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員排成三組,實行三班倒吧。”許安原輕描淡寫的說,這個安排立刻就得到了對麵男人的反對:


    “現在這種情況誰還有心思休息?”


    “現在不是實行大好塊上的時候,都累倒下了以後的工作怎麽辦?”


    而且除了一開始就很快建設起來的地下封閉實驗室,其他還應該陸續送過來的人力和物資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再加上之前關於那個未被成功捕獲的完美女性變異體的資料很明顯被人先一步劫了一道走,這些都在隱約暗示著他們這個研究所大概已經被放置了,雖然現在還談不上什麽被放棄不被放棄,但很明顯國家並沒有把研究重點放在他們這裏,不過這樣的安排許安原也能理解,畢竟大城雖然號稱千年古都國際化城市,但不論從地理位置還是人口數量等等幾方麵看,都不是一個適於攻守的地方。


    被許安原的話提醒了什麽的楊思路臉色灰暗了一下,黑邊眼鏡下的眼睛下意識的掃過監視器的屏幕,裏麵兩個密封室的監視係統已經閃爍起了紅色的無生命跡象圖標,那兩間是關著他們曾經的同事的密封室,雖然在他來之前知道那兩個人的體征數據開始崩潰時起就明白他們很快就會死亡,但是一旦這個意料成真,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打擊。


    許安原注意到男人在和他說話間,幾次忍不住的用力撓後背,但還沒等他說話,發覺自己被注意到的楊思路表情略顯尷尬的立刻縮回手,但之後依然忍不住輕輕的用聳肩膀來緩解後背的幹癢感覺。


    “我現在就回去安排人員排班……”心裏又沉甸了許多的楊思路逃避什麽似的站起身,想要離開監控室,但沒走幾步就被一直盯著他看的許安原叫了住。


    “師兄……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還是先在這休息一下,排班的事我去就好。”


    目光一直沉沉的追著他的許安原半強迫的把男人壓回到監控室的長沙發上。


    被他這番舉動弄得莫名其妙的楊思路幾次想打斷他的話或者動作,但都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迫放棄,最後被許安原強製按躺在沙發上,還有模有樣的蓋上一條薄毯的楊思路終於炸毛,一把把那條皺巴巴的空調毯拽到一邊,仰著頭,沉著臉吼:


    “許安原你幹什麽?現在可是夏天,我又不坐月子睡覺還蓋什麽毯子!”


    “……”


    被男人那令人驚奇的炸毛原因驚訝到的許安原一時沒什麽表情的保持原本的動作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在楊思路因為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而變得臉皮紅透之後才慢動作地‘哦’了一聲。


    “你休息,排班的事我去。”許安原又目光沉沉的盯了自家師兄一眼,然後轉過身,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出監控室,兩天一共隻睡了四個小時的楊思路先是皺著眉喃喃的咕噥了句‘又發什麽神經’,之後就因為那種自從躺平後就忽然一瞬間洶湧遍了全身的疲憊感壓得不再想動彈,在眼皮打架的盯了不遠處的監視屏幕不到半分鍾之後,就飛快的墜入沉沉的夢鄉。


    又過了大約七八分鍾,監控室的門被再度推開,剛剛走出去的許安原提了一個黑沉沉的金屬箱返了回來。


    他走過去,先看了看睡著之後依然帶著眼鏡,一臉苦大仇深的男人,然後放下手裏的金屬黑箱,打開來,從裏麵一排排的伸縮抽屜中打開一個,拽出一張類似於ph試紙的塑料條,之後用一種絕對不會驚動對方的輕快動作小心翼翼的插進對方虛張的嘴裏,沾濕唾液又等待了三秒鍾之後又用同樣輕快的動作把試紙抽出來,試紙上顯示出的結果沒有讓男人露出一絲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驚訝。


    “病毒果然已經變異了——”


    許安原用一種隻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喃喃的自語了句,之後他小心而且快速的銷毀了那張試紙,然後輕輕的把那個因為疲憊已經睡死過去的男人從側臥擺成了俯臥,然後堂而皇之的把對方身上那件皺巴巴散發著梅幹菜味道的白大褂扒下一半,之後又卷起裏麵那件隻有老頭子才會穿的舊螺紋背心,帶著種莫名意味的仔細觀察著男人後背上那片已經被撓出大條血道的皮膚。


    在那片比起一般男人來略顯白皙的皮膚上,仿佛過敏的透明水泡正在用肉眼可及的速度靜悄悄的成片冒出來,許安原用手指輕輕的按壓了一下那片迅速紅腫變硬的炎症皮膚,又掐了一下表,最後輕輕的歎了口氣,又喃喃了句:


    “體表特征還是常規型,沒有出現預計中的快速狂化等症狀,基本已能分辨出感染上的病毒不是變異型……”


