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時,蘇昊被身旁的動靜吵醒,睜開眼一看,蘇龍蹲坐在被子上,在認真修煉星火術,小小的通紅火焰在他的利爪上跳躍,照亮了金色的翅膀和身體。


    蘇龍雖好動,但著實乖巧聽話,而且聰穎。此刻他不練青雷術而是星火術,就足以說明問題。他對蘇昊所言從不做二想,不明白的地方會歪著腦袋等他解釋明白,然後再執行。


    蘇昊沒有打擾他,起身後去後院打水洗漱,正巧遇到掌櫃,一身收拾地整整齊齊,正對著井邊焦黑的巨洞納悶。


    “出門?”蘇昊睡眼惺忪地打了個招呼。


    “今天什麽日子你不知道啊?竟然睡到現在。”掌櫃鄙視了他一眼,後疑惑道,“昨晚打雷了嗎?”


    “打雷了嗎?應該打了吧……今天什麽日子?”蘇昊問。


    “入門大會啊!”掌櫃叫道,“別說你來這不是為了參加大會。”


    “哦,這個,我知道。”


    “知道你還在磨蹭什麽?”掌櫃懷疑這小子從深山旮旯裏來的,根本不知道這將是多麽大的場麵,未免他臨時亂陣腳,掌櫃提醒道,“入門大會遍布能人異士,就你這點能耐參不參加都沒區別,千萬別逞能。你現在是哪個境界?”


    “劍生……”


    “才劍生?!!”


    “中階。”蘇昊說。


    “連高階都不是?!!”掌櫃快無語死了,“行了行了,待會別學人拚死拚活,長點見識就回來吧。”


    蘇昊也不知聽沒聽進去,胡亂地點頭,洗漱,之後又去廚房找吃的。


    快正午時,他才和蘇龍從客棧裏出來。


    入門大會正是第一天,整個旗州城內萬人空巷,人們全都聚集在青鳥門和百兵堂那裏。


    百兵堂和青鳥門位於旗州城內南北兩側,一家坐南朝北,一家坐北朝南,同他們勢同水火的競爭關係一樣,即便隔了整座旗州城,兩家大門也是你瞪我我瞪你,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蘇昊和蘇龍到青鳥門的時候,已經不算早。放眼望去,人山人海,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擠不進去。此時此刻,就算修真弟子們能使出一些風係法術,讓自己騰空,也不會這麽做,法力要節省下來,因為接下來還有更難應付的。這使得修真弟子和尋常百姓全擠作一堆,人頭攢動,一時分不清誰是誰。


    大會已經開始多時,門口擺出了三丈高台,外圍不下百位劍相高階級弟子持劍而立,以極耗法力的木係五段法術,名為百花齊放壘砌成台柱。法術百花齊放為幻術,釋放時,正如其名,千樹萬花齊綻,姹紫嫣紅,百鳥爭鳴,擁簇著正中一方高台,絢麗奪目。所有人都有身臨其境之感,如同人間仙境,景色美不勝收。


    它雖屬最高段,但由於更注重防禦,如果不與其他攻擊法術同用,威力並不如何。五段法術,法力消耗驚人,除非亡命之徒,想以此迷惑對手,否則很少有人選擇使用這道法術,可以說十分雞肋。現在青鳥門招收新弟子,好歹是十年一度的盛會,青山劍派為修真門派之首,門規剛正無私,正氣浩然,以替天行道為任,掃盡天下不平事。不論是修真弟子,還是普通百姓,都十分擁護它,對於踏上修真一途的弟子來說,更是夢寐以求進入的聖地,不富麗堂皇一些砸的是自己的門麵,更何況不亮出些手段來,怎麽跟同在一天召開入門大會的百兵堂競爭?現在青鳥門門主讓大家一齊施展這樣一道法術,目的在彰顯青鳥門弟子的實力。


    這就是個形式,但所有人都吃這一套,各個都對著眼前虛妄的景色讚歎不休,望向青山弟子的目光充滿崇敬。


    台上青鳥門門主的聲音透著強勁中氣,陣陣傳來,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也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此次共有百柄無柄劍,也就是說將有百位弟子進入老夫門下。比試持續十日,每日寅時下發十柄無柄劍,第十日子夜,拿到劍的諸位請在原地等候,自有青山弟子去接諸位。老夫預祝各位馬到成功,一舉奪魁!”


