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氣恨難平,而此時,侍衛們已到,詢問出了何事。沈清歡說自己方才不慎跌倒,扭了腳踝,疼痛之下才失聲叫喊。方才的事就此被掩蓋過去,元佑感念她的機智應變保全了他的顏麵,更是覺得她才是真正的解語花。


    見他心緒緩和了些,沈清歡又柔聲勸道:“姐姐也是一時糊塗,世間哪個男子,能比得上殿下?時日久了,她必定會回心轉意。”


    “這等賤婦,是她想回心轉意就成麽?若不是想到她還有些用處,今日孤便要她死。”元佑表情猙獰。


    沈清歡在心中冷笑,前世他對她,亦是如此心思吧。到了她西厥大捷,他以為從此高枕無憂,她再無利用價值,所以便置她於死地。卻不想又起戰事,這對夫妻,如今隻怕時時刻刻如在火上烤,不得安生。


    “其實……”她似欲言又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玥兒你說。”元佑對她,已越發信任。


    “若要斷了姐姐的念想,現今最好的法子,便是讓她上戰場。”沈清歡的指尖,繞著身邊細軟的樹枝:“兩地分隔,自是無法再往來,若是姐姐流連京城,此事遲早被人發現,到時候於殿下的名聲,可是極為有損。”


    元佑一愣,他原本還在絞盡腦汁想法子,欲使沈若芷不上戰場,以免露出破綻,可如今經沈清歡這一提醒,他不禁有些動搖。


    “殿下可是擔心姐姐現在養尊處優慣了,戰術生疏,吃了敗仗不好交代?”沈清歡俏皮一笑:“你怎地忘了,不是還有那個赫連啟麽?”


    元佑怔了怔,麵上緩緩露出笑容:“那倒是。”


    既是兩方結盟,赫連啟必定不能讓大魏軍隊敗得太慘,否則便真拖了胡夏的後腿。


    “姐姐隻要做做樣子,大事由得赫連啟做主,便能蒙混過關。”沈清歡回眸一笑,如綻放在林間的花:“春光這般好,殿下何必浪費在這些煩心事上?”


    元佑心神一蕩,追了上去,她卻靈巧地躲閃,讓他連衣袂都觸不到,清脆的笑聲在林間傳開……


    赫連啟遠遠便聽見了那笑聲,愈發以為自己看錯了人。當沈清歡來到營地時,他投過去的目光,充滿鄙視。沈清歡卻毫無所謂,反而飄過去一記嫵媚的眼風,讓他更是惱火。


    元湛也已抵達,見沈清歡如此,卻並無慍怒,而是含笑用眼神詢問:你又幹了什麽壞事?


    沈清歡驕傲地下巴一抬:要你管!


    不多時,肉已烤好,香味彌漫。元佑已去皇上跟前獻殷勤,沈清歡便獨自坐在僻靜處慢慢吃。


    一個精巧的皮革酒袋出現在她麵前,她頭也不抬,接過去就喝。


    元湛笑問:“看都不看,你便知道是本王?”


    “除了你,誰會像鬼一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別人身後?”沈清歡撇嘴。


    “聽說你腳傷了?”元湛眨眨眼:“本王怎麽沒看出來呢?”


    沈清歡假笑:“好,你最聰明,能閉嘴麽?”


    元湛俯下頭輕聲問:“你把你的太子妃姐姐怎麽了?”


    沈清歡粲然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林中野獸凶猛,也許她已經被吃掉了。”


    元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你太可愛。”


    這人,即使她殺人放火,也覺得她可愛。沈清歡翻白眼,心中卻泛開淡淡的暖意……


    用完膳,司禮宣布開始每年圍獵的既定節目——比騎射。


    這是在皇上麵前一展技藝的好機會,眾人都躍躍欲試。


    一輪下來,世家子弟們各顯身手,各有斬獲。但皇上雖然麵帶笑容,卻並無驚喜之色,顯見認為資質不過平平。


    元佑最後上場,搭箭拉弓,氣勢十足,一隻飛鳥瞬間被射中。


    底下一片叫好聲,皇上也稱讚道:“佑兒的箭術,更加精湛了。”


    元佑眼中滿是得意之色,赫連啟卻緩緩開腔:“平地射鳥,一次不過一隻,不算本事。”


    元佑神情冷了下來:“孤倒是想見識見識赫連殿下的本事了。”


