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金炎戰隊嗎?”


    趁著飯菜還沒上來,柴亭開始旁敲側擊。


    “合賽級戰隊,二進帝國級聯賽?”安瀾複述了一遍,“剛才那個……湯友啟說過的。成績很好啊,今年也請加油。”


    “謝謝。”柴亭禮貌地回答。


    看來是沒聽過,但聽不聽過也不重要,對方明顯是不在意這個成績的樣子。是因為成績還不夠有力,還是成績不能作為安明嵐考慮轉隊的理由?柴亭想了許多,抬頭時看到安明嵐支著下巴望天的樣子,他的想法又轉了個彎。


    安明嵐這種性格的人,或許直接問會比較好。


    柴亭試探著問:“能告訴我你選擇留在恒星戰隊的理由嗎?”


    “因為我想拿冠軍啊。”安瀾大大方方地說。


    “……”


    柴亭可疑地沉默了一下,說話的機會就被湯友啟搶過去了。咽下一口牛排,湯友啟不可思議地說:“那你就更該來我們戰隊了,雖然上頭有四大戰隊壓著,但怎麽說我們去年第七也比恒星——”


    “阿啟。”柴亭打斷他。


    對麵的都是恒星戰隊的成員,當著別人麵說“你們贏冠軍的機會不大”,怎麽聽都是相當沒有禮貌的話。一起用餐時說這樣的話,無異於挑釁,但他們的目的又不是挑釁。


    柴亭壓著湯友啟給四人道歉:“對不起,我的隊友失言了。”


    “對不起……”湯友啟苦著臉說。


    楚文悅還是一貫波瀾不驚的表情,畢竟這是實話,路陵空聳聳肩沒有表示,達肯思無所謂地坐在一邊。這場合習慣上是隊長代表大家回應,安瀾更不會因為這一句話就發火。


    “沒什麽,隻是你誤會了。”


    安瀾彎起眼笑了笑,“我是說要冠軍,但我要的,是在恒星戰隊得到的冠軍。抱歉,我不會改變主意的,今天就當是我們兩家戰隊單純地聚餐好了。”


    “……我明白了。”


    柴亭有點惋惜,可安明嵐說得這麽清楚,再繼續邀請也沒有必要了。


    不過接下來兩家戰隊的聚餐卻沒有就此冷場。雙方都是戰隊,不止是戰術機甲這種純粹的理論知識,連即將到來的星係級聯賽也有很多話題可聊,最受不了尷尬的湯友啟挑起話題後,路陵空和安瀾也會跟著回應。


    說到星係級聯賽,湯友啟想起一件事:“你們大概也接到協會的邀請函了,七月一日開幕式那天因為我們都在玄武星係,還可能是鄰座。”


    “邀請函?”安瀾臉上寫著“沒聽說過”。


    湯友啟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該不會協會完全沒料到恒星戰隊會贏,還沒做好特製的邀請函吧……到底是今天才決定由恒星戰隊出線,和上周早比完的金炎戰隊不同,他們在細行星決賽前就得到了邀請函。


    “……可能協會還沒準備你們的。”湯友啟隻好這麽說。


    “那是所有人都要去嗎?”安瀾問。


    挪開還剩一大半蘋果派的盤子,看樣子是吃完了,柴亭擦了擦手:“七十八個出線戰隊都要去,地點在費納帝星的宇宙塔會場,去的那天會通過抽簽決定星係級聯賽的比賽次序,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對上了。”


    要是淘汰賽的話,第一場遇上金炎戰隊好像挺糟的,安瀾暗想。


    路陵空冷不丁開口:“飛船票是協會報銷?”


    “你隻關心這個嗎!”


