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槲樹下等你。”


    ——槲樹是寄生在其他樹木上生長的常綠灌木。這一帶一到時間,車站前的噴泉廣場上就會立起聖誕樹,枝葉被槲樹裝飾著。另一件重要的原因是,自古以來聖誕節和槲寄生就有密切的關係。


    “……由依醬。”


    “什麽?”


    “你想和我一起過聖誕節嗎?”


    剛才,我在家的周圍徘徊時發現了已經在外麵很久且手指甲稍微有些滲紅的少女,在便利店給她買合適的肉包並說“讚美我啊”之時, 少女恭敬的開始說話了。


    “怎麽了?你想和我約會嗎?”


    “壞人嗎?”


    “……嗯……”


    雖說是周末,但畢竟處在冬季,常來的公園裏也沒什麽人。話雖如此,我也不至於傻到讓報警器這麽容易就響。


    我學到了。


    如果真的想和小學女生接觸,首先必須和她建立信賴關係。


    “啊~真是惡心。哥哥你怎麽活著呢?”


    所以,即使少女問我活著的意義,我也會溫柔地笑著回答。


    她咂了咂嘴。


    由依把肉包放在膝蓋上,一邊吹著肉包一邊說。


    “是真央姐姐拜托我的轉告給哥哥的,七點集合。”


    “真央?”


    “她覺得直接說出來太羞恥了,像小孩子一樣吵鬧。”


    “因為不夠坦率啊”我十分驚訝的地低語著,而肉包又涼了。


    也就是說。


    在槲樹下等我,那是……


    真央,會回來嗎?


    “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那就是去見哥哥吧?沒有別的理由了。”


    確實,即使是有重回學校的手續或者是搬家前預先檢查的理由,在聖誕節回來想告訴我的事情,也是這樣的事情。


    無須思考。


    能見到真央。又見到了。


    光是這麽一想,胸口就疼。幹澀的風吹得臉頰通紅。


    聖誕節是沒有排班的。


    啊,社團的部長是怎麽說的。必須全力回避。沒有時間去做那種無聊的事。


    因為真央在等著。


    看著想著各種事情的我,由依笑了。


    “還有,還有,還有一件事!”


    “還有一個?”


    “就是——請給我買聖誕禮物!”


    “……給真央?”


    “不是,是我,中野由依哦!是我哦!”


    傳達消息時把主語搞混,真像個小學女生。


    “禮物啊。”


    偶爾經過公園,會看到由依和其他女孩一起玩耍。不知道這是不是玻璃瓶的功勞,反正由依過得很好。


    而且真央為了送不坦誠的離別信,也得到了由依的協助。


    就像今天一樣,把信裏說不出來的真心話,讓由依來代言。


    正因為如此,我和真央對由依都很關心,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由依誇張地聳了聳肩,搖晃著手指,歎了口氣。


    “直接問女生dy)想要什麽,不理解哦,哥哥。”


    “聽說聖誕老人不會到難弄的人那裏來的哦。”


    聖誕老人隻會來到好孩子的身邊。這是自古以來的傳說,是迷信,是為了讓人們自發地吃青椒的權宜之計。借此機會,讓來矯正一下她狂妄自大的本性吧。


    “算了。反正聖誕老人也不會來的。”


    但是,就連由依也不相信已經上小學三年級的聖誕老人這個白胡子變態的存在。


    嘛,聖誕節從母親那裏得到人工精靈的話,就算討厭也不會說的吧。


    因此,狂妄也會變本加厲。


    “唉,現在沒有聖誕老人嗎?”


    我這麽嘟囔著,不知為何,由依用看傻瓜的眼神歎了口氣。


    “真討厭有聖誕老人啊。”


    在她心中,不是沒有,隻是有卻不來而已。


    不管怎麽想,這原因都是她有點奇怪的性格導致的吧。


    “話說回來,聖誕老人存不存在都無所謂啊。”


    “為什麽?”


    “如果我說沒有聖誕老人的話,媽媽會給普通禮物吧。不過,我裝做相信聖誕老人的話,媽媽會變成聖誕老人在我睡覺時,在枕邊悄悄地給我放在禮物呢。”


    “有什麽不一樣嗎?”


    “這樣媽媽也會高興吧,橘子也是這樣的。”


    即使對父母坦率地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也還是一樣不明白的家庭。


    “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聖誕老人不存在的的?”


    “從一開始。”


    “………………”


    為什麽這家夥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確信聖誕老人不在了呢?


    由依咬了一口,吃完了剩下的肉包後,用手帕擦了擦嘴,由於幹風煽動咳嗽了一聲,然後用紅色的圍巾一圈圈卷在了脖子上。因為卷得很隨意,所以嘴角有點被遮住了。


    然後用比平時更壓抑的聲音,用不太明快的語氣說。


    “媽媽告訴我,聖誕老人死了。”


    “……啊?”


    不由自主地發出瘋狂的聲音。聖誕老人死了?這家夥說什麽呢。


    不,冷靜點。合理地考慮一下。按照常識來考察的話,這個發言帶來的好處是,聖誕老人不會來中野家,禮物的費用就能減少……


    然後想到一個結論。


    也就是說,由依的母親因為沒有錢,所以把聖誕老人抹殺了。


    “不要用金錢來出賣夢想啊!”


    但仔細一想,也並非如此。


    橙子是作為禮物送給他的。


    由依嘿嘿地笑著,把揉成一團的肉包包裝紙遞給我。


    “所以,聖誕老人是絕對不會來我家的,因為他已經死了。”


    多麽可憐的少女啊。橙子的事也是如此,太可憐了吧。


    這樣的話,我該做的事情已經決定了。


    “由依,你想見聖誕老人嗎?”


    “我沒見過,怎麽了?”


