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沉,一輪皎潔的圓月在地平線上沉浮。


    霧氣轉濃的紫雲峰上,突然有一道身影疾行而下;僅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出現在了紫雲峰的山腳下。


    隻見一襲綠衣的玉蘭仙子,將背上的冷鋒給放了下來;一雙極其幽怨的眼睛狠狠的盯在冷鋒的身上,貝齒微合,輕啐了一聲‘變態’。


    隨即,便消失在了冷鋒的麵前。


    冷鋒望著玉蘭仙子消失的方向,用極低的聲音咒罵了兩句;便垮著一張臉,走回了翠雲峰。


    “宗主,你可算回來了!”


    剛踏入翠雲峰宗主大殿,木槿便神色慌忙的出現在了冷鋒的麵前。


    木槿是冷鋒在俗門弟子之中培植的心腹,為人精明能幹,處事圓滑有道,甚得冷鋒歡心。


    見到木槿的神色,冷鋒的心中生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他倒沒有懷疑木槿,大概是處於軀體習性,導致冷鋒潛意識裏也將木槿認作自己心腹了。


    “何事驚慌,你且說與我聽聽!”冷鋒衝著木槿點了點頭,走到了燙金龍椅旁,安坐於上。


    “是。”木槿卑恭俯首,徐徐道之:“事情發生昨夜,仙門事務所發現了一處靈山礦脈,交與我們俗門開采;本來一切開采工作都進展順利。”


    木槿頓了頓,借著轉音道:“可誰知,今天一早,負責開采靈山礦脈的俗門弟子竟然不知去向,連從礦脈之中開采出來的靈石粗礦也都不翼而飛了。”


    “竟有這等事?”冷鋒挑了挑眉,問道:“你可知負責開采靈山礦脈的是誰?可有留下蛛絲馬跡?”


    “屬下得知此事後,便立刻封鎖了靈山礦脈,立馬趕回來向宗主報告,還未來得及尋查。”


    “立刻帶我去靈山礦脈;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剛回翠雲峰,冷鋒還未來得及歇息片刻,便馬不停蹄的趕赴了靈山礦脈。


    此靈山礦脈屬於小型的靈石礦,位於天淨宗西山外的一處荒坡之下。


    一夜的開采,靈石礦已經麵目全非。


    錯根複雜的大小洞穴不下百餘處,挖掘礦洞的工具散落在各各角落;給冷鋒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大戰虧輸,將士丟盔卸甲後的戰場一樣。


    由於木槿及時封鎖了靈山礦脈,負責開采此靈山礦脈的俗門弟子竟然都被抓了回來,此刻就聚集在靈山礦脈上方的荒坡之上。


    見到冷鋒出現,聚集在荒坡之上的俗門弟子中明顯產生了慌動,不出意外的騷亂打破了原本低沉的氣氛。


    “你們誰是負責人?”


    冷鋒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靂,落在了每一個挖礦之人的心頭。


    情理之中的騷亂竟然戛然而止,意料之外的安靜倒是讓冷鋒皺起了眉頭,看來得走攻心路線了。


    “在站的每一位,都是我天淨宗的一份子;我天淨宗能有今天的盛名,是我們所有人同心協力、眾誌成城的結果;可以說,天淨宗有今天,在座的諸位功不可沒。”


    “我知道,在你們之中有很多人覺得我冷鋒和你們一樣,都是凡人;憑什麽我能當宗主?憑什麽我可以什麽都不做,隻要動動嘴皮,揮揮手,就可以什麽都不用管了?”


    “你們可曾知道?當你們辛勞一天早已安然入睡之時,我依舊在宗主峰上閱覽卷宗,勞心費神,夜不能寐;當你們抱怨俗門不公,宗門不平之時,你們可知是誰頂住仙門沸揚之聲,隻為了能讓俗門弟子舒心暢懷。”


    “我自問,執掌宗門五載有餘;從未發生過天師幹涉俗門之事,也從未有過俗門弟子遭受仙門弟子淩辱之事。”


    這一手攻心之計,讓每一個聞言之人都麵容愧歎,低下了頭;不敢望著冷鋒那雙犀利的眼睛。


    嘿!瞧你們那羞愧如女兒家姿態的樣子,真令人不屑,不過我喜歡!


    “今日之事,我不會上報仙門,也會親自和仙門事務所交涉,讓你們每一個人都平安無事,不會傷到一絲一毫;但從今天起,你們也不再是我天淨宗弟子。”


    “七尺男兒頂天立地,當上對得起父母親恩,下對得起天地良心;抱歉!我天淨宗,不要敢做不敢當的懦夫,更不要雞鳴狗盜之輩。”


    鏗鏘之詞,落地無聲;卻如真言般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不似攻心,甚似攻心!


    “我欲將心比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一卷衣袍拂笑去,吾輩豈是蓬蒿人?哈哈哈,人心啊!”冷鋒突然仰天長笑,臉上的失望,讓觸目之人都能感覺到一陣心痛。


    隻見冷鋒一甩衣袖,踱步大笑而去,隻留下了一道蕭瑟冷清的背影。


    “宗主!”


    碰!碰!碰!


