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很快把東西取來,總算緩解了他的尷尬。


    謝九思笑著說道:“一些小心意,還請世子笑納。”


    秦子臻有些惋惜,謝九思變臉很好看,可惜恢複的太快,他還沒有欣賞夠。掃了桌上的東西一眼:“這都算是小心意,不知什麽才叫好,謝公子有心了。”


    一把漂亮的寶劍,還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看得出準備禮物的人很細心。


    謝九思顯得很高興:“世子喜歡就好。”


    他這輩子注定與沉淵無緣,他不想自己寶劍被埋沒,秦子臻鞭子用的不錯,想必身懷武藝,所以他才會想到送寶劍。


    寶劍配英雄,他不知道秦子臻算不算英雄,但他把自己救下來的那一刻,他很感激。


    隻可惜,秦子臻的下一句話,立馬把他打落穀底,謝九思臉上的笑容僵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不淡定,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今日變臉的次數最多。


    秦子臻拿起寶劍細看,點頭讚道:“很有收藏價值。”一看就是古董。


    謝九思忍不住道:“世子要不要試試看。”沉淵鋒利無比,乃是當世十大寶劍之一,萬金難求,居然被人用來收藏,簡直是寶物蒙塵,謝九思越想越覺得憋屈。


    秦子臻拔出寶劍,沉淵寒光閃爍,銀白的劍身暗藏銳氣,劍鋒散發出陣陣冷意,確實是一把好劍。


    不過,比起他空間裏的刀劍,沉淵除了有收藏價值,真的有些不夠看。


    這樣的寶劍,砍不斷末世異獸的一層皮。


    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秦子臻決定給他一點麵子,沒有實話實說,淡淡道:“還不錯。”


    謝九思怒了,這把寶劍乃是外祖傳下來的,到了秦子臻口裏,居然隻是還不錯,要不是不想寶劍蒙塵,不想沉淵落在靖安侯府,他才不會送人。


    謝九思涼涼地說道:“平西王世子見多識廣,沉淵上不了台麵,卻是我的不是。”不喜歡就把沉淵還回來。


    秦子臻一聽他口氣不好,心念一轉,笑了起來,他說:“謝公子放心,本世子不會嫌棄。”


    嫌棄個鬼,謝九思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他後悔了行不行,平西王世子簡直不是個東西。


    秦子臻見他氣得不行,呼吸都變得重了,臉上還要努力維持笑容,心裏快要笑噴了,謝九思確實很有意思,轉而說道:“沉淵乃是謝公子的心愛之物,君子豈能奪人所好......”


    秦子臻的語氣很誠懇,謝九思完全不為所動,莫名的,他覺得秦子臻的下一句話,絕對不會是把寶劍還回來。


    果然,隻見秦子臻頓了頓,語調拉得老長,慢悠悠地說道:“不過......既然是謝公子一番心意,本世子決定笑納了。”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謝九思麵不改色,盡管心裏有些不舍,但是送了就送了,寶劍在自己手中同樣發揮不出它的價值。


    秦子臻有些遺憾,謝九思怎麽還不變臉,真不好玩。


    其實,謝九思早就變臉了,隻是麵上偽裝的好看不出來,他在心裏打小人,難怪秦世子名聲不好,性格惡劣成這樣,外麵的傳言果然不是沒有原因。


    謝九思心裏堵得厲害,秦子臻見好就收,不管謝九思此番為何前來,如今這個風口浪尖,謝九思能有這番心意難能可貴,他不想頭一次就把人給得罪狠了。


    人類總是群居動物,秦子臻覺得多一個能說話的朋友很不錯。他在古代要過大半輩子,總不能一直獨來獨往,並且,秦澈也需要交朋友。


    “父親。”


    剛剛想起秦澈,小家夥就跑來了,一頭栽在秦子臻懷裏。


    “叔叔好。”小家夥看見有客,小臉紅了一下,微微有些羞澀,他記得這位叔叔,以前載過他和父親一程,叔叔是個好人。


    秦子臻一巴拍在兒子屁股上:“臭小子,叔叔給你帶了禮物,去看看。”


    秦澈眼睛彎彎的,小步跑到桌子前,新奇地看著小禮物,有彈弓,還有弓弩,還有木製的小劍,還有......


