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沉大步流星的走入十三組的辦公室,言簡意賅道:“準備就緒?”


    他在辦公室裏掃視一圈,羅政這樣的未成年人已經被找借口清了出去,沙發和座椅上坐著不少他之前隻在資料上見過的異能者,見他進門,紛紛站起身來。


    一時間隻有顧然在輪椅上端坐,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新局長是主戰派。”


    “那好。”楚子沉把手伸入懷中摸出一張帝都地圖來:“顧組長,你替我報告上去,我劃圈的這三個地方是主戰場,讓上麵不要中了障眼法。”


    “行。”顧然接過地圖打量了一眼:“還算偏僻。我這就讓人安排撤退……”百忙之中他還抽出空閑問了一句:“對了,楚相,蘇折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


    “蘇折……”不知為何,楚子沉念蘇折名字的時候口吻頗有些別扭,倒像是不常稱呼一般:“我另有要事安排他做,勞顧組長多問了。”


    他把目光投向辦公室的飄窗外,方才還一片晴朗的天空眨眼間就被烏雲遮蔽,柳章台走過去開燈,還不等她的素手按上開關,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就照亮了室內。


    這白的有些妖異的光芒照亮了室內眾人凝重而混合著興奮的神情。


    楚子沉又拿出了幾張筆記,十分嚴肅的閱讀了一遍,做出了最後的核對。然後他抬起頭來,點了幾個素未謀麵者的名字。


    “吳桐、鄭進、京蘿。”楚子沉把提前準備好的三份名單遞了出去:“這是你們本次的任務和組員。”


    三個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麵目普通讓人過目就忘的女人上前了一步,對十三組這位向來隻聞其名還是第一次見麵的客卿道:“抱歉,但關於隊伍人員和執行任務的地點問題,我們要聽從上級指示。”


    楚子沉表情不變,淡漠道:“上級指示給你們的名單就會是這份。對於這些人你們該比我熟悉才是,提前看看隊友和地勢,先打一遍腹稿吧。”


    閃電過後就是驚雷。那厚重而沉悶的雷聲幾乎鋪天蓋地般灌入耳膜,一時間讓楚子沉的聲音都被這宛如無休無止的雷霆聲所掩蓋。


    “您說什麽?”雷聲寂滅後,柳章台又問了一遍。


    “異獸又出世了。”楚子沉冷靜道:“章台,這裏是經緯度坐標,每個坐標上標注了所需的異能。你去安排人手解決它們。順便結束那些解開它們封印的鬼祟之輩。”


    柳章台和楚子沉熟識已久,她的舉止也比那三個人更幹脆。接過名單後她隻展開看了一眼,就篤定的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交代了兩件最重要的大事,楚子沉又把目光轉回了在膝上平放著一台樣式輕薄的筆記本電腦的顧然:“顧組長,麻煩出來一下,謝謝。”


    顧然眉頭一動,合上自己的筆記本放到茶幾上,操縱著輪椅隨楚子沉出了辦公室的門。


    十七局這個地方監控密布,楚子沉如今也對現代科技十分熟悉了。他嘴唇幾乎不動的輕聲對顧然道:“這幾個人,記得趁亂殺掉,斬草除根。”


    他從袖口遞給顧然一張比撲克牌還小幾分的卡片,卡片上淩亂的寫著幾個姓名。顧然隻看了一眼就倒扣著收了起來,同樣小幅度的動作嘴唇,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他們幾個的資料……我記得組裏沒有吧。”


    “是我推算出來。”楚子沉坦然道:“如此良機,這幾人能誅則誅。否則可料想禍患無窮。”


    “有點困難。”顧然垂下眼皮:“但既然你已這樣說了,我自然盡力而為。”


    楚子沉扯了扯唇角,麵上出現一縷極淡的笑紋:“得君此諾,可勝萬言。能有你的保證,我就且放心離開了。”


    “等等。”顧然叫住楚子沉:“楚相,大戰在即,您要去哪兒?”


    “一場惡戰不可避免,君等盡力殺伐,楚某亦有楚某的戰場。”楚子沉垂眸一笑:“顧組長,蘇折先借我用用,多謝了。”


    顧然目送楚子沉離開,窗外是一場間雜著電閃雷霆的暴雨,明亮的有些慘白的走廊燈光中遠去了一個清瘦的背影,帶著一種絕然的凜冽之氣,仿佛要去赴一場時隔千年的舊約。


    楚子沉離開了,而他顧然亦有自己要堅守的陣地。


    顧然轉過輪椅重新返回辦公室,就在他推開辦公室門的一瞬間,桌子上放置的內線電話的鈴聲也隨之響起。


    他移動過去接聽了電話,依照裏麵吩咐的按下了免提。電話中的男音在斟酌中給予了人員的基本部署名單,三個手握楚子沉筆記的人愕然發覺,這串名字連順序都和楚子沉所提前推算的名單一字不差。


    “真是神算。”那位長相普通的女人又打量了一遍手中的筆記,上麵的字跡銀鉤鐵畫,獨具風骨,就是外行也能看出其中的遒勁:“他是能測未來,還是可估人心?”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了,被她所訝異的男人此時正開著車駛在公路上。車外暴雨傾盆,天地間充盈著巨大的聲響,一般人坐在副駕駛座上都可能聽不清駕駛員口中的玩笑。


    “楚子沉”一邊掌著手下的方向盤,一邊感歎道:“幸好這種天氣交警不會攔路查崗,不然這種鬼天氣楚相你又沒駕照、又未成年、車上還攜帶管製刀具,這是要上天啊。”


    副駕駛上端坐著一位身高腿長容貌絕美的“蘇折”,一開口卻是和身旁的楚子沉有著一樣的音色。他語氣溫和的戳破了“楚子沉”的虛張聲勢:“你是緊張了?”


