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雨這一醒倒是讓鬱澤一驚,實在是他起來的時候頗有一種“垂死病中驚坐起”的風範。如果說之前鬱澤還真是以為殷司雨心情不好的話,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家小徒弟肯定是有點什麽問題了。


    “你這是怎麽了?”鬱澤皺著眉頭幫殷司雨將腦門上的汗給擦掉。


    殷司雨愣愣的看著自家師尊,半晌沒有說話,他怎麽能告訴自家高大上的師尊他做惡夢這種事情啊!太丟人了好麽?萬一到時候被扔去關禁閉腫麽辦!


    鬱澤看著殷司雨呆呆傻傻樣子,心中一沉,捏了捏小徒弟的下巴,他早就注意到了這貨已經瘦了整整兩圈,現在看著眼神也有些消沉,不由得有些著急,不過好在鬱澤年歲也不小了,就算心裏著急表麵上依舊平穩,隻是坐在床邊柔聲問道:“有什麽是不能跟為師說的?”


    殷司雨剛才發呆的時候就是在想要怎麽跟他家師尊委婉的說一下,死活不開口是不行滴,他家師尊既然問了就肯定是要得到一個答案的,敢不說?嗬嗬,想死麽?


    在鬱澤耐心而有壓力的目光之下,殷司雨才開口問道:“師尊,地下武場那些妖獸是怎麽回事?他們不是妖族麽?”


    “你是想問為什麽我要用妖族來鍛煉你?”鬱澤頓了頓說道:“那些已經不算是妖族了,他們是魔獸,而且是失去了神智的魔獸。”


    “魔獸?師尊是說走火入魔嗎?”


    鬱澤點了點頭:“是的,無論是妖修還是人類修士,在修煉的過程中若是出了岔子都有可能走火入魔,隻不過不同的是,妖族若是修成了人形再入魔的話,就會和人族一樣變成魔族,而若是尚未修成人形便走火入魔則會變成魔獸,而魔獸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它們隻懂得殺戮,這樣的魔獸無論是妖修還是人修遇到了都不會手軟。”


    殷司雨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殺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心裏還好過一點。


    鬱澤解釋完之後話鋒一轉:“不過,你這些日子弄成這樣,肯定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殷司雨簡直是要痛哭流涕了,師尊大人,您到底是有多了解我啊,還是您真的是火眼金睛?怎麽還能不依不饒呢?我總不能告訴您是我膽小吧?


    鬱澤看殷司雨目光躲閃的樣子,心裏發愁,這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心思了,這不行。


    於是鬱澤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問道:“你對為師難道還有所隱瞞嗎?”


    殷司雨看著鬱澤難得溫柔的樣子,心中一動,忍不住伸手抱住自家師尊的脖子。鬱澤僵了一下,殷司雨這個孩子雖然平時看上去挺淘氣的,但是心裏很是早熟,當年他小時候鬱澤收他為徒之後,也沒見到過那孩子對著他撒嬌什麽的。


    這些年來,雖然殷司雨和他也不是不親近,但是從來沒有過這種舉動。


    鬱澤頓了一下,然後才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到底怎麽了?”


    剛才鬱澤那個樣子是真的觸動殷司雨了,也讓他再一次的意識到,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在他羽翼未豐之前,能夠依靠的似乎也隻有他的師尊。


    丟臉算什麽?禁閉有什麽可怕的?他師尊還能吃了他不成?


    殷司雨聞著鬱澤身上清淡的香氣,悶悶的說道:“前兩天在地下武場殺魔獸的時候,廢了點力氣,然後……弄的魔獸身上的傷口太多,血流的到處都是,這些日子,一躺下就覺得眼前殷紅一片。”頓了頓他還是加上了一句:“怎麽說,要說可怕也沒特別可怕,可是那個場景還有那個味道,總是揮之不去,太難受了。”


    鬱澤抱著殷司雨聽著他小聲的說著這些,心裏也明白了,想來是這樣你死我活的場麵讓一向偏安一隅的小徒弟有些受不了了。


    如果是平時,鬱澤或許可能會語氣嚴肅一些的告訴殷司雨,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不要去想那麽多,隻要接受就行了。當然,他或許還會和殷司雨說一下修士該有的底線。


    隻不過現在這個場麵就算是鬱澤也狠不下心了,少年長身體的時候本來就容易瘦,殷司雨這些日子又著實折騰了一把,身上本來還有的二兩肉都被他瘦下去了,鬱澤一摸一把骨頭,於是……作為徒弟控,他心軟了,心疼了,也就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了。


