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惶失措間,蘇悅撞入一雙痛苦卻深情帶笑的淺栗色眸子。


    那雙眼是那樣的清澈純淨,裏麵的情感,她看得清清楚楚!


    “悅悅……擔心……我……好……高興……”


    說話的同時,莫君裔瞳孔開始渙散,原本他可以把高大的身子都倚在蘇悅身上,但是因為怕蘇悅承擔的重量過重,最後一絲意識消失的同時,他身子一個往後,讓身軀緩緩下地……


    蘇悅的雙眼因為驚嚇而瞪大,破碎的聲音喊出喉嚨,


    “莫……君裔……莫君裔!!!”


    血很快染紅了莫君裔後背的衣服,蘇悅手上滿滿都是血,她抱著莫君裔坐在地上。觸目的鮮血讓蘇悅紅了眼,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下來。


    看到莫君裔失去意識的灰白俊臉,蘇悅腦中掠過莫君裔平時總是微笑著、溫柔著的臉,想起剛才危急時刻莫君裔用身子護著自己,蘇悅心裏猛然一疼,像是被針紮一般。


    幾名保安跑過來,看到這個情況,以最快的速度找車過來,並且把莫君裔弄了上去……


    在車上的時候,蘇悅給姆媽打了電話,姆媽知道莫君裔被槍擊中之後,嚇得聲音都變了。


    保安把莫君裔送去了附近最近的醫院,醫生立即把莫君裔推進搶救室進行搶救。


    莫君裔進搶救室不久,姆媽和管家來了,跟在倆人身後的還有莫家的家庭醫生、保鏢,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進入醫院,保鏢還訓練有素的把走廊上一切閑雜人等清除幹淨。


    醫院裏的人都沒見過這等陣勢,全都嚇懵了。


    “姆媽——”看到眼睛紅通通的姆媽,蘇悅一直強忍著的情緒終於忍不住崩潰,和姆媽擁抱的瞬間,蘇悅淚如雨下。


    姆媽聲音哽咽,拍著蘇悅的後背,不停的安慰蘇悅,“少爺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醫院院長在莫君裔進入搶救室不久之後就趕了過來,看到管家一行人到來,立即上前迎接。莫家的家庭醫生第一時間進入搶救室參與搶救,院長則恭敬的和管家交代莫君裔的傷情。


    了解情況之後,最後管家來到幾名保安麵前。


    管家和幾名保安不知道說了什麽,從蘇悅的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保安倏然瞪大的眼睛。接著管家給了三名保安一張支票,這三名保安眼睛瞪得更大了,幾乎要對管家磕頭謝恩了!


    保安拿了支票,離開了。


    搶救室門外的燈,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關上。


    門被打開,走出的醫護人員均是一副虛脫的模樣,看得出大家是極其疲累的。家庭醫生看起來也不比其他醫生好多少,累倒是沒多累,是因為之前太過於擔憂,一下子放心下來之後,疲態就顯出來了。


    蘇悅他們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上,看到門打開,蘇悅一行全都站起來。


    醫生們看到院長竟然在門口站著,都愣住了。


    “少爺怎麽樣了?”


    “莫先生怎麽樣了?”


    管家的聲音和院長的聲音,同時響起。


    姆媽和蘇悅同樣著急,緊張的看著醫生。


    蘇悅感覺自己的心跳幾乎要跳出心口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莫君裔的生死,對她的影響竟然這般巨大。


    她一直覺得,生與死能夠影響她的,隻有父母和肖一凡而已。


    “脫離危險了,子彈如果再偏差一寸,就中心髒了。”說話的是莫家的家庭醫生,他掃了走廊上的所有人一眼,說道。


    這樣的話,很多人都別想活了。


    不知道為什麽,蘇悅總覺得,家庭醫生那句話是對她說的。明明他沒有對著她說這句話,但是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那少爺現在醒了嗎?”


    問話的,是急得不得了的姆媽。


    姆媽一副想要進去探視的模樣,不隻是家庭醫生,好幾個醫生都搖頭了。


    “病人需要休息,不能打擾他,”這次沒等家庭醫生出聲拒絕,一名醫生已經開口,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誰是悅悅?中途病人曾經醒過來過,一直喊著‘悅悅’這兩個字。”


    這種情況他們做醫生的並不是沒有見過,生死關頭還牽掛著的人,便是心尖上的人兒。


    醫生想到莫君裔那張絕美的臉,都忍不住羨慕起‘悅悅’來,能成為這樣一個男人心尖上的人,著實讓人豔羨。


    從醫學上講,這種對病人十分重要的人,如果能一直陪著,一旦病人情緒變好,對病人身體的恢複是很有幫助的。


    蘇悅隻覺得心口狠狠一震,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話已經說出了口,“我可以進去麽?”


    這個時候,他最脆弱的時刻,一定很想她陪著吧!


