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照等到他縮回來的時候才覺得奇怪,他為什麽要退縮?


    蔣忻還在那裏用讓有良知的人就無法抗拒的眼神看著他,徐久照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我沒說瞎話安慰你。”


    蔣忻眨眨眼,終於不再用那殺傷力強大的眼神看著他了,他謹慎的坐直身子:“你真這麽覺得?不覺得討厭,沒覺得我多管閑事,侵犯你的*?”


    徐久照簡直要驚奇了:“怎麽會是多管閑事?”侵犯*又是個什麽說法?他說:“反正我不覺得討厭,而且我正好感覺自己就缺一個人管著這些瑣碎的事情,這樣我就可以專心的研究學習了。”


    他最後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的,話裏的意思卻是內心真實的想法。


    處理各種事情,尤其是那些庶務,真的特別的浪費時間,重複的枯燥的,讓人覺得麻煩的是還是必須要做的。


    徐久照還是要命的一個完美主義傾向。做事情願意做到最好,雖然他不耐煩不喜歡做這些事情,但是他不做就等著住在垃圾當中,就不得不去做。


    以前沒混出頭的時候,徐久照沒少打雜幹雜務,整理東西洗洗涮涮,他也不是不會。後來升了窯師他也就有徒弟和各種手下使喚,這些事情都甩給別人去幹了。


    雖然覺得自己懶的都不好意思了,可是他簡直巴望著立刻就出現一個人,把他生活當中的這些事情全都接過去管理。


    蔣忻做的體貼周到,他也隻是疑惑對方為什麽這麽做,倒是沒有覺得對方做的不好,相反的是簡直合他的心意。


    不過對方是博古軒的掌管者,整天也很忙碌。倆人從身份和關係上,徐久照也沒辦法讓對方屈尊降貴的專門管理他的生活。


    等以後有錢了,還是請一個專門的生活助理好了,徐久照這個時候這麽想著。


    蔣忻聽了徐久照的玩笑話,捧場的笑了一下,然後那剛才不小心鑽進了牛角尖,灰心喪氣的心思終於能夠正常運轉。


    剛才他是有點想的太過頭了,徐久照應該不是那個意思,是他自己杯弓蛇影。


    想明白了這個,蔣忻對徐久照解釋說道:“你的年紀比我小,又是鄒老的的關門弟子,我祖父跟鄒老是至交好友,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關照你。更何況你的脾氣性格,都很和我口味,所以……我們做個忘年交如何?”


    隻要蔣忻給出解釋,有了理由徐久照就能放下心中疑惑。


    徐久照並不清楚現代人的處事風格,也隻能當做蔣忻是個仗義人。在他們那個時候,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一見如故啦、意氣相投啦……等等。甚至誇張的還有送銀子、送房子、送妻妾的……


    這麽一想,蔣忻也不算特別出格。


    徐久照想明白之後心中安定下來,他一笑說道:“好啊,那咱們就平輩論交。”


    本來這倆就是平輩論交,他是鄒衡新的關門弟子,蔣忻是蔣衛國的孫子,差著一輩。隻不過之前倆人誰都沒有刻意劃分出來這個輩分的差距。


    現在說是平輩論交,意思根本就是平等論交,徐久照拋棄他福利院出身的窮*|絲身份、蔣忻也放下他事業有成的高富帥成分。雖然這樣的身份之別倆人同樣不怎麽在意,但是說開之後也就可以不用顧慮對方的成分而自在的交談相處。


    總之,倆人相談甚歡,並且吃了一頓美餐,然後高高興興的回了小洋樓。


    這倆人吃飯的時間早,兩個人吃飯也沒有喝酒,吃的很快,回家的時候才7點。


    小洋樓裏隻有蔣衛國和鄒衡新倆人坐在客廳裏邊看新聞聯播,保姆在收拾餐桌,劉新華不見人影。


    徐久照奇怪的問道:“老師,劉師兄今晚上沒來?”


    這些天劉新華雖然住在酒店裏,卻每天都來到小洋樓陪伴老師,晚上也是一起用完晚餐再陪著看完新聞才回去酒店休息。


    鄒衡新眼睛在他的新造型上看了看,說:“你二師兄他回去北京了,他工作上的事情脫不開身。這邊聯展也已經落幕,用不著他陪著我這個老頭子耽誤事情。衣服買的很趁你,發型也很利索。不錯!”


    “二師兄……”蔣忻咽下湧起的笑意。


    鄒衡新自然明白他為啥樂了,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新華在師兄弟當中是老二,可不就是二師兄。”


    雖然大徒弟沒了,鄒衡新也沒有因此而改動學生們的排行。他知道因為《西遊記》,人們一說起來二師兄就想到那個貪嘴好色的豬八戒,往那個上邊聯想靠攏,忍俊不禁。


    就算是這樣,該是二師兄的還是二師兄,也不能因為這個空出一個二師兄,降位成為三師兄。


    還是自己的小弟子好,一臉淡定,不漏聲色。鄒衡新暗自驕傲,卻壓根不知道徐久照從不明白笑點在哪裏。


    “哦。”徐久照表示明白,他抬手示意手中的袋子說道:“我上去把東西放下。”


    鄒衡新嗯了一聲說道:“你去吧,放下東西就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蔣忻想要幫他拿上去,徐久照謝絕了,已經讓人家幫著拎了半天了,晚上還讓人專門給送回去,這也太……


    蔣忻隻得作罷,坐在一邊看起了新聞。


    等徐久照下來,蔣忻招手:“久照,坐這邊,這兒涼快。”


    老人家體弱,受不得長時間吹空調,所以蔣衛國在客廳的時候,是不開空調的,隻是開著電扇慢慢的吹。


    不過因為這邊的綠化環境好,綠樹成蔭,使得晚上不是特別的熱。


    徐久照坐在蔣忻的旁邊,鄒衡新說道:“今天有人聯係我說要采訪你,我給拒絕了。你也不要覺得不高興,我這樣做自然是為了你打算。”


    說完,鄒衡新就等著他的反應。


    徐久照愣了一下:“記者采訪?”