    由依把視線移到右上角想了很久,然後靦腆地回答。


    “嗯,可能想見一下呢。”


    “是嗎,好。”


    尋找橙子之後就是尋找聖誕老人了。如果聖誕老人在月球背麵怎麽辦呢?要把它拉出來,有點遠,而且要看的話月亮的自轉周期很礙事。既然如此,就請這樣的聖誕老人退場,準備新的聖誕老人吧。


    我隻擅長說謊。


    “交給我吧,我一定要讓聖誕老人起死回生。”


    “……雖然我覺得不可能,嗯,但我期待著。”


    由依這麽說著,整理了一下圍巾。嘴角被完全遮住了。


    先說結論的話,由依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而我撒了個大謊。


    聖誕老人已經死了,我也沒辦法讓聖誕老人起死回生。聖誕老人不在月亮的背麵,地上也沒有新的聖誕老人。


    要說為什麽的話,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聖誕老人。


    2


    半個世紀前的聖誕節,阿波羅八號在月球背麵觀察了九次,麵對來自休斯敦的回應,在持續了近百秒的沉默後,宇航員吉姆貝爾說了很有趣的話。


    “請告訴大家,月亮上有聖誕老人。”


    那當然是暗示著為了返回地球而成功噴射的笑話,但從聽到那句話的那天起,我的聖誕老人就在月亮上了。即使是在平安夜偷偷打開門,不去睡覺而是模糊的望著放著聖誕禮物的父親的臉的那一天以後,即使是被告知月球上沒有空氣而人類也無法生存以後,我的想法也沒有改變。


    莫斯科的海充滿浪漫。


    不是在看膩了的水平線後,而是在遙遠的月海的背麵,恐怕有我所追求的東西。不,實際上沒有也沒關係吧。看不見、不在這裏的柔軟的感觸,對我也好對世界來說都無用至極的夢想開始了。


    換句話說,就像破片一樣。看到的瞬間就沒有多大價值了。國士無雙十三麵,也隻有距離達成一步之遙的時候最興奮。巨大的機器人很酷。


    “……聖誕節嗎?”


    我像這樣如此深入地研究“走光”,是因為月亮特別圓。抽象地浮現在眼前。真央好像在那裏。


    我能知道北海道的月亮和這裏的月亮的差別,也就隻有那裏比這裏冷的程度罷了。


    十二月初把窗戶全部打開著沉浸在感傷中,即使喝醉了,這件事也太愚蠢了。


    一邊打開第四瓶啤酒,一邊點燃香煙。白氣即使和煙混在一起也不會改變顏色。


    “……”


    翻出衣櫃,重讀真央的信。完全是針對我的壞話,連近況報告都沒寫。


    我在她的信上留下了場麵話——隻回複了一些謊言。


    雖然我覺得變得坦率很簡單,可結局是,我們隻維持著表麵上的關係。


    不管怎樣,信的存在,比什麽都清楚地證明了我和她的好感。


    然而,每天都能收到的信,最近卻突然斷了,理由一定是聖誕節。


    連見麵都約好了,事到如今也沒必要惡語相向。


    但是一想到信,就會產生疑問。


    說起來,她為什麽會寄信呢?


    我把她推開了。雖然也有遠距離戀愛這樣的形式,但我選擇了切斷關係本身。


    正因為相互依賴,才覺得半途而廢是不一樣的。


    她也理解了這一點。那一天,我們的關係應該結束了。


    但是,她在畫完繪本的同時,還寫了一封不太誠實的信。


    一般來說,這是一個人進步的證明。已經沒事了。


    但是,信的內容還不夠坦率。當然,重要的是收到信,而信的本身並沒有什麽深意。從表麵上看,這樣的持續,也是對現狀的肯定。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這麽想。聖誕節的約定,這是一個契機。


    我一直在考慮見麵後該怎麽辦。即使見了一次,也不可能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麽時候,也不一定能再次相見。


    但即便如此,隻要一步步前進便一定會有所改變。否則,我連見她的資格都沒有。


    見麵改變關係,是告訴對方我也沒問題的方法。


    “……你必須坦率點。”


    我想說我喜歡你。這樣一來,我又能坦誠地說出來了。


    正想著帥氣的告白方式時,電話響了。


    暈頭轉向的打開手機,是蘋果打來的。


    “有空嗎?”


    當然,現在的我腦子裏滿是喜歡的女人所以無暇顧及。如果是平時的話,我肯定會大發雷霆,但我因為完全沒有喝醉,所以我很溫柔地回答了他。


    “啤酒很好喝。”


    “請到車站前的咖啡店來。”


    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雖然覺得叫人出來很失禮,但考慮到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因此就算我喝醉了也不能拒絕。


    於是我換上大衣,顫顫巍巍地走在十二月寒意逼人的夜路上。


    但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隻見過一麵的女高中生找我有什麽事?


    唯一的共同點是在一起打工。在這樣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被她叫出來見麵,如果不是特別喜歡對方的話……


    “……不會吧!”


    於是我意識到一種可能性。


    蘋果喜歡我。毫無疑問。


    也不會說什麽要求我換班之類的小事,也不會把不能向同性傾訴的煩惱跟我說,由於我們最近才認識還沒深入交往所以找我有事也不對,更別說上次說的那些過去的事了,根本不可能。


    受不了啊……明明我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我應該如何拒絕呢?


    皮膚很冷所以重新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領子,一邊和行人擦身而過,一邊在想盡量不傷害到她的動作。


    就在這時,我們來到了西部咖啡館。一轉眼就過去了。店內一如往常的古色古香(antique)。再過一個小時就要打烊了,人很少。我很熟悉的氣氛,在初冬的夜晚是恰到好處的溫暖。


    不用找,最靠前的座位上,蘋果筆直的坐著。


    “……啊。”


    蘋果一看到我,就浮現出第一次露出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穿著哥特蘿莉的衣服。


    “…………?”


    等一下。不,是我讓你等的嗎?但是等等。不奇怪嗎?


