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觀《鵲橋仙》


    幾天來,芷楠一直想把方圃忘記,她在走出旦夕元茶室的時候就做好了忘記的準備,她實在不想把自己現在的生活搞得那麽複雜。


    她常常聽到一些女人cg或者男人cg的事情,有些甚至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同事們跟她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發表意見說自己智商不高,不足以駕馭兩個或者多個男人,有身邊的這一個男人就夠她費心的了。


    當時同事們都笑她太自謙了,有的直接說她是m型的女人,嘴巴上一套,可要是真的出現了喜歡的男人,也會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出現了,還是青梅竹馬的初戀,她的心裏卻是無比的平靜,雖然在上次見方圃的時候她的情緒有所失控,可是過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不再去多想方圃一點。


    她把工作安排得緊緊得,不給自己一點兒遐想的空間,可是有時候人真的很怪,你越是想要忘記什麽,什麽就越是跳出來,站在你麵前,直麵著你,讓你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到他的魅力和力量,這是最讓人頭疼的。


    芷楠再怎麽堅持那些原則性的問題,可是芷楠畢竟也是個女人,而且七情六欲一應俱全,某些方麵的細膩和敏感並不輸給任何別的女人。


    何況,她的心地是如此地善良和柔軟,在趙君堂出現以後還有很多的男人給她寫信,雖然她並不是那種絕色美女,甚至自認為連美女都算不上。


    芷楠想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女兒吧,那才是最關鍵的,父母當中至少有一個人要給孩子做表率,樹立一個正麵的榜樣,不然,孩子的心理就會出問題,就會在成長的道路上有所迷惘或者迷失,孩子以後也要成立個家,最起碼讓孩子能夠感受到有個家真好。


    這一招還真管用,一想到女兒,她的大腦頓時清醒了許多,也沒有那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塞進來了,什麽方圃,園圃的統統都消失了。


    芷楠自己也笑了,想想看女人呀,看來還真得生個孩子,孩子可以讓一個女人的母性複蘇,讓媽媽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粉紅色,看任何人都像是看一朵花一樣,哪怕他是一個殘疾的乞丐。


    孩子還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有了她哪怕是嚴寒的冬天,媽媽也覺得溫暖呀,芷楠想啊想,慢慢地就把方圃淡忘掉了,甚至在整個腦海裏找不到影蹤,但是她的心思是亂了套的,她的心裏刮起了一陣莫名的暖風。


    小鄧看著她心緒不寧的狀態,笑著說楠姐,怎麽了?


    芷楠說沒有什麽,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小鄧能說那你就多煲湯喝喝,多放點枸杞,紅棗什麽的,枸杞能夠讓長生不老,紅棗呢,活血養顏,是女人的第一補品。


    芷楠說小鄧現在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了,連女人養生的知識都能夠說得一套一套的。


    小鄧嗬嗬地笑著說我每次都給我老婆煲湯的,這兩樣食材是一定要放的。芷楠說哦,看來男人真的還不能夠離開女人,有了女人的男人才更像個男人。


    說完這句,芷楠潛意識裏想到了方圃,想想他一個大男人都四十多歲了,還沒有成個家,他就不像個男人了?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一陣陣地冒酸水,不知道是出於憐憫呢,還是內疚。


    小鄧這些日子則沉浸在幸福的漩渦裏,從一個沒有房子,沒有車子的單身漢,搖身一變,身價倍增,就連隨便穿的一件馬甲也要上萬。


    身上有了錢,他看別人,看世界的眼光也就變了,物質決定精神,一點兒也不錯的。就連喝水的杯子上麵都塗了一層所謂的土豪金。


    芷楠跟他開玩笑的時候,他笑著解釋說這不是真的,哪裏有把真金往上貼的。芷楠說有什麽不可能的,黃金跑車都出來了,何況一個杯子,放心好了,我不會偷竊,更不會不小心給你打破的。


    小鄧說就是打破了也沒有關係,家裏還有一大箱子呢,你看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芷楠大張著嘴巴,兩隻大眼睛瞪得跟燈泡似的,她聽得都沒有了方向感,恍恍惚惚中又想到朱冉,想想一個好好的姑娘,放著那麽多正常的男人不愛,偏偏愛上個同性的女人,口口聲聲還要保護好老婆,這八零後和九零後到底怎麽了?


