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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涅斯特王國 王都非斯


    換上雪妝的王都非斯因闊別多年的祭典而熱鬧非凡。在以法涅斯特王國開國君主、尤利烏斯·祖·法涅斯特像為中心延展開來的聖·吉爾姆廣場上,一名舞女正和著鼓笛奏響的旋律翩翩起舞。透過薄如蟬翼的舞裙若隱若現的玉髀每每令台下的男人們叫好不已。


    舞女表演的是在王國流傳已久的傳統舞蹈、獅子神樂。


    “來來來!別光顧著看跳舞,也來這兒看看啊!王都名品獅子玉子燒!今天買五贈二!”


    綁著頭巾的瀟灑男子單手舉起串好的玉子燒高聲叫賣道,與此同時、


    “我這兒有印著七星獅子的手環哦!貨品不多,先到先得!”


    一名女性高舉右手,向往來的人群推銷戴在其上的商品。


    廣場周圍遍布露天商鋪,商販們都為了難得的商機而放開了嗓門,極力為自己招攬客戶。


    聖·吉爾姆廣場之所以熱鬧如此,原因不外乎是第七軍繼南部之後又收複了北部領土的喜訊。吟遊詩人們早已將第七軍的活躍表現編成了膾炙人口的歌謠,盡情傳頌。


    話雖如此,帝國的威脅依舊,在中央戰線的第二軍戰況仍然很不樂觀。但人們卻對依舊嚴峻的現實熟視無睹,隻是貪婪地沉浸在一時的勝利中、不可自拔——


    “……我們加快速度,卡特莉娜少尉。”


    “啊,好的!”


    第一軍的副官、納恩哈特準將一邊規避人群一邊前進,而他的副官、卡特莉娜·雷納斯少尉匆忙尾隨。


    兩人在入城的途中撞上了此次祭典。


    “話說回來,居然真的辦上祭典了啊。總覺得跟獅子王祭有一拚。”


    所謂獅子王祭是法涅斯特王國的國慶祭典,在大戰爆發前,王都非斯每年都會舉行這樣一場盛大的祭典。不過在王國戰局不利的如今已經被中止了。


    或許是對廣場的情況感到在意,卡特莉娜不時會將目光拋向那邊。現場的氣氛越發熱烈,與舞者一同起舞的人絡繹不絕。


    “——不然就一起跳如何?”


    “誒!?這、這是什麽意思?”


    卡特莉娜聞言吃了一驚,接著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她一邊不停地捋著垂至雙肩的黑發,一邊低喃道“要怎麽辦呢~”。納恩哈特見狀頗感不解,於是繼續道:


    “還能有什麽意思,你不是想去和那位舞女一起跳舞嗎?畢竟她可是王都的大名人啊。不用在意,那點時間還是有的。”


    納恩哈特的話剛說到一半,卡特莉娜便鼓起了雙頰。


    “啊~懂了懂了。都是我的錯。居然會產生那麽一點期待,我真是傻啊。我沒有跳舞的意思所以我們趕緊去王城吧。”


    “真的可以嗎?如果你是擔心工作的問題——”


    “不用了!!”


    卡特莉娜高喊一聲,拋下納恩哈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附近聽到兩人對話的女性們紛紛交頭接耳。


    最後不知為何,她們都以體恤的目光看了過來。


    “……難道說,她是想去逛商鋪?”


    納恩哈特暗自嘀咕道,接著追了上去,而卡特莉娜這時早已沒了人影。


    雷蒂西亞城 納恩哈特的辦公室


    (唉。閣下真是遲鈍得讓人頭疼……)


    一到辦公室,卡特莉娜便氣衝衝地拉開窗簾推開了窗戶。不意間看到擺在架子上的鏡子,卡特莉娜便擺了個笑臉。


    (唔~嗯。我覺得挺好的啊。是發型有些土氣嗎?)


    卡特莉娜一麵束起頭發一麵想到,恰逢此時,一道刺骨的冷風自她的脖頸拂過。


    卡特莉娜不由一顫,趕忙伸手關上了才剛打開沒多久的窗戶。


    “呼……換這一會兒氣應該就足夠了吧。”


    卡特莉娜一邊在心裏辯解說這並非是在偷工減料,一邊縮到了暖爐前。從一旁的罐子中取出火種,忙不迭地生好了火。


    就這麽在暖爐前縮了一會兒,身後傳來“啪嚓”一聲,門開了。


    “……來的好慢。”


    “是你步子太快了。”


    納恩哈特不假思索地回完話後,幹脆利索地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了沙發上。接著他坐到辦公桌旁,開始瀏覽堆積如山的文件。


    在聖·吉爾姆廣場發生的小插曲似乎已經被他忘在了九霄雲外。


    (閣下一定連我為什麽生氣都不清楚吧。)


    卡特莉娜暗自歎息一聲,將納恩哈特的外套重新搭在了合適的位置,隨後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和納恩哈特一樣,她也處理起了桌上的文件。


    辦公室一時為靜寂所支配——


    “嗯?”


    卡特莉娜吃驚的聲音引來了納恩哈特的目光。


    “有什麽問題嗎?”


    卡特莉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遞出了手上的文件。略感訝異的納恩哈特接過文件看了看。


    “有人請求會麵?——克勞迪婭中尉和奧莉薇婭少佐來王都了嗎……”


    “應該是了。她們找你究竟有什麽事呢?”


    對克勞迪婭·榮格這個名字,卡特莉娜並不陌生。


    作為王立士官學校第二百七十五期的次席畢業生,她既是納恩哈特的從妹,也是騎士輩出的榮格家的下任當主。克勞迪婭不僅已是騎士之身,據說人也長得十分漂亮。


    再加上如今被帝國軍隊畏為死神的新進菁英、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某種意義上大名鼎鼎的這兩人居然會請求會麵,這讓卡特莉娜很是意外。


    “誰知道呢。那麽今天——”


    “準將閣下今天的日程已經滿滿當當,連一隻小貓崽兒都插不進來。”


    “……小貓崽兒?”


    “抱歉我說錯了。連一隻螞蟻都插不進來。”(譯注:這裏是對蟻の這い出る隙もない這個慣用句做的文章)


    卡特莉娜訕笑著先發製人道。


    “……不能通融一下嗎?”


    “不能呢。”


    “這種時候想些辦法出來才是副官的——”


    “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卡特莉娜毫不留情地拒絕道。這倒也不是為了報聖·吉爾姆廣場的一箭之仇,自從納恩哈特因耶利斯會戰的戰功升任準將之後,本來就事務繁多的他如今更是忙上加忙。


    日程的安排緊到分秒必爭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稀奇。


    “……人家特地要見我,應該是有什麽要事吧。還望卡特莉娜少尉能盡力做好安排。”


    卡特莉娜很清楚,當納恩哈特拿出這種語氣的時候,他就是固不可徹的。這也是她在長期的副官生活中掌握的經驗。


    “唉……我明白了。那麽定在今天兩點的對王都南區的巡察就延期到明天好了。會麵就安排在這段時間如何?”


