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漢張了張嘴,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雖然他覺得這樣瞞著程心對她來說很不公平,可當初李沁和瑞克剛回到國內的時候自己答應過洛家赫,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男人答應了就要做到。


    然,即便是江漢什麽都沒有說,程心的心裏,還是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並沒有打電話去質問洛家赫現在在哪裏,也沒有逼著江漢繼續問下去,隻是很冷靜地回了房間。


    江漢怕她一個人會胡思亂想,就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叫人送點吃的過來。


    程心笑著搖了搖頭,“我好像還有點不舒服,我再睡一下吧,要是餓了我會告訴你的。”


    隨後她便回了房間,看上去很很平靜。


    江漢的心裏很煩躁,人也跟著熱起來,盯著房間裏的某一處看了看,最後卻無奈地歎了口氣。


    ——


    城西的別墅裏,洛家赫還沒到之前瑞克鬧得很厲害,人都哭得要背過氣去。


    李沁怎麽哄都沒用,後來幹脆陪著瑞克一起哭。


    瑞克看到媽咪也哭了,反倒是愣住了,怯怯地問:“媽咪,你怎麽了?”


    李沁看了看他,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很難過地說:“瑞克,有些事媽咪覺得必須要告訴你,你已經四歲了,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你聽了不管明不明白,都不能哭鬧,知道嗎?”


    瑞克不知道自己的媽咪要和自己說什麽,但是能讓媽咪哭的事情,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情,他不想知道不好的事情,他現在的心情本來就不好。


    可是不管他拒絕還是接受,李沁還是說了——


    “瑞克,你以前問過媽咪,說爹地是不是不喜歡你,那媽咪現在告訴你,你爹地真的不喜歡你。”


    她也知道對一個四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很殘忍,可是她沒有辦法了,即使再瞞下去,也是瞞不了一輩子的。


    “寶貝,爹地不但不喜歡你,也不喜歡媽咪,所以他現在把你和媽咪丟在這裏,不管我們了。”


    “不會的!”


    瑞克在震驚了一會兒之後大聲地叫了出來,他的小臉上是憤怒,他一點也不相信他的爹地不喜歡他和媽咪。


    “爹地說過他喜歡我,媽咪你瞎說!”


    “瑞克……”


    “媽咪你不喜歡我哭,所以才說這些話嚇我,那我不哭了,你不要再嚇我!”


    小家夥說著說著眼睛就又紅了起來,臉上的憤怒變成了委屈,慢慢地低下頭去,整個人都被一種悲傷的氣氛所籠罩。


    李沁心裏難過得不得了,蹲在那裏一直不肯站起來。


    她很想,很想抱著兒子大哭一場。


    可是哭了又怎麽樣呢?就算哭瞎了雙眼,哭死了自己,那個男人也不會為自己掉一滴眼淚。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一切辦法,將那個男人抓回到自己身邊來。


    你看,瑞克根本就不能接受他的爹地不喜歡他這件事,更不要說讓他知道他的爹地要離開他,再也不回來。


    所以李沁才給洛家赫打了電話,才低聲下氣地說了那些話。


    ——


    洛家赫匆匆趕到,瑞克已經停止了哭鬧,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看書,李沁不在旁邊。


    聽到腳步聲,瑞克抬起頭來,看到是爹地來了,頓時兩眼放光,丟下手裏的書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洛家赫的雙腿,仰著頭直叫:“爹地!爹地!”


    洛家赫心情不太好,心裏又還惦記著酒店裏睡著的程心,勉強對瑞克笑了笑,蹲下來摸著他的頭問:“媽咪呢?”


    小家夥沒有覺察出大人深沉的心思,指了指樓上說:“媽咪上去拿東西了,馬上就下來。”


    說著他又怕爹地等急了,轉頭就朝著樓上喊:“媽咪,媽咪,爹地來了,你快下來!”


    房門是開著的,別墅裏除了他們又沒有別人,安靜得很,所以李沁在房間裏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喊聲。


    他果然來了。


    其實剛剛她並不是上來拿東西,隻是剛才太難過,哭得有些厲害,臉上的妝全都花掉了,整個人很難看。


    所以,她是上來收拾一下自己。


    重新回到樓下,瑞克正坐在洛家赫的腿上,和他歡快地在說著什麽,看到李沁下來,眼神有些糾結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從洛家赫的腿上下來,跑到李沁身邊,對她說:“媽咪,你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李沁看了看那邊坐著的洛家赫,又看了看小家夥期待興奮的眼神,蹲下來好奇地問:“你要和媽咪說什麽啊?”


