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一點小插曲,不過並沒有影響到戚卜陽的日常工作,第二天,他和駱琅很早就帶著撞死鬼出門了,在城裏轉了一上午,可惜撞死鬼的印象太過模糊,始終沒什麽收獲。


    “你再想想看,你家有沒有什麽特征?”


    撞死鬼想了半天,興奮地說:“對了!我家前麵有個小花園,我經常帶著東東去那裏玩!”


    “小花園。還有呢?”


    那鬼搖了搖頭。


    戚卜陽還想再問,駱琅卻突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看後麵,右側的拐角。”


    他依言看去,發現那個拐角處露出了半個人影,也許是察覺到他們停下來,那人影很警覺地縮了回去,隻是他手中拿的東西,在陽光下不自然地閃了閃光。


    “那人在跟蹤我們?”戚卜陽皺起眉頭。


    “想跟他玩玩嗎?”駱琅笑得很陰險。


    儲言在拐角後麵等了一會兒,盤算著戚家那兩個人應該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剛才的地方果然沒有了人,可是前麵也看不到他們的背影。


    奇怪,那兩人往哪邊走了?難道他們真的有法術不成?


    他有些著急,正準備跟上去沿路找找,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身後傳來友善的聲音——


    “喂,你吃午飯了嗎?”


    “還沒......咦?”他下意識地回答,回頭一看卻找不到問話的人,正覺得奇怪,剛才的聲音又接著問道:“餓了吧?喜歡吃白肉還是紅肉?”


    那句話就響在耳邊,身邊卻看不到一個人,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緊張過度導致了幻聽,喉嚨卻忽然一緊,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咽喉,問話的人似乎不耐煩了,語氣也不再像一開始的友善,反而變得很危險,讓他聽了不由得頭皮發麻。


    “快說,你要吃白肉還是吃紅肉?”


    被掐住了喉嚨的儲言不敢不答,隻能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什...麽...是白肉......紅肉.......”


    那聲音“嘿嘿”地笑了一下,告訴他:“白肉就是把你的肉撕下來洗一洗再吃,紅肉不用洗,直接蘸血吃。你想吃哪種?”


    儲言一聽,原本漲紅的臉瞬間就白了,這時他的肩膀上又被拍了一下,“你跟著我們幹什麽?”


    “我不吃我不吃!我什麽都不吃!”他差點被嚇脫了魂,也沒聽清人家問什麽就閉起眼睛拚命掙紮起來。


    “你別怕,我們不會讓你吃人肉的。”


    “當然不會讓我吃,你們要吃的就是我!”儲言嘴裏嘟噥著,眼皮閉得死緊,生怕一睜開就看到什麽恐怖血腥的畫麵。


    “你好好看看啊,昨天你才見過我。”


    昨天?儲言立刻想起昨天在那個天師家裏拍到的靈異照片,難道他就是照片裏的那個鬼?完了完了,一定是來報複的!這麽一想,手腳又涼了幾分,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拍你的,照片已經刪掉了,我再也不敢了!”要不是還被掐著脖子,他恐怕已經給對方跪下了。


    身後傳來歎氣聲,“駱先生,玩夠了就出來吧。”


    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掐在喉嚨上的手總算是放開了,儲言鬆了一口氣,把眼睛偷偷張開一條縫,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麵前空無一物的空氣裏突然出現一個人,差點又軟倒在地,還好身後有人扶著......不對啊,是誰扶著自己?


    後麵還有一個!


    意識到這點,他立馬驚出一身冷汗,往旁邊連退了好幾步。


    “記者都像你這麽膽小嗎?”


    這聲音有點耳熟......


    儲言稍微冷靜了一點,定睛一看才認出來,原來是戚家的那兩個人。


    “你們......到底是人是鬼?”他有些不確定地問。


    “當然是人。”戚卜陽把手伸過去,“你摸|摸看,我有體溫的。”


    儲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觸感確實是溫熱的,這才稍稍放心,可是戚卜陽的問題又讓他緊張起來——


    “你跟著我們幹什麽?”