    蔣衛國說道:“應該是《今日藝術》雜誌社的記者吧?”


    鄒衡新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本雜誌。聯展的全程報道都是這家雜誌在刊登,所以獲獎者的采訪也是這家的記者。當然還有別的一些報紙雜誌,我也都拒絕了。”


    徐久照是一點都沒有情緒波動,既沒有高興,也沒有生氣。


    他隻是單純的表示“我知道這件事了”,淡淡的“嗯”了聲,別的什麽話都沒有說。


    這讓鄒衡新都不能淡定了,這娃心理素質也太好了,這都能繃的住。


    徐久照並不能了解現代傳媒的力量,就算是知道了。爆發式的名氣增長,也隻會讓這個因循守舊,口口相傳名聲才起來的老古董感到不可思議。


    相反沉不住氣的反而是把徐久照劃分到自己守護範圍的蔣忻,他沉聲道:“一次也不采訪報道,這對於剛起步的新人的名聲有礙吧?”


    鄒衡新見終於有人接這個話茬,說道:“不,沒有采訪不意味著沒有相關的報道。畢竟獲得金獎的作品,剛剛結束展覽就被富商出高價買走的新聞還是有價值的。聯展不會放棄這個宣傳的機會。隻不過報道會出現久照的名字和作品,卻不會刊登他本人的信息還有照片。畢竟他現在還沒有成年,根基不穩,作品也少,這樣程度剛剛好。”


    這話是解釋給徐久照說道,鄒衡新也算是良苦用心,畢竟徐久照這次的起點相比較其他同行太成功了,這個世界上的紅眼病不在少數,羨慕嫉妒的不足為慮。


    鄒衡新就擔憂徐久照被“捧殺”,虛浮的名氣,沒有實力和作品支撐,一旦遭遇打擊,摔下去再想爬起來,將比以前困難百倍。


    蔣衛國支持老友的做法,也理解他的心思。他嚴肅著臉跟兩個小的分析了利害關係,蔣忻這才能心平氣和。


    徐久照感激鄒衡新這麽煞費苦心,他用誠摯的語氣說道:“老師,讓您費心了。”


    鄒衡新心裏一熱,沒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他這麽為小徒弟打算,怕的就是不被理解,不撈好還被埋怨。


    鄒衡新緩聲說道:“你也不要擔心,等明年你成年了,老師跟你一起舉辦一次新作聯展,正式給你打響名氣。”


    蔣衛國驚訝的瞪眼:“你要出山?”


    鄒衡新因為精力不濟,已經好幾年沒有動過手了,人們甚至都在說,很可能他不會再創造新作了。


    現在卻為了給關門弟子保駕護航,鄒衡新打算再創造新作,可見他對徐久照的愛護之情。


    這讓徐久照深深的感動,他說:“老師,弟子何德何能?您不必如此操勞、辛苦打算。”


    鄒衡新嗬嗬笑著說道:“你既然認了我當老師,我當然要對你負責到底,要對得起高老弟忍痛割愛才行。再說本來以你的天分,遲早是會成名成家,我不過是縮短了這個過程,讓它提前而已。”


    “老師……”徐久照鼻子酸澀,鄒衡新如此愛重如山,讓他生出了一種由衷的孺慕之情。


    如此良師,才是值得他愛敬、忠順之人。相比之下,以前的那位“恩”師,不如鄒衡新十分之一。


    徐久照的感動和孺慕的眼神,鄒衡新看在眼裏,心中欣慰。師徒倆之間的感情進一步的加深了。


    鄒衡新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要準備動身返回封窯鎮準備來年的參展作品了,你可不要放鬆,這次我會嚴厲的教導你。”


    鄒衡新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要在徐久照合同期間遷就他在鄭州教學,就一定會遵守約定。再說他也答應了給韻文瓷器廠的那個小窯師馮忠寶,順便帶帶的。


    徐久照神情一凜,肅然點頭:“謹遵師命。”他這喜歡咬文嚼字的習慣,時間長了倒成了個人特色了,家裏邊三個人都有點習以為常。


    蔣忻即為徐久照有如此良師而高興,又為他即將離開而感到不開心。隱藏著心中的不舍,他盯著徐久照不放。


    倆人眼看的就要說定了離開的日期,這個時候蔣衛國開口說道:“不忙著走。明天有一個收藏家藏品交流會,十分難得,不如你們跟我去開開眼界。相必到時候有不少的珍品藝術品展出,多看看,也好給小徐多多積攢些藝術素材。”


    鄒衡新意外的看看他,又瞅瞅徐久照和蔣忻,想了一下他說道:“也好。”


    蔣忻心裏一喜,暗暗的給爺爺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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