    姑且回看了三遍。小蘋果三次都穿著深紅色的漂亮的哥特蘿莉服裝。與古董風格的空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再看一次。她的禮服很隨意。


    蘋果一邊喝著紅茶,一邊小聲說道。


    “謝謝,你來了。”


    也許她是按照維多利亞時代的風格來選擇衣服,對時尚很講究吧。


    女高中生對時尚很挑剔,也就是這麽回事。


    還是因為彼此沒有交流,所以特意準備了可以讓我吐槽的東西了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可愛女孩子。


    現在誇獎女孩子的衣服是二流的開場白,但我沒別的辦法。


    “啊,挺適合你的。”


    “這是我中意的款式”


    好像也有不喜歡的衣服。看來有必要盡快解決這一事態。


    看著端水過來的店員,我迅速切入正題。


    “你想說什麽?”


    我這麽一問,蘋果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用清晰的語氣小聲說道。


    “其實,我懷孕了。”


    “哦,哦……”


    多麽沉重的話題啊。至少這絕對不是醉漢應該談論的話題。


    但確實,這種事跟熟人說確實不方便。而且,向年紀大、人生經驗豐富的男性尋求幫助,也不是沒有。想必她也一定陷入了恐慌吧。這種程度的容忍,不就是作為前輩的男子漢氣概嗎?


    但是,還是女高中生就懷孕了嗎?最近好早啊。


    “我該怎麽辦?”


    話雖如此,我是個對別人的人生漠不關心的男人。就算蘋果是個到處搞援交的bitch,我能說的也隻有一件事。


    “我想聽的人應該不是我。”


    “……為什麽?”


    “不管怎麽說,生孩子這件事,承擔責任的是你和對方。”


    說著說著,我想,也許她不知道誰是她的父親。


    一般情況下,即使陷入恐慌,也會主動聯係男方的。


    但是。


    “所以我才叫你。”


    “啊?對方也來了嗎?”


    “已經來了。”


    “……去哪裏?”


    不用環視店內,除了我,沒有一個男客人坐著。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來電鈴聲慢慢響了起來。


    “喂,我該怎麽辦?”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真的懷孕了?”


    “一個星期沒來了,還有點發燒,沒錯。”


    疑惑變成了確信。


    她在想什麽?


    久違的恐懼吞噬著我,恐懼在沉默的間隙慢慢滲透。


    蘋果笑著說。


    “爸爸,你要不要把孩子生下來?”


    這個女人是想象懷孕了。而且還是和我。


    “怎麽可能生下孩子呢!你們可是處子之身啊!”


    倒不如說,能生就生吧。即使是開玩笑也過分了。


    蘋果對我的叫喊感到失望。


    “……不行?”


    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感覺根本的理解還不夠。


    “你為什麽認為是我的孩子?”


    “夢見了鸛,說是你的孩子。”


    這個女人真的相信菜地裏的白鸛。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我就像在看無修正的色情片一樣,在人少的夜晚咖啡館裏熱烈地談論著如何培養孩子。毫無疑問,我並沒有感到特別下流的快感。


    “我大致明白了。”


    “明白了嗎?”


    “那麽,做愛是什麽?”


    “所以,性愛就是性愛!”


    “援助交際?”


    “可以說是相互理解。高達是豐富的大海啊!反正你總歸是知道的吧!”


    “我明白了。”


    “你怎麽知道?”


    全力的上完保健體育課後,她並沒有臉紅,隻是遺憾地說:


    “名字都想好了。”


    “………………”


    為什麽我要在這樣的頭腦中陪著花圃呢?我自然而然地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你根本不認識我吧?”


    “也不是。”


    “是嗎?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


    “這次是什麽事?”


    “請和我交往。”


    除了笑,已經沒有能做的事了。


    應該有時機已經有點糟糕之類的,或者否定想象懷孕的十秒後連繼續說的台詞也沒有之類的,即使逃脫了這樣的情況,再怎麽想在這種氣氛下告白成功的事也不可能發生吧之類的,醉意慢慢變重,隻能笑了。


    說起來,為什麽我要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表白兩次呢?多花點時間互相了解吧,慢慢滿足喜歡上對方的條件吧。


    “……你現在一定很累了。”


    我希望是這樣。用正常的頭腦說的話太奇怪了了。


    但她的表情沒有改變,隻是淡淡地扭扭捏捏地說。


    “不是,我真的喜歡你。”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我。畢竟,她的表情完全沒有動搖。


    不過這個時候,她為什麽會喜歡上我之類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問題。


    重要的是如何處理這個場合。


    可是,啊……


    “………………”


    我再次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雖然有淡淡的雀斑和黑眼圈,但仔細一看還是個美人。晶瑩剔透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如雪般光滑的肌膚,通透的鼻梁。再加上服裝和表情不怎麽動,看起來就像洋娃娃一樣。


    與此同時,我感到一種熟悉的、近乎既視感的東西。


    “……我們以前在哪裏見過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事情就能扯上關係。以前我和她是熟人,也有過某種關係,雖然很親密但後來分開了,也就相應地忘記了……之類的。


    突然說起過去的事,或許也有這樣的背景。但這種說法的問題是,我根本沒有那種記憶。


    蘋果沒有停頓,也沒有想起戲劇性的過去的樣子,回答得很幹脆。


    “昨天見過。”


    “哦,是嗎?”


    這樣一來,我就更不明白她喜歡我的理由了。


    怎麽可能——一見鍾情這種事,根本不存在吧。


    “然後呢?”


    不管你怎麽問,好在我剛才已經想好了,不好意思。


    “……你看,我是大學生,而你是女高中生,年齡……”


    “十七。”


    “你看,這麽大的年齡差,如果不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話,就會根據淫行條例被逮捕,這樣的話家庭構成也很重要。你還年輕,再考慮考慮吧。”


    “不用擔心看護,你的義務隻占一半。”


    所以一個一個都很重,可惡。


    不過分傷害對方是錯誤的。不管怎麽說,討厭的時候就是討厭。


    話得也沒那麽好,就普通地說吧。一見鍾情什麽的,很快就會冷卻吧。


    “蘋果。”


    “嗯。”


    我盡量保持冷靜,壓低聲音,傳達出我的認真。


    “我有喜歡的人,不能和你交往。”


    這是最好結果的。坦率地說有什麽不對。


    聽了這話,蘋果輕輕地喝了一口紅茶。


    然後不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緩慢地放下杯子,用沒有一絲波紋的平靜的聲音小聲地說。


    “我知道。即使如此。”


    “啊,你知道嗎?那……”


    說到一半,我才意識到。


    …………你知道嗎?


