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下子,馬車裏沉默起來。嚴妍和柳菡兩個小的坐在一邊吃東西,二姐和三姐一個發呆一個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馬車便停了下來。


    嚴妧道:“ 想必是到了,你們兩個待會兒可得跟緊點。別到處亂跑。”


    嚴妍和小夥伴柳菡趕緊點頭,連吃了一半的點心都仍到了車裏,取了帕子擦了擦嘴,便站起來跟著下了馬車。


    這會兒這空地上的馬車也已經停靠得七七八八了,嚴妧帶著她倆往院門走去。嚴妍這會兒也是難得地激動起來,沿著這石板路走了約莫二十來丈遠的距離,幾人便來到了鄢都女學的正門口,那頂頭碩大的“鄢都女學”幾個鎏金大字,在朱紅色的橫木上顯得特別張揚,旁邊還有一方印章,聽聞這塊牌匾還是大慶朝開國皇帝親自書寫的,,即便這細廋的字體不見得有書法大家的字來得養眼,然光是這背後的榮耀便是讓鄢都女學輝煌了,更是讓入讀此女學的女學生們名聲大噪,個個摩拳擦掌擠破腦袋一般想要進去。


    門前便是兩座氣勢雄偉的石獅坐鎮,高高的紅牆配上黃色的琉璃瓦,若不是說這是女學,還以為這裏是哪位貴族的府邸!不過聽聞此處在前朝時確實曾經是皇家之所,待大慶開國皇帝登上大寶,便將這裏重新布置,修成了學院。


    柳菡拉了拉嚴妍的衣裳,湊到她耳邊說道:“ 這裏看起來就比咱們女院氣派!”


    嚴妍笑了笑,道:“ 整個大慶最著名的女學,怎麽可能不大氣!”


    嚴妧略微停下來頓了頓,看了兩人一眼,道:“ 可別淘氣。”


    、


    嚴妍吐了吐舌頭,便拉著柳菡跟著二姐進了院門。


    嚴妧道:“ 我先去夫子那裏,等辦完手續,我再帶你們各處轉轉。”


    嚴妍乖巧地點了點頭。


    四周都是來往的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她們言笑宴宴,滿臉喜悅,一路走去,看見的美女還挺多的,嚴妍覺得今兒來此地一遊,也算是大大飽了一回眼福。


    嚴妧很快便出來,見兩個小蘿卜頭乖乖地坐在遊廊旁邊的台階上,心裏鬆了口氣,她喊道:“ 好了,我們走吧。”


    嚴妍嗯了一聲,拉著柳菡過去。嚴妍道:“ 二姐,那三姐姐怎辦?”


    嚴妧笑道:“ 你三姐姐今兒不跟我們塊兒了,她待會兒得去趟書齋把年前借的書還了,我帶你們四處轉轉。”


    嚴妍點了點頭,兩個人便跟在嚴妧身後。這般走了快小半個時辰,三人來到一個涼亭裏歇息,嚴妧取出手帕給柳菡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柳菡歪坐在凳子上,看著呼吸正常的嚴妍,有些羨慕道:“ 嚴妍你都不累嗎?”


    嚴妍癟了癟嘴,笑道:“我身體健壯得很,你看?”


    說著還將腦袋湊到柳菡跟前,那腦門光溜著呢,哪裏有一點子汗水,說話也是中氣十足。


    嚴妧抿了抿嘴,道:“ 我這妹子,自小在家便和她小哥哥一道野慣了的,偏生力氣又比旁人大些,你莫跟她比。”


    柳菡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嚴妍道:“ 哎呀二姐,我不過是力氣大了點兒,你就別揭我的短了吧。”


    幾人正說說笑笑,那花叢裏走過來一群女郎,其中一個粉色衣裙的女郎指著她們這邊咯咯笑了起來,道:“喲,瞧這位是誰,我還道元宵節過,潘家來下聘,該在家待嫁了,怎麽這是還要來咱們學裏念書呢!”


    “可不是,聽說她今年就十八了,該不會是嫁不出去吧?”一位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拿了手帕捂著嘴笑起來。


    嚴妧抿了抿嘴,看了看兩個小丫頭,道:“我帶你們去其他地方瞧瞧。”


    嚴妍挑了挑眉頭,見過來的幾個女郎衣著豔麗,打扮時尚,可這話說的,明顯就是來找茬的!


    嚴妍心裏憋著一股氣兒,瞪了那幾個女郎一眼,對嚴妧道:“ 二姐,那你帶我們去別處吧。這兒口臭的人太多,汙染空氣呢!”


    柳菡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嚴妧一手牽一個將她們帶出涼亭。


    那穿粉色衣裳的女郎頓時滿臉怒容,道:“哪兒來的小屁孩兒,竟敢在此放肆。這鄢都女學的門禁是怎麽守衛的,什麽阿貓阿狗都給放進來!”


    嚴妧變了變臉,道:“ 顧娘子,我家小妹兒才八歲,你都十六七的人了,又何必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那姓顧的女郎越發囂張起來,道:“ 姓嚴的,你算是什麽東西,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你家不過是商戶起家,說話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這正月十五,你不是碰上了潘家那位?怎麽過了這麽久了,也沒見他家來提親?我說,這人哪,貴在有自知之明,哈哈……”


    話畢,立馬變了個臉色,對為首那位穿石榴裙的女郎諂媚道:“ 江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位穿石榴裙的女郎便是江家孫輩裏唯一的女郎,姿容豔麗,隻是那眉目間帶著幾絲狠厲陰鬱,她今年也才十七歲。她自幼便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那年在雍州城,就是因為打了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女,後來竟然被女學拒之門外,還在鄉下過了一年多的苦日子。這仇恨,又如何能消?


