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隻一個人來了賈府,之後,才知道後天是賈璉的媳婦王熙鳳的生日,賈母張羅著想給這孫媳婦裏的第一人做生辰慶賀呢。


    本來按著時下的習俗,長輩在,不言老,尤其是王熙鳳這樣的年輕媳婦,即便是到了生辰,也不過就是悄悄地過了,都不便多聲張什麽,無非是有疼愛的父母或者長輩或者丈夫給買個什麽手鐲之類的也就頂天了,根本不可能動用公中的錢來辦什麽壽宴的。


    可是,賈母的口氣,不僅要搞,而且要大搞特搞,所以,不光是要請客擺酒,甚至還要特意去外麵請一班西子來開堂會,大張旗鼓地做生日,聽得賈敏都有些咋舌。這般寵溺一個小輩兒,也太出格了點,傳出去真不好聽,公中的錢是供應族裏開銷和一家老小的生活的,這樣子違背祖例大肆操辦,是不是………


    賈母倒是自己開口說:“我這意思,這錢不好從公中的賬上出,不如我們一家子湊份子吧。鳳丫頭一年到頭操持家務辛苦,大家都是骨肉,說不上什麽感謝不感謝的話,就索性湊個份子,給她過生辰,熱鬧一整天,也就是個心意了。”說著,賈母自己率先拿了二十兩銀子,下麵的人也就隻得忍痛咬牙解囊,包括趙姨娘周姨娘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還有府內有些體麵的奴才諸如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都掏了腰包。


    賈敏雖然心下搖頭歎息著想大家子的規矩就是這樣敗壞了的,麵子上卻不好掃老母的興致,便隨著大嫂二嫂的例,也出了十六兩銀子的份子錢。


    賈母十分喜悅,叫了東府那邊的當家人尤氏,特為來給王熙鳳操辦這一次生辰宴,千萬交代說別叫鳳哥兒費一點心思,尤氏笑道:“老太太真格兒疼愛孫媳婦,叫我們這些沒公婆疼的看了眼紅。”


    賈母笑道:“哈哈,你們如今看我疼鳳哥兒就眼紅了?將來看寶玉討了孫媳婦,還要蘭小子再討重孫媳婦的時候,更不知道要怎麽招我的疼呢!”


    賈敏一聽這話頭兒,心裏就尋思上了: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打著給鳳丫頭的名號,卻又給寶玉拉和上了,多半都是衝著我家黛玉來的,幸好今日留了個心眼,沒帶她一起來。


    原來,賈寶玉自那一日見過黛玉之後,簡直是念念不忘,覺得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女孩兒裏麵唯有黛玉算得上是真正的閨閣秀英,和九天的仙女也不差什麽,天天盼著她來府裏玩兒,隻是難得見到她一次。寶玉隻當黛玉和史湘雲差不多的,就去磨賈母去接來府裏小住。


    可惜的是如意算盤往往落了空,好容易盼來的往往是蒙了賈母的召喚而來的賈敏,而且時常都不肯帶上黛玉同來,叫賈寶玉悲歎那一日驚鴻一瞥般的初遇,卻不再有與佳人重逢的時候。


    磨蹭的時候多了,賈母也猜出了寶玉的心思,本來按道理做小兒女的有這等心思就該挨打,賈母自己都曾經嘲諷那些書上戲上說的,讀書上進的人,見著個佳人就成日想著佳人,書也讀不進去了,國家朝廷也不想著去報效了,那書是不是讀進狗肚子裏了?可是,動了歪心思的人是最疼愛的孫子賈寶玉,賈母卻又偏心地舍不得責備他,反而想著要怎麽說服女兒賈敏,撮合上這一門親事,好叫賈寶玉圓了心事,此後便專心專一地去謀前程謀功名。


    閑話少說,賈母存了這心思,便私下裏開始活動起來,她一個老祖母,位置高,被人拒絕了的話駁了麵子上也難看,故而喊了心腹的幾個人尤氏和王熙鳳來先就合議了一番,決意不明說,先試探,所以設計出今兒這麽一出戲來。


    這裏,尤氏因為早就得了賈母的提點,此時便十分上道兒地說:“哎喲,就不知道哪一家的姑娘有那麽大福氣,聽著就叫人羨慕啊。說起來,我倒是知道有一戶人家,姑娘模樣生得周正,還知書達理的,門第也配得上,就不知道能不能討得老太太的喜歡,我才好去與人說合這事兒呢。”


    王熙鳳也跟著湊上去,說:“說起來,我也知道有一戶人家的姑娘正堪配得上寶玉,隻是,寶玉如今不過虛歲十二,怕老爺責問,說什麽立不立的話,爺們的事情我一個孫媳婦不敢攙和,就沒說出來,可巧今兒老祖宗提起來。”


    賈母笑道:“老爺說的也是正理,寶玉原該讀書上進,不急著娶親,等他到了十五六歲,考上個什麽功名,人也定下性子來了,再娶媳婦不遲。不過,我的意思是,訂親和娶親是兩回事,有合適的人家,訂下親來,才好兩邊人家都好添置東西,免得臨時忙亂。所以,我尋思著是不是先給寶玉訂下一門親事,等幾年後他們大了,就順理成章地把相中的孫媳婦八抬花轎抬進來。若是這其間的幾年,我有個什麽不好先去了那世裏,想著寶玉的婚事已定,也就沒什麽掛念不下的了。”


    賈敏忙說:“母親這般說,叫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心裏難受啊,唯願母親長命百歲,活到八百歲才好。”