    連思考這個意思的時間都沒有,在秒針轉動之前,蘋果說道。


    “她去了很遠的地方,所以你見不到她。”


    酒醒了。


    這是她不可能知道的信息。毫不掩飾的態度。什麽都不知道,同樣,我也隻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是有常識的人,可能會把妄想也當作是一般的事情而舍棄。但問題兒童在來之前不會鳴喇叭。等到問題明朗的時候,就無法逃避了。


    剛才的既視感,就是在告訴我,已經晚了。


    喜歡我,沒見過我就知道我的信息。


    我認識這樣的人。而且,那家夥現在在幹什麽呢?


    “……你也是嗎?”


    是跟蹤狂。而且是第二個人。


    沉默了一會兒。她飄飄然地嘟囔著。


    “見不到你,我很寂寞。這也是你不希望看到的。”


    連夏日結束的那個日子都知道。我不記得對誰說過那麽詳細。


    “……我接受了她,我們還約好了下次見麵。”


    “真的?”


    “啊。”


    “……為什麽不行呢?”


    “我不能和你交往。”


    “……知道了。”


    不知明白了什麽,蘋果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在暖和的大衣上披了一件披肩,戴了一頂毛茸茸的帶耳朵的帽子準備回去,她並沒有特別沮喪的樣子。


    “今天回去,離聖誕節還有一天。”


    說完,她便消失在黑暗而消沉的冬日街道上。


    我也心神不定地走出店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傳來熟悉的聖誕歌曲。歌詞是英語,所以我沒聽懂,但意思我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一句慣用語。


    突然,手背上落了一滴水滴。下著涼颼颼的小雨。跑回去了。


    3


    第二天,在等待上課的時間裏,我把第二次跟蹤狂事件的全貌告訴了櫻井。


    “也就是說,她是前天剛見過麵的打工夥伴,連幾句話都沒說過,喝酒的時候突然被叫了出來。”


    “嗯。”


    “我過來一看,有個穿著哥特蘿莉服裝的美少女在等著我,說她懷孕了,要我負全責。”


    “沒錯。”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連你和真央都知道這件事。”


    “除了一見鍾情之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又是這樣?”


    但是她的反應很冷淡。


    這也難怪,對我們來說,“跟蹤狂”這個詞就像破抹布一樣過時了。


    “說起來,為什麽還要跟蹤你呢?”


    “那是因為喜歡上了吧?”


    “一見鍾情?”


    “還有可能把我當成別人?”


    “……原來如此。”


    “啊,不好意思,這張臉我不會看錯。”


    不要剝奪我自豪的地方,否則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話雖如此但確實過去有例子,實際上也不是一見鍾情。


    要說的話,這是我的了解。但也令疑問更深了。


    “還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比如說。”


    “消息知道的太快了。一天之內連真央的事情都知道,雇傭了偵探也不可能。”


    “那是打工的時候,情報已經泄露出去了吧?”


    這麽說來,女仆咖啡館裏確實有不少知道我和真央關係的人。


    但是前輩不會來女仆咖啡店,就算來了,也沒有閑工夫跟毫無關係的女高中生談論學弟被甩的事吧。如果是遙的話,確實有可能作為可能性之一,但並沒有對她說過真央的事。


    首先,我沒說真央的信。即使能像前輩那樣推測出來,但要相信別人說的話就太模糊了。更別說因為那個就喜歡上我了,不可能。


    不可能知道。至少,如果是和我和真央無關的人物的話。


    “……那麽,這次怎麽辦?”


    “那就叫警察了。”


    我這麽一說,櫻井有點意外地笑了。


    “處理的不一樣啊。”


    “因為情況不同,那家夥還隻是個小孩子。”


    “明明是跟蹤狂,對吧?”


    教授今天也不來。課還沒開始,已經過去五分鍾了。


    “因為是你,所以肯定會說要再好好相處。”


    “……沒有啊。”


    我是不是有一副被奇怪的女人喜歡的樣子呢,這真是個疑問。


    “嗯,這些都無所謂。對我們來說,有件重要的事對吧?”


    “什麽?。”


    “現在是聖誕節,部長會議的事我聽說了。”


    消息靈通。聽芹澤說了嗎?


    “那之後你和遙怎麽樣了,有好好見麵了嗎?”


    “是垃圾,你真的還不如垃圾。”


    好像沒能見麵。活該!


    “為了泄憤,我想讓你進去,但怎麽也不行。”


    “什麽嘛。”


    “……我可以當部長。”


    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你有那麽拗嗎?”


    可以想到的理由隻有一個。部長會議這個契機是必要的,但很難邀請她啊。


    “最近和他經常擦身而過。而且,總得有人來當部長。”


    “我覺得偷懶就好了……”


    和我不一樣,在奇怪的地方認真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因此,即使拜托他,也得不到我缺席部分的筆記。


    “不過,聽部長說選舉好像也有幾個規則。”


    “那是什麽?怎麽回事?”


    於是,他宣讀了關於推選超自然研究會部長的論述。


    一是從部員中選出,以多數投票方式進行。一人視作一票。


    並不一定要超過半數。可能是因為有幾次試圖通過協商來解決卻半途而廢的緣故。


    之所以學生中舉行,是如果被不了解的新生知道有這樣的會議的話,可能會被學校阻止。


    二、不允許給自己投票、參選。據說這是部長會議創始人的遺言。不,他應該還活著吧。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不僅不被認可,而且可能會招來喜歡自我推銷的人,這似乎是根據這樣的經驗加上的規則。


    最後是第三個。關於副部長,在部長決定後,可以通過候選人及多數人來決定,也可以自己給自己投票。由於副部長本身是作為某種權衡而在後來附加的,所以與部長選舉相比,在性質上更為寬鬆。


    “你知道吧,遙絕對不會讓我進去的。”


    “如果票數相同呢?”