    “謝謝叔叔,我很喜歡。”


    謝九思麵色柔和,小孩比大人可愛多了,摸了摸秦澈的頭:“喜歡就好。”


    “這個怎麽玩?”秦澈指著弓弩,大眼睛充滿好奇。


    謝九思微微一笑,拿起小弓弩,很有耐心的告訴他使用步逐:“看見沒有,這樣,再這樣,你現在年紀還小,過兩年也可以玩。”


    秦澈眉開眼笑,沒有哪個男孩子不愛武器,他拿著新玩具愛不釋手。


    秦子臻卻覺得謝九思對待小孩比對大人真誠,或許他該去查查靖安侯府,不管謝九思值不值得交往,既然有了交情,他身邊的人,他必須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他向來都喜歡防範於未然。


    坐了一會兒,眼見時間不早,秦子臻道:“我才剛剛入京,家裏亂,沒什麽東西好招待,咱們出去用飯,謝公子有沒有什麽介紹,正好也帶我四處逛逛。”


    謝九思心裏一鬆,不管秦子臻如何惡劣,但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他很聰明。


    陳浩欲言又止,眼中閃過擔憂的神色。


    謝九思眼神一暗,笑著說:“我知道一家地方不錯,正好盡盡地主之誼。”


    秦子臻意味深長的笑了:“好,我讓人去準備馬車。”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秦澈急忙嚷嚷,扔下心愛的玩具,抱住父親的大腿不撒手。


    謝九思噗哧一笑,剛才微妙的氣氛一掃而空。


    秦子臻滿頭黑線,人都讓兒子丟光了,小家夥越來越放肆。


    謝九思說:“放心,少不了你,今日叔叔請客。”


    小秦澈得意的一笑,看見父親越來越黑的臉,黑亮的眼睛一轉,很有眼色,立馬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秦子臻敗給他了,暗想待會兒在找他算賬,至於現在,他看謝九思的笑臉很不順眼,越過陳浩,秦子臻徑直抱起謝九思,把他放在輪椅上。


    謝九思的笑容凝固在唇邊,為什麽他會有種被人報複的錯覺,隻是看著秦子臻一臉正經的表情又不像,不過,想起秦子臻惡劣的性格,謝九思有些鬱淬,他是真被報複了,對吧。


    他雖然是個殘廢,但是被人抱來抱去,心裏總覺得很別扭,明明是一樣的懷抱,陳浩抱他的時候,他覺得習以為常,心裏很平靜,根本不會多想。


    秦子臻每次抱著他,他卻心跳得厲害,心裏隱隱有些懊惱,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總之是渾身不自在。


    秦子臻挑挑眉梢,斜他一眼,看你還笑。


    謝九思非常鬱悶,再次給平西王世子下了一個定義,小氣。


    京城的街道很熱鬧,街上車水馬龍,路邊小販無數,琳琅滿目的店鋪,看得小秦澈眼花繚亂,如果不是年紀太小,身邊還有他老子鎮壓,估計小家夥早就膽兒肥,撒丫子跑去玩了。


    謝九思眼中飽含歉意,如果不是他的腿腳不便,他們父子其實可以更悠閑,不必枯燥的坐在馬車上。


    秦子臻目光嫌棄,瞅了他的雙腿一眼,沒說話。


    謝九思輕輕一笑,心情頗為愉悅,自從他的雙腿不能行走,旁人看見他不是嘲笑,就是憐憫,像秦子臻這樣大大方方嫌棄的卻是頭一個,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幾人很快來到一家不錯的酒樓,秦子臻抬頭一看,天香樓。


    剛剛轉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


    謝九思心中一緊,生怕平西王世子再有什麽出人意表的動作,急忙喚道:“陳浩帶我進去。”


    秦子臻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謝九思暗暗鬆了口氣,很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不對,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豈不是證明自己怕了他。


    謝九思別提多懊惱,突然發現,今日一天,他都被平西王世子牽著鼻子走,這樣的事情以前從未發生過。


    謝九思暗暗警惕,誰再說平西王世子愚不可及,他就跟誰急,傳言果真不可信。


    秦子臻抱起秦澈,捏了一把他的臉蛋:“給我老實點。”