    瑞克回頭看了一眼爹地,然後竟然趴在李沁的耳邊,還用手攔起來,說起了悄悄話。


    李沁聽完之後挑了下眉,看洛家赫的眼神都變了。


    那邊坐著的人淡然自若,好像母子倆說得悄悄話根本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過了會兒他就起身說要走了,瑞克開始不依,後來又怕他下次不來,就說:“爹地,今天你可以先走,但是你明天也要來看我和媽咪,好不好?”


    洛家赫皺了皺眉,正要拒絕,李沁卻搶先了一步:“爹地以後每天都會來的!”


    說著,她就讓瑞克回去看書,自己則是拉著洛家赫往外麵走。


    除了瑞克的視線,沒等洛家赫甩開她的手,她就自動自發地放開了,看著他,一臉抱歉地說:“剛剛的話你不用當真,不那麽說的話瑞克今天是不會放你走了。”


    洛家赫不語,看著她的眼神深不可測。


    李沁也不慌張,好似一切就和他看到的聽到的一模一樣,“還有,謝謝你幫我對比瑞克說那樣的話,我知道,你愛的人不是我。”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有些話大人說了之後他就會記在心裏,然後去求證。


    李沁說洛家赫不喜歡他們,所以洛家赫到了之後,瑞克就問他:“爹地,你不喜歡我和媽咪嗎?”


    洛家赫想撇開李沁不談的,於是就說:“我怎麽會不喜歡瑞克呢?”


    “那爹地不喜歡媽咪嗎?”


    洛家赫怔了下,沒想到小家夥今天居然這麽難唬弄,隻好沉默著。


    可小家夥今天不但難唬弄,還特別地粘人,特別地難纏,這個問題他不回答,他竟然就一直問下去。


    後來洛家赫實在是沒辦法了,就隻好說:“沒有,爹地要是不愛媽咪的話,怎麽會生下你呢?”


    這個答案總算讓小家夥滿意,他果然不再繼續問了。


    隻是洛家赫沒想到,他會在李沁下來之後立刻就告訴李沁自己說的話。


    那會兒李沁聽完瑞克的悄悄話,抬頭看他的眼神都變得異常地亮,他當然知道是因為什麽。


    可是他內心一點波動都沒有,對他來說,那樣的話隻是安撫小孩子的一種技巧而已,沒有任何其他的含義。


    李沁見他一直不說話,有些訕訕,“我知道你很煩我,以後我會多注意的,至於瑞克那邊,我會找合適的機會和他解釋清楚,讓他慢慢適應隻有媽咪的生活。”


    她的語氣很誠懇,誠懇得讓人聽了有些心酸。


    洛家赫縱容對這個女人再覺得無感甚至是厭煩,那個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對不起。”他看著前方,很輕很輕地吐出三個字。


    李沁點頭表示接受,因為她明白,這三個字是他瑞瑞克說的,並不是對自己說的。


    隨後洛家赫走的時候她也沒有挽留什麽,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今天讓他走得幹脆一些沒什麽不好的。


    反正,他以後要經常來。


    ——


    程心再回到房間裏就怎麽都睡不著了,原本就後怕未了,醒來卻又看不到他人,再然後知道他出去並不是回洛家,這個心理就跟堵了什麽似的,難受得厲害。


    拿過手機看了看,從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也就是說,即便不去算洛家赫在自己睡著的時候離開的時間,他也至少已經離開半個小時了。


    所以她可以肯定,他一定不隻是出去買點東西那麽簡單,至於到底去了哪裏……


    正想到這裏,外麵冷不丁傳來一聲江漢的聲音:“洛先生,你回來了!”


    他回來了?


    程心一驚,立刻想要起身,可轉念一想,自己是和江漢說進來休息的,如果一聽到聲音就衝出去,未免顯得太假了吧?


    她思索了幾秒,在洛家赫推門進來之前,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外麵江漢跟著洛家赫一直跟到房門口,就不繼續往裏麵走了,隻是低聲說:“洛先生,程小姐看上去不太好。”


    洛家赫腳步一頓,伸出去開門的手也停了停。


    隨後,他轉過來盯著江漢,一字一頓地問:“是不是你和她說了什麽?”


    這個助理很好,但有時候好得讓他有些擔心,比如這種時候,他就怕他正義心太強,沒忍住什麽事都和程心說。


    江漢眼神並不閃躲,甚至很大方地承認:“我是想和程小姐說點什麽,但是後來我忍住了。”


    洛家赫聞言一勾唇,正要說點讚賞的話,江漢卻在這時話鋒一轉——


    “但是我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程小姐起了疑心,她猜到了你剛剛出去並不是回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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