    赫連啟起身,隨意抓了把弓箭,信手一拉,隻聽得兩聲鳥鳴,竟是一箭雙雉。


    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皇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半晌才道:“赤焰將軍亦是箭法了得,不如讓她也顯顯身手。”


    而到了此時,眾人才注意到,沈若芷並不在營地。


    元佑忙掩飾:“若芷大約是因捕獵走得太遠迷了路,兒臣這就派人去找。”


    皇上本是想借她解圍,此刻臉上掛不住,重重冷哼了一聲。


    “不如由兒臣來為赫連殿下助助興。”元湛突然微笑著開口。


    赫連啟上下打量著他,笑得頗有深意:“王爺怕是多有不便。”


    “無妨。”元湛抬手,讓侍衛拿來弓箭:“閑來無事,偶爾也拿這消磨時光,今日便獻拙了。”


    眾人皆知坐在輪椅上不好用勁,況且有赫連啟佳績在前,哪怕能僥幸射中一隻鳥都算落敗,此刻都為元湛捏了把冷汗。


    元湛頎長的手指搭在弓上,輕飄飄地似並無幾分力氣,他閉上眼睛,聆聽四周風聲。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突然出手,兩隻鳥應聲從空中栽了下來,而隨之落地的,還有一根極細的樹枝,斷口整齊如割。


    旁人先是驚愕,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皇上亦驚喜地站了起來,連聲道:“好,湛兒射得好。”


    赫連啟眼神複雜,驀地冷笑:“王爺的確好箭法,但不知下一輪的騎術,打算怎麽比?”


    這便是明顯欺負人了,其他人臉上皆起了忿然之色,但赫連啟的本事他們是見識過的,無人敢貿然挑戰。


    沈清歡在此時,緩緩出列:“由小女子代替王爺,來與殿下比一局如何?”


    元湛神情一震,於衣袖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她並未掙開,隻坦然望著赫連啟:“擇馬易不公,不如幹脆用殿下的馬比試。”


    此言一出,旁人倒抽一口冷氣。


    用赫連啟的馬,那對沈清歡才是真正的不公,何況那匹名為“獵風”的馬,顯而易見性子極烈,駕馭不好隻怕會喪命。


    赫連啟亦是驚訝,良久,笑了笑:“本王也不願欺負女人,你隻要能騎著這馬跑完三圈,便算你贏。”


    “好。”沈清歡點頭,抽出自己的手時,輕輕在元湛掌心裏捏了捏,似讓他安心。


    他定定地望著她,眸底如有波濤翻湧。


    獵風見她走近,鼻中噴著粗氣恐嚇。她視若無睹,猛地扯過韁繩,一踩鐵鐙,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嗬成。


    獵風揚蹄嘶鳴,想把背上的女子甩下去。沈清歡伏低身子,牢牢抓緊了鬃毛,任憑它怎麽折騰,都未能得逞。


    沈清歡狠狠一夾馬腹,獵風怒極,竟不按照原本的路線,朝著崎嶇小道飛奔而去,不時急躍過矮樹叢,她嬌小的身體,在馬上劇烈顛簸,搖搖欲墜。


    驚呼聲一片,赫連啟亦有些不忍心,欲打呼哨讓獵風回來。


    就在這時,隻聽見獵風一聲淒厲嘶叫,速度竟慢了幾分。


    再看沈清歡,手中握著一支金簪,尖端猶在滴血。


    她居然敢在此時,刺傷驚馬。連赫連啟都訝異到了極點。


    而獵風已徹底被激怒,最初的劇痛過去後,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飛馳,甚至不管不顧地往樹上撞,想讓馬上之人墮亡。


    那便同歸於盡。


    沈清歡手起簪落,直刺入它的脖頸。


    一下,兩下……獵風鮮血直流,它突然恐懼地意識到,自己鬥不過這個人,她根本就不怕死。


    漸漸地,它的腳步慢了下來,沈清歡一扯韁繩,叱道:“回去。”


    它不甘願地在地上磨了磨蹄,眼見金簪又要落下來,再不敢耽擱,掉頭往回奔。


    接下來,在沈清歡的驅策下,它老老實實沿著營地跑完了三圈。


    沈清歡停在赫連啟麵前:“殿下輸了。”


    “你竟能馴服如此烈的馬。”赫連啟猶難以置信。即便是胡夏男兒,也無人敢挑戰獵風,眼前這個弱女子,居然做到了。


    “烈馬又如何?”沈清歡傲然昂首,如同站在世間最巔峰處,俯瞰眾生:“隻需告訴它,不服,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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