    鬱澤聽完之後依舊是輕輕拍著殷司雨的後背說道:“這次是我安排的有些著急了,原本我們妖修自小就是殺伐不斷的,後來清霄宮建立之後,宮內的弟子也是按照這種方式,隻不過……在築基之後的訓練也不過就是一隻魔獸而已,你素來早熟,為師估摸著你也能應付十隻魔獸,卻忘了你可能會不適應。”


    鬱澤一邊說著一邊歎了口氣,殷司雨瞬間突然有一種對自己失望的感覺,他師尊對他是抱有希望的,結果他卻被那些血給嚇到了,還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丟人啊。


    結果這邊鬱澤還安慰他呢:“為師當年第一次出手的時候,也曾經有些不習慣,這種事情……沒有別的好辦法,不過也幸好,你如今隻是築基初期,心境不平穩還能加以訓練,若是等到了快結丹的時候,在發現心境不穩,那到時候隻怕你很可能就走火入魔了。”


    殷司雨鬆開抱著自家師尊脖子的手,有些低落:“對不起。”


    他道歉是因為自覺辜負了鬱澤的期望,其實如果鬱澤真的訓斥他了,說不定他還要起個逆反心理,畢竟他好歹也是生在紅旗下張在新中國的好青年啊,別說殺人放火了,就連隻兔子都沒殺過,這麽些年雖然修煉比較嚴苛,但也算是安逸,遇到這麽猛的場麵肯定受不了。可是鬱澤溫溫柔柔的,還將責任攬了過去,他自然就覺得愧疚了,還夾帶著一種,自己有些沒用的想法。


    鬱澤笑了:“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別想太多了,為師在這裏。”


    殷司雨努力點了點頭,心裏總算好受了一些,不得不承認就算是男人,有的時候也是需要一個依靠的,哪怕是心理上的依靠也必須有一個。


    鬱澤若是沒有閉關的話,殷司雨一出來就見到他,把裏麵的情形一說,在看到鬱澤無所謂的態度之後或許也沒什麽,結果就是因為這麽一耽擱,讓他自己東想西想了好幾天。現在鬱澤出來了,他也振奮了。


    “師尊出關了,是不是就該啟程了?”


    “恩,三天之後我們就啟程去萬雲派,你的東西都收好了?”


    師徒兩個人一起忘記了剛才的膩歪,反正他們兩個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鬱澤沒有師傅也隻有這麽一個弟子,殷司雨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師徒相處自然也就怎麽順心怎麽來了。要不是鬱澤也還知道在某些時候要擺起架子鎮壓一下自己的小徒弟,估計殷司雨真心就要上房揭瓦了。


    “哦,對了,師尊,這個東西給你。”殷司雨拿出了納元丹獻寶。


    他的製藥終於到了七十級了,然後納元丹也自然能夠做了,清霄宮不缺藥材,誰也不敢克扣少宮主的東西,於是他直接就做出來了。做出來之後就內牛滿麵了,真的可以增加經驗哎,於是以後他點技能就不用苦逼的算計自己的那點經驗了,簡直是普天同慶。


    不過因為那幾天他整個人的背景都是灰色的,所以這個東西能夠做出來他也沒心情慶祝,再加上……他獻寶的對象不在啊,鬱澤閉關去了啊,於是更低落了。


    鬱澤看到納元丹之後,是十分驚訝的,他知道自家徒弟喜歡鼓搗這些,曾經讓他十分懷疑,這貨是不是更適合去丹華穀?要不是殷司雨在修煉這方麵的天賦也十分高,他都要想一想這樣是不是誤人子弟了。


    隻是之前做出來的那些療傷藥和恢複靈力的藥就算了,哪怕療效比一般的藥好上太多卻也沒多顯眼,如今這個什麽納元丹……就是實實在在的獨一份了。


    雖然鬱澤並不明白為什麽叫納元丹,不過他不在意名字,更注重功效。他在嚐試了一顆之後,立刻嚴肅的看著殷司雨說道:“這個東西……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懂麽?”


    “咦?”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難道詩涵妹子和無尚妹子也不行?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問,鬱澤點頭說道:“除了為師,你就不要和任何人說了。”


    殷司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鬱澤歎了口氣:“這種能夠增加修為的丹藥,別處也不是沒有,丹華穀就珍藏著那麽幾顆,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丹華穀守衛森嚴實力不俗自然也沒人敢去偷搶。清霄宮……卻還沒那麽大的勢力,為師雖然有信心能夠護得住你,卻也不能庇佑你一輩子,你終究要自己小心謹慎些。”


    殷司雨瞬間懂了:“就好像是孩童懷抱千金而過鬧市,師尊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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