    “這樣就好。——總是這樣麻煩你啊,卡特莉娜少尉。”


    “沒關係,那麽我去傳達一下。”


    納恩哈特“嗯”了一聲,接著又埋頭處理起了文件。卡特莉娜從懷中取出手冊,一邊添上新的日程一邊往他那裏偷瞄。


    (真是的,總是在這種時候對我笑得那麽溫柔。太狡猾了啊。)


    雖則如此,感到心暖的卡特莉娜還是擰開了門把手。


    ——三小時後。


    “閣下,差不多到時間——”


    卡特莉娜話還沒說完便傳來一陣輕快的敲門聲。納恩哈特給出了入室許可之後,左邊懷裏抱著一個大木箱的奧莉薇婭便現了身。想必是因為被帝國畏為死神的少女的容貌過於出乎意料了吧,納恩哈特身旁的卡特莉娜一看到奧莉薇婭的樣子便目瞪口呆。納


    恩哈特初次見到奧莉薇婭時也是這種反應,所以不禁對副官產生了親近感。


    跟在奧莉薇婭身後出現的克勞迪婭還是老樣子板著一張臉。奧莉薇婭隨意地打了個招呼,接著將懷中的木箱擺在了辦公桌上。


    “……這個是?”


    納恩哈特交換著看向木箱和奧莉薇婭,問道。


    “報告——這是給納恩哈特準將的伴手禮!”


    說著,奧莉薇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納恩哈特聽罷不禁皺了皺眉。如今王國風雨飄搖,因為他的地位而打著送伴手禮的旗號行賄賂之事的俗人從來不在少數。下起商人上至貴族,不可不謂形形色色。在晉升準將之後,其頻度更是隻增不減,令納恩哈特不勝其煩。


    不過納恩哈特很清楚,這種野心與奧莉薇婭完全無緣。在他的印象裏,奧莉薇婭隻會對吃的感興趣。


    在此基礎上送給自己的東西究竟會是什麽呢,這不免令納恩哈特感到了好奇。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當然啦!”


    奧莉薇婭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是希望他盡早打開,於是納恩哈特取下了蓋子,結果、


    “魚……?”


    在裏麵看到了許多閃閃發光的深灰色的魚。仔細一看發現是被稱作薩勞的一種河魚。看眼睛晶瑩剔透的狀態,這些魚才剛被釣上來沒多久。


    納恩哈特正為這意外的伴手禮感到疑惑、


    “我為了釣到這些魚可努力了呢!”


    奧莉薇婭挺起胸自豪地表示道。於是一種不知該作何是好的氣氛便支配了辦公室。卡特莉娜輕咳幾聲,納恩哈特這才回過神,連忙開口道:


    “奧莉薇婭少佐很擅長釣魚嗎?”


    插圖1


    話剛一出口,納恩哈特便反省自己問的不該。自己想知道的根本就不是這種事。為了讓內心恢複冷靜,納恩哈特品了一口熱茶。


    “一般般啦。因為釣魚是我自學的。”


    “這、這樣啊。”


    “納恩哈特準將最喜歡魚了對吧?”


    “這個嘛……倒是不討厭。”


    魚和肉,要問自己更偏好哪一方的話,那還是魚了。奧莉薇婭帶來的這種叫薩勞的河魚,冬天正是應季的時候。因為這時候肉質最為肥美,烤過之後一定會非常美味吧。


    隻不過——


    (我不記得跟奧莉薇婭少佐說過自己喜歡吃魚啊……)


    在加利亞要塞的司令室裏初次見麵的時候自不必說,就算是之後為佛羅倫斯少將的事登門道謝之際,自己也不曾談及這類話題。


    後來雖然在加斯帕堡見過幾次麵,但果然還是沒有相關的記憶。


    (難道說……是克勞迪婭告訴她的?)


    如今雖然有一定的距離感,但因為彼此的年齡差不了多少,小時候關係還是非常親近的。克勞迪婭拿著木劍拚命追在自己身後的樣子至今仍是曆曆在目。若是她的話,知道自己的喜好倒也算不上不可思議。


    想到這兒,納恩哈特將目光投向左邊,看到克勞迪婭正低著頭,肩膀不住地微微顫抖。


    “克勞迪婭中尉。”


    “——怎麽了?”


    克勞迪婭抬起頭回應道,並且跟剛才一樣板著一張臉。


    “是你告訴奧莉薇婭少佐的嗎?”


    “……雖然不知道你是誤會了什麽,但納恩哈特兄長的喜好我可是一無所知。給你的伴手禮完全是奧莉薇婭少佐的心意。還望你好好享用。”


    說著,克勞迪婭又低下頭,雙肩直抖。感覺這麽下去沒完沒了,伴手禮的事就先擱置起來吧。


    “話說回來,冷不防的是怎麽了。你居然會來見我。”


    “有事找你的是奧莉薇婭少佐。我充其量隻是陪她過來而已。因為她有事無論如何都要請納恩哈特兄長幫忙。”


    “要我幫忙?”


    再看向奧莉薇婭,結果她突然瞪大雙眼猛地湊了上來。其迫力甚至令卡特莉娜險些打了個趔趄。


    “我想進到圖書館裏麵去!呐,可以嗎?”


    “——哈?圖書館?”


    奧莉薇婭的言行依舊令人感到一頭霧水,一旁的卡特莉娜同納恩哈特耳語道“是不是要你給她擔保呢?”不過納恩哈特當然明白這點,他不明白的是奧莉薇婭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去王立圖書館。


    在要求得到詳細的說明之後,克勞迪婭代替始終沒有談及要點的奧莉薇婭解釋了起來——


    “——原來如此……我都了解了。我就不問你為什麽對繼承來的家名如此執著了,之後我會和王立圖書館那邊聯係的。”


    說著,納恩哈特對卡特莉娜使了個眼色,卡特莉娜立馬就領會了他的意思,走出了辦公室。


    “這意思是我可以去圖書館了嗎?——啊不對,請問這意味著我有權利進入圖書館了是嗎?”


    奧莉薇婭的態度少見的十分緊張。


    “嗯,可以的。”


    “真的嗎?”


    “是真的。之前就說過了,奧莉薇婭少佐是為吾友佛羅倫斯少將報仇雪恨的恩人。我一直都想向你報答這份恩情,這正是個不錯的機會。況且考慮到你立下的功勳,這根本是手到擒來的事。”


    要進入圖書館原本需要非常繁瑣的手續,但第七軍的勝利足以將那冗長的過程一掃而空。何況奧莉薇婭正是得勝的關鍵人物。


    要在這件事上動用自身的權力,納恩哈特不會有絲毫猶豫。


    “謝啦!——啊不對,非常感謝!!也謝謝克勞迪婭!”


    喜逐顏開的奧莉薇婭一把摟住了克勞迪婭的胳膊。至於克勞迪婭,她一邊苦笑一邊嘀咕著“看來不用掐兄長的脖子了啊”。


    2


    神國梅希亞 聖都伊斯菲亞拉·海姆城


    在雙重城牆環繞之下的城市、聖都伊斯菲亞。


    以主塔為中心,周圍有八座外塔環簇,能夠將翡翠色的屋簷與白色的牆壁整齊劃一的街景盡收眼底的巨城、那便是拉·海姆城。


    不但能觀賞美景,拉·海姆城同時還得利於梅希亞盛產稀缺礦產的優勢,不計成本地以在他國價值連城的最硬礦石(俗稱“黑輝石”)修築而成,是一座固若金湯的要塞。


    一個以女神希特蕾西亞像(用“青水晶石”這一稀有礦石鑄造而成)為中心修建的,有爭奇鬥豔的百花點綴的庭院就坐落在這座被國民譽為不落之城的城堡的一隅。


    (我說怎麽哪兒都找不到人,想不到居然在這種地方……)


    菈菈·米拉·克裏斯塔一來到庭院便在一張小而精致的圓桌旁發現了目標人物的身影。在為花香所吸引而翩翩起舞的蝶影映襯下,那人正在優雅地品茶。


    菈菈歎了口氣,邁著大步向圓桌旁走去。


    “聖天使大人。”


    “嗯?看來還是被你找到了啊。”


    神國梅希亞的統治者、索菲蒂亞?赫爾?梅希亞像惡作劇被抓到的孩子一樣聳了聳肩。


    “您在遺憾個什麽勁啊。連衛兵都不帶就亂跑。如果有什麽萬一可如何是好。能請您對此多少有些自覺嗎?”


