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沒幾天,蘭博會就如期展開了。


    這一屆的蘭博會得到了很多方麵的讚助,主辦單位燕京花卉協會得以大手筆地租了燕京公園的一大片場地,甚至搭建起臨時的小暖房,供著各地花卉協會推薦出來的銘品蘭花。這些都是各地自己挑選過,參與評獎的花卉。外麵沒有暖房的場地,則是提供給那些湊熱鬧的散客和商家。


    才是蘭博會的第一天,各方麵都在觀望當中,老王隻說肖漣不用特地過來,要過幾天打出名頭來再給肖漣引薦一些人物。


    肖漣本來也不願意去,想來無論是什麽樣的展出,開幕的那天人總是最擠最多的,既然有老王打點,他隻要認人的時候積極一點就行了。無奈爺爺奶奶愛湊熱鬧,肖漣不放心兩位老人去和那人山人海去擁擠,隻好陪著。


    對於乖孫的養蘭功夫,肖爺爺肖奶奶是十分自豪的。自從肖漣的兩株奇蘭確定拿到燕京花卉協會的推薦後,二老在平日裏活動的老年活動中心一通宣傳,惹得閑來無事的老人們紛紛要來湊熱鬧。肖家二老就成了這批老年觀光團的領隊,憑著肖爺爺平日裏和肖漣學來的半吊子水平給他們講解了起來。肖漣則淪為替補,在爺爺想不出來的時候才補上一兩句。


    走了一趟下來,肖家爺爺奶奶就更得意了。所有的展品當中,就自家乖孫的那兩盆蘭花前圍了最多人!


    二老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本屆蘭博會的特金獎非肖漣莫屬,在一群老友的誇讚聲中笑開了兩朵菊花。


    “爺爺奶奶,這才第一天,您二老怎麽這麽肯定我能拿獎?就這麽誇下海口,到時候拿不到特金獎丟臉的可不隻是我,爺爺奶奶也掛不住啊!”看到爺爺奶奶樂得合不攏嘴,肖漣忍不住給二老潑點冷水,語氣裏卻是撒嬌的成分更多。


    “哪能啊!沒人比得上我孫子!”


    這次肖漣沒再反駁,爺爺奶奶得意自家乖孫,一分好也能當做十分誇讚。


    ……


    將這屆蘭博會展出的各色蘭花都仔細觀察了一番,肖漣有了底。不虧是國蘭最大的交流平台,展出的蘭花都不是凡品,吳字、龍字、汪字,烏蒙雄獅、烏蒙牡丹、麒麟牡丹,黑貓、虎蕊、金黔豹……新品奇蘭,傳統銘蘭,恣意綻放的,悄然飄香的,都讓人讚賞不已,大飽眼福


    即使是這樣,肖漣也知道自己的兩株蘭花要大放異彩了,畢竟是新鮮的品種,而且最近幾年國內也沒聽說有誰培育出了奇蘭。但是肖漣也是有遺憾的,兩株奇蘭並不是已經培育得穩定下來的品種。


    ……


    又過了幾日,蘭博會進行了一半的時候,老王終於將肖漣喊了出來。


    此時正是臨近年關,各家公司的業務都很忙,即使這樣,沈陌硬是擠出了時間陪著肖漣走了這一趟。肖漣心裏暖暖的,也沒有拒絕,老王提醒過他這次要見的有幾個雲南來的蘭花園園主,會談點生意方麵的,有沈陌陪著也好。


    見麵的地方就是在蘭博會的暖房展廳,肖漣遠遠地就看到老王身邊圍著的四五個中年男人,看來他們是到得晚了。


    剛走到老王他們麵前,一個包裹著軍大衣的矮個子男人就先開了口,幹瘦的臉上帶著急切與興奮,“你們兩個誰是肖漣?”


    肖漣失笑,這人倒是個急性子,“我是肖漣。”


    “這‘金妃荷鼎’和‘墨素菊蘭’都是你種出來的?”聽到肖漣的回答,這個男人一箭步上前來握住了肖漣的手,激動地問。


    肖漣沒提防被他一把握住,有些不適地抽了被握住的手,誰知這人手勁還挺大,愣沒抽出來,一時間尷尬不已,隻好點點頭。


    ‘金妃荷鼎’與‘墨素菊蘭’就是肖漣前日拿出來的兩株奇蘭,薛老定了那盆淡黃帶紫的荷鼎蓮瓣蘭,簡老更喜歡那盆墨菊瓣蘭,肖漣沒給那兩株蘭花取名,二老就知會了一聲,喜滋滋地給這兩株奇蘭冠上了自己取的名字後才拿出來參展。


    沈陌在一旁瞄了一眼肖漣被握住的手,有些在意,自從肖漣答應給他一個機會後,他反而更規矩了一些,就怕動作太大被嫌棄。他到現在也沒碰過肖漣一根手指頭,倒叫這個不知哪裏來的幹瘦老男人搶了先。正想開口,順便上前拉開,轉念一想,是自己小氣了,這是肖漣的一個機會,他不好破壞。


    這個幹瘦的中年男人見肖漣承認了,更加激動,“太年輕了,太年輕了!”


    老王看了一會熱鬧,接收到肖漣求助的眼神,這才站出來打圓場,“趙老頭你什麽意思,年輕怎麽了,不相信肖漣小子能培育出這麽好的國蘭?”


    被老王稱為趙老頭的中年男人聞言,也發現自己太過於激動了,放開了肖漣的手,“王老頭你少擠兌我,長江後浪推前浪,這養蘭人也一代更比一代強。不像你這老頭子,半輩子了也沒養出什麽好的!”