    “如果重複三次票數都相同,就抽簽決定。”


    最後的最後還是靠運氣吧。如果進行決勝投票,我就是部長了。


    “就是這樣,你們的合作很重要。你和芹澤投我兩票,遙投他一票。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能當選部長。”


    於是我產生了小小的違和感。


    “對我來說,這是既能祈禱又能實現的事。”


    “對此不滿嗎?”


    “遙不想在像部長會議這種瑣事裏和你一起過聖誕節吧。”


    我這麽一說,櫻井又一臉苦澀地低下頭。


    “到時候再說吧,總之,希望你能幫忙。”


    稍微有點混亂了,整理一下狀況吧。


    因為我和真央有約會,所以絕對不想當部長。


    相反,芹澤沒有任何安排,是自由職業者。


    是最適合參加部長會議的人吧。


    而且遙想和櫻井兩個人過平安夜,所以不想去部長會議。


    櫻井隻要能在遙一起就足夠了,但現在兩人的關係鬧別扭到連平安夜的預定都無法安排的程度,所以即使利用部長會議也要和遙見麵。


    但是,沒有得到選票。


    確定下來需要三票,如果不靠運氣,最少也要兩票。


    除了自己,所有人必須一致決定部長的人選。


    這時,不知道我的聖誕節情況的櫻井問了現在這個問題。


    “你聖誕節有什麽事嗎?”


    “啊,我要見真央。”


    “真的嗎?”


    “你為什麽不滿意呢?”


    櫻井的表情看起來很驚訝。


    “你不是斷絕了和她的聯絡嗎?”


    “我們和好了,所以我絕對不做部長。”


    “……嘛,這樣也好。”


    這時,教室的門砰的一聲開了。


    走進來的不是教授,而是額頭冒汗、氣喘籲籲的背包女,芹澤。


    當知道教授還沒來的時候,即使是在遠處也能看見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氣,露出笑容。


    然後她注意到這邊,一邊放下背包,一邊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睡過頭了?”


    “嗯!”


    “……嘛,正好,部長正在說話呢。”


    我先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跟芹澤說一遍。


    芹澤聽完這番話,驚訝地反問。


    “……那麽,部長由櫻井君來做嗎?”


    “聽起來不錯吧,雙贏。”


    聽我這麽一說,芹澤沉思了一會兒,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不壞,也不太好。”


    “那怎麽辦?”


    “他們隻是有小別扭吧?好好見麵好好談談,絕對會好起來的。”


    這家夥是在安慰別人啊。吃什麽才能長成那樣。


    “櫻井君,你也不能因為一次不順利就鬧別扭。”


    “喔、喔!”


    “部長的事以後再考慮吧,他說以後再考慮也可以。”


    被芹澤的溫柔所觸動,櫻井也感到了些許抱歉,空笑著回應。


    “可是,你們怎麽辦?”


    “沒關係的,我和久瀨也完全沒有計劃!”


    “我倒是有。”


    “說謊? !”


    她條件反射性地叫了回來。話說回來,教授什麽時候才能來呢?


    “上次不是說沒有嗎?”


    “那是上次說的”


    她似乎有一種同情的感覺,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女人?”


    “可愛的女孩子”


    “然後,然後,約會?”


    “真令人期待啊。”


    “騙人!”


    這時,教室前的門啪地開了。本以為教授終於要來上課了,可進來的卻是一個平時在後麵聽課的有點年紀的助手。


    然後,教授告訴我,他突然食物中毒,請假了。據說,生蠔的美味和諾如病毒的傳播速度都不尋常,所以才遲遲沒有聯係到代課老師。今後吃牡蠣的時候要提前停課,還有說這種愚蠢的玩笑的閑工夫,這比什麽都好。


    “真是的,我們明明是來學習的。”


    “沒錯,禁欲勤學,這才是學生應該追求的道路。”


    “啊,遙,現在在西部west coffee。”


    “再見!”——


    說著,櫻井把筆記本隨便塞進包裏跑了出去。從她的樣子中既看不出禁欲,也看不出好學的意誌,恐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剩下的我和芹澤,為了避免其他學生紛紛離席,決定先等一會兒。反正外麵很冷,去west coffee打擾也很麻煩。之後沒有其他的課程,也沒有打工,隻能老老實實地回去了。


    “……那麽,部長會議呢?”


    “啊,絕對不去。”


    “那、要和誰約會?難道是桃花姐嗎?”


    “……是遠距離戀愛中的女朋友。”


    當然,我並沒有打算詳細講述真央的事情。既沒有必要,也沒有必然性。在與芹澤的對話中,無論之前還是以後,都不會觸及真央。


    “久瀨也有女朋友,真意外。”


    “你在加拿大沒有男朋友嗎?”


    “什麽嘛,沒有啊。”


    如果是去過海外的話,有會更加開放一點的印象,但現實好像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她原本就喜歡社交,所以沒什麽變化。或許對英語報告有所幫助吧。


    “雖然有點傲慢,我在那邊很受歡迎,還收到了朋友送的小鏡子。”


    “你是卑彌呼嗎?”(卑彌呼,日本彌生時代邪馬台國的女王,亦是日本古代宗教鬼道教的發源者。)


    人漸漸少了,我起身告辭。


    “要回去?”


    “既沒有課,也沒有兼職。”


    “很閑啊。”


    “不閑。我得想出最好的約會計劃。”


    “那你陪我一下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抱著疑問的我繼續聽她說。


    “我想去哥本哈根,但一個人去也不行。”


    無論怎麽想,丹麥首都都不是下課後隨便去的地方。


    她解釋說,哥本哈根是最近新開的一家雜貨店。對於本來就留學歸來、在海外工作的她來說,北歐有趣的生活方式想必是極具魅力的。


    “約會的話就去繁華街吧,還可以預先了解這裏,不錯吧?”