    說著,菈菈狠狠地瞪了附近的侍從們一眼。侍從們難掩心中的動搖,紛紛低下了頭。其中甚至有人被嚇得渾身發抖。


    原因不外乎是菈菈隻要一句話就能令她們人頭落地。


    “不要刁難她們了,都是我強求的。”


    “可是——”


    “不說這個,今天實在是個令人心情舒適的好日子,你也來一杯茶如何?”


    索菲蒂亞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一道涼爽的清風拂過,吹動了她那頭熠熠生輝的淡紫色長發


    “感謝您的體貼,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與聖天使同席本是不敬之舉,但索菲蒂亞本人非常討厭不必要的禮數。菈菈未作推辭,坐到了懼意未消的侍從為她準備的椅子上。緊接著便有其他的侍從戰戰兢兢地為她倒好了茶。隨著茶杯上升起騰騰熱氣,清爽的茶香沁透了菈菈的鼻腔。


    其間,索菲蒂亞命令侍從去再準備一份茶點。


    “——那麽你此來所為何事?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索菲蒂亞重新麵向菈菈,用戲謔的語氣開口詢問道。


    “請恕臣下失禮。敢問您為何要派阿梅利亞執行本次任務呢?雖說伯林埃塔卿不在,但對手怎麽說也是紅之騎士團。依臣下愚見,她並非合適的人選。”


    阿梅利亞升任千人翔的時間不長。雖說能力是有的,但經驗絕對談不上老道。如若遭遇不測,恐怕難以做到隨機應變。所以菈菈認為還是自己親自前往最為妥當。


    “——你要說的我都明白了……不過你實在是有些低估部下的實力了啊。”


    “我低估部下的實力?是這樣嗎?”


    “是的。你都是以自己為基準加以評判的吧?”


    索菲蒂亞輕輕地放下茶杯,接著向菈菈投以嚴肅的目光。一時間雖然感到了困惑,不過菈菈還是對話中的內容進行了反思。當場作出否定的自信,菈菈果然是沒有的。正如索菲蒂亞所言,自己總是將部下與自己進行比較,並為他們的不成器感到遺憾。


    “可能正是聖天使大人說的這樣。”


    菈菈如此承認道,索菲蒂亞聽罷微微一笑。


    “阿梅利亞她確實沒有你那樣一騎當千的力量。因為還年輕,所以不成熟的地方確實也不少。話雖如此,但我卻沒有絲毫不安。不然我也不會將她拔擢為千人翔了。”


    神國梅希亞的軍階自下往上分為《衛士》、《十人翔》、《上級十人翔》、《百人翔》、《上級百人翔》、《千人翔》、《上級千人翔》、《聖翔》。一般來說,平民畢業於神國梅希亞唯一的軍校、“聖恩底彌翁”會被授予十人翔之位,而貴族則為百人翔。


    但到了千人翔之後,情況大有不同。當事人要有出眾的能力自不必說,還有一個絕對條件便是能使用魔法。換言之,身在神國梅希亞的《千人翔》、《上級千人翔》、《聖翔》之位者,必然是魔法士。


    不過能夠行使魔法的“適合者”非常稀有,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會在幼年亡命於魔力的失控。聖葉爾米納斯教會的大本營、阿爾緹米娜大教堂的教皇、克利修納·哈爾巴特也為近十年的收獲之少而歎惋不已。


    因為種種因素,對神國梅希亞來說,魔法士可謂是殺手鐧一般的存在。


    “……明白了。不才怎麽說也在聖翔之位。對聖天使大人的意旨,我不會再有任何異議。”


    菈菈幹脆利落地從椅子上起了身,而後跪在了索菲蒂亞身前。


    “你的擔心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此次任務的目的在於削減紅之騎士團的戰力,而不是奪取領土。在這層意義上,阿梅利亞是非常合適的人選。而且——”


    索菲蒂亞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沉默支配了庭院。


    菈菈緩緩地抬起頭,結果看到索菲蒂亞露出了十分冷冽的微笑。喉嚨莫名地感到幹渴的菈菈咽了口唾沫,語氣緊張。


    “而且?”


    “嗬嗬。而且,她的笑容唯有在戰場上才愈顯美麗啊。”


    帝國軍 亞斯特拉堡城門前


    時間是深夜,亞斯特拉堡的城門旁守候著兩名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屈著身不斷抖腿的德雷克終於忍無可忍,開口抱怨道:


    “我說啊,換班的人還沒來嗎?再不來我都快要凍死了。”


    另一邊,將槍夾在腋窩下的壯年士兵、凱爾瞥了一眼門樓,回答道:


    “畢竟外麵是這鬼天氣。估計是賴在爐子邊不肯動了吧。”


    “嘖!很有可能。”


    德雷克嘖了一聲,也瞄了門樓一眼,接著又帶著滿腔的怨氣狠狠地嘖了一聲。因為他們在紅之騎士團中實力出眾,所以才會被安排來執行夜間的警備任務,不過——


    “嗯?——喂,有動靜。而且還在往這邊靠近。”


    語氣明顯緊張了許多的德雷克急忙環顧四周。除了上述理由之外,過人的聽覺也是讓他勝任夜間警備的原因之一。


    凱爾架起槍注視前方,戒心十足。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陣窸窣聲傳來,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人。


    “——女人?哦呀~,居然是個女人。”


    ——德雷克的聲音由此輕快了許多。


    “就算是女人也別大意。”


    為了與法涅斯特王國作戰而修築的亞斯特拉堡周圍一帶可謂是荒無人煙。換言之,除了己方陣營的軍人之外,出現在這附近的就算是女人也很不自然。


    凱爾一麵緊緊地盯著現身的女性一麵觀察周圍的情況,結果並沒有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


    “那邊那個女的,你在這兒幹什麽?”


    女性沒有對德雷克的詢問做出任何回應,隻是踩著鬼魂般的步子緩緩地接近了過來。這顯然很詭異。


    “喂、給我站住!”


    凱爾大吼一聲。因為二人有吉埃爾大佐的嚴命在身,就算對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也絕不可令其靠近城門。


    “最後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敢再往前走的話——”


    德雷克迅速上前一步,拔出了腰間的劍。隻要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是在威脅。即便如此,女性也沒有停下腳步。


    “……你膽子不小啊。”


    德雷克眼中凶光畢露,舉劍欲劈。然而,在距劍的攻擊範圍還差幾步之遙的地方,女性突然栽倒在地。


    “……倒下了?”


    “看上去是這樣……”


    兩人看了看彼此,一同走上前去。凱爾正仔細檢查著女性的情況,身後的德雷克探出頭問道:


    “難不成死了?”


