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放下空空如也的火箭炮,他麵前的控製室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信號燈被鋪天蓋地的石塊與泥土覆蓋,綠色的燈光苟延殘喘了幾下,最終死於非命。


    所有的儀器在剛剛在轟炸中化為烏有,餘下的聲波依然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裏回蕩,衝擊得耳膜生疼。


    他摘下了隔音耳塞,拉動槍栓,漠然地掃視了一遍周圍,隨即在黑暗中隱去了自己的身影。


    主機室和控製室並不在一起,兩個地方的電源也是分開的,主機室裏儲存著這裏所有的數據,由於電路被破壞,溫控係統失靈,導致室內氣溫逐漸飆升到了四十幾度。


    三個巨大的風扇在獨立的硬盤上旋轉散熱,但卻是杯水車薪,如果不趕緊降溫,數據會因高溫而部分丟失,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傑森心裏清楚萊爾攻擊了控製室後,這邊用一般的通訊設備是聯係不上外界的,就算聯係上了也不可能立馬趕過來。


    江曜已經注意到了穆青桐失蹤,這時候必定采取了相應的行動,如果他們的動靜太大,那一切就完了。


    盡管反水的隻有一個人,可現在的情形卻是他們完全被動。


    腳底仍然微微震顫,傑森戴上了紅外眼鏡,視野內是一片單調的綠色,他帶領隊伍一路小跑,直奔主機而去。


    此時他已經顧不上穆青桐,他一邊跑一邊切換了自己通訊器的信號頻段,按下了一串號碼。


    “傑森?”


    “元帥,萊爾反水。”傑森言簡意賅道,“彈藥庫被撬,控製室炸了,無線信號被切斷,現場無法指揮。”


    “穆青桐呢?”赫爾曼當即拿出了另一個通訊器,發出了一條緊急信息。


    “已經讓人送他出去了,我讓他們在門口等著我,這裏隨時會塌,我現在正在去主機那裏把數據下載,然後徹底摧毀這裏。”


    赫爾曼戴著耳機,臉色無比陰沉。


    “元帥,您那邊可以遠程下載嗎?”


    “我已經下令了。”赫爾曼道。


    他正說著話,電腦上就顯示出了一條即時信息。


    【元帥,無法連接到實驗室的硬盤,我搜不到原來的網絡。】


    赫爾曼:“……”


    網絡信號也是由控製室負責的。


    他撥弄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呼吸頻率比之前快了許多,暖色的燈光印在他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像盤踞在他臉上的蜈蚣,嵌入了他的皮肉,溶入了他整個靈魂。


    沉默中,他在思考一個極為重要的選擇。


    反,還是不反?


    氣象部門的地震監測儀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上麵的指針在紙上畫出了幾道明顯的波動。


    “西區有動靜。”


    “怎麽可能?”


    “我覺著就是拆房子吧。”


    “沒聽說那邊要拆啊,動靜大得連我們都測到了,準得是五十層以上的建築,可是最近也沒見新聞或者通知啊……”


    很快報告出來了。


    上麵寫著震動發生的具體時間和坐標位置。


    “不對,這兒肯定不對勁……”


    “這離西區那麽遠了,哪有什麽房子……我去跟軍部的核實一下,別是他們搞什麽演習。”


    地下停車場。


    施沃茲和伊爾墨在車內等著行動組的人發來消息,伊爾墨躺在座位上,時不時看看手表。


    施沃茲偶爾敲擊鍵盤,關注著各方麵的信息,小瓢蟲反饋回來的畫麵直接顯示在了他另一台電腦上,幾個不一樣的畫麵看得有些眼花。


    “其實我們應該直接申請搜查令,然後封鎖大樓,這樣效率會快上很多。”伊爾墨道。


    施沃茲看了他一眼,並未接話。


    伊爾墨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假寐。


    王宮。


    醫生拿著溫熱的毛巾輕柔地擦拭額頭和手心給亮亮降溫,江曜站在一旁,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亮亮的哭聲逐漸微弱,嗓子有些喊啞了,眼睛腫腫的看上去極為淒慘。


    管家從門口匆匆跑進來,在江曜身邊低聲道:“殿下,赫爾曼元帥來了。”


    江曜:“……”


    江曜下意識地看了兒子一眼,醫生還在專心地給他降溫,他遲疑了一會兒最終抬腳走了出去。


    赫爾曼怎麽在這個時間點找他?


