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麵尊者留心著紅衣少年的動作,手中的天鉞也高舉在頭頂,黑色光流宛如海潮源源不絕地溢出,周邊的空間呈螺旋狀扭曲。受到這扭動的力量,反能量結界啪嚓破裂,同時間殞滅爆炸開始發生。炫白光潮充斥視野,掀起的波瀾吹拂著他的衣袍,但很快就被無邊無盡的黑色光流所吞噬。


    “萬物歸元。”


    鬼麵尊者高亢地喊出這句話,反能量的威力足夠強大,但隻要他釋放的正能量遠遠蓋過反能量,勝利就能握在手中。黑色光流迅速擴展,舉凡被它侵蝕覆蓋的地方,空間無不扭曲動蕩,其內所有的東西全都衰竭自爆,將自身能量如數釋放傾瀉,為鬼麵尊者所控製。


    黑色光流越來越強盛,衝破眼前湮滅的熾熱光潮,在萬神之地橫流四溢,好似奔騰不休的黑色洪水,妄圖傾灌這片神秘空間的每個角落。不單拿著開天斧的蕭宇凡,百億年前活下來的古神,這片時空裏的所有東西都不應存在。


    毀滅吧,垮塌吧,太古天門倒塌之前,這裏先舉行一場葬禮。鬼麵尊者高亢的笑聲在萬神之地回蕩,猶如魔鬼的顫音久久縈繞。但片刻後那魔性的笑聲便戛然而止,炫白的光潮再次暴湧,好似海水倒灌,圍攏著黑色光潮,從四麵八方傾瀉灌落。


    登時天崩地裂的湮滅爆炸發生,炫白光潮翻卷掀起,朝著高遠的天穹噴湧,好似萬仞雪山砸落,行星爆炸也不過如此,深沉的夜空立馬被渲染成白晝。山島毀滅,波光粼粼的河水蒸發殆盡,靜謐的森林在白光衝來的瞬息間化為荒地。


    等天崩地裂的晃動終於停歇下來,萬神之地幾乎全毀,塵煙鋪天蓋地堪比風湧戈壁灘的沙塵暴。觀戰的眾神找到蕭宇凡,他佇立在高空,目光深沉地俯瞰著下界毀敗的景色,宛如君主威風凜凜。


    “鬼麵尊者死了,但他隻不過是一具分身。”


    蕭宇凡靜靜說道,就仿佛在宣告再平凡不過的事情。時間仿佛停歇了流動,耳畔寒風卻突然變得喧鬧嘈雜,腦袋嗡嗡鳴響著,鬼王再也忍不住沉悶的氣氛,出列詢問:“他是分身?攪擾六界那麽多年的魔頭竟是分身!?”


    滿眼的不可置信,鬼王絕不願承認自己敗在一具分身的手中,而且被其拘禁那麽多年。蕭宇凡沒有應聲,僅僅予以肯定地微微頷首,伏羲則若有深意地望向蚩尤:“看來我們需要重新估算永恒國度的實力。”


    蚩尤無所觸動,似乎對於這個訊息並不感興趣,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定蕭宇凡:“怎麽做到的,那麽多反能量。”


    “開天斧。”蕭宇凡神色平穩,啟唇說出這三個字。


    ******


    反能量。


    無色無味無形,但確實存在於空間。但因為與正能量相遇極易發生湮滅,所以幾乎無法現世,蕭宇凡每次召喚聚攏的時候,都要花費一番功夫。但好在手頭擁有三仙珠,能探尋時空中的一切,亦能收集時空中的一切。仿佛宇宙的奧秘凝縮在這三顆珠子內,隻等待著蕭宇凡往更深處、乃至根源的地方探尋。


    他回想起無盡的星海,回想起在天庭密室的悸動。宇宙那深沉如淵的根源有什麽,非常想知道,隱隱約約覺著那裏可能藏有兩個空間的秘密。永恒國度、盤古空間距離雖遠,但終究會因為共同的宇宙法則而相連。


    盤古可能清楚,隻可惜早已隕落。那位接近宇宙根源的創世古神以自爆方式守護住盤古空間,而今日蕭宇凡要繼承他的意誌,打開太古天門,拯救六界,探尋永世的和平,不管對內還是對外……


    清寒的天空萬裏無雲,冬日透明的陽光灑臨漂浮的石海。寒風吹蕩著旗幟,神仙軍團和妖魔軍團分割成顯而易見的兩塊,肅穆緊張的氣氛散發,不過沒有誰刀槍相向,醞釀出對立又合作的奇妙狀態。


    出現這種奇妙景象,其實源於女媧等幾位古神的猜測,鬼麵尊者的分身消失,但其獲知的六界情報恐怕本體已經清清楚楚地知曉,所以太古天門外很可能大軍壓境,那麽六界不管哪一族都要做好迎戰的準備。當然這個準備是在太古天門打開的情況下說的,萬一打不開,蚩尤會不會就地暴動,再次掀起戰爭?


