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淼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陸十八和韋坤還閉著眼睛睡著,隻有方寸早早的就站在不遠處逗鳥。


    王思淼站起身,環顧四周,發覺周圍竟沒有了昨天的陰氣,反倒微風拂過,猶如夏天溫暖。


    而四周鳥語花香,樹枝茂盛,王思淼不可思議的環顧四周,惹得方寸一陣低笑。


    “你笑什麽?”


    方寸回頭看他一眼,步子慢悠悠的走過來,撇撇嘴眼睛看著王思淼手腕上的紅繩和銅錢,挑眉一副早已猜到的模樣。


    “你用什麽賄賂他的?”


    王思淼聽的一頭霧水,皺眉轉過頭沒有回話,方寸反倒用精明的目光在他側臉上來回遊移,又問:“不過是個小小的孤魂野鬼,也值得讓韋陀爺護著你?”


    王思淼嘴裏‘嘶’了一聲,回頭不高興的看了眼方寸,又往旁邊挪了挪,卻不想方寸儼然一副勢必要貼著他的樣子跟了過來。


    “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


    方寸咧嘴嘿嘿一笑,臉上一副玩味的表情,單手握住王思淼的手腕,晃了兩下銅錢。


    “青陵山上不好走,他這枚銅錢是為了護著你不被惡鬼吞噬。”


    王思淼順著方寸的目光看去,皺了皺眉解釋:


    “韋坤要收我做契人,原因是一樣東西。”


    方寸聞言,胸有成竹的搖搖頭,說:“如果隻是想收你當契人,大可直接與你簽訂神契。”


    頓了頓,不懷好意的看了眼王思淼腕子的銅錢“那這是什麽?定情信物嗎?”


    王思淼還沒等回話,身後就傳來韋坤低沉的咳嗽聲,兩人循聲看去,韋坤麵露疲憊的站在身後不遠處,正低著頭整理辮子。


    方寸似笑非笑的眼神滴溜溜的在他們二人之間遊走,看著韋坤邁動步子緩緩地走到自己身邊,像是變戲法一樣從唐裝的口袋裏掏出一枚粉紅色的跳蛋,臉上還掛著戲謔的笑容。


    “去一邊兒玩去,別在這跟這傻小子亂說話。”


    方寸看著跳蛋在空中搖擺了兩下,眼底笑意突然凝住,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難看的很。


    王思淼轉過頭忍俊不禁,剛要說些什麽,陸十八大驚小怪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


    眾人看去,陸十八麵對著眼前茂盛的梧桐林滿臉喜色,一路小跑到韋坤身旁,抬腳對著韋坤的屁股就要踢去,結果卻被韋坤輕而易舉的閃過,最後自己反倒腳底下一個不穩栽倒在地。


    擱在以前,陸十八肯定又要嘰嘰喳喳的嚷嚷著跟韋坤決一死戰,今兒卻出奇的脾氣好,自己打掃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就站起身,抬起下巴有些驕傲的看著眾人,目光最後落到眼前鳥語花香的梧桐林之中。


    “瞧沒瞧見!我就說這地方鳥語花香,梧桐成林!你丫還不信。”


    王思淼這才想起來,在韋坤的情趣用品店《桃花源》時,陸十八曾用羅盤卜出神祇所在之處,梧桐樹開溪流穿山而過,然而再看眼前這幅景象,正與她當時所言,如出一轍。


    王思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陸十八,一米六左右的身高,黑色的套裙穿在身上絲毫不顯累贅,長發及腰,一張稚嫩青澀的臉頰上有著不可一世的驕傲張揚。


    可就是這樣一番打量,讓王思淼有些猜測,也許陸十八許多時候的胸有成竹,是裝給旁人看的……


    如果她真的對自己占卜能力如她表現的那樣自信驕傲,又怎麽會在梧桐林得到證實時欣喜若狂?正想著,陸十八突然轉過頭來,與王思淼四目相對,瞬間冷了眼底笑意。


    “不要用這種猜測的眼神看我。”


    “……”