    “他說了什麽嗎?”江曜問。


    管家搖了搖頭:“元帥並未透露什麽。”


    江曜一言不發,加快了步伐朝樓下走去。


    地下室。


    “上校,主機這兒沒人!”下屬連滾帶爬地從前方跑回來,喘著粗氣跟傑森匯報著情況。


    “去轉移數據。”傑森交給他們一個u盤,“下載在這個裏麵,隻要最核心的那部分。”


    正方體的形狀和其他的u盤有著明顯不同,體積大上了足足一圈。


    “魯伯特,帶著你的人在外麵守著。”傑森下令道,“懷特跟我走。”


    控製室雖然沒有和主機室在一起,但是它們所在的距離比較近,萊爾沒有在這個地方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仔細想想傑森便明白了過來——


    在他們看來,穆青桐隻不過是一個成功的試驗體,而且是江曜的情人,但對萊爾來說卻完全不是這樣,比起實驗,他在意的是穆青桐本人。


    所以在他炸了控製室之後,他會選擇直接去找穆青桐,而不是來主機室拷貝數據。


    另一處。


    許久沒有參與過這種任務的穆青桐無可避免地興奮了起來,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懷念。


    他懷念用拳頭砸在敵人身上的快感,懷念踩踏在他們身上的酣暢淋漓。


    他懷念那段出外勤時熱血沸騰的日子。


    那股仿佛衝破胸腔的力量從他的小腹一直上升到頭頂,他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衝破桎梏的方法,最終選了一個對他最有利的,隨後深呼吸了一口氣。


    由於過量的腎上腺素,他的胳膊開始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呼吸頻率明顯加快。他又看了一眼周圍人數的布局,在心裏最後過了一遍逃脫計劃後,腿一軟向前栽去!


    周圍的人頓時大驚失色,說時遲那時快穆青桐用腿勾住了離他最近的人的小腿,俯身一拳直擊他的要害。


    沒人料到他會突然發難,一下猝不及防竟沒有反抗。


    穆青桐一把扯下了那人的工作牌,用力掰斷,拿尖銳的邊緣向另外的人劃去。塑料邊將柔軟的脖頸切出一道細線,滲出了鮮血。


    那人慘叫出聲,不遠處的安保人員聽到動靜立刻向這邊奔來。


    穆青桐扣住那人的脖子極速後退,他手裏攥著的破裂塑料片劃破了他手心的皮膚,那片區域因用力而發白,中間是鮮紅粘稠的血液緩緩滴落。


    最尖銳的一端被他抵在身前肉盾的大動脈上,那裏還在冒著血,疼痛讓那人一直在掙紮,穆青桐的力氣還未完全恢複,情急之下用堅硬的骨節錐了他太陽穴一下。


    安保人員手裏拿著槍對著穆青桐,穆青桐連連後退,隨後一發子彈打在了他旁邊,警告他不要再後退。


    被他劫持的那人似乎隻是非常普通的組員,在他麵前已經沒了任何抵抗力,穆青桐看了他一眼,與安保人員對峙著。


    他料準了對方不會開槍打他,所以停頓了一秒後繼續往後退去。


    他現在手裏沒有槍,沒有刀,他需要一把武器。


    正在這時他身後忽然響起了一串急促而迅速的腳步聲,他貼著牆麵,握著塑料片的手不敢放鬆分毫,手上的血流得越發快起來,傷口因此也越來越深。


    是傑森派來的人嗎?


    在這個黑暗而密閉的空間內,沒有人開口說話,粗重的喘息聲異常突兀。


    正當穆青桐在構思如何逃脫時,一個人影忽然從拐角處飛奔出來,而後便是一陣衝鋒槍的掃射聲。


    穆青桐猛地下蹲,塑料片的尖端紮進了人質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那人瘋狂地掙紮起來,轉過身似乎要和穆青桐拚命。


    場麵亂成了一團,人們四散奔逃,走廊上子彈狂亂地飛舞,穆青桐不敢和他糾纏太久,奮力將其一推,然後貼著牆趴在了地上。


    那人當即被轟成了馬蜂窩。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屠殺中,沒有人能夠幸免,子彈打爛了牆壁,小石塊與渣滓砸在了穆青桐□□的皮膚上,擦出一道道傷痕。


    這條走廊非常長,很多人在逃跑的過程中被擊中,慘叫嚎啕著倒下,地麵上的血混著泥土,散發出一種特殊的腥臭。


    穆青桐死死地抱住腦袋,一直在想為什麽這裏會發生槍戰,江曜現在不可能來救他,難道是有人反水麽……


    這個人是……


    槍聲戛然而止。


    軍靴踏在泥沙上發出難聽的聲響,穆青桐還未抬起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頭頂上響起。


    “拿著。”


    一把步槍扔在了他麵前。


    是萊爾。


    穆青桐:“……”


    “我說過,我們一起出去。”萊爾平靜道。


    穆青桐:“……”


    萊爾換下了彈夾,準備向前走去。


    穆青桐一把拉住他。


    萊爾回過頭:“?”