    “沒有,她還有呼吸。看來隻是失去了意識而已。”


    “嘖!看這樣子,她是根本沒聽到我們說什麽啊。”


    感到不忿的德雷克將劍收回了鞘中,踢開了腳邊的石子。細碎的聲音於是在暗夜中傳播開來。


    “不說這個,你來看看這女人的鬥篷。”


    乍一看下沒什麽稀奇,但仔細一看發現,女性身披的鬥篷不僅質地上乘,從肩膀到袖口位置還有好幾道精致的刺繡。


    “這銀翼狀的花紋……她是聖葉爾米納斯教會的信徒?”


    德雷克表情緊張,作答的凱爾也一樣。


    “應該錯不了。而且地位相當高。”


    “我也這麽看。所以呢,我們怎麽辦?”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好說啊……”


    若隻是個普通的信徒,那將她棄於荒野並不成什麽問題。可問題偏偏就是此人地位不低。聖葉爾米納斯教會的影響力之大已毋庸贅言。若對此人視若無睹,她顯然隻有凍死一個下場。萬一此事日後被教會得知,那麽情況肯定會變得非常麻煩。


    正當凱爾考慮要不要將此事上報之際,女性在低嗔中翻身仰臥。如雪一般潔白的大腿因此畢露無遺,因過於煽情而引得德雷克咽了口唾沫。


    “喂……你可別想些不該想的啊。這人地位可不一般。”


    仔細一看發現女性還是天生麗質。因為德雷克是出了名的好色,凱爾立馬給他打了個預防針。


    “用、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


    雖是這麽說,但凱爾看向女性裸露在外的大腿的目光也不無下流。


    如此這般之際,女性似乎終於恢複了意識。她一邊晃著腦袋一邊拚了命地試圖起身。期間,鬥篷脫落,一頭淡青色的長發舒展開來。


    “喂、喂!你沒事吧?”


    見女性險些又要倒地,凱爾連忙將她扶住。眨了幾下眼之後,女性放心地舒了一口氣。終於理解了現狀的她畏畏縮縮地開口道:


    “非、非常抱歉。看來我給兩位添麻煩了。”


    “不,添麻煩倒是沒有……可你到底為什麽會在這裏?”


    凱爾打探了一番後得知,女性是在朝聖途中遭到了一群強盜的襲擊。同伴們一個接一個地慘遭殺害,她拚了命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裏。


    在坦白的過程中,或許是恐懼感又一次湧上心頭,女性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這可真慘啊。”


    “您說的是……話說回來,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逃得一命到了這附近嗎?”


    麵對女性誠懇的目光,凱爾隻是搖了搖頭。礙於情麵,這話不太好當麵講,但夜裏朝聖根本就是失了智的行為。對強盜來說,這與送上門的美餐無異。


    對此,他隻能感到無語,很難產生同情。


    “再沒有別人了。”


    凱爾冷冷地答道。或許是不願死心,女性再次問道:


    “真的隻有我一個人嗎?”


    “是的。很遺憾,隻有你一個人。”


    “這樣啊……”


    女性聽罷一臉悵然,將臉貼在了凱爾胸前。一聞到她的體香,凱爾作為男性的衝動便難以壓抑。


    (這可真是折磨人啊……)


    凱爾正在心中叮囑自己保持克製,一旁的德雷克卻抱怨道“早知道我上去扶她一把好了”。


    “放心吧。至少強盜是不會追到這裏的。當然,要是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紅之騎士團出手就另當別論了。”


    凱爾說完獰笑一聲。


    “原來你們是紅之騎士團的人……恍惚間竟然逃到了這裏,看來我的運氣很好啊。”


    女性用熱情的目光看了過來,凱爾立時耳根發燙。


    “就、就是這樣了。雖然不能讓你到裏麵去,不過你先喝兩口水冷靜一下吧。”


    說著,凱爾將掛在腰上的水壺遞了出去。女性道過謝後,接過水壺喝了起來。


    “——怎麽樣?有沒有好受點?”


    “嗯,拜您所賜。”


    女性微笑著答道。


    “這就好……說來我們還沒有跟你報過名字吧。我叫凱爾。旁邊這個一臉邪氣的叫德雷克。”


    “介紹就介紹,加個一臉邪氣幹什麽!”


    德雷克一臉不悅地哼了一聲。接著,女性離開了凱爾的胸口,緩緩地起身,十分鄭重地低下頭:


    “危難之際幸得二位搭救,可我卻遲遲沒有報上姓名,實在是失禮了。我是阿梅利亞。怎麽說呢……請務必讓我獻上回禮。”


    “不不不,我們其實也沒做什——”


    “請看這個。”


    阿梅利亞打斷了凱爾的話,用近似於捧水的動作伸出手。


    兩人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結果阿梅利亞手中突然竄起了一道青白色的火焰。


    “怎、怎麽回事!?”


    “你、你、你難道是魔法士!?”


    二人大感驚訝,阿梅利亞用溫柔的語氣安撫道:


    “沒關係的。請你們冷靜下來。”


    “怎麽可能冷靜得了!”


    “你們隻要看著這道火焰就足夠了……沒錯……慢慢地……仔細地、看著它。”


    阿梅利亞那沁人心脾的聲音迅速支配了兩人的身體。漸漸的,凱爾意識朦朧,而他身旁的德雷克則一臉恍惚、涎水直流。


    “這火很美不是麽?”


    “啊啊……是啊……”


    “這火……好美啊……”


    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嗥叫,好似切開了暗夜。


    而阿梅利亞臉上的笑容,正像那夜空中高懸的新月——


    插圖2


    3


    亞斯特拉堡 吉埃爾大佐的辦公室


    “大佐,您差不多也該休息一會兒了。不是我多管閑事,您是真的有些過了。”


    吉埃爾將空空如也的茶杯放回盤子上,發現近侍維姆一臉體恤地看著自己。於是瞄了掛鍾一眼,原來時間已經是深夜了。吉埃爾放下筆,長出一口氣。


    “那可不行啊。雖然是代理,但我現在好歹也是總司令。等閣下回來的時候,我可不想被她叱責說‘怎麽搞得一塌糊塗’啊。”


    說著,吉埃爾自嘲地笑了笑。維姆立即搖頭否定道:


    “恕屬下失禮,我想羅澤瑪麗閣下絕不會那麽說。倒是大佐您如果累倒了,那我才無顏麵對羅澤瑪麗閣下。還請您多保重自己。”


    言盡於此,維姆深深地低下了頭。再這麽談下去,兩人的主張也隻會是兩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吧。吉埃爾一麵在心裏感謝部下的關懷,一麵緩緩地起身。


    “……我知道了。那我就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不要加個稍微,您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維姆推開房門,在趕人的意義上敬了一禮。吉埃爾一邊在心裏苦笑,一邊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好吵啊。”


    走廊裏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吵醒了剛睡下一會兒的吉埃爾。他望向窗外,發現黎明將至。如果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士兵們在這個時段是不會這麽鬧騰的。


    “出事了?”


    吉埃爾從床上一躍而起,幹脆利索地換好了軍裝。緊接著便有一名衛兵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


    “怎麽了?”


    “奇、奇襲!”


    吉埃爾聽罷皺緊了眉。


    他估計第七軍在擊敗紅之騎士團後會乘勝追擊,所以對門衛下達了嚴命。即使如此竟還是遭到奇襲,這實在是令他氣不打一處來。


    “敵人是第七軍沒錯吧?”


    吉埃爾壓下怒火冷靜地問道。然而情緒激動的衛兵給出的答複卻與他預想的截然不同。


    “不是第七軍!是不知哪個國家的軍隊!”


    “其它國家……!?”