    眾神對此幾乎可以肯定,所以神仙妖魔彼此戒備著,不敢絲毫放鬆。


    而唯一不受影響的隻有蕭宇凡,背負著六界命運的紅衣少年飄身落在彩虹橋麵,靜靜仰望著高達三百多丈巍峨天門。流光溢彩的門麵遍布隱秘的圖騰紋路,致密的能量渦旋淡淡泛著漣漪,在在彰顯著自己的牢不可破,無形嘲弄著少年的狂妄。


    蕭宇凡閉了閉眼睛,思緒萬千,手中的開天斧能吸收外界事物,自循環生成天道之力。天道之力揮散可以生化萬物,當然反能量也包括在內——而這、即是太古天門打開的契機。


    沉思過後,蕭宇凡睜開眼簾,對站立在背後的鬼王說道:“準備好了嗎?”


    鬼王微微頷首:“隨時可以。”


    “好。開始!”


    隨著蕭宇凡這句命令落下,鬼王凝結的偌大光印釋放,漸漸張開飛揚,覆蓋梵天界整個天穹。陽光都為之黯淡下來,時空變得寧靜。呼呼呼,奇妙的風聲漸漸從下界刮起,洋洋灑灑的光粒飄逸而出,仿若螢火蟲,星星點點匯聚成河海,淹沒了在梵天界的每個人。


    寂靜,失語般寂靜,突然不知誰喊了聲:“靈魂原力!”


    兩派軍團開始變得嘈雜,人聲鼎沸,而後又漸漸的陷入寂靜。他們距離太古天門甚遠,但眼力好的有點頭腦的就可以發覺,靈魂原力的條條江河全都朝著太古天門那裏匯聚。而像女媧、蚩尤之類的大員則能更清楚知曉,靈魂原力正在被開天斧所吸收。


    開天斧猶如歸墟神器不知饜足,靈魂原力洶湧進入,似乎永遠也填不滿。隨著鬼王持續的法術提供,靈魂原力的奔流越來越快,開天斧吸收的也越來越快,直到達到巔峰,吸收掉最後一縷靈魂原力。


    蕭宇凡靜靜地對鬼王說道:“請退下吧。”


    鬼王微微頷首,說了聲“請小心”,便離開了這片危險之地。蕭宇凡感知到所有人皆再往後退開後,靜心醞釀了片刻,深邃的目光緊緊鎖定太古天門,猶如獅子的眼神優雅鎮定,無比堅毅的意誌氤氳沉澱。他呼地騰身躍起破空劈砍,開天斧內所有的天道之力全部化作反能量,猶如大海傾倒在三百多丈的太古天門上,直澆灌得淋漓浸透。


    宇宙有一瞬間的抖顫,而後太古天門從上至下綻放出耀目的白光,呲啦啦,時空響起凶暴的撕裂聲。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呲啦啦,極強的光芒宣泄,太古天門出現裂縫,顯露出宇宙漆黑的星空,靜謐幽邃,仿佛能把靈魂吸聚進去。


    來自宇宙外的能量風團呼呼湧進,同反能量相遇,造成驚天動地的湮滅爆炸,視野內完全被白光所籠罩。天崩地裂的搖撼似乎永無休止,神仙妖魔的將士都拚盡力氣支撐著身體,他們幾乎以為梵天界就此塌陷,世界末日來臨。


    “注意防守!”


    不知誰嚎了一嗓子,摔倒的兵卒們趕緊爬起,剛才那是來自外界的攻擊嗎?無法探知事實緣由的低階兵卒都不禁臉色蒼白。等到白光漸漸降落,他們發覺彩虹橋不見蹤影,橫七豎八的八根天柱毀成齏粉,太古天門屏障消失,無邊無垠的宇宙靜靜閃爍著星輝,美得優雅令人沉醉。


    軒轅、女媧、蚩尤等創世古神,圍攏著蕭宇凡,從高空飄身落在大門前麵,迎麵刮來六界之外的狂風,衣服像旗幟招展,窸窣作響。望著天門外空蕩蕩的宇宙和絢麗的星海,誇父自言自語道:


    “沒有軍隊。”


    沒有軍隊陳列在天門外,梵天界的將士們陷入死亡般的寂靜。而後零星的喧鬧濺起,很快匯聚成聲音的河流,質疑聲歡快聲洶湧融合。但這一切都和蕭宇凡無緣,他突如其來感覺莫名的疲憊,可能緊繃的弦終於鬆弛下來的緣故吧。收起開天斧,蕭宇凡返身回走。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話音剛落,他啪的揚起手,迅捷的快過大腦反射。而後蕭宇凡緩緩放低手臂,視野捕捉到兩指中間夾著一張請帖的東西,這張請帖所用的紙張並非凡物,閃爍著仙力光暈。蕭宇凡毫不客氣地打開,迅速掃描了兩眼。


    伏羲問:“何物?”


    “新晉物種的試煉邀請帖。”蕭宇凡嘴角勾勒出淺笑,深邃的眼瞳蘊藉著獅王的沉靜霸氣:“想要得到永恒國度的承認,必須先通過試煉再說。真夠傲慢。太神、天魔、天妖三族的諸神們知不知曉,宇宙滾滾向前,被淘汰的永遠是衰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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