    隨著一聲鑼響,比試正式開始,人群掀起新一陣鼎沸,為了去尋找無柄劍,裏麵的人往外衝,外麵的人速度慢,最後全都擠在高台前,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人真多。”蘇昊點評,門主說的那些,他大致聽了一下,果然還是換湯不換藥,與前幾次的規矩大抵相同。


    青山劍派因劍神修劍,上行下效,雖沒有這項規矩,但青山弟子修劍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無柄劍是一種隻有劍刃沒有劍柄的無形態劍。其精華之處在鑄造劍刃所用的材料,是生長在地下萬年之久,與大地同根的上等鑄兵材料,被稱為“脈靈”。由脈靈打造的兵器,無一不韌、堅、銳,並且可隨主人進階為神兵而絲毫無損或崩壞,蘇昊身為劍神時,那把同為神級的玄冰劍,就是由脈靈鑄造。


    脈靈存量稀少,所在山脈被錦州青山劍派總部占據,提煉困難,鑄造一柄劍的脈靈,需要幾百個冶煉師日夜不休地繁忙。脈靈既珍稀又珍貴,非青山弟子不可得,也是青山劍派的象征。隻有在比試中拿到無柄劍才意味著有資格進入青山劍派。


    無柄劍並不是整支劍刃都由脈靈打造。脈靈屬稀世珍寶,世間存量僅那一點,並且不會再生,提煉多少世間就少了多少。這也是為何青山劍派十年方召開一次入門大會,每次整個大陸也隻招數百人,實在僧多粥少。一支無柄劍其實隻包含拇指大小的脈靈,但珍貴程度卻不會因為脈靈少而有絲毫降低。若是哪個弟子認為脈靈不夠,已跟不上修煉的進度,往後也隻能靠自己想辦法提升兵器,無論是誰,脈靈都不會再多提供。


    青山弟子拿到無柄劍後大多都會回爐再造,畢竟不是任何人都習慣劍無柄。門派於回爐塑造從沒有硬性規矩,回爐時隻要保留脈靈,然後再加以磨煉,弟子可以將劍打造成合適或者喜歡的樣子。如此一來,青山劍派有著五大修真門派內最獨特的現象。劍派雖說修劍,由於青山不乏個性張揚的弟子們,打造的劍可謂千奇百怪,什麽飛鏢形、菱角形,甚至一度出現了雞蛋模樣的劍。若是在路上遇到一位弟子,佩戴著奇葩配飾,問他是什麽,他答劍的話,絕對青山弟子跑不了。


    蘇龍原本想飛近高台瞧仔細些,他對高台上的人以及他們所說內容沒感覺,但很喜歡百花齊放裏那一簇簇絢爛的花草與靈動的鳥獸,但蘇昊沒動,他也沒動,規規矩矩在他身側揮著翅膀。


    那副躍躍欲試的嚐鮮模樣,早就讓蘇昊發現了,等人群漸漸散去,他帶著蘇龍不緊不慢來到了高台邊欣賞繁花似錦。


    花簇中豔麗蝴蝶飛舞,蘇龍以為是真的,振奮極了,揮著翅膀撲蝴蝶,蘇昊攔都攔不住。


    旁邊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道,“這是幻術。”


    蘇龍不予理睬,自顧自玩得盡興。蘇昊又豈不知是幻術,轉頭一看,樂了。


    “你也在啊?”