    秦澈小嘴巴一嘟,他是乖孩子,哪有不老實。不過,他那一雙不安份的大眼睛東張西望,很快就出賣了他。


    秦子臻心中好笑,隻說道:“都說京城拐子多,你小子細皮嫩肉,可要仔細了。”


    秦澈嚇了一跳,緊緊抱住父親臉都白了。


    這才對嘛,秦子臻滿意地點點頭,絲毫沒有恐嚇小孩的慚愧,小秦澈攤上這樣一個老子,其實也挺倒黴的。


    父子兩上了天香樓,秦子臻很明顯的發現,謝九思又把自己縮到烏龜殼裏,笑的那是一個假。


    輕哼了一聲,秦子臻放下秦澈,並不打算繼續追究,他和謝九思並不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謝九思的選擇他無權幹涉。


    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父子兩安然地欣賞街上的景色。


    謝九思點好飯菜,便讓陳浩出去樓下守著。


    “天香樓是京城老字號,這裏不僅飯菜好吃,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縱覽整條街道,你看,那邊是......”謝九思娓娓道來,告訴他樓下一些店鋪,偶爾路過一輛豪華的馬車,他會說:“你看,那輛馬車上麵雕刻了三葉印記,這是劉相家的家眷,今日福寧公主舉辦賞梅宴,朝中大員未出閣的小姐都會賞光。”


    謝九思說的不疾不徐,溫和的嗓音條理分明,並不會讓人覺得枯燥。


    “劉相是天啟三十二年進士,出身山東劉家,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如今家裏四子三女,長子娶了內閣大臣楊大人的女兒,次子......”


    秦子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謝九思是在為他普科京中知識。嗤笑了一聲說:“他的小兒子欠了一屁股賭賬,吃花酒沒錢付銀子,昨兒還被人打了一頓,不敢告狀。”


    謝九思一頓:“倒是我班門弄斧了。”他怎麽忘了,金鑾殿上平西王世子大出風頭,就連承恩侯府密室都知道。


    秦子臻搖了搖頭:“不會,你說你的。”他隻知道當前發生的事情,京中人際關係複雜盤根錯節,這些卻是單看表麵,了解不到的。


    謝九思略一思索,接著說:“看見樓下那個人嗎?他是上一次科舉的新科進士,可惜得罪了周家老二,一生仕途無望,隻能依靠街邊賣字為生,周家也是勳貴世家,原本已經沒落,尚了公主才又重新崛起。”


    周大人自以為才華出眾,若不是公主耽誤了他,說不定他早就平步青雲。


    這是一本爛賬,謝九思說得很委婉,不過裏麵的含義,秦子臻一聽就明白,周家的風光隻是表麵,京中真正的權貴不會有人給麵子。


    當然,周家若真有底蘊,又豈會尚了公主,這個道理顯而易見。


    看著謝九思的側臉,秦子臻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心思玲瓏,哪怕臉上帶了一層麵具,淺淺的笑容,仍然讓人覺得很真誠。


    這一餐飯,吃的賓主盡歡。


    謝九思為他說了不少京中的事情,除了靖安侯府。


    秦子臻酒足飯飽,擦了擦嘴:“整個三樓我包了,樓下派人守著,不會有人前來打擾,我帶澈兒出去走走,一會兒回來接你。”


    謝九思微微一怔,這時他才發現整個三樓靜悄悄的,包間外麵居然沒有一絲聲響。他的腿腳不便,秦子臻考慮的很周到,這樣的方法不會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哪怕陳浩在下麵守著,也不會猜到樓上發生的事情。


    秦子臻見他麵色複雜,輕笑了一聲:“記住,你又欠我一次。”


    其實若不是謝九思表現的很好,臉上沒有半分著急的神色,秦子臻不會幫他這個忙。


    謝九思明明有事要辦,依然以他和秦澈為先,隻憑這份心意,秦子臻覺得心情愉悅,幫他一把,就當是他對自己介紹京中情況的回報。


    秦子臻的想法很簡單,謝九思心裏卻五味陳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酸酸的,澀澀的,有點感動,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為他考慮得如此周到......


    狗屁!


    秦子臻之所以急著離開,是因為他心裏很好奇,想知道謝九思究竟要幹嘛,他在身邊,謝九思不會行動。


    秦子臻離開天香樓,第一時間打開精神力,實時監視,了解第一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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