    忽然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淼淼,到時候這批可愛的零零後長大後又會是怎麽樣呢?是不是連同性都感到沒有興趣,轉而喜歡上了其他的動物,那也說不定,現在國外就有跟自己的貓兒狗兒結婚的先鋒人物,別說幾十年之後了。


    時間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呀。隻可惜自己這種七零後卻連一點叛逆的心理都沒有。看著小鄧,想想小朱,又想想方圃,芷楠的心裏像開了個雜貨鋪,紅的綠的黃的黑的白的,酸甜苦辣鹹一應俱全。


    小鄧說楠姐咱們打算往哪裏搬呢?地址選好了嗎?


    芷楠說還沒有定呢,前幾天市裏開會,大家七嘴八舌地發了一大通看法,但是正事卻沒有解決。


    小鄧說那你還真想在這裏繼續幹下去了,就不曾想過要自己幹點什麽?


    芷楠苦笑了一聲,說我還能夠幹什麽?我覺得自己除了看看書,打打字,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夠幹點什麽?要不你開了公司,我給你去打工吧?


    小鄧說我哪裏用得起哦。


    芷楠說我又不會跟你要高工資,隻要四金交交,剩下點零花錢夠我女兒買身衣服的就可以了。


    小鄧說別開玩笑了,你們家裏又不缺錢,很多女人不都回家了,楠姐其實你也可以回家做全職太太呀?


    芷楠說隻是我擔心老公養不起我。


    小鄧說你不過,楠姐你是喜歡花錢的那個類型呀?


    芷楠說現在的錢也不是那麽好賺的,看看他賺錢也很辛苦,進來的少,出去得多,不忍心再多一個白吃飯的。女人雖然有這樣的一條退路,但還是盡量跟男人分擔一些吧,畢竟大家都不容易。


    小鄧點了點頭,不說什麽了。


    趙君堂這次出差回來跟前些次有點不一樣。他回到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芷楠看著他那個樣子,想不出該跟他說點什麽。


    君堂說什麽也別說了,你先看看這個吧,說著從袋子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芷楠說你想讓我看什麽?你公司的事情我從不參與的。


    君堂說不是想讓你參與什麽,是關於你的。


    芷楠一下子愣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紙袋打開,從裏麵稀裏嘩啦倒出了很多的照片,其中有一張的上麵還有自己。


    芷楠把那張照片拿過來,怒視著君堂說你在跟蹤我?


    趙君堂說跟蹤你?我吃飽了撐的?就你那點智商,還用我動腦筋嗎?你好好地看看下麵的照片吧。


    芷楠又低下頭,繼續看,看著看著,她的瞳孔猛然放大了,那是一張方圃的照片,不同的場合,同樣的衣服,同樣的雙拐。


    芷楠說這是怎麽回事?跟我拍的那張他沒有柱雙拐嗎?


    趙君堂從鼻子裏哼出幾個字:心疼你唄!


    芷楠說你這是什麽話?哦,我懂了。她想起那一天她離開的時候,方圃的身子連動也不動,甚至都沒有站起來跟她道別。當時她的心情很糟糕,也就顧不上細想那麽多的細節了。


    她把每一張照片細細地看了一遍。說你在調查方圃?


    趙君堂說一開始我想都沒有想到這麽個人,隻是後來在調查別人的時候,沒有想到幕後的操盤手就是他。


    芷楠說既然連我都在裏麵了,那我就關注一下,你都在調查誰?


    趙君堂說老爺們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芷楠說沒有關係你讓我看這些有什麽用呢?