    “怎麽是你?”趙力頓時後悔不迭,剛剛人多沒看清,現在知道是這兩人,想起了在擂台陣上吃的虧,直想抽自己嘴巴,為什麽要出言提醒,就應該冷嘲熱諷一下這兩沒見過世麵的人和妖。


    “你們都在?”蘇昊一眼掃過去,包括莊哥在內的十來個劍師分布在周圍,正在擁擠的人流中奮力掙紮。


    找到無柄劍,首先靠運氣,其次才是靠實力守住劍,保證找到的劍不會被其他人奪走。旗州這麽大,一次十把劍那麽少,與大海撈針也相差無幾了,所以不少弟子呼朋喚友,成群結隊去尋劍,如此大大增加尋到的幾率不說,也更容易守住劍。莊哥一行十幾人,人數不多不少,很合適的隊伍。


    “你們一起?捎兄弟一程吧,反正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蘇昊雖然熟悉青山劍派每度入門大會的規則,但沒詳細到每次無柄劍下發在哪裏。


    “誰跟你老熟人?!”趙力瞪他一眼,雖然現在發現確實如他所說,參加青鳥門入門大會有沒有抓住那隻小妖精沒有關係,但畢竟一次成名的機會,就成泡影了,心裏有疙瘩,“趕緊把你的妖領走,看著心煩。”


    “嗬嗬……”蘇昊笑。


    “趙力!”莊哥好容易站住腳,在人群外圍喊,看到蘇昊,不由驚訝道,“咦?”


    “莊哥,”趙力急忙走過去,指著蘇昊說,“就是那臭小子。”


    “你是劍生中階?”莊哥想要看仔細,主動靠了過來。明明幾天前他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怎麽這會竟成了劍生中階?


    被特地點出,趙力這才後知後覺,“真的!”


    這才幾天啊?趙力回想自己從凡人到初階再到中階,大約用了兩年光景,他不算天賦之人,資質隻能說一般。但這人居然幾天就能做到?說笑也要有個度。


    “我明白了,你當日故意隱藏修為,然後再在擂台陣上偷奸耍滑,是不是?”趙力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完全正確,果然人不可貌相,這小子心機深啊!


    “依你所說,我上次要隱藏,現在為什麽又要暴露?”蘇昊一語中的。


    “因為……”趙力支吾,“因為現在要保存實力……”


    “趙力。”莊哥喝止。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完全沒必要這麽做,不過劍生中階而已,哪有必要隱藏?怕是他們自己一開始就看岔了,莊哥問,“多個人多把手,兄弟怎麽稱呼?打算與我們一起?”


    “蘇昊,”蘇昊說,“多個人多雙眼睛,找到劍的可能性也更大。”


    “蘇兄弟,假如我們最後隻得到一把劍,該如何辦呢?”莊哥直指核心問題。


    “嗬嗬……”蘇昊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


    “我們算兩方,多勞者多得,若是雙方出力差不多,就以江湖規矩裏的擲骰來決定如何?”莊哥老道地說。


    “沒問題。”蘇昊應下。


    第一日的十柄無柄劍在青鳥門門主宣布比試開始時,就有青山弟子已經開始布置下去了。旗州這時候可算是熱鬧翻了天,周遭一隊隊跑來跑去的全是修真弟子。


    “眼睛都放亮點!”趙力一路吆喝著,東張西望,唯恐錯過了什麽。


    但到處都是人,哪裏那麽容易找得到,也不知道是第一日是由哪位弟子帶著劍出來,又藏在哪裏。走到一處三岔路口,該選哪條路大家都猶豫了。


    “我們還是分頭行動比較好,隻有我和趙力能傳音通消息,分成兩隊吧,趙力,你領一隊人往那邊走,蘇兄弟,”莊哥這時候才想起蘇昊,隨口安排道,“你跟我走吧。”


    “分三隊吧。”蘇昊說。


    “你也會傳音?”莊哥狐疑地反問,傳音術是風係一段法術,屬於可用可不用的法術,隻有學有餘力之人才會順便一煉,沒想到一個劍生中階竟也花精力在這種法術上麵。


    “我和小龍,還有誰?”蘇昊問。


    趙力眼珠一轉,頓時有了安排,隨手一指,點了三個人過去。


    蘇昊粗略一看,是這撥劍師中最年輕的三位,所使兵器均為戟。參加入門大會的並不是每位都想著要進入青鳥門,不少人是來幫忙的,這樣的人積極性必然不如一心求劍入門的弟子。這三人顯然就是這樣的身份。


    “預祝各位成功,走吧!”蘇昊領著三人,選擇中路率先離開。


    趙力與莊哥看他所選之路,對視一眼,什麽都沒說,分別選了另外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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