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青桐心裏是偏向於讓赫爾曼親自上門來找他的。


    他並未見過赫爾曼本人,隻是之前在洛森給他的檔案中有所了解。如果他打入了赫爾曼的內部,進入了那個傳說中的實驗室,兩人必定會正麵交鋒……


    但現在有一個傑森就已經非常難對付了,如果他真的和赫爾曼對話……


    說實話穆青桐還是有點緊張的。


    自傑森來找他的那天下午開始,江曜就沒再聯係過他了,他的草稿箱裏也沒有任何新郵件保存進去。


    通訊器和手環裏他和江曜隻留下了幾條無關緊要的,其他的記錄都被他徹底粉碎,用軟件也沒法恢複。


    穆青桐拿著通訊器調出相冊,裏麵有個單獨的相簿,裏麵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極為清晰的視頻截圖,上麵是國慶那日江曜穿著軍裝禮服在王宮的陽台上做演講的半身照。


    穆青桐抽出錢包裏亮亮的大頭照貼在江曜的肩旁,將兩張照片融為一體,畫麵中的江曜微微側頭,看著自己的左方,就像盯著亮亮一樣。


    江曜錄視頻說的話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著,他幾乎能想象出當時江曜看到亮亮吃攝像頭的表情,穆青桐腦補一陣後“噗”一聲笑了出來。


    在王宮裏江曜肯定沒少受這小子的氣。


    等他把這件事辦完了,他們就能見麵了……


    穆青桐的通訊器裏存了很多亮亮的照片和視頻,那是他堅持下去的所有動力與支撐。


    五日後。


    穆青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鏡子中的他略顯憔悴,身材基本上恢複了以前的樣子,隻是臉還是比之前要圓一些,顯得整個人沒以前那麽單薄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第三醫院探望穆媽媽了,那邊一直是由施沃茲代為照看的。穆媽媽仍然是那個樣子,醫生說清醒的概率非常渺茫。


    之前穆青桐想過要把穆媽媽從醫院裏接出來,後來想了想,他實在沒有時間去照顧她。在亞爾城他住的還是施沃茲的公寓,在別人家裏照顧自己的媽媽肯定行不通。而他搬出來後,一個人帶著亮亮已經非常勞累,再肩負起照顧穆媽媽的工作他絕對會吃不消。


    而江曜則更不可能替他照顧穆媽媽。


    所以隻能讓她一直待在醫院,花著高額的護理費,用著昂貴的藥物維持生命,希望有一天能發生奇跡。


    穆青桐盯著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一會兒,用冰冷的毛巾敷了敷消除浮腫。


    隨即他穿好風衣,鎖上門出去攔了一輛的士。


    “麻煩您去一下第三醫院。”穆青桐拉開車門說道。


    司機沒有動靜。


    穆青桐警惕地抬頭,卻從後視鏡裏看到司機是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隻能看到鼻子和嘴巴。


    穆青桐:“……”


    還沒等穆青桐做出反應,車門就被另一個人拉開了。


    “嗨,穆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是傑森·李。


    “傑森上校,我比較好奇,元帥一年的收入有多少?”穆青桐問道。


    傑森一愣,不明白為什麽穆青桐突然說這個。


    穆青桐看了看車內的計程器,說:“亞爾城的計程車產業難道不歸赫爾曼元帥管麽?”


    “……”傑森關上了車門才想起,上次他們帶走施沃茲也是用的這個,頓時失笑道,“穆先生您真幽默,軍部有規定校級以上軍官不能入股任何公司。”


    穆青桐含糊地應了一聲。


    “看來你們已經想好了?”穆青桐問道,“關於我的那個要求。”


    “嗯,我請示了元帥,他說他可以答應你的一切要求。”傑森回答道。


    “先讓我去一趟第三醫院,今天我要去看我媽,看完我媽後我們再找個地方慢慢談。”穆青桐道。


    亞爾城,公寓。


    施沃茲戴著監聽耳機,仔細地聆聽著裏麵的響動,但過了一會兒後還是將它取了下來。


    電腦屏幕上方漆黑一片,下麵是幾乎靜止的聲波。


    “情況怎麽樣?”達米安問。


    施沃茲搖了搖頭,表情凝重。


    達米安拍了拍他的肩。


    “反雷達裝置檢測了到了他們用、用的屏蔽器,我不敢讓小瓢蟲靠得太近了。”施沃茲道,“沒視頻信號,音頻我也不、不敢湊得太近,青桐和他們應該在車裏交談,什麽也聽不到。”


    “你讓小瓢蟲飛高一點,從空中拍。”達米安道,“待會兒如果車開走了,它能不能一直跟著?”


