷疑魔尊陛下能打開太古天門。但之後能否順利進攻永恒國度還很難說。”


    最後一句話故意放緩了語調,果不其然,蚩尤蹙起眉心,露出一副很不悅的樣子,身上的魔尊威壓不自覺地釋放。胡青丘頂著強勁威壓,沒有顯露出受到任何影響,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卑職這話並非挫魔尊銳氣,故意漲人家威風,而是真心為魔尊考量的。”


    “說。”蚩尤冷目吐出一個字。


    胡青丘微微鞠躬應聲是,而後表情變得嚴肅認真:“首先永恒國度已經與盤古空間隔絕百億年之久,今夕早已不同於昨日。零星的情報皆是從流放到盤古空間的罪犯口中得到的,真真假假難以辨識。尤其鬼麵尊者狡詐多端,來到六界抱持著一定目的,難保他故意提供一些假情報,用來迷惑我們。所以攻打永恒國度,並不能在打開太古天門後立馬進行,需要先做細致的考察。


    其次遠征永恒國度,征戰時日無法預測。短,並且能贏得勝利,那麽完事大吉。否則一旦陷入拖延戰,失利的必然是我們。鑒於此,我們必須想法設法保證魔界兵團的後援強大,並且補給充足。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我們都需要盤古空間這個根基地繼續存在下去,並且應以健康有序的方式,否則後備兵力和補給就難以跟得上,何談征戰順利?”


    蚩尤的魔尊威壓先是一步步上升,達到幾乎能輕易擊倒胡青丘的地步,而後在胡青丘努力支撐的時候緩緩收斂,謝靈均那份沉靜睿智的氣息慢慢透露出來,似乎正在細心研究著胡青丘的話語:“你的意思是天絕峰不能毀掉,人界還需存在?”


    胡青丘心中微喜,但表麵上不動聲色,沉靜說道:“正是。魔尊應該還記得第一次大戰期間,共工兄怒觸不周山,導致天柱折地維絕,天穹西北塌陷。那時若沒有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恐怕人界早已不存在,而其他五界也岌岌可危。畢竟六界是一體的,無論哪一界出事,其他五界都會受影響。如今人界剛剛經曆神妖大戰不久,如果再遇到天絕峰倒塌的不測,那麽盤古空間距離崩潰也不多遠……”


    “謝靈均”沉吟片刻,身上的威壓再次鼓蕩起來:“誰教你說的這番言辭?共工?若已來到,不準備麵見本尊麽?”


    話音剛落,破空出現一位身影,銀色長發毫無雜質,肌膚因為數十億年不見陽光而缺少應有的紅潤,幽藍深邃的眼瞳波瀾不驚,以前貴介公子的高傲和殺氣被歲月消磨,隻剩下淡泊寧靜——他即是魔尊護法之一·共工。


    蚩尤製定了推倒天絕峰,一舉毀掉人界的計劃後,胡青丘日夜難安,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於是私下裏向共工傳話,他相信伴隨了魔尊數十億年的同僚會更了解魔尊的想法。共工接到消息,幾乎沒有猶豫的時間,匆匆忙忙地朝天絕峰這邊趕來。遠遠的望見天絕峰灰霧蒙蒙,隆隆搖撼的響聲深刻震懾靈魂,細長陡直的山體以清晰可見的幅度左右搖擺。


    “來遲了麽?”


    共工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心情無比的沉痛,莫非當年洪水泛濫、天下罹難的情形還會重現?不,肯定比那時還要嚴重,六界的存亡都成問題。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天絕峰還沒倒,還沒倒,這是不是意味著還有阻攔的可能?緊張的思緒使得血液沸騰,共工飛快地同胡青丘傳音,對方三言兩句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共工兄快來!蕭宇凡正在和蚩尤拚鬥,趁現在加快速度還來得及!”


    隨後兩人緊急會合,但很遺憾無人能參與到蚩尤和蕭宇凡之間的頂級戰鬥,焦慮之時,被抱以期待的紅衣少年就已經敗落。魔尊蚩尤則衝著山腰位置趕來,於是有了和舊將重逢的一幕。謝靈均首次見識到共工的風采,臉容並沒有顯現出任何驚奇和陌生的情緒,魔尊和護法的聯係遠比想象中強悍,即使相隔數十億年再次通氣,也沒有絲毫隔閡。


    共工也帶著恭謹的態度打量著麵前的少年,風姿端雅,冷睿精致的麵孔猶如經過名匠之手的玉瓷雕塑,魔尊的氣度與內斂純粹的理性完美融合,無須作態即能懾服人心——果然如同胡青丘描述的那樣非同凡響,共工斂了斂眉跪倒口稱:


    “參見魔尊,失禮之處還請魔尊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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