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一大早起來心情就十分地好。


    起床,洗漱,吃早飯,陪李媽出去買東西,然後去教學場練拳,中午回來吃午飯,之後午睡,下午起來又和張萌一起去教學場……


    雖然做的事和之前每天做的都一樣,但就算和她隻過過招,沒說過話的人也能看出嘉莉的心情不錯。


    “你姐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和張萌一起過招的楊威抽空問。


    “你也配叫我姐‘姐’?”原本就被兩個老在她姐眼前晃的男人弄得十分煩躁的張萌勃然大怒,一棍掃來,嚇得楊威連退數步。


    “你瘋啦?我不說‘你姐’那該說什麽?我叫她嘉莉姐姐你幹麽?”楊威被張萌的陰陽怪氣弄得幾乎吐血,他哪招到她啦?一開始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不是挺好的麽?那時候李嘉莉還沒來,這個比他們小幾歲的姑娘雖然思維二次元了點,但好歹還算可愛啊!


    怎麽她姐一出現,這丫頭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沒有了當初剛見到他時還會睜大眼睛盯了不停的忸怩,一副視所有靠近她姐的男人為敵人的滅絕師太模樣,這世道到底腫麽了?


    “你還敢叫?”張萌橫眉立目,一條大棍耍得漫天棍影。


    要說這棍子她其實也學了沒幾天,還是一個總是圍觀嘉莉和大和尚打架的中年漢子實在看不過她學拳的笨拙,閑來無事隨手教了。


    張萌學了幾招,原本沒有多認真,但是嘉莉在一旁看了,抱著胳膊琢磨了一下,跟她說她學棍比學拳好,進步快。


    受了表揚的張萌姑娘受寵若驚地立刻表示一定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於是從此嘉莉就名正言順地和她分了圈子,那邊練拳這邊學棍,雖然隔的不過七八米,卻讓張萌總覺得又寂寞又美麗。


    張萌把楊威打得連連敗退,也顧不得什麽套不套近乎了,旁邊圍觀的幾個漢子看得有趣,連聲叫好添亂,正在做每日例行陪打訓練的嘉莉在一拳把鄒明傑轟出去兩米的同時掃了一眼熱鬧連連的外圈,讚揚地點點頭,人類能夠在漫長的遠古時代裏從眾多生物鍾脫穎而出,果然靠得不是和別的動物比身體素質,而是工具利用啊!


    你看她這個表妹拿起棍子來耍得還是很像模像樣的嘛,就是陪練的那個弱了點,就算被打也不能這麽鬼哭狼嚎的啊。


    被嘉莉一拳轟出去兩米開外的鄒明傑跪在地上,疼出來得冷汗滴滴答答地打濕地麵,他咬著牙無聲無息地顫抖了半天,終於攢足力量重新爬了起來。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渾身上下的骨肉都在隨著自己的動作發出‘咿呀’的□□聲,但是身體越疼,他心裏的那團火就燒得越旺,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活著’的感覺了。


    身為研究員的母親是第一個發現他有感染症狀的人,當時軍管區裏一旦發現有人染疫立刻就會被隔離,從此死生不知。


    為了保住他,他的母親向研究所裏說了謊,並且申請親身試驗疫苗,上麵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同意了他母親的申請,他還記得他母親臨走時那樣用力的抓住正在高燒不退的他的手,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她保證他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那是他見她的最後一麵。


    之後一連三天,他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渾身上下起滿水泡,神智一時清醒一時迷茫,好像有什麽在他身體裏不停的廝殺征戰,一直到三天後的那個早上,他忽然感覺心上一直緊繃的一根弦猛地斷了開,不用別人通知,他就知道他的母親走了。


    果然兩個小時之後有人上門,穿著白色防疫服的工作人員隔著手套拉起他膿血四溢的手,看了看,問一旁的記錄員‘他應該屬於基因共振敏感性高的那種,一般直係親屬患病死亡之後,這類人也死亡得特別快,怎麽辦?那個免疫針到底還打不打?’


    ‘試試唄,反正失敗了也隻不過是多組數據而已。’被問到的記錄員透過厚重的頭盔悶聲悶氣的回答。


    冰涼的藍色針劑被很隨意地注入體內,他能感覺到自己滾燙的身體被那份寒冷一點一點的凍結,從心一直漫延到身,他以為自己會變成那些人口中的一組數據,但沒想到的是,他最後居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潰爛的身體被神奇的自我修複,他像從未得過疫病一樣完整而且健康,所有人都說,他應該慶幸他還活著,因為有那麽多人都死了,就連他的父親也說他應該感恩,因為他的母親是因為他才死的——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算不得好了,因為他的心是莫名其妙的空了,就好像事情原本不該是這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他的心就是冷的,一直都是冷的,就好像他自己覺得自己活下來是個錯誤一樣……


    他就這樣飽含著罪惡感的一天一天活著,反反複複地活在自己厭惡和唾棄裏,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怨恨著自己,也怨恨著他人,一直到他見到了她,那個原來隻存在於傳聞中的野生轉化者,他忽然明白了所有原因——


    原本他也應該像她這樣的!從身到心,從自己到家人,全都應該是完整的,完整而且強大!


    如果他沒有看到這份完整,那麽他永遠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麽!


    為什麽他會失去!為什麽他要失去!