    “我試試……”施沃茲接著輸入了指令,點著鼠標重新規劃了微型飛行器的行進路線。


    屏蔽器的作用半徑是五十米,等畫麵顯示出來,由於距離太遠,那輛計程車在屏幕上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幾乎看不清楚了。


    “兔子。”達米安忽然喊了他一聲。


    “嗯?”施沃茲回答道,“怎麽啦?”


    “噢,沒什麽……”達米安說,“就是有點想知道,你做這個,殿下給不給酬勞?”


    “他不給的。”施沃茲說。


    “不給?”達米安詫異道。


    “對呀,因、因為我有在情報部和軍校都有職位嘛,所以工資比其他人都要、要高一些。老大平時教我怎麽投資,沒給我發過工資……”施沃茲看上去並不在意,“挺好的,錢在我手裏,肯、肯定會貶值的,老大教我怎麽保值,挺好的。”


    達米安摸了摸施沃茲的腦袋,突然有種壓力山大的感覺。


    “車開走了,跟上去。”達米安提醒施沃茲道。


    施沃茲在達米安說話的同時已經移動了鼠標,把移動的計程車鎖定,讓小瓢蟲一直跟了上去。


    南區不如北區這邊繁華,道路上沒有什麽車,小瓢蟲一路跟著它上了大道。


    由於道路非常寬,所以位於兩側的綠化帶完全沒有擋住它的視線,它一直跟著計程車到了第三醫院,隨即穆青桐和傑森從車上下來。


    達米安看了施沃茲一眼。


    施沃茲和他對望了一會兒,都猜到了穆青桐要幹什麽。


    “屏蔽器應該是在、在車上,現在小瓢蟲可以靠近了。”施沃茲高興道。


    達米安捏了捏他的耳垂表示讚賞。


    “你查一下這個計程車的牌照,達米。”施沃茲從剛剛的視頻截了一張圖,拽進圖像處理軟件,將圖片dpi數值弄大保存。


    然後手指放在屏幕上輕輕一推,那張圖片就出現在另一台電腦的屏幕上了。


    “好的。”


    那台電腦上有車牌查詢係統,達米安輸入了上麵的數字和字母後,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施沃茲頭也沒抬,說道:“是假牌照?”


    “嗯。”


    醫院大廳裏人聲鼎沸,傳過來的信息隻有視頻管用,音頻全是亂糟糟的,完全聽不清穆青桐和傑森說了什麽。


    “別著急。”達米安道,“知道青桐和這個人現在在醫院就行了。”


    “嗯……”施沃茲緊張地遠程遙控著小瓢蟲,一邊躲避醫院的攝像頭,另一方麵還得提防著傑森注意到它。


    這樣的工作非常考驗人的耐心和操作的穩定性,即使室內溫度不高,但很快施沃茲的額頭就浸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達米安看到茶幾上放著濕巾,準備拆開來,但又怕打擾到施沃茲工作,隻得作罷。


    而後他走到施沃茲旁邊的沙發處,安安靜靜地坐下,掏出通訊器打小遊戲,隨時等候施沃茲差遣。


    北區。


    計程車在穆青桐和傑森下車後便開走了,車窗上貼的鍍膜讓人看不清車內的情況。


    而從擋風玻璃那一邊拍攝下來的畫麵,司機的臉上罩著個大墨鏡,所以他的樣貌到最後也沒能拍下來。


    小瓢蟲不能跟著他們進電梯,施沃茲操縱著它貼著天花板一點點轉向穆媽媽的所在樓層。


    穆青桐並未在醫院待太久,他進病房跟穆媽媽說了一會兒話,代替護工給她按摩了一陣肌肉後,詢問完醫生最近的情況便離開了。


    傑森則像入定一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連通訊器都沒有拿出來過一次。他閉著眼睛,下嘴唇有抖動的痕跡,似乎口中念念有詞。


    隻是他們什麽都聽不見。


    而後穆青桐和傑森兩人攔了另一輛正常運營的計程車。


    小瓢蟲跟著他們來到了一個住宅小區。


    視頻中傑森先下了車,對車內的穆青桐說了一句什麽,穆青桐才下車,跟他一起上了停在路邊的另一輛越野。


    “查車牌。”施沃茲把視頻信息同步給了達米安。


    “好。”達米安把他那台電腦搬到自己腿上,開始第二次查找車牌。


    這一回牌照依然是假的。


    達米安:“……”


    達米安吐槽說:“他們是開了個車牌偽造集團吧?”