    賈母笑吟吟地說:“敏兒的心我是知道的,不過,現在別打岔,倒是趁著這會兒屋裏沒姑娘小子們在,咱們好議論事情呢。那天薛家姨媽處來的那一對兄妹原是寶姑娘的叔伯家的孩子,那妹妹叫薛寶琴,模樣真是極好的,年紀也小,才不過和環小子差不多大,都早就定下親事了,說的是梅翰林家的公子,後來她父親去了,這門親事還是作數。這樣多好,我就想著,是不是也早些給咱們府裏這些哥兒姐兒都定下來,現在說起來好像還為時尚早,其實啊,幾年的光陰嗖忽就過了,你們看看,我都還記得我原先沒嫁人當小姑娘的時候的事情呢,現在都六十年過去了,人也老了,不中用了,趕在進棺材之前,給幾個孫子孫女定下親事來,我就是死也好閉上眼睛了。”


    賈府如今三位姑娘,兩位哥兒,重中之重當然是寶玉的婚事。賈母這才表露真意:“寶玉的媳婦我想著不要去外麵找,倒不如就在親戚家的幾個女孩兒當中選,親上加親,又是知根知底的,豈不是比那些毫不知道底細的人家好?免得萬一尋著個不好的,寶玉委屈,也給府裏一家子老小添亂。而且,我在底下細細打聽著,就咱們親戚家的的幾個女孩兒都是人中的尖子,性格兒也都好,今兒就拿出來大家一起議一議。”


    賈母這話說得像是家常商量事情一般,實際上呢,與寶玉差不多年齡又般配的女孩兒就那麽三個人選,一個是史家的史湘雲,一個是薛家的薛寶釵,還有的一個就該是我家閨女黛玉了吧,賈敏心裏暗自忖度,而且,這三戶人家裏麵現在有人坐在這裏的僅僅隻有自己而已,也就是說,那兩姑娘不過是老母親特意拿來陪襯黛玉的,她其實就是想要黛玉做孫媳婦吧?卻故意繞這麽大圈子來試探!


    賈敏心裏實在是不忍心拂老母親的盛意,要是她另外多生了幾個閨女,說不定此時也就一咬牙點頭應承了,可是,她就隻得煜兒黛玉一兒一女而已,明知道並非良配還應承下來,豈不是害了黛玉一輩子?


    見賈敏低頭不語,賈母便使眼色給王熙鳳,王熙鳳笑盈盈地上前,故作驚奇地說:“今兒聽老太太這麽一說,我才知道,原來我想說和的那戶人家的姑娘,早就進了老太太的名單了呢。”


    尤氏也嗬嗬地笑,說:“好像我想說和的也是呢,難不成我們瞧著頂頂合適寶玉的那一位姑娘竟然是同一個人嗎?哎喲,若真是那樣,也算是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了,這麽多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好呢。”


    賈母笑著說:“既如此,你們就都說說看,到底是不是同一戶人家的姑娘?”


    王熙鳳看了看賈敏,笑著說:“一齊說出來就沒趣了,不如我們寫在手心裏,然後一齊亮出來,到時候就知道是不是了。”


    賈母讚道:“好!就這麽著!”


    賈敏想到了,這是做就的套子等著自己去鑽呢,一會兒寫出來,肯定是一溜兒的“林”字,到時候再反對,就駁了老母親的麵子了,不如現在先截斷她們的話!


    賈敏一橫心,大聲說:“我覺得薛姑娘正是合適寶玉的不二人選!模樣端正,行事大方,又外柔內剛,正符合大家子擇婦的要訣,賢妻良母!”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氣往下說:“我都要叫我家黛玉好生兒向薛姑娘習學習學,免得她成日裏淘氣!”


    賈母並說客尤氏、王熙鳳都露出古怪的表情,下角坐著的邢夫人微露鄙夷,而王夫人則是扯緊了帕子,麵帶慍怒之色。


    賈敏既然一鼓作氣說明了態度,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當地說我和我家老爺僅得這一兒一女,林煜的婚事早幾日已經有太後太妃在過問了,我們夫妻都做不得主,所以,我家老爺明說了,黛玉將來的東床一定要他看上的青年才俊才行,寶玉嘛,好是好,就是……


    言下之意很明了了,我家老爺沒瞧上你家寶玉,你們光是來鬧騰我沒用!有那功夫,不如叫寶玉多背幾篇論語四書是正經!


    把責任都往林如海身上一推,賈敏做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


    這話已經說崩了,再無回轉的餘地,賈母歎了口氣,說:“那就再議吧。咱們還是接著說給鳳丫頭做生辰的事情。你們看我,人老了,腦子不好使,說著這一樁事情又扯到另一樁事情上去了!”


    賈敏在心裏一歎,母親果然是老人精,不露聲色地就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尷尬是尷尬了一點,倒也不算很損麵子。


    當夜,王夫人氣得把賈寶玉找了來,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說:“你還要去肖想那林家丫頭!以後再休要提起這話,不然我們做父母的,還有整個賈府的麵子都給你剝脫光了!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做女婿,知道嗎?你再去老太太那裏混鬧也是沒用的。要想爭口氣,就豁出能幹本事來,自己考舉人考狀元!將來也尚個郡主縣主的,倒要叫林家人瞧瞧!”


    寶玉垂頭喪氣地回去,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後便依了母親的主張,娶姨表姐薛寶釵為妻,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設定錯誤,中間跳了一章,38就沒有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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