    儲言第一反應就是把相機藏到身後,支支吾吾地說:“我沒跟著你們啊......我、我是出來吃午飯的,對!午飯!”


    “你不是還沒吃嗎?”駱琅笑眯眯地說,忽然沉下臉,伸出手,“相機拿來。”


    “不!”儲言緊張地抱緊相機,偷偷挪了幾步,準備逃跑。


    不過他還沒跑出去,就感覺手上一輕,收回來發現相機已經不見了,再抬頭就看見那寶貝在駱琅手裏一晃一晃的,隨時有砸下來的危險。


    “你!你你你...別亂來!”


    “我不會亂來的。”駱琅臉上又掛起笑容,“這個東西我喜歡,就當做你送給我了。”


    “不行不行!那怎麽能送給你!”儲言伸手就想搶回來。


    駱琅帶著相機後退一步,“這麽小氣?我用紅肉跟你換還不行?”


    這回嚇不倒儲言了,他幹笑一聲,“你別騙我,你們是人,怎麽可能吃人肉。”


    駱琅高深莫測地扯開嘴角,“我可沒說過我是人。”


    聞言,儲言臉色一白,僵在原地看向戚卜陽,似乎是希望戚卜陽來拆穿這個謊言,可惜他隻是拉了拉駱琅的袖子,小聲勸道:“駱先生,你就別嚇他了。”


    駱琅不屑地撇撇嘴。


    兩人一鬼重新開始尋找線索不明的房子,不過後麵多了條尾巴。


    儲言亦步亦趨走在他們後麵,又小心地保持著一點距離,自從知道駱琅不是人以後他就老實得多了,隻是不時冒出一句:“把相機還給我好不好?”被駱琅一瞪,又委屈地閉嘴。


    根據撞死鬼提供的那一點線索,他們找到一個住宅小區,前麵正好有個小花園。看到那些草地和植物的時候,撞死鬼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


    “怎麽了?不是這裏嗎?”戚卜陽著急地問。


    那鬼搖搖頭,“我記得我家門口的花園有木樁桌子,還有一條人造小溪。”


    “有小溪的花園......”這樣的小花園確實有,而且還不少,僅在戚卜陽的印象裏就有七八個,要一個一個排查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恐怕一天還跑不過來。但是看那鬼失望的樣子,他也不忍心說出口,隻能拍拍他,盡量輕快地安慰道:“沒關係,你看,你記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很快就能找到的!”


    戚卜陽和駱琅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先去最近的那個花園看看,他們掉頭從儲言旁邊經過時,儲言突然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如墜冰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忍不住打個哆嗦,愣在原地。


    “不用擔心,剛才隻是有鬼從你身體裏經過而已。”戚卜陽好心解釋說:“哦,你也見過他,就是昨天被你拍到的那個。”


    儲言心裏一沉,緊張兮兮地看了看周圍,“他不會想要我的命吧?”


    “不會,他不害人......”說到這裏戚卜陽忽然停頓了一下,好像在聽什麽人和他說話,然後又接著道:“他讓我對你說聲‘抱歉’,剛才經過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你。”


    第一次被鬼道歉,儲言一時忘了害怕,竟然還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又不是什麽大事,盡管過,我不收費的。”


    “......走吧。”戚卜陽無語了一下,帶頭向前走。


    似乎是發現鬼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恐怖,甚至還比較友善,儲言也沒那麽害怕了,開始好奇地打探起他們正在做的事。


    “哎,你們跑來跑去,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啊?”


    “在找他的家。”戚卜陽指了指旁邊的空氣,儲言看懂了。


    “他的家搬走了嗎?為什麽找不到?”


    戚卜陽簡短地向他說明了情況。


    “變成鬼以後會連自己家在哪都忘掉嗎?”