    穆青桐:“你到底是誰?”


    萊爾沒有回答,看著穆青桐笑了笑,忽然閉眼迅速俯身去吻穆青桐!


    但這一回穆青桐盯著他,竟是不閃不避。


    他的速度帶動了周圍空氣的流動,風刮在穆青桐的皮膚上有些涼。


    穆青桐始終看著他,直到萊爾碰上了他的嘴唇,靈活的舌頭企圖撬開他的牙齒。


    穆青桐沒料到他會真的親下去,拿著槍托狠狠地頂了他一下,將他猛地掀開,吼道:“操!”


    他吐了口唾沫,厭惡地擦拭著自己的嘴唇,又罵了幾句後拉動槍栓,勾住扳機直接瞄準了萊爾的額頭。


    萊爾舔了舔上嘴唇似乎在回味,他依舊笑著,對穆青桐的威脅不以為意。


    穆青桐眯著眼睛,食指稍微用了些力,扳機被往後拉了一點。


    萊爾微笑著看著他,忽然說:“你要幫姓江的拿實驗數據對不對?”


    穆青桐:“……”


    “跟我來。”萊爾對他做了手勢,然後轉過身,繼續說,“這時候傑森他們應該在複製數據,把那個搶過來就可以了,你應該記得出去的路?我殿後……”


    他走出幾步後又停下來,從兜裏摸出一個通訊器扔給穆青桐。


    穆青桐:“你……”


    “測試過了,用衛星信號接通的,你給姓江的打電話,讓他來接你。”萊爾說。


    穆青桐單手接過,通訊器上麵沾滿了血,摸上去黏黏的,帶著的砂礫嵌入他手心的傷口磨得他有點疼。


    他摁下解鎖鍵,發現設有密碼。


    “自己想辦法開。”萊爾說,“我剛剛解鎖了四次都沒成功,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再錯機器會被自動鎖定。”


    穆青桐想了一會兒,打開了緊急呼叫界麵。


    萊爾繼續向前走去。


    穆青桐叫住了他:“我不拿數據。”


    萊爾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姓江的不要數據?”


    穆青桐看著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道:“直接炸毀這裏。”


    燈光下萊爾的神情晦暗不明,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看了穆青桐一會兒,忽然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在他麵前站定。


    “好,我明白了。”萊爾說。


    忽然萊爾伸了出手,但卻僵在了半空,似乎想摸穆青桐的頭。


    穆青桐:“……”


    萊爾咳了一聲,眼神移向別處,說:“我沒帶多少口……c4出來,去彈藥庫拿。”


    穆青桐看著他什麽也沒說,默默地把槍收了起來,然後跟在他後麵輸入了一串號碼。


    控製室被萊爾炸毀,道路又四通八達,沒有監控幫助傑森,在這迷宮般的地下室裏找到他們二人幾乎是大海撈針。


    王宮。


    赫爾曼一身軍裝,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窗前,臂章上的黑天鵝標識非常醒目,與他的白手套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舅舅。”江曜喊了一聲。


    “殿下。”赫爾曼對著他敬了個軍禮。


    二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赫爾曼大拇指上的戒指被他拿了下來,江曜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一言不發。


    江曜比赫爾曼高半個頭,兩人站在一起,有種無形的威壓。


    赫爾曼淡定地笑了笑,一直轉動著戒指。


    “殿下。”


    江曜漠然地看著他良久,對方臉上的那道疤從他有記憶開始就存在了,隻是現在他年紀越來越大,皮膚變得鬆弛,導致疤痕越來越深,也顯得整個麵部更為猙獰。


    赫爾曼一生未曾娶妻,也未留下任何子嗣。


    “舅舅,穆青桐在您手上。”江曜說。


    赫爾曼沒有否認。


    “殿下。”赫爾曼的眼神極為複雜,“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像皇後麽?”


    江曜:“……”


    安巴爾帝國統一了三百多年,王室的血統也逐漸混入了不同的人種,江曜的父親偏向亞裔,而他的母親則是純種的西方人,論麵部輪廓來說,江曜偏向於他的母親。


    有時候他看以前的照片,也會覺得自己像母親多一些。


    可赫爾曼為什麽要和他說這個?