    意外令吉埃爾的麵容不由為之扭曲。


    大陸統一戰爭已經進行了四年。現如今已沒有國家敢忤逆帝國,帝國一統大陸指日可待。明明如此,可衛兵卻說亞斯特拉堡遭到了所屬不明的軍隊的奇襲。一刹那間,稱雄南方的薩紮蘭德城市國家聯盟閃過了吉埃爾的腦海,但考慮到聯盟目前已在暗中與帝國結盟,這個可能性不大。


    (不管怎麽說,導火索無疑是紅之騎士團的敗北……)


    一念及此,吉埃爾直感到雙肩如灌了鉛般沉重。


    “現在情況如何?”


    “這、這個……那個……”


    衛兵目光遊移得厲害。這令事態的嚴峻暴露無遺。


    “該不會是陷入了苦戰吧?”


    雖說是受到了奇襲,但對手畢竟是不知打哪兒來的軍隊。跟坐擁死神的第七軍可不一樣。吉埃爾完全沒想過紅之騎士團會落於下風,也正因此,衛兵的態度令他大為不安。


    “正是如此。敵人已經攻進了城內,現在正在混戰當中……”


    “什麽……!?這怎麽可能!敵人如何能輕易攻破城門!”


    亞斯特拉堡的城門是用最堅固的黑輝石鑄造而成的。哪怕是用破城槌這類攻城器械,一朝一夕之間也無法將之破壞。


    “有關情報錯綜複雜,目前還不能斷定真偽、可是……”


    衛兵斷斷續續的報告不禁令吉埃爾懷疑自己的耳朵。據說當值的門衛殺害了所有門


    樓內的士兵,並且破壞了門閂,為敵軍打開了城門。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也難怪敵人會輕而易舉地攻進城內。


    “你是說帝國的士兵、而且是我們高傲的紅之騎士團的士兵叛變通敵了?”


    額上滲出冷汗的衛兵輕輕點了點頭。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有人通敵是肯定的。”


    ——軍中出現了叛徒。


    衛兵那令人難以置信的答複讓吉埃爾為之一愣,不止如此,衛兵還繼續補充道:


    “而且,背叛了我軍的士兵們、那個……無論是力量還是行動的敏捷都簡直不像是人類。”


    “不像是人類?”


    “是、是的。試圖製止他們行凶的精銳轉眼間就被擊斃了。……沒錯,那簡直就是猙獰的猛獸。”


    報告的內容越發離奇,吉埃爾聽得如墮五裏霧中。


    “吉埃爾大佐,請您下令。”


    衛兵的表情如同抓著救命稻草,既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也是為了令自己冷靜下來,吉埃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首先得讓我親眼確認一下情況。剩下的要等那之後再說。”


    吉埃爾將搭在床邊的劍重新佩好,快步離開了房間。


    城門大開之後,聖翔軍如潮水一般湧進了城中。在己方的背叛與敵方的奇襲下,紅之騎士團一片大亂。


    而促成這一切的阿梅利亞在斬殺了近十名敵兵後,輕輕地舔了舔染血的劍身。


    “哼。說是紅之騎士團,到底就跟野猴子沒什麽兩樣。猴子就該有個猴子的樣兒,縮到山裏麵去。”


    阿梅利亞正在觀望兩軍激烈的搏殺,這時跑來一名氣喘籲籲的衛士。衛士的領章上印著十人翔的標識。


    “阿梅利亞千人翔,奇襲大獲成功。我軍目前有壓倒性的優勢。”


    “——一目了然的事就用不著說了。比起這個,你有什麽要報告的?”


    “啟稟千人翔!我們發現了本次行動的第二目標、糧倉。”


    阿梅利亞捋起長發,開口道:


    “那就趕緊放火。務必要給它燒個片瓦不存。如果失敗的話——你懂吧?”


    “遵命!”


    十人翔以二指敬了一禮後,迅速離開了現場。阿梅利亞旁觀著衛士離去的背影,接著緩緩地抬起了左手。印在手背上的湛藍色魔法陣正閃爍個不停。


    “可愛的人偶們差不多該到極限了吧。”


    阿梅利亞瞄了縱聲咆哮的士兵一眼,隨後孤身前往了城堡的深處。


    離開了房間的吉埃爾為了趕往瞭望台而在螺旋階梯中大步流星。最終,激戰的光景隨著一道晨曦一同鋪展於眼前。


    “那就是敵軍嗎……”


    “是的。”


    “身上的裝備確實是前所未見。到底是哪個國家的軍隊……”


    所屬不明的敵軍身著淺綠色鎧甲,腰纏紫色三角巾。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帝國屬國的軍隊。


    “在那中間撒野的就是之前提到的叛徒。”


    吉埃爾接過衛兵遞來的望遠鏡,順著引導望了過去。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個肆意揮舞長槍,嘴上不知在喊些什麽的士兵。


    “就是他嗎……”


    “是的。如果沒死的話,附近應該還有另一個人。”


    吉埃爾又望向別處,於是看到一個騎在對手身上將其喉管咬爛的士兵。不管怎麽看,做出這種行為都是瘋了。


    “原來如此。這確實就跟野獸一樣——嗯?”


    突然感到違和的吉埃爾端著望遠鏡向右下方望去。接著發現了一名在亂軍之中表現的悠然自得的女性。女性有一頭淡青色的長發,正邁步走向城中。


    她穿著熠熠生輝的純白色鎧甲,披著一件紫色的鬥篷。看上去像是指揮官,不過最為異樣的是她的左手。不知為何,女性的左手散發著青色的光芒。


    吉埃爾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接著又將望遠鏡端起來重新望去,結果看到的景象還是跟剛才別無二致。


    (那閃爍的青光是怎麽回事?……難不成!?)


    吉埃爾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羅澤瑪麗跟自己說過的話。


    『據菲利克斯說,魔法士的手背上一定印著魔法陣。一到行使魔法的時候,他們的手就會發光。』


    『那麽隻要看到有人手上發光,就可以肯定他是魔法士了是嗎。』


    『就是這麽回事了。——不過我對這些沒有半點興趣,所以他的話也就隨便聽了聽。』


    如今自己眼前所見正與羅澤瑪麗當日所言及的魔法士的特征吻合。為防心中的恐懼被衛兵察覺,吉埃爾咽了口唾沫:


    “通告全軍。雖遭奇襲,但敵軍數量絕對算不上多。地利在我,賭上紅之騎士的尊嚴,務必要將敵軍全部殲滅。”


    “遵命!”


    “可一定要傳達到位啊。”


    “咦!?等一下!吉埃爾大佐!您要去哪兒!”


    無視了在身後拚命呼喊的衛兵,吉埃爾迅速衝下了螺旋階梯——


    輕而易舉地踏入城堡深處的阿梅利亞一個接一個地踹破了眼前的門。而每在門破之際發動攻擊的紅之騎士團士兵無一例外地被她擊斃。


    “看來這座塔是兵營啊。那就是說,還得再往深處走嗎?”


    阿梅利亞甩動沾滿鮮血的劍,在被屍山血海填滿的走廊裏繼續前進。在終於走出兵營,看到對麵就是另一座塔的入口的時候,阿梅利亞停下了腳步。


    “竄來竄去就像老鼠一樣……”


    一群男人在眼前攔住了阿梅利亞的去路。看他們的架勢,實力似乎比這一路殺過來的那些士兵強上幾分。


    “不過還真是釣出來一個大人物啊。白發黑瞳,你難道就是吉埃爾·紐拉特大佐?”