    王思淼渾身一怔,連忙低頭收回目光,就像是背後說人壞話卻被人揭穿一樣,倍覺羞愧。


    “走吧,上山吧。”韋坤說了一聲,剛欲抬腳就被方寸抬手攔了回去。


    “山上有結界,不遠處就是金剛牆,隻有破了金剛牆,才能上山。我已經試過了,沒用……”


    說著拉開黑色襯衫的領口,露出裏麵被火灼傷的地方,紫紅色的血液已經黏在傷口上,除了早已經幹燥的嫩肉外,隱約還能看見裏麵足足有大拇指大小的血泡。


    眾人倒吸一口氣,就連韋坤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方寸,驚訝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能表現的悠然自得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金剛牆又叫四方結,準陀羅尼集經中曾有記載,若想破了此陣,需有四方神的印明。”陸十八說。


    “四方神?”王思淼撓撓頭,聽的雲裏霧裏。


    “對,四方神分別是不動尊菩薩,馬頭金剛,軍荼利明王,無能勝菩薩。且不說四方神行走四方難覓,便就是找到了也定是早過了千百年。”


    韋坤緊皺眉頭,從口袋中掏出銅錢向天空拋去,又在眨眼之間接住,翻過手攤開手掌,凝目看著那枚銅錢半天,長舒一口氣,抬頭說道:


    “也並非無法可破。”


    收了銅錢,韋坤彎腰撿起地上的樹枝,找了塊空地,用樹枝在土上畫出八卦陣門的形狀。


    又分別在東南西北四角放上一枚銅錢,讓陸十八與方寸分別站在東西兩門,自己則站在北門,最後因為王思淼身為孤魂,又陰氣不足,所以守住陣法中最弱的南門。


    各占一方後,韋坤取下腰間手掌大小的匕首,劃破手掌,鮮血滴在腳下的土地上。緊接著,同樣的方法,陸十八和方寸紛紛劃破手掌將鮮血滴在地上。


    可王思淼身為鬼魂,無血無肉,一時之間眾人麵麵相覷,愁眉不展。


    “我可放了兩次血了,要是斷在你這,就別怪我趕在陰神前頭先讓你魂飛魄散。”


    陸十八罵罵咧咧的同時還不忘拿眼睛瞪著王思淼,可話一出口,韋坤突然咳嗽兩聲,陸十八倒吸一口氣,連忙捂住嘴,有些慌亂的看向王思淼。


    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讓王思淼忍不住有些疑心,問道:“魂飛魄散是什麽意思?就算失敗了,我難道不能繼續當鬼嗎?”


    方寸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也懶得插嘴,隻有陸十八和韋坤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默不作聲。


    這下王思淼更覺得納悶,但礙於陣法已成,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隻能任由韋坤和陸十八想辦法。


    “不知道這個管不管用。”陸十八低頭取下王思淼的鈴鐺,在空中晃了晃,突然身側周圍的鳥群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轟然飛起,撲棱著翅膀漫天亂飛。


    四人幾乎同時抬頭看向空中,亂飛的羽毛落在地上,有幾根還飄進了陣法之中。


    “啊……”


    陸十八突然驚呼一聲,眼看著鈴鐺劇烈的晃動幾下後漂浮在空中,幾乎是瞬間的躍到陣法之中,王思淼隻覺得頭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快!念咒!”方寸急聲。


    韋坤單手掏出銅錢撚在掌心,轉眼變成蓮花托盤,托在手裏,三人閉眼不約而同念起咒文。


    王思淼蹲下身,抱住身上布袋,緊閉著眼睛隻覺得金色的經文在頭上盤旋,佛僧念經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抱頭嚎叫。


    突然布袋一陣劇烈的抖動,躍出他的懷中,陰陽鏡在空中懸浮,眨眼之間在陣法中炸開,碎片快速劃破了王思淼的皮膚,裏麵除了泛白的肉外竟滴出兩滴鮮紅的血液。


    這下四人腳下的鮮血紛紛變成血滴憑空而起,銅鈴搖晃越來越響,腳下的血滴子也快速被銅鈴收入其中,眾鳥圍繞著銅鈴在空中盤旋,要不是眼見為實,王思淼肯定以為這樣的景象隻會出現在電視劇中,其他都是騙人的。


    “你們是誰?為何要闖我青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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