    “路斯恩。”赫爾曼忽然叫了他的小名,從旁邊拉了兩張椅子過來,自己坐下了,“坐。”


    江曜拿不準他要做什麽,站著不動。


    赫爾曼並未強求,兀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發現的,但你還是知道了,對嗎?”


    “如果你是指記憶移植的話。”江曜說,“我所知道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赫爾曼看著他,表情裏帶著似乎帶著一絲欣慰。


    江曜:“……”


    江曜:“知道你為什麽會輸麽?”


    “現在知道了。”赫爾曼點了點頭,大方地承認道,隨即問,“那你好奇過我為什麽不殺你嗎?”


    “伊文捷琳比我小五歲,你的母親,我的妹妹。”赫爾曼說,他用指環慢慢擦過臉上的刀疤,閉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她喜歡跟在我後麵,叫我哥哥……我們的家族很大,孩子也很多,但她一直是最漂亮的那個,所有人都喜歡她。我到現在還記得有一天我帶著她出去打獵,她靠著我睡著的樣子。她真的是個天使,和她的名字一樣。”


    江曜隱隱覺得赫爾曼的話不對勁,似乎他在揭曉一個驚天的秘密,讓他下意識地不願去聽。


    “我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和她在一起,她什麽事都願意跟我說。在我成年的時候,她存了很久的零花錢,給我打了這枚戒指。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她沒有事先告訴我,她一直以為我的手指比她粗很多,所以這個指環的尺寸大了許多。”赫爾曼把那枚指環放在嘴唇上,金屬的光澤已經黯淡了許多,上麵布滿了各種細小的劃痕,“她要回去找工匠,我沒讓她去,就戴在了大拇指上,對她說,尺寸剛剛好……”


    赫爾曼神色溫柔,語調平緩,聲音中帶著思念。


    “你給我閉嘴。”江曜沉聲怒道,“母後一生摯愛我父皇,就憑你也能詆毀她?”


    “她二十一歲就嫁給了江昀天!”赫爾曼忽然站起來,抬高了語氣,與江曜對峙道,“那時候她大學都畢業,她那麽年輕!我加入黑天鵝軍團的時候,她跟我說過她還不想嫁人,是江昀天搶走了她!”


    “你真可伶。”江曜譏諷道,“母後跟你提過她和父皇是怎麽相遇的嗎,她跟你提過她和父皇是怎樣訂婚的嗎?你對她來說隻是能照顧她的哥哥,而你卻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意淫裏無法自拔!”


    “你懂什麽?小雜種。”赫爾曼對江曜道,“不管你將來會不會當皇帝,在我們的家族,你隻是個小雜種而已。隻有我和伊文捷琳的孩子,才是血統最純正的布魯切爾繼承人。我們世代都未曾和外族的低劣人種通婚,幾百年來惟獨蹦出個你,姓江的小雜種,你的出現汙染了整個布魯切爾家族的血脈!”


    家族內部聯姻的事情江曜並不陌生,但他還是頭一回被惡心到不能言語,母親在他心中一直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一塊柔軟的區域。如今在赫爾曼口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冒犯,被褻瀆,令江曜忍無可忍地揪住了他的衣領。


    刹那間從身後抽出一把手槍抵在了赫爾曼的額頭上!


    “你他媽再說一句,我斃了你。”江曜冷冷道。


    赫爾曼對他的威脅不以為意,自顧自地繼續道:“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因為伊文捷琳才一步步當上元帥的,可沒人知道那是我在她結婚的那天,劃爛了自己的臉,跟江昀天說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生子。江昀天才一步步地把我提拔上來,讓我輔佐你當皇帝。”


    江曜瞪著赫爾曼。他握槍的手因為用力而輕微地顫抖著。


    “小雜種,你不敢殺我,穆青桐還在我手上。”赫爾曼笑著道,“我能肯定,隻要你殺了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這個賭江曜確實不敢打,他無法用穆青桐的生命作為賭注。


    “哈。”赫爾曼做了個誇張的表情,“這一點你跟伊文捷琳一模一樣,當初我殺了江昀天,沒多久她也抑鬱死了……你看,她根本不在乎你,小雜種。”


    江曜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他知道父親正值壯年時突然暴斃必定是赫爾曼的傑作,但被對方這麽輕飄飄地陳述出來,他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


    他雙目赤紅,眼神中寫滿了仇恨,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槍口把赫爾曼的額頭戳出了一道紅色的印記,食指扣在扳機上遲遲不能摁下。