    一直又冷又空的心被名為嫉妒的毒火燃起,他每看到她多一瞬時,心裏的火就又炙上一分,那火燒得他欲生欲死,欲瘋欲狂,但卻也讓他產生出一種奇異的滿足感,他終於感覺到自己確實還活著,雖然被人扒骨抽筋,剝皮洗髓,但卻確實還活著。


    “呦,還來?”正抱著胳膊笑吟吟地瞧張萌追打楊威的嘉莉略微有點驚訝地抬了抬眼皮,掃了一眼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喘著氣上前兩步,再一次擺開架勢地青年。


    最近幾天,肯上來讓她揍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隻有這個人還百折不撓地一次次往前衝,這種舉動在她看來還是挺傻的,你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難道之前打不過,被她多打幾次就能打過了?


    還不如像她家小妹那樣認真找個師傅呢!


    “唔,來吧。”


    嘉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鄒明傑眼睛發亮地盯著一副‘隨便你過來’模樣的嘉莉,原本因為疲憊和疼痛而快躁動的身體奇異地鎮定下來,但心卻如烈火烹油般跳得更快,隱約中仿佛有個聲音從心底升起,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著他一定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嘉莉側身立臂擋過一拳,轉頭跳起又躲過一腳,四周原本隻是閑看的人群裏逐漸有了叫好聲,嘉莉抽空一個回踢,鄒明傑雖然被踢中肩胛,卻隻是倒退兩步,緊接著又扭身撲了上來。


    哎,也不能說這人一點進步也沒有,至少被她揍了這十多天,他的抗揍能力越來越強了嘛哈哈。


    嘉莉心中略略有些滿意,她就是喜歡打起架來有氣勢,活潑潑的小夥子,這麽一想,這小子其實也不錯嘛,雖然身手差了點,不過看起來還是很有天分的,而且怎麽挨揍都不怕,人嘛,長得也可以,要不就再試幾天,如果可以的話幹脆就收下來給她妹子當陪練……


    嘉莉心頭想著,下手卻一點也不見留情,她學了幾天拳,手頭比以前更有準頭,如果放在往日,鄒明傑早被她打倒在地動彈不得,但今天卻有些不一樣,鄒明傑硬挨了幾下都不退反近,連一直在一旁觀戰的大和尚瞧著都有些嘖嘖稱奇,連聲感歎果然是不瘋魔不成活。


    嘉莉有幾次躲閃不及,被擊了個正著,雖然對她來講那拳腳再重一倍打上她她也是不痛不癢,但卻讓她總算明白了那些故事裏被越級挑戰的逆天狂人們對明明可以一指碾死的小強角色為什麽會那麽寬宏大量——


    那種‘咩哈哈哈哈老娘等著你來找死’的心情還真是又複雜又喜悅啊!


    鄒明傑隱約嚐到了自己喉嚨裏絲絲縷縷的血味,但身形卻沒有半分的停緩,其他事物都已經在他眼中消失,連他自己都幾乎不複存在,隻有她還在,擦過她臉頰的手會感覺發熱,踢中她手肘的腳會感覺分外輕盈,被她打中的地方會莫名的充滿力量,那個一直催促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亮,快一點,再快一點……


    哎——


    嘉莉忽然一下睜大眼睛,有那麽一瞬她幾乎以為自己的感覺出了錯,但隨即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懷疑,也不管自己還在比試中就猛地站住身,滿懷喜悅地抬起頭,四周的人都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停止發出驚訝低呼。


    已經打到瘋魔狀態的鄒明傑根本看不到嘉莉到底是不是還在和他比試中,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個響亮的催促聲中,還要再快一點,必須要再快一點,一定要抓住她,如果不早一點抓住的話……


    就會永遠也得不到了。


    巨大的黑影勢若千鈞地從天而降,如同利刃一般切入幾乎快要重疊上的兩條身影間,眨眼間一腳把已經衝到嘉莉身旁的青年掃出幾米之外。


    帶著腥氣的肅殺之氣拂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有幾個小夥子忍受不住地倒退幾步,臉色煞白地盯著場中幾乎和嘉莉貼身而站的男人,那人身高體長,露在外麵的皮膚黝黑粗糙,細看似乎泛著一層粼粼銅光,就算隔著衣服也能看出一身肌肉如同銅澆鐵鑄,單單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氣勢咄咄。


    “那個是什麽?”楊威強忍住心頭駭然的自言自語,人?人能有尾巴?他在看科幻大片?


    張萌張口結舌地看著場中比嘉莉高出將近一個頭的黝黑男人,胸口上一陣緊似一陣的發熱,心頭狂跳如擂,訥訥了半天,終於失魂若魄地喃喃出聲:


    “姐夫……”


    噗——


    所有聽到這聲的人全都和楊威一樣不可置信地轉過頭望向原本在他們眼中還在正常人範疇裏的張萌,連剛才的驚駭都顧不上了,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心裏狂奔而過一萬頭羊駝以及一個念頭:


    這孩子瘋了麽……


    眾人還沒來得及更多評價,隻聽‘咚’地又一聲,一個更加高大健碩的身影也緊接著從天而降,同樣咄咄,同樣鋒利,同樣如銅澆鐵鑄。


    “天啊……”張萌捂著自己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呼吸急促地望著那個比剛才還要高大的身影,嘴唇顫抖了半天,終於溢出一個火熱的歎息:


    “我居然還有個大姐夫……”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主線帶回來了,你們很想很想大黑和小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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