    阿梅利亞指著在一群人中間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男人問道。


    “——!!你怎麽會知道我是誰!?”


    吉埃爾聽罷瞪大了雙眼。殺氣騰騰的紅之騎士團士兵紛紛拔劍出鞘,其間,阿梅利亞氣定神閑地繼續道:


    “可不隻有名字而已。我想想……比方說,在帝都奧斯滕德,你還有一個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雙胞胎女兒,這些我也是知道的哦。”


    “怎、怎麽連這都……!?”


    吉埃爾臉上一下就沒了血色。如果再把她妻子懷有身孕的事也說出來,不知他的反應會不會比這還大呢,阿梅利亞如此想到。


    “因為梟無所不知。”


    “梟……?你們到底是哪個國家的軍隊。”


    “我們來自神國梅希亞。今後請多關照。”


    阿梅利亞如實報出了真相。


    “神國梅希亞?……聖葉爾米納斯教會大本營所在的西方國家嗎。”


    “正是如此。那可是一個為女神希特蕾西亞所祝福的幸福國度。”


    “——我不懂。你為什麽要老實回答?”


    吉埃爾用疑問的目光看著阿梅利亞。明明就是你問我答的事,怎麽又問到回答的理由了呢。阿梅利亞搞不懂吉埃爾話中的意思,不禁歪了歪頭。


    “我也不懂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老實回答問題有什麽不可以嗎?”


    “你覺得聽過剛才的話之後,帝國還會放任神國不管嗎?區區一介小國,帝國眨眼間就能給你夷為平地。”


    “啊啊,原來是這麽回事。不勞你操心,神國梅希亞並沒有脆弱到會被帝國怎麽樣的地步。倒不如說,就算你知道了我們的來曆又能如何,你覺得你還有命去跟別人說嗎。”


    “……敵人無疑是魔法士。不要大意。”


    吉埃爾話音一落,紅之騎士團的士兵們一齊衝向了阿梅利亞。包括吉


    埃爾在內,敵人總共有六人。阿梅利亞舔了舔上嘴唇,將左手伸向吉埃爾等人。集中體內的魔力,令幾何紋樣的魔法陣迸現青光——


    “吉、吉埃爾大佐!?身、身體!?”


    “怎麽回事!突然動不了了!”


    “你、你這混蛋!你究竟對我們做了什麽!”


    對站在原地同自己惡言相向的士兵們,阿梅利亞送去了憐憫的目光。


    “你們的提問又是這麽無趣。我反倒要問了,你們沒有聽到吉埃爾大佐的忠告嗎?他都說了,敵人是魔法士。”


    “——”


    “魔法士會使用魔法。這不是理所當然的?”


    阿梅利亞走向因“不動縛”而動彈不得的士兵們,一個個地刺穿了他們的心髒。士兵們先是露出了恐懼的神情,最後在絕望的叫喊中喪了命。


    “——好了,就剩下吉埃爾大佐一個了……真令我吃驚,看樣子你不是完全動彈不得啊?”


    “咕!休、休想得逞!!”


    “看來你多少具備些魔法方麵的素養?”


    即便事已至此,吉埃爾仍然掙紮著試圖揮劍,其鬥誌沒有絲毫減損。阿梅利亞見狀心生憐意,湊到吉埃爾耳邊感謝道:


    “我會稍稍避開要害。大概能讓你多活個五分鍾吧。你主動現身,省去了我找你的功夫,算是聊表謝意。”


    說著,阿梅利亞輕輕地以左手環抱吉埃爾的腰,一麵將其擁向懷中一麵對準胸口刺出一劍。她享受著切割血肉的觸感,看著劍刃穿出了吉埃爾的後背。


    吉埃爾因之瞳孔發散,渾身一顫。


    “…………”


    “跟方才那些士兵不一樣,你沒有發出慘叫呢。真不愧是伯林埃塔卿的副官。”


    “閣下……對不住了……”


    “那麽,願女神希特蕾西亞的庇佑與吉埃爾大佐同在。”


    4


    帝國東部 雷納高原


    受托代管紅之騎士團的菲利克斯與五十名部下正在前往亞斯特拉堡的路上。


    “嗯,偶爾野營一下感覺也不錯啊。”


    菲利克斯沐浴在晨曦中抻了個腰,接著聽到身後有人嗬嗬一笑。回過頭去發現是自己的副官特蕾莎少尉。


    “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沒有。我隻是覺得,跟坐在辦公室裏相比,您現在的表情真是有活力多了。”


    說著,特蕾莎遞出了一杯鳳仙茶。菲利克斯道了聲謝,接過茶杯喝了起來。


    用茶水暖過身子後,菲利克斯舒了口氣。


    “您覺得味道如何?”


    特蕾莎看著菲利克斯問道。


    “平常喝的鳳仙茶和這個根本沒得比啊。”


    菲利克斯看著熱氣騰騰的鳳仙茶回答道。


    “那就好。其實我加了幾滴蜂蜜調味。”


    特蕾莎莞爾一笑,輕輕捋了把頭發。菲利克斯從中感到了些許違和,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說起來,你今天怎麽把頭發放下來了?”


    特蕾莎在菲利克斯麵前一直都是將自己的金發編起來的。現在想來,這可能是他第一次看到特蕾莎將頭發放下來的樣子。菲利克斯不僅感慨發型對印象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


    “嗬嗬。這可真稀奇。閣下竟然會說這種話。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啊。還是說會下雪呢?”


    特蕾莎十分刻意地抬頭望向天空。


    “我這話有那麽奇怪嗎?”


    “誰知道呢?”


    特蕾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菲利克斯正要追問,她便以“那麽我去準備早餐”為由離開了現場。


    ——八時,朝陽已完全升起。


    菲利克斯一行策馬疾馳,再過不久就可以抵達亞斯特拉堡了。特蕾莎的玩笑話並沒有應驗,既沒有下雨也沒有降雪,就連一直拍打在臉頰上的冷風也漸漸趨於和緩。


    “閣下,我們快到了。”


    與菲利克斯並轡而行的特蕾莎提醒道。就在菲利克斯要做出回應的那一刻,一股焦味兒掠過了他的鼻腔。


    “這個味道……”


    “怎麽了嗎?”


    “命令部隊停下。”


    特蕾莎聽完立刻點頭,將右手水平伸出,對身後的部下們命令道:


    “所有人、停止前進!!”


    得到命令之後,部下們以精湛的馬術勒住了前進的勢頭。菲利克斯一麵令部隊警戒周圍,一麵端起望遠鏡望向前方。


    “有什麽問題嗎?”


    親衛隊長馬修大尉將手搭在劍柄上靠近了過來。


    “……亞斯特拉堡可能出事了。”


    利用望遠鏡能取得的信息雖然有限,但亞斯特拉堡方向確實有白煙升起。菲利克斯身旁的特蕾莎連忙也端起了腰間的望遠鏡。


    “……!城堡那邊確實有煙升起。——難道說是第七軍!?”


    特蕾莎的話在部下之間掀起了軒然大波。死神奧莉薇婭這個詞在他們口中頻繁出現。


    原來死神奧莉薇婭之名在蒼之騎士團當中也已是如雷貫耳。


    “不,他們要發起進攻的話,現在還太早了。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低。”


    菲利克斯否定了特蕾莎的推測,並將自己的理由告知於部下。


    “——原來如此。要接管收複的領地確實需要一段時間。閣下說的沒錯,第七軍暫時還無法行動。”


    馬修抱起雙臂,看著地麵若有所思。


    “那麽那道煙是怎麽回事?”