    “你開槍。”赫爾曼淡定道。


    江曜用槍托狠狠地砸向他的臉,鼻梁骨應聲而碎,血噴得一地都是。


    江曜抓著他的衣領把他一把甩在實木桌上,脊梁骨撞在上麵發出一聲悶響,赫爾曼哼了一聲,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口齒不清地繼續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了嗎?你身上流著她的血,你在玷汙高貴的布魯切爾血統。我要永生永世地和她在一起,我要用我的靈魂和她的血徹底地融合,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你這個瘋子!”江曜又是一拳揮出,赫爾曼的牙齒直接被打得鬆動,嘴角溢出了鮮血。


    江曜進來的時候關了門,警衛隊的人聽到裏麵的動靜後焦急地詢問是否發生了什麽事。


    江曜一聲怒吼:“都給我滾!”


    把所有人都攔在了外麵。


    赫爾曼的臉已經腫了起來,說話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語速比剛剛更慢:“你殺了我也沒用,已經有實驗證實非*的記憶也可以被移植,它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製。你和穆青桐的計劃其實我一清二楚,他以為給我一本謄寫的日記就能敷衍過去。我也挺佩服他的,演戲也能做得這麽足。隻是他根本不知道,對我來說,萊爾才是真正成功的試驗體,我抓他並不是為了研究……”


    “你是為了等今天。”江曜打斷他道。


    地下停車場,鈴聲突兀地響起。


    施沃茲:“!!!”


    伊爾墨:“這時候誰會打你電話?”


    施沃茲忙掏出通訊器,滑動了接聽鍵,把電腦扔給伊爾墨,急道:“定位!”


    伊爾墨被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嚇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問:“是穆青桐?”


    施沃茲點點頭,那句話幾乎是喊出來:“你別掛電話,我們在定位!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穆青桐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他們現在要轉移數據,我得趕緊過去,這裏有個彈藥庫,我現在和萊爾在一起,他在幫我……”


    “萊爾?!”施沃茲詫異道。


    “嗯……”穆青桐回答說,“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如果不能定位的話,你去查一下剛剛有沒有監測到震感,這裏發生了爆炸。如果不行,我可以複述出大致的方位,隻是比較麻煩。”


    “我、我試試……”施沃茲一邊回答,一邊撥出了江曜的電話。


    伊爾墨對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通訊器的信號已經鎖定,一分鍾內沒有意外將會找出確切的位置。


    施沃茲把通訊器遞給伊爾墨。


    伊爾墨伸手接過,道:“保持連接一分鍾。”


    “好。”


    地下室。


    “現在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萊爾問。


    穆青桐收起了通訊器,點點頭,說:“對得確定信號暢通。”


    “嗯。”萊爾想了一會兒道,“前麵有個地方可以避開熱感。”


    “走吧。”穆青桐說,而後又小聲道:“原本我是打算自己逃出去的。”


    萊爾沒有回頭。


    “我記得,當年我上的第二堂課,就是製作簡易的炸彈。”穆青桐回憶說,“那時候林恩讓我背了所有常見的□□方法,各種反應程式,他給我規定了每天的學習量。如果完成的話他會獎勵我一個糖吃,上麵印的有小白兔的那種。”


    “小時候沒怎麽吃過零食,有糖吃特別高興。所以很每天都拚命地去背,去記……可能腦子就是那時候被訓練好的。”穆青桐說,“他曾經把我一個人扔進原始森林半個月,連一把刀都不給我,讓我活著等他來找我。那時候我才十六歲,我整個人都懵了,如果想不起來以前學的東西,沒準兒真的得死在裏邊兒。”


    萊爾一直走在穆青桐前麵帶路,看不見他的麵部表情。


    “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其實林恩一直在我不遠的地方偷偷觀察我,怕我出意外。”穆青桐歎了口氣,“隻是那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跟我說這些幹什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萊爾冷笑一聲。


    “我想你了,林恩,我的導師。”穆青桐平靜道。


    王宮。


    “你知道嗎,小雜種,你本來有個妹妹的。”赫爾曼碎裂歪斜的鼻梁骨和他的傷疤混在了一處,臉已經畸形得不成樣子,“伊文捷琳還想生下另一個小雜種,那天她回家看……”


    江曜如遭雷擊般定住了身形,他震驚地看著赫爾曼,眼前之人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瘋子。