    後來她知曉這家人人竟然也入了京,昔年得罪自己的那個女郎竟然考進了鄢都女學江舒玉怒火中燒,她平時在家便極其受寵,在學業上並沒花多少心思,真要憑真本事考進鄢都女學,她確實進不去。江舒玉纏著老祖宗要進鄢都女學念書,江家老太太最疼這個嫡孫女,平時雖然頑劣了些,卻隻覺得孩子還小,等她大些再教導便好,這般嬌寵著長大,江舒玉這性子可謂是無法無天了,若非當年這孩子太淘氣打了承恩侯的小兒子,實在是迫於壓力,江家人隻好把孫女帶出鄢都躲避風頭,即便如此,江老太太卻不認為自家孫女錯了。


    江老太太見孫女說要去鄢都女學念書,雖然知道自己孫女肚子裏沒多少墨水,但見她如今也知曉上進了,江老太太頗為欣慰,跟江老爺子施壓,如此這般總算是讓孫女兒進了鄢都女學。他們家這孫子輩裏,就隻得這一個孫女,平日裏如珠如寶,江老太太心裏早就琢磨著以後要把孫女嫁進皇家……


    江舒玉有些陰沉地看了看仇人,這幾年不是沒想過整她。可自己身份在這兒,若是跟一個低級別的官員之女相爭,倒是自己落了下風。更何況自己年歲日漸大了,家裏是打算讓自己參選皇子妃的,如今入這鄢都女學不過是給自己鍍金罷了。是以江舒玉從不親自動手收拾她,反正圍在她身邊的女郎多的是,平日裏暗示暗示,自有人給她出氣。隻是可恨的是這嚴家女,除了頭一年還能整她兩回,再往後都被她給避開了,加之這嚴家女還在學裏成績不匪,更是讓江舒玉心裏頭添堵。


    這回聽見潘家那位主兒竟然在元宵節那日裏調戲了嚴家女,可是讓江舒玉舒坦了不少。潘家與他們江家本就是世交,原本在潘彥鴻的一番真心實意的哭訴之下,潘家人無可奈何地是準備去聘了嚴家閨女。江舒玉哪裏願意看著嚴家女這般一下子飛上枝頭,從一個末流小官之女,成為世家媳?待潘家人找她打聽嚴家女的情況時,江舒玉便說了她不少壞話,便是外頭的那些不堪傳言還是她刻意放出去的消息,她就是要讓嚴家女臭名昭著!更是抬了江家的名頭,一番威逼利誘讓那些準備聘下嚴妧的人家不準再提及此事兒,她不但要壞了嚴妧的名聲,更是要拖她到十八歲還無人問津,到時侯她嚴妧年歲到了還未嫁人,這可是觸犯了律法,不但她家那小小的官位搞不好還會撤掉,更甚者屆時官府會出麵替她婚配,至於要把嚴妧嫁給什麽樣的人,她還可以用江家的權勢耍點子手段,到時侯,可別怪她心狠手辣!


    嚴妍不由瞪大了眼睛看了領頭的女郎一眼,這人,竟然是當年在雍州城裏欺負過二姐的江家女郎?嚴妍米眯了眯眼,準備聽聽她會說些什麽。


    江舒玉抿了抿嘴,淡淡地道:“ 不過是想攀高枝的下作手段罷了,你們還真當真了?潘大哥好歹是出身大學士府,怎會看上個出身低微的女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嚴二娘?”


    嚴妧笑了笑,道:“誰知道呢?江娘子出身高門,想來比小女更懂得這些道理。幾位慢慢逛,小女便告辭了。”


    江舒玉緊了緊手裏的鞭子,她道:“ 這麽多年,沒想到嚴二娘子這嘴皮子是越發利索了。當年便能指鹿為馬,興許如今這道行是更深了。”


    嚴妧不願意再與這群貴女糾纏,在她剛進鄢都女學時,也是吃了不少暗虧的,這其中若說沒有這位江家女郎的手筆,她還真是不相信。可那又如何,拚家世,自家完全不夠看,對這些貴女,也隻有避著些罷了。


    嚴妧帶著兩個孩子隨即便轉身離開,突然一陣呼啦的聲音傳來,嚴妍飛快轉身抬手便將疾馳而來的鞭子一把抓在手裏,即便她平日裏比起尋常的孩子力氣大了不少,連小哥哥都說她這是錯生了女兒身,明明就是天生的大力士!這會兒抓住這鞭子也頗有幾分吃力,那來勢洶洶而來的鞭子帶著陣陣寒意,將她的手給拉出一條口子來,頃刻間那血水便順著鞭子滴落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驚呆了,嚴妧更是嚇白了臉,見小妹受傷,她忙拿出手帕要來給她裹住傷口。嚴妍卻滿臉寒意,道:“ 等一下,二姐。”


    對麵的江舒玉也是滿臉的怒容,嚴妍道:“ 都說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江家娘子,連這麽淺顯的道理你不會都不明白吧?今兒個你沒把我們姐妹倆一鞭子抽死,焉知他日你還有沒有這機會?今日之事兒,我嚴四娘一定謹記在心。願你江家長長久久,言盡於此!”


    說著趁著那江家女呆愣地時刻,手裏不過略微一使勁兒,竟把那人給拉扯得一個站不穩,若非旁邊的人趕忙扶著,非得摔上一跤不可。嚴妍癟了癟嘴,將手心裏鞭子給丟在地上,自顧自取了帕子一裹,道:“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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