    “你少在年輕人麵前揭我短。”老王瞪了一眼趙老頭,轉身向肖漣介紹起了他身邊的幾個人。


    趙老頭是雲南三大蘭花園之一蘭馨園的園主趙恒,另外幾位分別是三大蘭花園的另外兩家芳沁園、碧蕊園的園主段翔和畢天;雲南花卉協會的會長耿直,以及一個十分厲害的私人養蘭名人李永昌。這些人都是界內的前輩,肖漣笑著一一問好。


    “這位年輕人也是養蘭的同好?”趙老頭見老王沒有介紹一邊的沈陌,有些好奇的問。


    沈陌搖頭,“我是沈陌,肖漣的朋友,隻是跟著他來長長見識。”


    趙老頭也是有趣人,聽到沈陌不會養蘭花,便不再理他,隻是跟著肖漣搭話。


    肖漣有些在意,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邊的沈陌。


    沈陌哪裏會在意這個,對著肖漣難得流露出的關心很驚喜,示意肖漣不用管他,微笑地在一邊聽著,根本看不出被冷落的尷尬。


    有趣的趙老頭與肖漣的交談一開始還在圍繞著“金妃荷鼎”、“墨素菊蘭”打轉,眾人也很有耐心地從中聽取一些肖漣養殖它們的經驗。隨著交談的展開,趙老頭的眼睛越來越亮,如果一開始他們認為肖漣隻是一個有些運氣的養蘭人,那麽現在不僅是這樣了。


    趙老頭有意無意地提起了他養蘭時曾經遇上的難題,肖漣卻能敏銳地覺察出問題所在,給出了他認為可行的方案。趙老頭驚訝了,那些都是他經過很多次失敗才總結出來的經驗,眼前這個男孩居然僅憑著聽到的描述,就能輕而易舉地提出解決意見。雖然他的口氣裏充滿了委婉謙虛的詞匯,但無一不命中趙老頭自己的做法。


    趙老頭沒有想到,他養蘭這麽多年,幾乎是憑著一己之力把自家的蘭花園攤得這麽大,即使對著另外兩家蘭花園主,他都沒有這麽佩服過,對肖漣的稱呼也從“肖先生”過度成“肖漣小子”。


    就在趙老頭懷抱著相見恨晚的情緒打算就這麽和肖漣探討下去的時候,芳沁園園主段翔終於不耐煩了。


    這個段翔平日裏與趙老頭最不對付,他養蘭很有一手,但趙老頭卻對他不屑一顧,總說這人自視太高。


    “好了好了,趙老頭你有那麽多話可以私底下和這位小天才再說。”段翔的話語氣不明,小天才三個字讓人聽了別扭不已,“肖小先生,我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肖漣毫不在意,“您問。”


    “這‘金妃荷鼎’與‘墨素菊蘭’,肖先生已經培養成穩定品種了?”雖然嘴裏發出了疑問,段翔眼中確實充滿在場人都看得出來的否定。


    沈陌有些生氣,剛想上前刺幾句,就被眼尖的肖漣握住了手。隻是輕輕地一下便放開,沈陌心中已然泛起了驚喜的浪花,眼睛錯也不錯地盯著肖漣剛才握住他的那隻右手。惹得肖漣覺得自己的手都要燒起來了,十分後悔自己無意間的舉動,悄悄地晃了晃右手,似乎是想要擺脫沈陌那灼人的視線。


    這樣的小動作並沒有被其他人察覺,趙老頭皺皺眉頭,閉上了嘴,他對段翔的語氣神態很不滿,但段翔問出的問題確實是他們都想知道答案。


    “很遺憾,我並沒有培育出穩定的品種。”


    “啊!”一直沉默旁觀的李永昌沒有忍住,遺憾地歎了一聲。趙老頭和碧蕊園園主畢天同時遺憾地搖了搖頭。


    段翔的眼中閃過明顯的笑意,扯了扯嘴角,“確實遺憾。這樣一來‘金妃荷鼎’‘墨素菊蘭’隻能算作奇蘭,風光得了一時,卻無以為繼。”


    雲南花卉協會的會長耿直出聲:“即使這樣,以肖小先生這樣的年紀,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老王掃了一眼眾人,發覺他們的熱情開始消減,心裏暗罵一聲。肖漣是他帶來的,場麵當然要他來撐起,“是這樣的。肖漣的這兩株奇蘭是去年他的兄長從雲南帶回來的,肖漣隻培育出了這兩株,分別還剩下十餘株蘭苗,還沒來得及培育穩定。肖漣還是大學生,平日裏沒有多少時間能做這樣細致龐大的工作。”


    肖漣忙接過話尾,“所以我請王老幫我引薦各位,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前輩願意接受我手裏的這些蘭苗,將‘金妃荷鼎’與‘墨素菊蘭’穩定品種。”


    “這樣一來,肖先生你手中的蘭苗價值就沒這麽大了,你可要有準備。”畢天沉吟一會,提醒道。


    不等肖漣回答,段翔開口了,“簡直是一落千丈。怎樣趙老頭,你要不要接了去?沒準能培育出比擺出來的這兩株還要好!”


    趙老頭實在不願意搭理這個渾人,心裏暗自盤算一番,“肖漣小子,你若真心出手,我倒想全部盤下來。”


    “全部?趙恒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我碧蕊園也想盤下一種。”畢天緊接著說。


    有些意動的李永昌看著這兩家都要爭,掂量掂量自家口袋,還是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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