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拉山腳下柴達木盆地,蒼鬱的紅柳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把大地染成淡紫色,隨風變換著蜃樓夢影。魚卡內陸河伴山彎延,西走馬海灘出山,逐漸轉北,這就是烏圖美仁草灘。


    一架紅色的無人機在那靚麗的藍天白雲之間逆著河流飛翔。


    控製無人機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叫王龍,是一個癡迷於氣象變幻的業餘學者,他擅長研究的領域是厄爾尼諾現象對大中華環境的影響。


    王龍一邊悠閑地操縱著飛機,一邊口中輕輕地哼唱著一首明白歌。


    歌詞是這樣:


    世人何時最明白?倒黴之時最明白,倒黴外加倒運時,哥們朋友哪去了?


    世人何時最明白?下台之日最明白,官一陣子人終身,不倒的官誰見了?


    世人何時最明白?歸田之時最明白,從田中來歸田去,田間快樂誰知了?


    世人何時最明白?大病之刻最明白,沒有健康一切零,病榻英雄誰學了?


    世人何時最明白?將死之時最明白,一切榮華過眼雲,所有到此終結了。


    那飛機,似乎也是聽到了主人的歌聲一般,和著曲子的旋律,飄逸悠悠地在山穀之間姿態優雅地翱翔著。它盤旋一會兒,又飛往高空,翻越過一個山嶺,在那上空無憂地盤旋,一會俏皮地隱到了山的後麵。遠遠地隻聽到螺旋槳搏擊空氣的嗡嗡聲,卻看不到它的蹤影。不一會兒,它悄然飛出,再次出現河穀上方,而這次它似乎是玩夠了一般,直直地向它的主人飛來。


    它對著這塊灘地俯衝而下,像飛箭一般緊貼著地麵迎風衝來。


    至眼前忽然抬頭展翅,恰似鳥兒落枝,輕輕降落在王龍手上。


    如此高速直接停落。整個過程幹淨利落,瞬間完成,帥得令人炫目。


    王龍輕輕地把飛機放落在腳下,小心地打開飛機座艙,輕輕地取出攝像鏡頭裏麵的記憶存儲卡,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盒子,小心地把這個卡放在裏麵固定好,又從裏麵拿出一個新記憶卡,輕輕裝上,接著又更換了一塊電池。


    王龍把飛機舉過頭頂,向前迎風就勢一拋,飛機在風中微微下墜了一下,昂首再次進入空中。


    東邊遠處的烏雲已經蔓延而來了,王龍要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做完今天的工作。


    王龍跟蹤研究厄爾尼諾現象已有多年,今天在這裏是在用無人機采集天氣變化前的氣象數據。他通過空中遙感技術,對附近的河流地貌變化,進行連續的追蹤觀測,數據明顯可以看出,氣候變化對地麵生物的影響。他的研究發現,柴達木區域環境狀態危急,河流急劇消失,植被快速萎縮。地貌一年比一年更加沙漠化。厄爾尼諾,這種氣候異常現象,就像一個惡魔籠罩在地球上。每隔幾年就要重來一次,每一次它的到來,都會給地球造成極大的創傷。


    王龍附近是一個少年,他叫王楠,此時正在細心地觀察著剛剛采集到的一株植物標本。那是一種非常珍稀的草綱類植物,生命力特別頑強,在荒蕪的柴達木顯得非常搶眼,它顏色暗紅,就好像是用鮮血澆灌成長一般。


    這種植物有個可愛的名稱叫做瀚海潮。


    衛星電話忽然響了。


    王龍把遙控器交給了楠楠,走向不遠處自己的越野車。


    拿起了電話,聽筒裏飄出了一個略微沙啞,語氣戲昵的聲音:


    “老同學,在哪兒?幹嘛呢?”


    這個聲音很特別,立即就能讓人感到一種來自遠方的親昵,是老同學王童。


    “你這個驢子,都打衛星電話了還不知道我在哪兒嗎?在高原呢,唐古拉山。”


    “哦,是這樣啊。風景絕美啊,你沒有缺氧吧?我在海南,很想你,過來玩啊。”


    “嗬嗬,好,一定。”


    “嗬嗬,也不是玩,是有事相求。”


    這時,楠楠突然大喊一聲:“風切變。”


    王龍一驚,顧不得其它,扔了電話,疾步走來,迅速拿起遙控器。


    此時天空中,早已沒有了飛機的聲音,更無飛機蹤影。


    剛才在東邊的烏雲已然就在頭頂。


    楠楠圓睜著眼睛,盯著屏幕,吃驚看著。


    屏幕上麵的圖傳數據,如車輪滾動一般急劇變化。高度,方向變化無常,飛機完全無法控製。


    風切變,一種在高空出現的氣流斷崖現象。


    風切變在海上經常會出現,但是現在這是在內陸,飛無人機會被撞到,這是極其罕見的。


    王龍心裏不禁一哆嗦,身上驚出冷汗。


    現在,控製屏幕嘩嘩地顯示著雪花亂點,上麵不時歪斜著顯示一行字母,提示無回饋信號,飛機失聯了。。。


    “等等看吧。也沒有其它辦法了。”王龍說著,沮喪地走向越野車。


    重新拿起衛星電話:“老驢,還在嗎?”


    老王還在那頭拿著聽筒等著呢。


    “在啊。剛才怎麽回事?”


    “沒什麽,遇到一點異常。今年的氣候太不正常。你剛才話沒說完,是什麽事?”


    “哦,是這樣的:我們在海南成立一個氣象研究所,請你來擔當。不要推辭哦?”


    “嗬嗬。這樣,我哪有那個能力啊。我也分身無術哦。”


    “你就別推了,抽空來海南一趟。你何時有空?”


    “本月日程太滿,下月初吧。”


    “好。一言為定。你是世外高人。能不能再請個搞石頭的一起來?”


    “地質研究?你怎麽也有興趣?”


    “詳細見麵再說吧。你盡快過來。”


    王童那邊掛了電話良久,王龍的心緒卻開始飄飛。


    因為地質這個字眼,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讓他每每想起都心裏甜絲絲的人。


    “看。它回來了。”楠楠興奮地喊到。


    那架無人機,出現在西北方的天空,在雲端下它漸漸露出熟悉的身影。


    遠遠看上去,它是那般疲憊,跌跌撞撞地暈乎乎地極其無力地,向這邊灘地飄來。


    王龍隱隱地聽到了它螺旋槳的飛鳴。


    那聲音,顯得異常柔和清美。


    給人一眼前霍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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