    對特蕾莎的疑問,菲利克斯也給不出明確的答複。


    “不清楚。如果隻是虛驚一場還好……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死不死,閣下的預感偏偏很準啊。”


    說著,馬修撓了撓頭。


    “總之我們盡快趕過去吧。”


    重新下令出發的菲利克斯用力踩了一腳馬鐙。菲利克斯的愛馬朱雀於是奮力馳驅。


    ——午時。


    “閣下……”


    特蕾莎皺著眉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


    “嗯,我明白。”


    穿過一段段曲折的道路,眾人終於來到了通往亞斯特拉堡城門前的坡道,恰逢此時,血腥味順著風飄進了鼻腔。


    這是菲利克斯也十分熟悉的氣味——戰場的氣味。


    特蕾莎立即對身後的部下們打了個手勢,隨後眾人便以菲利克斯為中心編成了鋒矢狀的陣型。不僅獲得了強大的突破力,蒼之騎士團本身亦化為了一把無情的長槍。


    在已遭徹底破壞的城門被納入視野的同時,菲利克斯發現了許多身著淡綠色鎧甲的士兵。那些士兵也注意到了己方的身影,連忙開始采取行動。


    “閣下!看他們的裝束不是法涅斯特王國的軍人!”


    “好像是這樣。就這樣一口氣衝進去。特蕾莎少尉盡量不要離開我身邊。”


    “遵命!”


    菲利克斯命令部下搭弓齊射,以期妨礙敵軍的集結。緊接著,實力過硬的士兵們射出的箭便精準地貫穿了敵人的身體。菲利克斯更是了得,同時射出了三根箭矢。就這樣強行突破城門之後,他看到一名紅之騎士團的士兵正危在旦夕。


    說時遲那時快,菲利克斯立即抽出別在馬鞍上的短劍向敵人丟了過去。


    “誒……?”


    敵人臉上寫滿了驚愕,隨後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可惡!”


    “看我怎麽收拾你!”


    菲利克斯從疾馳的朱雀背上跳了下來,緊接著便有兩名敵軍士兵向他撲了過來。


    ——一個人瞄準了腦袋。


    ——一個


    人刺向了側腹。


    麵對襲來的凶刃,菲利克斯不但用靈巧的動作完成了回避,甚至還通過對視線的誘導修正兩人攻擊的軌跡,令他們自相殘殺。


    就這樣——


    “啊——?”


    “誒——?”


    刺穿了彼此胸口的兩名士兵全都是一副不明就裏的神情。而周圍的士兵則更是對眼前的光景感到不可置信。


    “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攻擊友軍!?”


    “蒼色的鎧甲……難道說是蒼之騎士團!?”


    “那個號稱帝國最為精銳的蒼之騎士團嗎!!”


    敵軍士兵紛紛驚呼。菲利克斯將手伸向目瞪口呆地跌坐在地上的紅之騎士團士兵,問道:


    “沒事吧?”


    士兵聞言連連點頭,握住了菲利克斯伸出的手。


    “菲、菲利克斯閣下……菲利克斯閣下!!”


    感動至極的士兵不停地呼喊著菲利克斯的名字。在他的聲音的牽引下,在場者的目光紛紛集於菲利克斯一身。


    “是菲利克斯閣下!”


    “啊啊!菲利克斯閣下來增援我們了!”


    “““噢————!!”””


    紅之騎士團一時間人聲鼎沸,在這當中,菲利克斯跟一名用欽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士兵打探了情況。


    “——原來如此,有人通敵嗎。怪不得城門會輕易失守……情況我了解了。吉埃爾大佐他現在何處?”


    “吉埃爾大佐他……”


    “吉埃爾大佐在這兒呢。”


    一道冰冷的女聲打斷了士兵的話。菲利克斯看向聲音傳來的方位,與此同時,一名身著白色鎧甲的女性從陰影中現了身。


    “吉埃爾大佐……”


    菲利克斯不禁握緊了劍柄。因為提在女性左手中的——正是吉埃爾麵目全非的人頭。


    “——”


    不忍直視的特蕾莎連忙別過臉。


    “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令人感動的重逢’了呢?”


    女性一把丟出了吉埃爾的人頭。人頭卷起灰塵在菲利克斯腳邊淒慘地打著滾。菲利克斯瞪著現身的女性,同時將手搭在了特蕾莎的右肩膀上。


    “很抱歉我要撤回前言了。請你暫時遠離我身邊。”


    “遵命……”


    雖然答應了一聲,但特蕾莎卻始終不肯挪歩。見狀,菲利克斯同她微笑道:


    “不必擔心。——馬修大尉,有勞你護衛她了。”


    “遵命!請交給我吧!”


    馬修拍胸脯領命。擱下麵露不安的特蕾莎,菲利克斯向現身的女性走了過去。女性也一樣麵無表情地向菲利克斯走近。兩人剛好在彼此的劍大約能觸及對方的曖昧距離下止步。


    走近之後,女性那一雙冷若寒冰的眼眸給菲利克斯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你就是指揮官沒錯吧?”


    “正是如此。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說著,女性豎起一根手指。


    “隻要在我能回答的範圍內便無妨。”


    “方才我聽他們稱呼你為菲利克斯,難道說,你是帝國三將之一、菲利克斯·馮·西格爾大將?”


    “……沒錯,我就是。”


    “感謝你的回答。”


    “那麽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阿梅利亞·斯托萊斯特。”


    阿梅利亞拔劍出鞘,臉上不再是麵無表情——而是露出了一抹獰笑。


    5


    “所謂天上掉餡餅,說的就是這個了嗎?”


    隨著一道爆裂聲,阿梅利亞重重地邁出右腳。與此同時,一道光輝熠熠的劍閃直逼菲利克斯的脖頸。


    (好快。而且還散發著奇異的光輝。應該是在劍上施加了魔法吧,因為光的影響,距離感不好把握。)


    菲利克斯一個後跳,在毫厘之間避開了攻擊。這似乎令阿梅利亞很是意外,當場感歎道:


    “居然能在這個距離下避開秘劍‘薄冰’,實在是令我吃驚。順帶一提,剛才這一劍幾乎用上了我的全力。該說真不愧是帝國三將嗎。”


    明明說是用上了全力,但阿梅利亞的表情卻仍不慌不亂。不如說,她看上去甚至對這種狀況很是樂在其中。菲利克斯知道,會有這種反應的敵人大多都藏了一招殺手鐧,正是那殺手鐧賦予了他們從容的資本。


    “好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阿梅利亞揮了揮劍,像是在確認己身動作一般,接著將之水平架好。在將身體壓低到極限的一瞬間,她像疾風一樣連續使出了突刺。


    (還能更快嗎……)


    菲利克斯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刻意上前一步。阿梅利亞的表情在一瞬間染上了驚愕之色。菲利克斯在側身躲過直取心髒的劍刃之後,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揮出左拳,狠狠地砸在了阿梅利亞的側肋這一要害上。


    “咕!!”


    阿梅利亞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踉蹌著向後退去。


    “嗬嗬。連‘凍牙’都打不中嗎……而且居然還用拳頭打女性的這種地方,人長得這麽秀氣,動起手來倒是毫不留情啊。果然戰鬥就得是這樣才有意思。”


    見阿梅利亞嘴角輕揚,菲利克斯皺了皺眉。


    “戰鬥就這麽讓你愉悅嗎?”