    “是啊,”戚卜陽給他科普:“不隻是住處,有的鬼甚至會忘記自己生前的姓名和身份。”


    儲言第一次聽到真實的關於鬼魂的事情,非常感興趣,於是發揚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職業精神,不住地往下問:“既然都不記得家在哪裏,又為什麽一定要回去呢?”


    “因為家裏有他放不下的東西。”戚卜陽說完,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理解,不等他追問就接著說道:“人死後,經常會忘了那些他們認為不重要的事,而牢牢記著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個人,因為那是他們在死去的一瞬間最放不下的東西,這就成為陰魂和陽間聯係的紐帶,也是他們遲遲不去投胎的原因。”


    儲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戚卜陽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你死的時候最放不下的會是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儲言吃了一驚。


    “因為這個問題我小時候也常常會想。”


    “現在呢?”


    戚卜陽搖搖頭,“現在不想了。”


    “為什麽?”


    “因為現在我知道人生是不可預知的,就算做好了計劃,也會因為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全盤推翻,還不如不去想,努力地做好每一件該做的事情,盡量不要留下遺憾,雖然我知道人生是不可能沒有遺憾的......”戚卜陽看了駱琅一眼,那眼裏百感交集,讓儲言看不明白。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對戚家的這條新聞那麽執著?”


    “我?”話題一下子被轉到了自己身上,儲言尷尬地笑了一下,摸|摸頭,“因為這條新聞一定會火......我就是一個二流的小記者,要是找不到真正能引起關注的好新聞,就一輩子出不了頭。”


    “隻是為了出頭?”


    儲言低下頭,“其實.....也是為了我兒子。他受我的影響,一直覺得記者是個偉大的職業,而且立誌以後也要成為一個優秀的記者。可惜我這個老爸不爭氣,總接不到什麽要聞,每次看新聞裏報出大事,他都在找我的名字,結果一次也沒有找到......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對我失去信心,也會對自己的理想失去信心......”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爸爸為了出名不顧別人的意願、強行幹擾新聞對象的生活,他還會覺得驕傲嗎?”


    儲言沉默了。


    就在這時,駱琅忽然停下腳步,戚卜陽疑惑地看向他,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有人往這邊來,而且不止一個。”


    聽他這麽一說,戚卜陽凝神觀察,也發現了那幾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四麵都有,隱隱形成包圍趨勢。


    戚卜陽先問儲言:“戚家的事你還告訴過其他人嗎?”


    儲言連忙搖頭。


    “他們身上有和你一樣的氣息。”駱琅說。


    “天師?!”戚卜陽皺緊眉頭,他可不記得這個城市除了戚家人以外還有那麽多身懷法力的天師。


    眼看那些人越來越靠近,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他們的穿著打扮——竟然是清一色的黑西裝。


    這身打扮好像有點似曾相識,以前在哪見過?


    戚卜陽想了半天沒有結果,便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到了腦後,這時駱琅湊過來對他說:“我先去解決後麵的,前麵這些你撐得住吧?”


    他抬眼掃了一圈,點點頭,眼角再往後瞄,駱琅已經不見了。戚卜陽打起精神,把儲言和撞死鬼都護在身後,麵對那些圍過來的黑衣人。既然是同行,打起來不太好,他想先問問他們的目的,可是還沒等開口,對方就不由分說地出手了。


    一串銅錢直直朝他飛過來,帶起唰唰的風聲,力道很強,不過上麵附著的法力比戚卜陽差了一大截,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戚卜陽利落地摸出符紙,想像平時那樣祭符抵擋,可是一運功卻發現體內靈氣不受控製,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催動符紙上,也隻是顫巍巍冒出一小團火苗,根本無法和往日相比。


    不過情急之下,他還是把那張燃著可憐小火苗的符紙扔了出去,堪堪擋住來勢洶洶的銅錢,可是很快,它就輕飄飄落到地上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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