    在安巴爾帝國成立將近四百年的時間,江昀天是子嗣最為單薄的皇帝,隻有他一個王位繼承人。


    在他印象中,他母後身體狀況一直不錯,起初他還認為是他父皇不願讓他母後受累,沒成想卻是遭人暗算。


    他大腦一片空白,怔愣了一會兒後對準赫爾曼的肩膀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巨響,子彈打穿了他的肩,射入了身後的桌子,濺起一大片的碎木塊,鮮血汩汩流出。


    赫爾曼悶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傷口,繼續用嘶啞道:“然後她再也沒辦法懷孕了,但江昀天還是不放過她,把她關在這裏,不讓她出去,所以我隻能殺了他。”


    “夠了!”江曜吼道,單薄的語言已經無法表達出他的憤怒,他再次用槍托直接拍了下去,這一回打爛了赫爾曼的顴骨,碎肉和鮮血橫飛。


    此時王宮外忽然傳來戰鬥機的轟鳴,江曜詫異了幾秒,忽然完全反應了過來,冷笑著道:“親愛的舅舅,我知道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麽多了。”


    赫爾曼變形的臉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


    “你是為了拖延時間。”


    江曜揪住赫爾曼的衣領,用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連拖帶拽地將他扯到窗邊。


    外麵的天空有六個芝麻大的小黑點在盤旋。


    “殺了我,他們會把這裏夷為平地。”赫爾曼道,“就算我死了,傑森也會讓我重生,可是你呢?你死不起。”


    江曜:“……”


    “你是帝國唯一的繼承人,你和穆青桐生下的小雜種連周歲都不滿,一旦你死了,你的國家會毀於一旦。”赫爾曼譏諷道,“你死得起嗎?”


    江曜的通訊器這時突兀地響了起來。


    管家的聲音在門口焦急道:“殿下,快離開這裏!”


    江曜摸出通訊器,看了一眼號碼,並不急著接通,反而對赫爾曼道:“你不怕死?那你現在下令發射導彈!”


    赫爾曼看著他沒有說話。


    “外麵的戰鬥機不止有你的人,還有我的人。他們遲遲不發射導彈的原因就是顧及你在,你是他們的最高指揮者,不管你之前下過什麽命令,他們都不敢亂來。”江曜揭穿道,“其實你也怕死,不必在我麵前虛張聲勢。”


    屏幕上還有兩個未接來電,他滑動接聽鍵,隨即對麵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殿下,王妃的位置已經定位成功了。”


    地下室。


    到處是詭異的“沙沙”聲響,走路的步伐聲倒被隱藏了起來,兩人默契地一前一後走著。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你?”萊爾嗤笑一聲,回道,“噢,不,你精神錯亂了?”


    穆青桐對他的否認不以為意,繼續道:“其實你早就壓製了萊爾的人格,你一直在偽裝,騙取傑森的信任,你知道我一定會到這裏來。一周前你就暗示我你會反水,幫助我逃離這裏。你單槍匹馬地把這裏破壞得一團糟,把傑森他們打得團團轉……你還是那麽厲害,導師。”


    萊爾:“……”


    兩人來到剛才說的位置站定,這裏是一個巨大的蒸汽管道,周圍一片熾熱。


    “你騙過了所有人,包括我。”穆青桐說道。


    從管道裏噴出來的蒸汽掩蓋了他的聲音,萊爾聽得不太清楚。


    “你為了不露出任何破綻,偽裝了整整一年,待在這個地方裝瘋賣傻。”穆青桐道,“你對自己真狠,林恩。我沒有經曆過人格替換的掙紮,我也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是如何取代了萊爾的。你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不願意跟我說,一直拿我當小孩兒看,在你眼裏我始終是長不大的臭小子,以為我什麽都幹不好。”


    “我他媽不是林恩。”萊爾否認道。


    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入了施沃茲的耳朵裏,施沃茲震驚地從頭至尾聽完,甚至忘記敲擊鍵盤。


    伊爾墨給江曜打完電話後,下令道:“封鎖大樓,徹底查找隱蔽入口,控製大樓的設計者和管理者。”


    “定位完了麽?”萊爾不耐煩道,“再拖下去傑森該跑了。”


    穆青桐看了一眼通話時長,對通訊器道:“伊爾墨?”


    “我這邊弄完了,你趕緊出來,注意安全。”伊爾墨道,“我剛剛通知了殿下,馬上會有飛機過來的,你暫時別找彈藥庫了,人出來要緊。”


    “飛機過來要多久?”穆青桐問。


    “五分鍾。”


    萊爾湊過去聽到了從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他對穆青桐道:“時間太長了。”


    穆青桐:“……”


    “五分鍾很有可能已經把數據轉移完畢,如果你想炸了這裏,必須得安c4,他們才逃不出去。”


    “……”穆青桐問,“你剛剛炸了控製室對嗎?”