    說實話,相當麻煩。光是去不怎麽感興趣的雜貨店就已經很累了,還要把一個幹勁十足的女人帶到旁邊,顯然就更累了。


    話雖如此,她說的也有道理。預先考察確實很重要。即使有完美無缺的計劃,也有可能會紕漏。如果露出不熟悉的樣子被人討厭,那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也不能說隻是預先考察……想到這裏,忽然想起。


    “……對了,你是女的吧?”


    “啊?”


    被她的眼神威脅了。當然,我並沒有忘記她的性別。


    “是雜貨店吧?我現在在找禮物。”


    真央給由依選的禮物,是要讓聖誕老人複活。


    我隨口說了幾句,但實際上聖誕老人已經死了,這不利於教育。在充分認識到聖誕老人的存在的基礎上,委婉地讓他們明白聖誕老人本來就不存在。


    也許是多管閑事,但既然說了,就隻能付諸行動。


    而且,這也是真央的請求。更是應該優先考慮的事項。


    把由依家聖誕老人的悲慘遭遇說了出來,芹澤嗯了一聲,歪了歪頭。


    “要讓聖誕老人複活,你打算怎麽做?”


    “沒什麽,隻是平常送聖誕禮物。”


    沒有任何具體的方法。畢竟沒有真正的聖誕老人。


    就算打扮成聖誕老人,也會被由依一眼看穿的吧。但是,如果半夜闖入,把禮物放在枕邊,也隻會讓人覺得是母親送的禮物。


    這樣的話,就不用考慮什麽深意了。如果是個喜歡反常的性格別扭的孩子,一邊強烈主張聖誕老人不在,一邊送禮物的話,她肯定會覺得聖誕老人在。


    或者意識到自己和聖誕老人不存在,和母親建立良好的關係。小學三年級,是差不多該開始意識到現實的年齡了。


    這樣一來,重要的不是怎麽送,而是送什麽。


    比起自己一個人做選擇,有女性的幫助,更容易選到不好的東西。


    不過嘛。


    “我也沒什麽品味,可以吧?”


    “不要自己說啊……”


    正如悲傷的自我報告所呈現的一樣,她在很大程度上與時尚相差甚遠。就像把母親買來的衣服疊在一起穿一樣的時尚感,雖說沒有不妥,但和真央的派克一樣土氣。


    但是由依也差不多。


    由依並不是那種喜歡看青少年雜誌、化妝得光彩照人的小學生,隻是身邊的可愛少女而已。


    芹澤也一樣,隻是一個和我的趣味愛好完全一致的男子氣女大學生。品味沒有成長,反而是好事。


    “……果然,不行嗎?”


    “……是啊,完全不行。”


    “有什麽不行?”


    聽我這麽問,芹澤挺起不大的胸膛,強硬地說。


    “你看,這是委托別人的樣子嗎?”


    “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去。”


    “啊,好了,走吧,走吧。”


    *


    “啊,是愛。”


    在開往鬧市的電車裏,靠在車門上茫然地眺望著窗外風景的芹澤說道。


    “什麽?”


    “招牌上說,真正的愛情就在這裏。”


    “在哪兒?”


    “誰知道呢。”


    芹澤又看了一眼門外,然後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說了起來。


    “你覺得真正的愛是什麽?”


    “你去情趣商店不就有賣嗎?”


    “錢能買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本想隨便說說,但還是繼續了下去。並沒有談什麽愛情。


    “首先,我不太清楚虛假的愛是什麽。”


    “不是真正的愛,是愛吧?”


    “那真正的愛是什麽?”


    “是不是偽物的愛。”


    “……這很難啊。”


    電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幾乎沒有人進來。門關上了。開往下一站。


    “果然、還是要給予的啊。”


    “什麽?”


    “當然是愛啊。”


    “你知道愛是什麽嗎?”


    “就是給予。”


    就是不斷給予嗎?具體打算給什麽呢。


    “那麽,收到假的愛這件事呢?”


    “是啊。”


    “那麽,那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呢?”


    “好像是這樣。”


    但是,我明白了真正的愛的意義。


    如果持續給予是真實的,那麽人一定會以真實為目標吧。


    這樣一來,得到的量就會增加。很簡單,沒有真假之分。最先想到這句話的人,一定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因為他捏造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把別的東西當成了愛情。


    電車停了。不說無聊的話了,我們去買禮物。


    *


    到了哥本哈根,我們先在店裏逛了逛,商量有沒有值得一逛的東西。


    “哇!快看,鬥牛犬的毛線帽!”


    “………………”


    雖然對一上來就看到的禮物有些不安,但還是反複看了看角落。正好麵向大街的雜貨店是亞文化的無趣,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迷你爵士鼓。尋找著給小學生的禮物,便宜的東西有很多,但也有一些聖誕節氣息的商品陳列在貨架上。有一段時間沒有繼續聽甲殼蟲樂隊的專輯歌曲了。沒有收獲。


    “既然宣布要讓聖誕老人複活,那就隻有聖誕老人了,沒問題的。”


    她得出了這樣淺薄而又短淺的結論,於是她來到一樓的聖誕專櫃,認真地挑選與聖誕老人相關的商品。玩偶、儲蓄罐、拳擊圓珠筆、棋盤遊戲、胸針等。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和女孩子一起逛街肯定很開心,對時間不能停下來而感到厭煩的程度,並沒有什麽不滿。


    唯一的不滿,就是禮物還沒決定。


    “哇!你看,這頂帽子有螺旋槳!”


    “不行,可惡!”


    “啊?什麽?”


    這個女人,真的是絕望地太沒有品位了。明明是亞文化渣女卻沒有品位,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無計可施,隻好在樓上的咖啡館裏休息,製訂一個計劃。


    “這種事還是應該給自己喜歡的東西,如果是關係好的同伴就更不用說了。”


    “……錢嗎?”


    “不是這個!”