    他說過很多次呢,他說他不要任何人,隻想和她在一起。隻要她在他身邊,不管做什麽,到哪兒,他都是開心的,是幸福的。


    依稀記得他說‘開心’‘幸福’這兩個字眼時候的表情,那樣的向往,那樣的祈盼。


    “可以。”


    不僅是剛才那名說話的醫生,連家庭醫生也點頭同意了。


    別人隻是從莫君裔剛才中途短暫醒來的時候得知‘悅悅’對他的重要性,作為莫家的家庭醫生,他更明白蘇悅對於少爺莫君裔的重要性。


    簡直比少爺自己的命還重要啊——


    看到醫生點頭,蘇悅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後說了一聲‘謝謝’。


    轉頭看姆媽,姆媽明了的點點頭,“去吧,好好陪著少爺……”


    蘇悅不再浪費時間,立即走進搶救室,匆忙的她沒有發現,她的背後,管家複雜的表情……


    &


    莫君裔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手臂上滴著點滴,一旁的心電圖不停在跳動著。


    高大的身子側身躺著,上衣被除去,露出強健精瘦的上身,後背靠近心髒的地方,包裹著白色的紗布。


    絕美的俊臉此刻灰白一片,玫瑰般的唇瓣此刻泛著白,幹渴的模樣令人心疼。


    對莫君裔,蘇悅以往幾乎沒有這種疼如刀割的感覺,就算是以朋友的身份,心疼也隻是對朋友的那種心疼而已。


    如果不是他奮不顧身的保護,如果不是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這種心痛她也許永遠都感受不到,同時也不會知道,原來他在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席之地。


    就算這樣的一席之地,暫時還是比不上肖一凡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她知道,在她知道他擋下子彈的那一刻,為他心痛的同時,她心動了。


    &


    莫君裔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


    這天上午,陽光暖暖的灑入病房中,莫君裔在一片暖意中醒過來。


    讓他高興的是,醒過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蘇悅。


    連著兩天守著莫君裔,蘇悅困極了就隻是趴在床邊休息,此刻莫君裔看到的,正是趴在床邊補眠的蘇悅。瞬間,眼神變得無比柔和,散發著萬千的深情,癡癡的看著。


    姆媽轉過身,看到的就是莫君裔目不轉睛看著蘇悅的溫馨畫麵。


    “啊!少爺醒……”


    姆媽高興不已,話才說了幾個字,就被莫君裔眼神製止了。


    看向床邊趴著的人兒,姆媽這才意識到蘇悅是在睡覺,而莫君裔不想任何聲音吵到她。


    大概是姆媽的聲音太大了,剛才那‘啊’的一聲喊得著實不小,蘇悅的頭動了動,而後慢慢抬起了頭。


    在蘇悅動腦袋的時候,莫君裔看著姆媽的臉色暗黑而不滿,姆媽臉上滿是歉意和懼怕,生怕莫君裔因此而生氣,並且處罰她。


    莫君裔沒空理會姆媽,他就隻看姆媽一眼,隨即溫柔的看著蘇悅蘇醒過來。


    “咦……裔,你醒了?”


    醒來的蘇悅,帶著一種可愛的嬌憨,當她看到莫君裔竟然睜著眼睛看她的時候,雙眼倏然瞪大,還不敢置信的眨了眨!


    看她一下子變化了那麽多的表情,莫君裔隻覺得自己心中抑鬱著的心口,豁然變得開朗起來。


    一股暖意,同時充斥他的四肢百骸。


    暖暖陽光下,莫君裔的臉美得有些不真實,更何況,他笑了。仿佛天上的神祗,那麽高貴美好,讓人無法觸摸,卻又讓人心生向往。


    在蘇悅失神的片刻,莫君裔薄唇柔柔吐出話語,“上來。”


    “嗯?”


    “上來一起睡。”


    腦子‘轟’的一聲,在意識到莫君裔是什麽意思的時候,蘇悅的臉立即紅了。


    姆媽更是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很意外自家少爺竟然一醒來就叫蘇悅‘一起睡’,這真是……


    少爺還傷著呢!


    “你……裔,你還傷著。”


    “趴著不好睡,上來和我一起,”莫君裔當然知道蘇悅想到什麽方麵去了,“我傷著,沒法做什麽,隻是單純的‘睡’而已。”


    “不、不用了,我不困。”


    理解莫君裔的意思,蘇悅還是不肯。


    他是病人,重傷的病人,她怎麽能去跟他‘搶’床鋪睡?而且這裏是醫院,她跟他躺病床算是怎麽回事啊?


    不行不行。


    莫君裔卻很堅持,“悅悅,上來睡。”


    “不!”


    “上來睡。”


    “……不。”


    “上來睡。”


    “……”


    “上來……”


    “莫君裔!”


    “悅悅……”


    ……


    最後,蘇悅還是如了莫君裔的願。


    倒不是她被纏得同意了,而是姆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姆媽心疼莫君裔受了那麽重的傷,震驚的看著莫君裔對蘇悅又是撒嬌又是重語氣,她差點給蘇悅跪下了!


    姆媽都央求自己了,蘇悅隻能到病床上去躺著了。


    莫君裔像個孩子一樣,蘇悅躺上去的時候,他笑得無比燦爛,他甚至還想動手替蘇悅把頭發上的發圈弄下來,嚇得蘇悅和姆媽一陣驚呼。


    蘇悅急急忙忙自己拿下了發圈,然後睡好。


    身邊躺著蘇悅,莫君裔很明顯非常高興,側著身子的他,開心的用手攬住蘇悅的腰身,“悅悅,我寧願每天都這樣傷著。”


    或者,他的傷永遠都不要好。


    這樣他才能看到她為她緊張,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對他,怕他一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


    “唉,你……”蘇悅無奈的看著圈著自己腰身的大手,“莫君裔你不能這樣動來動去的,扯到傷口就麻煩了!”


    這樣的他,真是像極了一個頑皮的孩子!


    她真的很擔心他的傷口會被扯到,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不能再出意外了!


    “喊我裔。”


    某人卻依舊繼續孩子路線,撒嬌著讓蘇悅喊他的單名。


    “裔。”


    “再喊一次。”


    “別鬧了……”


    “再喊一次,我們就好好睡覺!”


    ……


    姆媽看著倆人孩子似的玩鬧,悄悄走出病房,掩上了門。


    幾分鍾之後,病房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在蘇悅睡著之後,莫君裔慢慢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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