    “可不是跟誰打都會這樣哦?沒有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可不行。——無論是遊戲、還是戰鬥。”


    阿梅利亞的嘴角異樣地上揚,緩緩地伸出了左手。看到她的動作,菲利克斯當即從腰間抽出一把直匕首向阿梅利亞丟了過去。撕裂空氣呼嘯而來的匕首直接刺穿了阿梅利亞的左手,同時帶來了一聲短促的悲鳴。


    “咕……大意了。你看穿我是魔法士了嗎?”


    阿梅利亞那沉浸在愉悅當中的表情為之一變,額上滲出冷汗的她強行拔出了小刀。


    “沒錯。因為在帝國有一位古怪的魔法士。”


    但凡是魔法士左手手背上就一定印有魔法陣。據待在帝國的那位魔法士所說,供魔力流通的經絡的結點、亦即是被稱為“魔巢”的場所就是左手的手背。所以在發動魔法的時候,基點必然是左手。


    另外,想要發動魔法的話,為發揮相應的威力而做“準備”的時間是必不可少的。隻要知道了這些,防患於未然就並非難事。


    “原來帝國也有魔法士……這還是初次聽說。”


    “畢竟那位魔法士因為討厭俗世而隱居了啊。你不知道也是當然的。”


    考慮到本人的意向,知曉其所在的人隻有極少數。更進一步來說,就算知道場所,一般的人類也無法抵達,那裏就是這樣一種魔境。其實菲利克斯覺得也隻有自己能到得了那裏。


    “我對帝國的魔法士沒有半點興趣,不過這樣就難怪你能這麽迅速地察覺出我的攻擊了。不然你現在早就敗給我的魔法了。”


    “真的是那樣嗎?魔法其實並沒有你說的那樣萬能吧。”


    “魔法並非萬能?——麵對驅使神的力量的魔法士,你可真敢說啊。”


    阿梅利亞一邊苦笑一邊麻利地用嶄新的白布包紮左手的傷口。白布很快就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你說魔法是神的力量嗎……”


    “怎麽?你有什麽不服嗎?”


    阿梅利亞眉頭輕蹙。


    “魔法確實是超越人智的力量。但也並非是能拿來胡作非為的東西。因為行使魔法就必然會承擔一定的風險。”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


    到這裏,阿梅利亞首次表露了戒心。菲利克斯解開了劍柄上的卡子,拔出了別名“弑神”的、由皇帝拉姆薩賜予他的寶


    劍。


    “略懂。那麽接下來輪到我了。”


    相對於伸出被鮮血濡濕的左手的阿梅利亞,菲利克斯一個箭步在頃刻間就殺到了她的麵前。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阿梅利亞還是在下一刻蹬地橫跳。菲利克斯緊追不舍,逆向揮出一記斜斬。


    阿梅利亞匆忙間以劍代盾接下了這一招,但卻沒能站穩腳步,隻見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掀起了一陣灰塵。


    插圖3


    “咳哈!咳哈!……怎、怎麽回事?你剛才那動作是什麽?——難道說、你也是魔法士嗎?”


    阿梅利亞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粗暴地拭去了嘴邊的鮮血。阿梅利亞的推測可謂是大錯特錯,菲利克斯平靜地回答道:


    “我根本不會使用魔法。這隻是單純的體術而已。”


    “你說那堪稱神速的動作是單純的體術?”


    阿梅利亞的目光充滿懷疑,但菲利克斯繼續堅持道:


    “正是。隻不過它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用得出來的。”


    “——算了,你的實力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這無論怎麽說都是嚴重的誤算。就算繼續打下去恐怕我也贏不了你吧。真是可惜。”


    阿梅利亞喘著粗氣將劍收回了劍鞘。她莫名釋然的態度令菲利克斯感到了一絲不安。


    “那就請你老老實實放棄抵抗。畢竟我這邊有不少要問你的。”


    首先是作為本次禍源的叛徒的問題。既然已經確定了阿梅利亞是魔法士,菲利克斯猜測原因應該就是她使用了某種魔法造就了這個結果。


    “老老實實放棄抵抗?你剛才是這麽說的嗎?”


    長長的睫毛環簇下的眼睛眨了又眨,阿梅利亞不解地歪了歪頭。這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少女。


    “沒錯,就是這樣。”


    “嗬嗬。你這話可真是有趣。難不成三將的另外兩位也像你一樣充滿了幽默感?”


    “……你不願意嗎?”


    “這不是廢話?看看現在的戰況,真虧你敢這麽說。”


    阿梅利亞大展雙臂,示意菲利克斯環顧周圍。


    盡管菲利克斯的參戰令士氣多少有了回複,但紅之騎士團的劣勢仍然沒有改變。雖說羅澤瑪麗不在,但一貫精練的紅之騎士團竟會像這樣被不知名的他國軍隊碾壓至此。


    已經毋庸贅言,如果戰鬥繼續下去,己方的傷亡隻會越來越多。


    ——但也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我才要將你擒獲。”


    “原來如此。無將之兵不足為懼。想法倒是沒錯,但是很可惜,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僅如此,這次還得到了甚少出現在戰場上的你的情報。所以請容我們就此告退。”


    “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


    菲利克斯一擺出架勢,阿梅利亞便第三次伸出了左手。


    “無謂的掙紮——”


    “啊哈哈!這次可是你大意了哦。”


    阿梅利亞大笑著將伸向菲利克斯的左手轉向了與馬修一同揮劍作戰的特蕾莎。


    “不妙——!?”


    特蕾莎的身體在一瞬間像被五花大綁了那般動彈不得,結果下一刻突然踢飛了身旁的馬修。那異常的力道顯然不是特蕾莎能有的,被踢飛的馬修狠狠地撞在了城牆上,一臉苦悶。


    緊接著特蕾莎又倒持佩劍刺向了自己的喉嚨。盡管她在拚命抵抗,但顯然撐不了多久。


    “特蕾莎少尉!”


    “看來你沒空抓我了呢。快看快看。你不快點過去的話,她可是會自我了斷的哦?”


    阿梅利亞用戲謔的語氣說道。如果菲利克斯選擇擒獲阿梅利亞而不管特蕾莎,那麽特蕾莎必死無疑。事實上,他根本就沒得選。


    “可惡!”


    “對了對了。我就是想看到你這種表情。——那麽願我們日後在別處的戰場再會吧。”


    阿梅利亞在身後衝菲利克斯揮了揮手,接著向己方下達了撤退的指示。


    菲利克斯發動迅足術絕塵而去,眨眼間就趕到了特蕾莎身旁。


    “閣、閣下……”


    “我這就救你。”


    菲利克斯立馬出手想要奪下特蕾莎手中的劍。但劍就像跟特蕾莎的手同化了一般,無論如何都奪不走。因為害怕捏碎她的雙手,菲利克斯也不敢再用力了。


    “給您……添麻煩了……很抱歉。”


    特蕾莎的表情痛苦萬分。菲利克斯溫柔地抱住了她,一邊撫摸著她金色的秀發一邊說道:


    “不好意思我接下來要將你打暈。之後隨你怎麽罵我都行。”


    “嗬嗬……連這種時候都……我……我不要緊的……”


    特蕾莎極力擺出笑容,接著平靜地閉上了雙眼。菲利克斯迅速對她的脖子劈下一記手刀,而後抱起了癱倒的特蕾莎。


    而阿梅利亞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梅利亞·斯托萊斯特。這個‘人情’我遲早要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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