    雖然她這麽說,但實際上最強的禮物應該是錢吧。向酒店小姐行賄的工薪階層可以說是其象征。雖然被愛所困,但隻要拿了錢誰都不會困擾了。


    “不過,我果然還是不知道啊。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煩惱?”


    “不然就不會來這種地方了。”


    “那樣的話肯定沒問題的,會變成的,會好好傳達的。”


    她這樣說著,嗯嗯地完成了自我完結。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根據,但充滿了自信。


    對這種毫無根據的態度,我不禁點頭。


    “有辦法嗎?”


    “嗯,總會有辦法的。”


    她的話和那無憂無慮的笑容,總覺得很像什麽。


    為什麽能看到的明亮,會突然讓人感到黑暗呢?


    我深切地體會到,我在這種事情上很弱。


    “總之,要轉換方向! 要把舵轉向大海!”


    “你在哪兒啊……”


    “嗯,你的愛好是什麽?”


    “睡覺。”


    “哇,好無聊啊!順便說一句,我收集垃圾遊戲。”


    彼此的興趣就像垃圾一樣。而且也沒聽說過。


    “想玩的話隨時告訴我,我會推薦給你的。”


    “……垃圾遊戲也有序列嗎?”


    “就像好笑的鯊魚電影和好笑的鯊魚電影一樣,幅度很大。”(?)


    “雖然玩的很順暢,但我不會買垃圾遊戲的。”


    由依是在冬天也會去公園玩的,現在非常罕見的優良少女。一定要尊重那種健康的精神。


    “不過我覺得還是從小就習慣了垃圾遊戲才會有耐性。”


    “我先問問你,為什麽?”


    “人生這個垃圾遊戲……沒有重置鍵。”


    “你可以回去了。”


    “我會認真的。”


    我們討論了一會兒,製定大致的方針。


    我雙手抱著購物籃走下樓梯,旁邊的芹澤突然笑了。


    “喂喂。”


    “這次是什麽?”


    “我們這樣,好像約會啊。”


    我還以為會說什麽呢。既然是約會的預演,那就更像約會了。


    “我抗議。”


    “嗯,確實呢。”


    直截了當地說。嘛,沒關係。


    “因為你有女朋友,約會的時候必須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


    “我很滿足,不會膩的。”


    “……這是什麽?啊哈哈。”


    她笑著,快步跑下樓梯。


    “喂,芹澤。”


    我叫了一聲,芹澤在樓梯下回過頭來叫我。


    “叫我優就行了,直樹。”


    “……啊,是嗎?”


    完全沒想到會這麽親昵。


    4


    買完完美的禮物的第二天。


    正在課上睡覺的時候,下課鈴響了。一邊想著便利的事情,一邊回到家又睡了。


    “嗯……”


    門鈴響了一次。如果不是在上課,拜訪我家的人無非是報紙或宗教宣傳之類的,我一邊想著這是沒有人的人,一邊又睡了一覺。


    但是連續被按門鈴的話,想睡都睡不著。


    這明顯是惡性企業的從業者,即使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想開門。努力想裝睡應付,但門後的那個笨蛋似乎對打擾我的睡眠毫無愧疚,所以我勉勉強強地決定打開門。時鍾指向六點。


    當然不會對這樣無禮的人說什麽。在門前連續打乒乓球,如果用力打開,肯定會打到頭。活該吧。


    剛起床,我還沒來得及確認貓眼,就打開了鑰匙。


    就在我伸手去扶門把手的瞬間,門突然轉了一圈,開了。


    “這麽晚了,你在幹什麽!”


    “……這是我的台詞吧。”


    站在那裏的是背著大挎包的由依。


    “你怎麽知道我家?”


    “聽真央姐姐說的。”


    個人信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泄露出去了。


    由依大概是在外麵待了很長時間,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把看起來很重的東西卸下來了。


    “總之。”


    “先別站著說話,打擾了。”


    至少是我的台詞吧。給我更加感恩啊。


    由依不知是跟誰學的,在玄關前脫下圍巾和手套,慌慌張張地衝進房間。好奇地環視房間,歪著頭伸出手來。


    “哥哥,你有打火機嗎?”


    “就在那裏。”


    “那就沒收吧。”


    “啊?”


    “姐姐說了,不能抽煙!”


    剛把zippo塞進口袋,就跑到書架上,一本一本地確認。


    “這次又是什麽?”


    “尋找色情書。姐姐拜托我的。”


    “小學女生不應該找色情書,會被奇怪的團體盯上的。”


    “我不想這麽做,不過姐姐這麽要求,我也沒辦法。”


    “一本也沒有,你看。”


    在我的催促下,不知為何,由依一臉驚訝地回過頭來,淡淡地說了起來。


    “姐姐說過,色情書其實一點也不色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根據觀察的結果,哥哥買色情書的地點都集中在附近的便利店。但如果算出閱讀的頻率,就可以證明色情書並沒有被實際使用。”


    這個小學生突然開始說什麽呢。


    “由此得出的結論是, 哥哥不是因為色情書很色情才買的,隻不過是為了體驗刺激才買的。在附近買也是為了享受日常中隱藏的非日常!怎麽樣,對嗎?”


    不明白意思。主張的內容,為什麽開始講,一切都不知道。


    “……那麽,你是特意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嗎?”


    我隻知道由依在拚命地岔開話題。


    聽到我的問題,少女似乎有點不高興地吞吞吐吐的說到。可能是覺得不能隱瞞,也沒有這個必要,就像豁出去了一樣,用平時那種開朗的語調說道。


    “我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嗯,發生了很多事。”


    “各種各樣。”


    “各種各樣,媽媽太吵了,各種各樣。”


    雖然看不見不情願,但看得出她似乎不太想說。


    話雖如此,離家出走並沒有改變。家庭中發生了微妙的事情是很有可能的,隻讓她回去也是可以的,但父母的擔心終究不能忽視。雖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正因為如此,讓她回去才是我的責任。


    “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躲起來。”


    “………………”


    但是,我也可以看出,即使以我的威嚴對她說教,讓她回家,她也不會聽話。在尊重對方意願的同時,委婉地誘導對方,這才是最輕鬆、最穩妥的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因為剛剛睡醒,總之不想做麻煩的事。


    “……不行?”