    許安原自言自語的做完總結,從一旁的金屬箱裏拉出一個需要密碼才能打開的小抽屜,抽屜裏整齊的碼放著一排每隻都有小指粗細的藍色針劑,他拿出其中的一隻,摳碎外麵的密封包裝,然後拔出細長的一次性針頭,在男人裸在外麵的肩膀上找了一塊肉多的地方,一口氣把針管裏的藍色液體全打了進去。


    打完針,許安原又掐著表觀察男人背後那片感染反應區,一直到皮膚上所有的丘疹部位慢慢停止膿腫化,逐漸平複成正常的皮炎狀皮膚之後,才輕輕鬆口氣。


    一直一聲不響地望著衣服被自己扒得亂七八糟的男人過了好半天,許安原才挪開自己一直盯在男人沒有多少肉的後背上的目光,從金屬箱裏又拿起一隻針劑,卷起衣袖,安靜地給自己也打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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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城裏的普通人都在心驚膽顫的期待噩夢快點過去時,從某些方麵來講已經成為噩夢一部分的嘉莉卻正在積極的跟隨著林川完善他們的隱蔽據點。


    他們第一個據點就是她一開始被帶過去的高檔小區複式房,雖然她在那裏住得很舒適,但是秉著‘狡兔三窟’的原則,她還是跟著男人一起繼續建他們的其他據點,原因她和他都明白,他們不可能一直這樣順順利利的躲藏一輩子,隻要他們的行蹤一被發現,那麽等待他們的肯定就是曾經同類們的追捕。


    嘉莉有預感,他們不會在這個城市一直待下去,但在離開這個城市前,他們還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雖然按照她對自己的初步評估,人類現有的那些追擊手段基本上已經對她造成不了多少傷害了,可她畢竟也沒和防爆車頭對頭的頂過牛,所以還是有點保留的好,更何況尋找到合適的地方,然後做窩——


    這是所有生命的生命特性,不管是地球人還是蟲星人都一樣。


    蟲星——這是嘉莉按照生活在那個星球上的外星種群的由來和外形,給那個給了她另外一般外星基因的星球命的名。


    比起由哺乳動物進化而成的人類所占據的地球,那個終年呈現銅紅色的星球貧瘠而又荒涼,地表植被稀少,水源缺乏,在進化到能夠使用工具之前,古老的蟲星人最先學會的就是運用自身與生俱來的武器和工具,鋒利堅硬的爪和一身堅固的鱗甲是生命得以存活下去的最基本保障,在最古老的那段歲月裏,大腦還沒得到充分進化的蟲星人幾乎以所有能夠找到的東西為食,不管是纖維,金屬還是土塊,岩石。


    之後就像人類的進化初始於‘火’和‘熟食’的被發現,蟲星人的進化也來源於食物的結構變化,這種變化也許經過了某種長久積累於自然的因果,但在古老的蟲星人眼中這種變化卻像上天的恩賜一樣突然。


    飲食結構從可以維持生命,但卻提供不了更多能量的纖維金屬物品轉向可以提供身體發育更多能量的脂肪以及碳水化合物之後,古老的蟲星人就像由哺乳動物進化過來的人類一樣,以一種痕跡清晰可查的速度快速進化為新時期蟲人,在幾代之間逐漸得到充分發育的大腦讓他們更加名正言順的得到蟲星‘人’的稱謂。


    嘉莉在最初接受傳承,得到這份記憶時曾想過,像蟲星人這樣在大腦還未發育起來之前就已經發育出一個強悍到無與倫比的胃袋,如果不是那個星球因為莫名其妙的天災完全毀滅的話,等到它們進化到可以進行星際旅行的程度,恐怕整個宇宙都會成為它們的糧庫。


    站在異化者的角度瀏覽那些傳承而來的斷續記憶,嘉莉總有種‘它們進化得太快’的異樣感,人類的進化經過了幾千萬年,而蟲星人卻隻經過了幾百年不到的時間就從原本的巢居,部落,一口氣發展到了王國文化,而且由於進化發育的時間損耗少,這群個異族種群沒有在時間長河裏消磨掉它們古老的文化和傳統。


    雖然自動機械已然在社會生產中嶄露頭角,但這群異星人卻沒有像人類的社會發展流程那樣從封建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這大概也和它們古老的繁衍文化有關,而這其實也意味著,不管社會怎樣發展,生產力怎麽發達,它們享受便利的同時隻把精力放在如何更好的發展種群,和打磨自身上麵,以人類做比較的話,它們的思維如此簡單卻也是如此堅定,嘉莉幾乎感覺那些從地球人的角度來看,強悍醜陋而且殘忍的蟲星人在心靈上簡直淳樸得像聖人一樣……


    不過就算那個外星種族再怎麽美好,嘉莉也沒打算把自己算作是它們的一員,這一點她覺得即使男人沒有和她做過交流,但是心意卻是一樣的——


    異化後的他們既不是人類,也不是純粹的外星人,作為異類和旁觀者,他們就像站在一條不知前路如何的岔路口,不管轉向哪一方,都是前途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就像是在爬樓,每當你覺得自己到樓頂了,一轉身,後麵就會又出現一個新階梯,爬和不爬,都在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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