    趙君堂說我找了偵探去偵查別人的事情,最後我的老婆卻跟我調查的人在茶室喝茶?你讓我怎麽想?


    芷楠說我們喝茶又關你什麽事情呢?跟你調查的事情有關係嗎?不應該嗎?他是我的小學同學,又是一個村的。


    趙君堂恨恨地說還是曾經的初戀?


    芷楠說我覺得你今天的表現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難怪有人說最小雞肚腸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今天我算是領教了。


    趙君堂說你們談了些什麽?想重續舊情?


    芷楠氣得臉色蒼白,她憤怒地點了點頭,這還用說嗎?


    趙君堂一看芷楠的表情猛地一個轉身,抬起腳把身邊一個特大的花瓶踢得粉碎。嚇得女兒從書房裏跑出來緊緊抱住芷楠的腿。


    趙君堂一看女兒,當時的反應就是衝了過來,抱起女兒,把女兒高高地舉在了半空,說了句——一起死吧!


    這個突然的動作把芷楠嚇呆了,這個男人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今天卻做出了這樣離奇的動作。芷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女兒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趙君堂的那雙大手緊緊地抓抱著女兒,慢慢地那雙手放下來了。女兒的腳著地了。女兒跑到芷楠的身邊緊緊地抱著她的大腿,哭個不停。


    就在這時,趙君堂的手機響了。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任憑那清脆的鈴聲在整個房間裏回響。


    此時此刻,這樣的聲音響起在這樣的房間,聽起來仿佛是警鍾,也像是對當事者的冷嘲熱諷,讓人聽來是如此地刺耳,簡直就像是一群蓄勢進攻的馬蜂。


    女兒跑過去把手機拿起來,放在爸爸手裏,說爸爸,你的電話。


    趙君堂眼裏含著憤怒的淚花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手機,喂了一聲。


    對方說趙總你好,我是博宇公司的楚荊,我們方總希望約個時間跟你單獨談談。趙君堂一聽你們方總,就是那個方圃嗎?


    對方說是的,就是我們大哥。趙君堂說好啊,那就明天晚上好了。對方說好的。說著,掛斷了電話。


    趙君堂衝著芷楠說呦,膽子不小呀,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芷楠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晚上,芷楠跟女兒鑽一個被窩,女兒的小手一直緊緊地抱著媽媽。


    夜裏,女兒的身體猛地一個抽搐,芷楠趕緊拍了拍女兒身上的被子,說寶寶,媽媽在,媽媽在,然後俯下身子,在女兒的臉上親了幾口,放下女兒,芷楠的腦海裏出現的是方圃那張一絲不苟的臉。


    趙君堂那晚也沒有睡好,開始的憤怒被愧疚取代,他覺得自己的言行舉止實在是不上檔次,自己的老婆就跟以前的初戀見個麵自己就氣成這個樣子,要是哪一天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那還不得拿把砍刀追上去?


    想想芷楠也不會是那樣的女人,她跟了自己這麽多年,主動承擔起了帶孩子的義務,為了孩子犧牲了好多次出國進修的機會,把自己圈在一個半死不活的報社,一呆就是幾年,報社裏的時間有伸縮性,就是為的能夠騰出時間接送孩子。


    對於自己外麵的事情幾乎從來不參與,但是自己卻會主動跟她講,今天見了這個,明天會個那個,今天出差到哪裏,工作怎麽安排,自己像個忠實的員工一樣,跟上司老婆匯報著日程和公司的安排。


    那是因為他想跟她說,就像是心裏壓力大了希望找個傾訴的對象,老婆就是自己最好的傾訴渠道,安全保險,讓人心裏感到踏實可信。看到自己心理壓了大了,老婆還會主動過來,她不會直接問他什麽,但是她聰明,會曲線救國,最後直達要害。


    這樣的老婆還哪裏去找呢?趙君堂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自己太魯莽,他恨的是芷楠你自己去會舊qr,為什麽就不告訴我一聲呢?