    施沃茲表情無奈地笑了笑。


    越野車是非常普通的型號,從外觀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穆青桐上車後打量了一下車內的裝飾,問道:“你住這個小區?”


    “當然不。”傑森回道。


    “為了這次談話你還特地選了這麽個地方,在路邊隨便找個咖啡館不就行了?”穆青桐道。


    “安全為上。”傑森含糊道。


    緊接著穆青桐直奔主題說:“其實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傑森詫異道:“怎麽說?”


    “其實上次你說的有一點是對的。”


    “什麽?”


    “江曜在醫院裏威脅我說要引產,他非常擔心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我們當時吵了很久,他不同意留下這個孩子。後來我有一次跟他吵的時候,一時衝動說錯了話,從那時候起我跟他大概算分手了吧。”穆青桐說道,“我心裏清楚我是離不開他的,不管是從情感上還是物質上。我媽那情況你也看到了,自從她住院開始一直是江曜在出錢,以我現在的經濟能力肯定負擔不起,就算有社會救濟也不可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何況我也不能找媒體或者是慈善機構幫我,這樣暴露在公眾的視線中,我被開除學籍的事情,還有江曜曾經是我室友的事情也瞞不住。”


    傑森:“……”


    “所以我沒辦法,隻等跟他妥協。”穆青桐看著自己的手指頭,慢慢說道,“其實那時候我已經不適合引產了,如果孩子沒了,可能我也會沒命。我答應江曜說找個地方住下來,等時機成熟了之後就帶著孩子離開這裏,我媽那邊他會一直出錢直到我媽壽終正寢。”


    “可他沒這麽做。”


    “嗯,畢竟亮亮也是他兒子,跟他長得太像了,等他年紀越來越大恐怕會更加麻煩。”穆青桐說,“這才是他帶走亮亮的原因吧。”


    傑森沒有接話。


    “現在我沒有經濟收入,沒有亮亮,甚至連我媽的命也在江曜手裏。”穆青桐忽然笑了一下,繼續道,“你說的沒錯,江曜之所以一下子做得那麽絕,其實在我當初不肯打掉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埋了伏筆。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覺得大概不能挽回了。”穆青桐無奈道,“我的確想讓我們三個人生活在一起,但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


    傑森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在幫穆青桐想辦法。


    “如果我讓你們幫我帶回我兒子,那麽今後的生活就隻能我跟他一起生活,如果不帶回來,孩子由加油帶大的話,我可能不會再跟他見麵。這樣一來,我跟你們合作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穆青桐一直都在給傑森出難題,事實上他自己也非常期待傑森到底會怎麽去解決這些問題。


    傑森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穆青桐看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空,一語不發。


    公寓。


    “小瓢蟲快沒、沒電了。”施沃茲說道。


    即使監測器並未被傑森發現,但他的警惕性仍然很高,車窗被嚴嚴實實地關著,既不能監聽到他們的談話,也不能拍攝下任何有用的畫麵。


    由於怕被發現,施沃茲並未派出那幾個體積較大的飛行器。小瓢蟲體積太小,所以大部分是靠太陽能維持運轉的。


    現在太陽落山,周圍的光線太暗,小瓢蟲的電量很快發出了警報。


    “算了吧,你今天都工作一天了。”達米安勸道,“估計後麵傑森也不會帶青桐離開,可以後麵行動……退一步說,如果青桐真的找到了地方,他也會給我們發消息的。”


    “我先給老大匯報一下。”施沃茲話音未落,屏幕上就出現了雪花點,然後徹底變黑。


    小瓢蟲電量已經耗盡。


    施沃茲:“……”


    施沃茲閉上發澀的雙眼,揉揉眉心,歎口氣,看上去非常疲憊。


    達米安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車內。


    “穆先生,你知道世界上所有矛盾的根源是什麽嗎?”傑森忽然這麽問了一句。


    “……”穆青桐回過頭看他,傑森的思維跟他一樣跳躍,他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了,老實回答道,“不平等?”


    “不。”傑森搖了搖頭。


    “這屬於哲學問題嗎?”穆青桐笑著問。


    “不。”傑森再次否認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慢悠悠道,“是因為記憶。”


    穆青桐:“……”


    穆青桐沒料到傑森會直接跟他說出這麽勁爆的話,他原本以為是要在進入實驗室後才跟他坦白記憶移植的事情,沒想到傑森對此完全不避諱。


    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著實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因為有了記憶,所以人們就會記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會記得怨恨,會記得憤怒,會記得悲傷……一旦消除了記憶,這些情感也會隨之消失。”傑森道,“穆先生,假設在您一歲大的時候,有個人不小心燙傷了你的手,留下了一塊疤,等你長大後已經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弄的了,你還會去埋怨那個人麽?”