    湯友啟吐槽。沒想到話音剛落,他就看到貌似還算靠譜的安明嵐正了臉色,緩緩道:“這確實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從日月星到帝星的飛船票一人往返將近一萬,恒星戰隊五個人都要去,算起來的價格足夠稍微小改一下機甲了。以恒星戰隊錢掰著花的現狀,一次性甩出五萬,這確實挺不劃算的。


    安瀾看向楚文悅,楚文悅努力回想,最後道:“三年前開幕式是自己掏的錢。”


    達肯思的表情更是驚悚到可怕,一副不能接受現實的樣子。


    看到在座恒星四人一瞬間通通變臉,不隻是湯友啟,連柴亭也愣住了——飛船票有那麽貴嗎?恒星戰隊能出線,理論上財務不應該差到連飛船票也出不起吧,聯賽選手這職業,平日裏添置一台機甲對普通家庭都是天價了。


    沉默良久,柴亭說:“……那不如坐我們的飛船去好了。”


    “合適嗎?”安瀾側頭問楚文悅。


    這方麵的事他不太了解,很多時候還是要谘詢別人。楚文悅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想了一會兒:“如果不怕下飛船遇到接機的金炎戰隊支持者……大概沒問題?”


    突然,一陣空靈清唱響起。


    達肯思拿出終端,朝柴亭點了個頭,走出房間。


    過道上的侍應生看到達肯思手裏拿著終端,帶他去了一邊隔音的通訊台。通訊台是個鑲嵌在牆壁上的半圓,霧蒙蒙的玻璃材質與機甲外罩相同,也是在模仿戰艦中的設施。


    屏幕上的聯絡號,赫然寫著“暴義”的名字。


    “有事?”達肯思接通了對話。


    “達肯思,你到底有沒有換掉他們機甲的能源?”那邊傳來托馬士的聲音,“別告訴我現在你又對恒星戰隊充滿忠誠感了,星係級第一場,我要恒星輸。”


    達肯思冷笑道:“先別急著說下一場,這場的錢怎麽算?”


    “下場成功了一起算。”


    托馬士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和達肯思翻臉的時候。要讓恒星戰隊輸,最靠譜的還是由達肯思來辦,雖然他心裏隻想往壞了事的達肯思腦袋上狠踹一腳。


    “也就是說你要賴帳?”達肯思的語氣不好起來。


    “這場贏的根本是你們戰隊,你還好意思說?”托馬士抬高音量,壓著怒氣,他改口,“隻要下一場你做到了,我給你兩倍的價格。”


    “別,不好意思的該是你吧。”


    直覺不對,托馬士警惕起來:“你要反悔?”


    “隻是沒有和你合作的必要而已。”達肯思惡意地勾起唇角,“進了星係級聯賽,我不愁找不到更肯花錢的交易對象,至於你嘛……可憐你要在出線賽水平掙紮一年了。”


    單方麵掛斷了通訊,達肯思低頭看向終端屏幕設置的頁麵——那是一張證書,聯賽舉辦第一年,恒星戰隊獲得合賽級第十六名的證書。


    恒星戰隊的曆史最高成績。


    想起那年自己對能拿到冠軍的無腦相信,他都想嘲笑自己,是不是大腦燒壞了,不然怎麽會信自己所在的戰隊是七十八個戰隊裏、全帝國裏最強的一個?


    ……不會比這再高了。


    達肯思收起終端,離開了通訊台。


    電話那頭,托馬士盯著發出枯燥滴滴聲的終端,過了一會兒,他咬咬牙,憑記憶輸入了另一個聯絡號。撥通後,那邊遲遲沒有人接,直到托馬士重撥了一次,才有了回應。


    “誰?”


    托馬士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是托馬士,暴義戰隊的隊長。歐格登子爵,我……”


    請求的事還沒說出來,歐格登子爵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今天輸比賽的那個隊?我現在心情不好,有事再說吧。”


    “等等!”托馬士急道,“我要說的是關於今天我們的對手,恒星戰隊的事!”