    “……這樣,你不想吃奶油蘇打嗎?”


    “可以吃嗎? !”


    “還沒吃晚飯,分量也很輕。”


    然後從煙味彌漫的房間裏逃出來,帶著高興的少女去了西部咖啡館。


    久違的咖啡館和甜瓜奶油蘇打水,也和以前一樣撲騰著腳。


    “冬天吃冰淇淋不冷嗎?”


    “不如說是最棒的,有種奢侈的感覺。”


    “哦,是嗎?”


    “對了,哥哥,禮物已經決定了嗎?”


    我從懷裏悄悄取出前幾天的成果。


    “……這是什麽?”


    “一看就知道了吧,聖誕老人的俄羅斯套娃。”


    小腿被踢了一腳。可惡,所以才討厭。


    “收到這樣的禮物我能說什麽啊!”


    “混蛋,禮物最重要的還是心意吧!”


    “收到這個四肢都是圓錐形的聖誕老人,我能有什麽樣的心情? !”


    對不起,優。不管我怎麽費盡心思,似乎也無法尊重這各個尖銳的俄羅斯民間工藝品。就像由依說的,我對這個俄羅斯套娃沒有任何感慨。


    “真是的,就算是不懂女人心的哥哥,我也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


    “啊,是啊……”


    話雖如此,優也用心力選擇的。雖說不知道,但還是有點鬱悶。


    “不過,這也是我用心選擇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我知道你用心了,但是聖誕老人的禮物怎麽樣了?”


    “就在這裏吧?”


    “那不行,我不要這樣的禮物。”


    由依背過臉去,把禮物還給了我。


    算了,我也這麽想過這種情況。否則聖誕節前就不會給她。


    那之後,我和優一起選的禮物不止一件。如果質量不好就用數量來決定勝負,所以我就買了有吸引力的東西。手套啦襪子啦,遊戲啦飾品啦。


    在此基礎上,試探她想要的東西。俄羅斯套娃就是我準備的策略。


    “如果靠我的直覺就會變成這樣,你也知道吧?坦率地說出你想要的東西。”


    “錢!還有帥氣的男朋友!”


    你太誠實了,繼續做夢吧。再讓我看看這份可愛。


    “你看,都是可以用錢買到的東西。”


    “嗯……朋友?”


    不能買啊。


    “你不是交到了朋友嗎?”


    “算了,朋友就不用了。我有橙子,裏麵充滿了負離子。”


    說著,從口袋裏取出玻璃瓶嘿嘿地笑了。


    然後,一邊大口喝著端上來的甜瓜奶油蘇打,一邊繼續說。”


    “我想要衣服。”


    這是相當具體的願望。在雜貨店沒買。錯過了嗎?


    “什麽樣的衣服好呢?”


    “像公主一樣的衣服!”


    這是一種非常抽象的種類。說像小孩子的願望倒也沒錯,但作為一個被乖僻的小鬼,她的回答比想象中還要坦率。


    不過,這並不是比讓聖誕老人起死回生更難的事情。


    “知道了,像公主一樣的了不起的衣服。”


    “嗯,我和真央姐姐一起穿。”


    我想那家夥不會穿那種衣服的。不,不過穿了之後可能會很適合……


    “……像公主一樣?”


    於是想到,由依想象著什麽樣的衣服呢?


    像公主一樣厲害的衣服這種想法,一定是從和真央的對話中聯想到的。


    這樣的話,真央想穿的公主般的禮服,不會是——


    ————婚紗?


    “你打算和我結婚嗎? !”


    “啊?”


    由依的嘴從吸管上移開,露出輕蔑的眼神。


    “由依……”


    “什麽?”


    “你問問真央,除了婚紗以外你還想要什麽。”


    “……什麽?”


    “沒什麽。”


    我正為如何安排婚禮而煩惱時,由依舉起杯子,用吸管一飲而盡。回過神來,已經喝完了。


    “回去吧。”


    “去哪裏?”


    聽她這麽說的時候,應該已經有了回自己家的打算吧。


    “你的房間能睡嗎?”


    “……很痛苦。”


    “好,晚飯前回去吧,爸媽擔心著你。”


    之後雖然多少有些抵觸,但經過種種努力,由依還是決定回去了。我決定明天送回行李,因為晚上也很晚,所以把她送到了自家門口。離家出走的時間大概有兩個小時,所以也沒有被人認為是離家出走。


    “我也去打個招呼吧。”


    “不行,臉也很奇怪,不是被逮捕就是會露餡。”


    然後和由依在她家門口分別。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經完全殘缺了,氣溫簡直要跌到穀底了,我的鼻子裏直冒煙。


    這麽冷的天,真想在浴缸裏泡上熱水,悠閑地緩解一下疲勞。最近莫名地忙碌。到家之後,再慢慢地考慮真央的事情。


    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打開房門。


    隻是,打開門後,不知為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雙鞋是什麽?”


    多一雙。小心翼翼地擺放著不認識的鞋子。顯然不是我的。


    但這時,我想到的是真央。難不成……難不成……


    “回來了? !”


    我慌了神。


    外套也沒脫,鞋子也沒穿,什麽都沒準備就抓起門把手。


    “嗯……已經吃不下了。”


    不理會傳來的聲音,也不追究非法侵入的是非,隻是期待著。


    然後,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沒有開燈。


    隻是在黑漆漆的房間裏,床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


    掀開被子——站在那裏的不是我認識的她。


    不對。


    是不認識的女人。


    怎麽看都和真央判若兩人的女人,在我的床上酣睡。


    不知道是什麽。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這些都無所謂了。被不認識的女人非法侵入已經習慣了。


    重要的是,這個女人不是真央。


    還有一點。


    “……這家夥總是……”


    隻有那個女人全裸著,緊握著內褲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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