    “你的意思是……”穆青桐警惕地看著傑森。


    傑森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你是想消除江曜這幾個月的記憶?”穆青桐道。


    “不不不,穆先生,您聽我說完。”傑森不急不緩道,“記憶在我們的大腦中其實是一個神經結構。它的存在就像是我們的大腦支配肢體一樣,有著特殊的指令和狀態。當我們要做一個動作的時候,大腦會通過神經元傳遞意識,讓我們四肢運動起來。而我們的記憶形成,同樣也是這樣的過程,在海馬區的神經結構裏,儲存著各種聲音、畫麵、文字……它可以隨時被你調出來。”


    穆青桐:“……”


    “穆先生,你一定知道催眠。”


    “嗯。”


    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一度認為自己被深度催眠了。


    “這其實是通過心理暗示的方式在外部刺激神經結構,讓它興奮,然後塑造一段全新的記憶,但這樣塑造出來的記憶是不穩定的。”傑森道,“記憶的消除和塑造完全可以通過外部的手術來實現……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穆青桐沉默不語,對於這樣的科技他早就聽江曜說過,但此刻再聽一遍,仍然覺得十分震撼。


    “這和我們製造機械人的原理差不多,看上去思維是個摸不著的東西,但其實它也有自己存在的方式的,它一定是一種物質在運動。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去控製它。”傑森說道。


    穆青桐低頭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很顯然你們已經掌握了這個技術。”


    “對,隻是還不成熟。”傑森大方地承認道,“這也是我們答應你的原因。”


    “可你也說這項技術並未成熟,如何能保證對江曜不造成任何影響,他是帝國將來的皇帝,一旦出了什麽岔子……”


    “不,如果隻是改寫其中一段記憶的話是不會有問題的。”傑森保證道,“我剛剛是這樣計劃的。”


    “你說。”


    “殿下他從2月份就去了中部地區打仗,所以可以從那段記憶開始處理。我之前所說的技術不成熟,是指時間段長達十幾年的記憶塑造,如果是三年之內的,則很容易做到。”傑森說。


    “但是你們要如何實施手術呢,江曜在王宮裏,要順利地實施恐怕不會那麽容易。”


    “這需要您的幫助。”傑森道,“首先我們得設計出一個沒有邏輯漏洞的故事,譬如說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為什麽必須留下這個孩子,你們之間進行過怎樣的對話……這種事情你比我更擅長。”


    穆青桐心裏一驚,他不知道傑森這句話後是否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如果有,那麽表示對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目的,在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如果沒有,那這句話似乎有些突兀了。


    穆青桐壓下內心的緊張,不動聲色道:“除了重新塑造一個時間軸,更重要的是如何實施手術吧?”


    但這時傑森笑了笑,並沒有告訴穆青桐接下來應該要怎麽做,隻是含糊道:“這個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了,很可能還得需要您的幫助。”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外麵已經徹底黑了,車停在路燈旁投下一大片陰影。冰冷的風刮在樹梢上“唰唰”響,周圍是一片寂靜。


    穆青桐反複地回憶傑森跟他說的每一句話,試圖找出裏麵的漏洞,分析他此次的動機。


    他不敢用餘光去觀察傑森,甚至不敢流露出任何表情,他知道傑森在看後視鏡裏的自己。


    傑森……


    穆青桐的手心一直在出汗,他低頭搓了搓手,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臉。


    也許是太久都沒有等到回答,傑森先開口道:“請問您考慮好了嗎,穆先生?”


    穆青桐聽到他說話,猛地抬起頭,皺眉再次問道:“這對江曜的身體真的沒影響嗎?”


    傑森肯定道:“當然,其實這和催眠是一樣的,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改成催眠,這樣行了麽?這是絕對安全的,您還可以在旁邊全程圍觀。”


    “……”穆青桐撥弄著自己被剪得非常整齊平滑的指甲,又盯著自己的掌紋一會兒,最終說道,“我再加一個要求。”


    傑森點頭示意他說。


    “如果中途我覺得有隱患的話,我會退出。”穆青桐道。


    傑森沒有立刻回答他,過了好半天才點頭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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