    萊爾點點頭,立刻反應過來,對穆青桐道:“他們沒網絡了,走,去出口。”


    穆青桐對萊爾點頭,心領神會,隨即對伊爾墨道:“我現在去封鎖這裏的入口,我會盡量逃出來的,你們快一些。”


    “這裏的出口隻有一個。”萊爾一邊跑一邊說道,他轉過身丟給穆青桐一盒橡皮泥狀的東西,“下個路口可以貼兩個口香糖。”


    “好的,導師。”穆青桐從容道。


    萊爾:“……”


    “離出口還有多遠?”穆青桐被萊爾帶著跑來跑去,燈光昏暗,有一段路程幾乎是全黑的,他踩到碎石差點崴腳,對這些四通八達的走廊有些混亂了。


    “兩分鍾。”萊爾回答道,“這邊貼兩個,然後馬上走,我來引爆。”


    “嗯。”穆青桐把c4粘在了牆壁上,拍拍手迅速向前跑去。


    待他跑出三四十米時,後方傳來巨大的爆炸聲,萊爾從滾滾的濃煙中衝了出來,身上的石塊紛紛滾落。


    “對方有熱感,愣什麽,趕緊走!”萊爾嚴厲道。


    “我走前麵,後麵的路被堵了,前麵有個岔路。”萊爾提醒穆青桐道。


    穆青桐一言不發地放緩了步伐,默默地跟在了他後麵,萊爾和他貼著牆麵一路小跑,把腳步聲降至最低。


    “你受傷沒有?”穆青桐仍沒忍住問道。


    萊爾沒有理他。


    兩人經過那一段岔路,萊爾說道:“我不能確定出口的大門是不是被關了,我也沒法破解大門的密碼,你得自己想辦法出去,我可以幫你把傑森攔在裏麵。還有最後一個路口,到時候你往左走,然後一直往前走,知道嗎?”


    “你呢?”


    “殿後。”萊爾一臉漠然道。


    “你不離開麽?”


    “老子說了要帶你一起走的。”萊爾說,“要是門沒關,老子帶著你出去,別他媽想去找姓江的。”


    穆青桐:“……”


    穆青桐想對萊爾吼,但是在這密閉的空間裏,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得無限大,他隻得沉聲道:“你逞什麽英雄?”


    “你廢什麽話!”萊爾喝道,“難道你殿後嗎?”


    穆青桐:“……”


    “電視劇看多了,腦殘了?”


    這時忽然從另一側走廊的深處傳來一陣雜亂而細碎的腳步聲——


    傑森的人已經靠近了。


    穆青桐向那裏望去,沒有看到人影,隨即深深地看了萊爾一眼,然後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


    萊爾凝神站在拐角處,拉下了手榴彈的拉環,奮力往前一扔。


    狹小的空間裏再次發生了爆炸,衝擊的餘波撞到了穆青桐的背部,衝得他一個踉蹌險些栽倒下去。


    萊爾蹲身護著自己的腦袋,待爆炸的過去後迅速站起來,舉著衝鋒槍一陣掃射。


    黑暗裏槍口發出的亮光異常奪目,接連不斷地槍響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穆青桐忍住回頭的衝動,眼睛裏濕潤了一片,前方黑漆漆的看不見亮光。


    碎裂的牆體不斷地掉下被擊落的石塊與玻璃片,萊爾全身上下都掛著彩,他又拉了一枚手榴彈,猛地朝對方扔去。


    誰知這回牆體卻被一個圓圓的金屬體撞到,發出清脆的聲響,滾落幾下到了他的腳邊。


    那是同一種型號的手榴彈!


    萊爾咒罵了一句,趕緊一腳飛出把手榴彈踢向前方,然後奔出兩步臥倒,死死地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緊接著轟然兩聲巨響,手榴彈炸碎了牆體。


    穆青桐猛地回過頭,大喊道:“林恩!!!”


    “滾——”萊爾聽到他的聲音,直接對著他的方向開了兩槍。


    穆青桐趕緊躲避,子彈在他身旁擦過,灼熱的彈道險些燒傷他的皮膚。


    萊爾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他收起槍,望著穆青桐的方向,目光決絕,卻帶著不舍。他似乎有許多話想大聲地說出來,但最終卻抿起了嘴。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淪為了沉默。


    他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裏麵拿出最後兩個c4炸藥。


    “林恩!!!”穆青桐撕心裂肺的喊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直插他的心髒。


    萊爾繃緊了咬肌,把包裹著炸藥的薄膜掀開。


    “你他媽給老子回來!!!”