    對麵停頓了一下。


    “……那還廢話什麽,說。”


    “恒星戰隊更換了一名新隊長,並且加入了有名的聯賽選手,在星係級或者合賽級聯賽中如果碰到了他們,即使是子爵您持有的幾支戰隊也會感到棘手。”為了報複,托馬士不惜狠吹恒星戰隊的實力,“我希望……子爵您遇上他們的時候,能永絕後患。”


    日月星出線名額的有力競爭者不過暴義和恒星,一旦恒星戰隊徹底倒台,以後年年出線的戰隊都必將是暴義戰隊,托馬士有這個自信。


    歐格登子爵是暴義戰隊的負責人,財力人脈遠超托馬士一個少尉。想要報複恒星戰隊,托馬士現在能找的,也隻有他一人了。


    托馬士不說還好,一說立馬碰到了歐格登的忌諱。


    “你說笑的?”歐格登子爵語調上揚,“隊長先生,我手上在玄武星係的戰隊可隻有你們暴義這一個,你讓我怎麽在星係級聯賽碰上那家戰隊?”


    “是我說錯了……但是恒星戰隊——”


    “閉嘴吧你。”


    歐格登子爵不耐道,“碰上再說,至於暴義戰隊,我會適當考慮減少投入的。”他投資的另一家戰隊今年是黑馬,耗費不小,怎麽能把大頭花在一個注定沉淪一年的戰隊上。


    真是不成器的家夥……歐格登不滿地想。


    通訊結束。


    托馬士愣愣地看著終端,室內沒有了說話的聲音,一片寂靜,聽得清他不穩的呼吸。他覺得自己仿佛誤入了另一個平行時空,一切全發生了變化,隻是輸掉了比賽,別人對他的態度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會輸的,輸掉的隻有資源,以前輸的比賽就是這樣,所以一定是恒星戰隊有了更好的資源,所以、所以才……


    腦內反反複複遊蕩著幾個片段的念頭,托馬士按住額頭。


    自信,又自卑。


    連托馬士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邏輯的問題——若是真的對實力有自信,又怎麽會在場下鬼鬼祟祟使手段?隻執著於贏這個結果,最後連自己的實力高下都看不清。


    協會所屬的玄武號飛船,暴義戰隊客艙休息室,其他五名暴義的隊員正在看比賽錄像。他們看的不是剛剛結束那場,而是去年聯賽的有名對戰集錦。


    “下場我要看靈神對萬和洲的。”


    文樹茂抱著一包薯片,沾了粉末的手指不好碰眼鏡,他隻好改用指節推了一下。


    哈羅德一邊把文樹茂往沙發外麵擠,一邊伸手去抓他手裏的薯片:“死眼鏡,要看就看總決賽靈神對青鳥,看什麽半決賽,真是和你的人一樣半吊子。”


    “說這話時先把你的爪子挪走。”文樹茂反唇相譏。


    宣懷默默地把自己沒有開封的薯片遞給哈羅德。


    “還是小弟給麵子,切,誰稀罕吃你的啊。”哈羅德看了一眼包裝,“甜椒口味?肖波,你小子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哈哈……”


    肖波幹笑,這個其實是傑渡點名要的口味,多買了一袋,順帶。


    不過傑渡也沒有戳穿,他嘎吱嘎吱地咬著薯片,目不轉睛地看著立體光幕上的對決。現在播放的這場是半決賽青鳥對九頭蛇,他對聯賽的了解也沒有多深,竟然沒看過這場。


    錄像進展到青鳥的伊恩對九頭蛇戰隊給出致命一擊,穿著青鳥淺綠色隊服的粉絲們紛紛站起來,全場歡呼,聲音溢滿整個休息室。


    “可惡,明年本少爺也要站在宇宙塔的場地上!”


    哈羅德咕噥了一句,帶著模糊的嚼薯片哢嚓聲。


    輕蔑地瞥了哈羅德一眼,文樹茂打擊道:“就憑你?我記得你今天出局的也不晚吧,神經大條到闖入對手的射程,我認為你應該考慮把神經擰細一點。”


    “總比你沒上場好!”


    說著說著,兩人又開始對噴。


    傑渡的眼神很羨慕,臉上還是那副拽得要死的模樣。肖波挺實誠地感慨:“要是有機會這樣被人歡呼一次,在宇宙塔會場打一場就好了。”


    “會有機會的。”宣懷輕聲說。


    今年過去,還有明年,每一年都向著冠軍努力,是聯賽選手共同的人生觀。不放棄的話就還有機會,如果放棄,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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