    “是啊,我緊張的要死。”“楚子沉”頗有些神經質的幹笑了起來:“想想成功時的場景,我腎上腺素都能提出來當興奮劑用……楚組長你不要說話,你想改變嗓音和身形就要再沉默一會兒。”


    “蘇折”搖了搖頭,冷靜而鎮定的說:“我明白你的興奮,但你超速了。”


    “……”


    “你這樣會比我預料的提早半個小時到達那裏,老實說,這不是一個特別好的時間和結果。”


    “楚子沉”幽幽的看了身邊的副駕駛一眼,發自內心的感慨道:“我長得可真是欠揍啊……”


    “……”


    “楚子沉”笑了一聲,向右打了方向盤,把車停靠在馬路邊,自己毫不猶豫的打開車門跨入暴雨中澆自己了一個透心涼。


    過了一小會兒,他重新進到車裏,一手抹了一把自己麵上的雨水,一手打開了車裏的暖風。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的布料都被雨水澆透,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為車裏帶來一股潮濕的水汽。


    “行了,走吧。”他牙齒打戰的笑了一聲:“送他們上路。”


    ————————


    一個小時後,“楚子沉”把車駛到了原定的目的地。


    普通人或許很難感知,但異能者們卻能清晰的分辨此處陰冷的氣息——不隻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更因為此地是一處墳場。


    “果然是這裏。”“楚子沉”走下車,雙眼從容而沉穩的掃視過視線範圍內的每一寸土地。暴雨存起的積水已經漫過了他的鞋子,而他走在一地冰冷中,仿佛毫無所覺。


    毫無所覺在汙濁冰冷的積水中帶著惡意蔓延而過的深綠色暗流。


    副駕駛上的“蘇折”也欲跳下車來,卻被“楚子沉”抬手製止了:“不,蘇折,你先呆在車上。”


    兩人的目光透過搖下的車窗對視,片刻之後,“蘇折”仿佛被“楚子沉”的眼神所震懾阻止一般,有些不甘願的輕聲應喏:“好吧。”


    視線分離,“楚子沉”像是突然發現了靈機一般,健步如飛的向墓園的一個方向走去,表情警惕而嚴肅,宛如知道那裏有什麽需要提心防備的東西一般。


    墓園裏一片死寂,除了天地之間暴雨的聲響,什麽都沒有。


    濕漉漉的頭發已經貼在了“楚子沉”的麵上,他急促的腳步突然一頓,似乎被無形無色的某個存在牽引一樣,不由自主的停下步伐,僵硬的轉過身來。


    與此同時,“蘇折”也感到四肢如灌鉛般沉重,一道細細的陰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可不要亂動啊,小蘇折。我們答應過你師兄,隻要你乖乖的就不找你的麻煩……嘻嘻,好好聽話,沒人有心思管你的。”


    在暴雨中,“楚子沉”僵硬的姿勢和落湯雞般的造型顯得格外狼狽,但他的神情依舊鎮定如初。他的目光對準了茫茫大雨中的一點,沉聲道:“出來。”


    啪、啪、啪。


    在他密切關注的那一點上,有人緩慢的鼓了三下掌。


    隨即,一個瘦高細長、背著一個大大包裹的男人推著一輛輪椅,慢慢行到了“楚子沉”的眼前。輪椅上坐著個須發皆白,然而眼神野心勃勃的半老頭子,聲音蒼老,可語氣卻很年輕:“楚相楚子沉,久仰了。”


    “楚子沉”漠然的看著麵前的老人,用平靜的陳述語調闡述了一個事實:“我既來到這裏,閣下試圖控製多處封印的周轉就已被我氣息所破。你各地的布置也將在兩個時辰內盡數崩盤,這場博弈,是足下輸了。”


    “不。”老人桀桀的笑了起來,笑聲十分詭奇:“那都無關緊要,你想贏就盡管去贏吧。哈哈哈,天地無根之大水,聖獸寧逸之吐息,堪憐赤子之心髒,山海異獸之綺骨,配以老夫天下無雙的命格……如今隻差楚相你自曆史中遠道而來的一抹魂靈……”


    仿佛是看到一切盡在掌握,老人仰頭難以自抑的大笑起來,笑聲中盡是無盡得意:“長生不老真是人類永恒不變的夢想,但能實現如此壯舉,千萬年來,舍老夫我其誰!”


    “楚子沉”似乎也覺得好笑。如今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他竟然還保持著那份近乎冷酷的鎮定:“好夢想,隻是閣下不該以為楚某能束手就擒。”


    “不,你要就擒的。”老人臉上還掛著那詭異的笑容,他抬手示意了身後瘦高的親信一下,親信就解下了肩頭的那個大大包袱。


    包在神秘物體的黑布被一把扯下,在看清那東西是什麽的時候,從站定的“楚子沉”到遠處的“蘇折”,兩人臉上俱是一派鐵青!


    那是一架森森白骨,似乎還帶著千年來的腐朽氣息。


    “有沒有感覺特別熟悉啊,楚相?”那細長的男人搖了搖自己的腰肢,陰柔的笑了起來:“你真幸運,有多少人能麵對麵的親眼看到自己的屍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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