    想到這裏他的臉紅了,自己在外麵七葷八素的,跟屬下打情罵俏,什麽時候告訴過老婆了?


    他又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姓楚的打電話過來,姓方的要跟自己見麵,他不知道姓方的要跟他談些什麽?按照芷楠一貫的處事風格來說,不到一定的程度,她是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的。


    以前他還笑話她不知道是從哪個古墓裏爬出來的。但是姓方的找他談事情確實令人不可思議。


    想來想去,就是這麽兩三個人,但事情呢?自己也是滿頭霧水,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自己翻身下床打算去書房找幾本書看看,順便可以看看老婆的動靜。


    想到這裏,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踮著腳尖走出了臥室。芷楠房間裏關了燈,傳出呼吸均勻的細微鼾聲。


    其實,芷楠早就聽到他的動靜了。自己帶孩子這些年,什麽時候睡過一個安穩覺?別說趙君堂下床的聲音,就是外麵紫藤花的花瓣掉下來一瓣,她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她聽著他下了床,幾乎毫無聲息地走到了洗手間,然後又出來,芷楠想這家夥今晚小便也女性化了,怕是站著小便弄出聲音來吧,虧他還有這個心?


    趙君堂從洗手間出來,又到芷楠的臥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看沒有什麽動靜,自己知趣地離開了。


    其實,芷楠那個時候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一直想著方圃拄著雙拐的樣子,上次見麵的時候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就連他的雙拐她也沒有看見一根。


    可是小薑拍的照片上卻有,甚至,方圃一拐一拐地走出茶室的每一個動作都拍到了,從照片上就能夠想到他每走一步是多麽地艱難。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一陣陣地心痛,她為他而感動了,他是怕嚇著她,或者是怕她擔心才故意不讓她知道他已經殘疾了。


    殘疾就殘疾吧,這是上天給完美男人或者女人的一點小小的敗筆,不然,十全十美這個詞語一定會用到那些殘疾的人身上。


    從方圃,她又想到了其他的殘疾人,她的心裏同情他們,也佩服他們直麵人生的勇氣,她覺得那些身殘誌堅的殘疾人是骨氣和誌氣的代表,沒有他們,人性也就不完美了。


    正如她在跟朱冉談同性戀話題的時候所說的,因為人性的複雜所以才有了同性戀這個現象,男人既可以找個女人結婚,也可以找個男人,反過來,女人也是。這樣才能夠體現完美的人性和偉大的博愛精神。


    現在呢,方圃殘疾了,她的殘疾理論還是一樣,充滿了同情和愛憐,她的心裏不能夠不想他,她甚至都想立刻就見到他,親手為他擦拭一下他的拐杖。


    但是,她知道,她有的隻是同情,至於奢侈的愛情,因為時間的久遠已經與他們再見了。


    要是心裏還有彼此的話,那隻能希望三生石畔他們五百次的回首了。


    畢竟,她抓握的隻是現在,隻是身邊這個人——女兒的爸爸。直到淩晨三點鍾左右,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大把大把的陽光照射進來,她的眼睛都被刺痛了。


    女兒見她醒了,扳著她的頭說媽媽,今天我五點鍾就醒了。芷楠說胡說八道,五點鍾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呢,就連小鳥都還沒有起來呢。


    女兒說起來了,她們早就起來了,我醒來後就聽到了小鳥的叫聲,爸爸早就跟我說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芷楠說對呀,早起的鳥兒是有蟲吃,我們家那隻鳥兒呢?


    女兒嘿嘿地笑著說去給我們弄東西去了,他說我們倆真懶,早起一分鍾都不情願。媽媽你說爸爸不就是一隻早起的鳥兒嗎?


    芷楠笑了,昨天晚上的心頭的陰雲一下子散掉了,今天的天氣真好。


    想到這裏,她伸了個懶腰,拉起了女兒。這個時候,房門響了,趙君堂已經買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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