    混亂的槍戰發出的噪音讓穆青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縹緲,但他仍然能從雜亂的聲波中聽到那焦急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萊爾罵了一句,喘著粗氣,直接往他的方向甩了個手榴彈:“給我滾——”


    穆青桐聽到金屬撞擊的聲音,趕緊往後撤去。


    萊爾拿著炸藥站起身,把它們粘在了牆壁上,然後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我不是林恩。”他說。


    手榴彈安靜地躺在了穆青桐腳邊,遲遲沒有爆炸,穆青桐睜開眼一看,上麵的拉環沒有取下。


    穆青桐:“……”


    “你他媽想幹什麽!”穆青桐的尾音裏帶著輕微的顫抖,他大聲地質問著萊爾,“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又來這一套!你他媽真以為你是英雄,還想往身上蓋國旗?”


    萊爾安靜地蹲在地上,默數著敵人靠近的時間。


    他並未欺騙穆青桐,他不是真正的林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他覺得自己是從一個混沌中產生,慢慢形成了一個殘缺的人格。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存在的價值,在他完全從另一種人格中分離出來時,他就想再次見到穆青桐。


    或許正是這樣的執念,促使他完全壓製住了原有的人格,掌控了現身的主導權。


    火焰和衝擊波在他眼前炸開,那一瞬間,耳旁變得寂靜無比,他聽不見任何聲音。


    牆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石塊從上麵滾滾而下,人類如同螻蟻般被碾壓。


    爆炸令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頭顱飛起,與身體分離,四肢也被轟得稀爛。


    這一次,他算是真正的死亡了?


    身後的走廊一直在塌陷,穆青桐慌不擇路地向前奔去,石塊打得他生疼。


    前方伸手不見五指,仿佛地獄的深淵,他邁開步子卻被巨大的石塊絆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心的傷口再次豁開,已經腫得無法握拳。


    c4的威力讓地表出現了輕微的塌陷,一道道裂痕“哢”地逐漸向外蔓延。


    穆青桐把槍掛在脖子上,拿出了那個通訊器,微弱的光芒仿佛被吞噬了一樣,隻能稍微看清不足一米的地方。


    大地仍在震顫著,餘波一陣陣掃蕩過來,穆青桐剛剛撐起身子,差點又跌倒下去,他堪堪扶住了牆壁,深呼吸一口氣,摸索著向前繼續走去。


    在他看不見的後方,泥沙從頂上的縫隙中灑落,石塊在上麵搖搖欲墜。


    主機室裏的風扇終於停擺,機箱因高溫而冒出了火花。


    走廊上,傑森奮力掰開壓住自己小腿的鋼筋,一瘸一拐地踏過了殘肢斷臂。他望著穆青桐前方唯一的通道口,拚盡了最後的力氣,接二連三地扔出了手榴彈。


    一陣陣爆炸讓穆青桐更加著急,他舉著通訊器一路狂奔,但卻再次被地上的岩石絆倒,向前撲去。尖銳的玻璃碎片還有細小的砂礫割傷了他的皮膚,他悶哼了一聲,想再次爬起。


    他不能倒下。


    他必須得出去,江曜還在外麵等他,他們已經約定好要一起走過這一生。


    隨著最後兩枚手榴彈的爆炸,他頭頂的鋼筋再也無法承受住這樣的衝擊,轟然倒下。


    穆青桐隻感到一陣令他渾身發冷的疼痛席卷了整個頭顱,隨即嘴裏便是一陣鐵鏽味。


    上方掉落的石塊與鋼筋砸中了他的後腦。


    他感到溫熱的血慢慢地流向了脖頸和後背,讓他的皮膚有些癢。


    他倒在地上,緩慢地爬了幾下,嘔出了幾口血,眼睛無意識地眨了幾下,前方似乎出現了些許亮光。


    他知道這是失去意識前的幻覺,但卻令他想起了黎明前的破曉。


    穆青桐艱難地把大拇指移到撥出鍵的位置摁了兩下,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否能接通,但他確定江曜一定會救他出去。


    沉重的眼皮緩緩闔上,穆青桐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文藝的人,但此刻他卻莫名想起了一句詩歌,來形容現在的心境再適合不過,那是他還在上學時問同學借來的詩集裏其中的一句——


    我將等待著黎明,而當我醒來的時候,就會看到在光明裏的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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