    幾道淚流縱橫的身影突然從人群之中衝了出來,碰的一聲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痛聲呼叫了一聲:“我們對不起你。”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爾等好自為之吧!”


    這個逼裝的,我給一百分!哇哢哢哢!


    那些為首之人一定被自己感動的淚流滿麵,然後悲痛欲絕,痛改前非,心甘情願地交出靈石粗礦。


    不僅裝了個逼,還解決了靈石粗礦的問題;冷鋒心裏暗爽不已,留下一段聖人言,早已走遠。


    見到冷鋒僅憑唇舌之功,便化解了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木槿的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緊握著手中的一塊具有記錄影像功能的天印石。


    精明能幹?心腹之人?左右逢源?可笑,有什麽比得上一宗之主,獨坐靈峰,萬眾矚目的地位。


    “不管你是隱藏也好,戒備也罷!總會露出馬腳來,我就不信找不到你是靈根者的證據。”木槿看似實誠的麵孔之上,一抹獰笑一閃而逝;隨即又恢複了笑臉人的常態。


    處理完靈山礦脈的事情之後,木槿先去了仙門事務所交付靈石粗礦;然後便鬼鬼祟祟的進入了丹霞峰。


    “可惡。”


    嘭的一聲,位處丹霞峰地火之脈內的一間煉丹房中;伴隨著炸丹的聲音,傳出了一聲怒喝。


    隨即,便見到一名蓬頭垢麵,臉上被炸得黝黑的仙門弟子從煉丹房中走了出來。


    哪怕其五官蒙上了一層汙垢,但自其陰桀眼神之中透射而出的駭人厲芒卻無法掩飾。


    此人正是周景中。


    身為天淨宗一品煉丹師,地位遠高於尋常的仙門弟子,與宗門核心弟子的地位也相差仿佛。


    原因無它;煉丹師本就稀缺,對於靈魂感知力的要求更是無比苛刻,數百年來,天淨宗的煉丹師,也屈指可數。


    就連天淨宗最高的煉丹師,千齊長老,也隻有四品地級煉丹師的水準;煉丹師在宗門之中的地位,就如同寶貝一樣。


    一名模樣清秀,給人一種實誠感的少年,突然從周景中身後的煉丹房中走了出來,手握天印石,站在了周景中的身後。


    此人,除了鬼鬼祟祟潛進丹霞峰的木槿,還能有誰?


    在宗主峰被冷鋒欺辱一番之後,周景中一直懷恨在心;見到冷鋒可以通過令牌,操控九龍弑仙陣便敏銳的察覺到,冷鋒不是凡根的身份。


    大喜過望之下,周景中甚至忘記了千齊長老向來對冷鋒照拂的事情;便興衝衝的闖進了千齊長老閉關煉丹的地方,導致千齊長老一爐四品丹藥當場炸丹。


    結果可想而知。


    周景中沒有拿出證明冷鋒可以修煉的證據來,被千齊長老給好生修理了一頓,並且被禁足在了丹霞峰上。


    落得這般地步,周景中對於冷鋒越加的懷恨;他發誓一定要撕下冷鋒偽裝的麵具,唯有冷鋒萬劫不複,才能化解掉其心之痛。


    木槿的出現,讓周景中看到了希望;一人為欲,一者為利;兩人一拍即合,幹起了忘恩負義,狼狽為奸的勾當。


    兩人設計出了一場難題,就是希望錄下冷鋒暴露出修仙手段的證據;隻要證據到手,何愁收拾不了冷鋒!


    結果,大大的出乎意料;沒想到冷鋒僅憑口齒之功,便化解了兩人驚心策劃的陰謀。


    “三天,給你三天時間,我要見到證據;到時候,你拿你要的,我拿我要的。”


    望著渾身戾氣,已然走遠的周景中;木槿冷笑了一聲,“人渣”;卻還是低眉順眼的應了聲:“我盡量。”


    ……


    是夜。


    翠雲峰頂,雲霧繚繞,如同雲層深處般壯闊。


    有一道帥氣的身影端坐雲巔,華麗衣袍迎風展,滾滾祥雲傍其身。


    煉氣,以天地之精而通合;以內孕靈根而通玄……


    此乃基礎煉氣口訣,乃修真界人盡皆知的煉氣心法。


    天淨宗身為準天級宗門,光煉氣心法就不下百餘種,每一種都比基礎煉氣心法好了不止千倍。


    論吐納靈氣的速度,還是靈氣運轉程度,都比冷鋒現在修煉的基礎煉氣心法玄妙百倍。


    不是冷鋒不想,而是冷鋒不敢修煉那些煉氣心法;身為傀儡,就要有如坐針氈般的覺悟;任何的蛛絲馬跡,都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修煉宗門煉氣心法,可是要經過仙門事務所審批才可調用;可流傳於世的基礎煉氣心法,卻不需要審批,可以隨意借閱。


    盡管修煉速度緩慢,遠不及宗門煉氣心法;但對於冷鋒來說,這基礎煉氣心法,就是自己的福音,為自己這個傀儡宗主,帶來了可以擺脫他人掌控的命運。


    感悟……感悟……感悟……再感悟……


    媽蛋,說好的靈氣呢?


    握了顆草的,這是要坑天師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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