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施誼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家裏隻有一張床都敢招待客人的女人,蘇青青實在有些琢磨不透她到底打的什麽主意。蘇青青甚至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教育了:什麽事情都一定要事先問清楚,哪怕這些問題看起來根本就不用問。


    本來今天是沒有辦法才在這裏住,蘇青青自然也沒有準備睡衣,不得已隻能穿上僅存的小內褲入睡。因而當施誼鑽進來的時候,皮膚間直接的接觸告訴了她,施誼也是什麽都沒有穿。


    “你怎麽不穿衣服?”蘇青青有些在被窩裏與她劃開距離,有些驚訝和害羞地問她。


    “青青這話問得真奇怪,哪有穿著衣服睡覺的?”


    ···這人就沒有穿睡衣的習慣嗎?蘇青青無奈地搖頭,雖然都是女人,但她不太能接受這樣渾身赤、裸地同床,更何況,她和施誼僅僅隻是見過幾次麵,連朋友都還算不上。


    “我還是去沙發那邊睡吧···”蘇青青弱弱地說了句,雖然有些舍不得溫暖的被窩。


    “沙發上可沒有被子哦,而且哪有這裏暖和。”施誼把胸貼在了蘇青青的手臂上:“再說了,怎麽,你難道還怕我吃了你?”


    被柔軟的身軀包圍著的蘇青青出奇地鎮定,因為她隱約意識到,她越是害羞,施誼反而會變本加厲地調戲她。雖然她對這樣的接觸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她還是壓抑了下去,平靜地說:“都是女人,我怕什麽怕。”


    說完她立刻從施誼的懷抱裏溜了下去,躺在一邊,準備無視她的存在,也好安安靜靜地睡個安穩覺。


    不料一旁的施誼卻如影隨形地靠了過來,整個人貼住蘇青青的後背,有些微涼的手還在她的脖子下麵一滑一滑的。


    “你幹什麽?!”忽然被觸碰了敏感的區域,蘇青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有些惱火地低吼了一句,可惜因為她語氣軟軟的,給人感覺更像是在撒嬌。


    施誼沒有回答她,手上的動作反而更大了。


    蘇青青抬起頭,準備轉過身去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故意整她,不料施誼的手卻趁著抬頭的瞬間穿了過去,然後把自己緊緊地抱住,幾乎讓她無法動彈。蘇青青不滿地扭動著,忍不住大聲吼了句:“你還要不要睡覺了!”


    蘇青青明顯感到抱著自己的人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是被自己嚇住了。讓她不禁有些愧疚地想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大聲了。正準備道歉的時候,她發現施誼調整了一下姿勢,身體輕輕地貼著自己的後背,然後慢慢地收回了手。


    “青青不喜歡被人抱著嗎?”


    蘇青青心中一動。


    此情此景,讓她不禁忽然想起早在她上初中的時候,為了安撫初次離家住校而偷偷哭泣的肖音,不得已和她睡在了一張床上。那時的她也是這樣被依戀地抱住,雖然不是太習慣,但也讓她睡得格外舒坦。


    自從那天晚上過後,她幾乎每天都和肖音睡在一起,也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在那一晃而逝的三年裏,她幾乎和肖音形影不離,甚至被同宿舍的女生們譏笑為小夫妻,她們也毫不在意。


    由此,後來因為高中分班而不能和肖音睡在一起,失去了懷抱的蘇青青反而感到很不習慣。


    “沒有啦,我隻是不習慣忽然和人靠得這麽近。”蘇青青轉過身去,和施誼麵對麵,看著她白淨柔軟的身軀,是那樣的勻稱得當,即便自己也是女生,心裏也有些淡淡的喜歡。


    隻是這身軀的主人好像有些失落,柔和而粉嫩的嘴唇微微緊繃,清澈而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哀怨。蘇青青沒來由地生起一陣憐惜,口氣也軟了下來:“其實以前也有人像這樣抱過我···”


    蘇青青忍不住就跟施誼說起了肖音,那些年少快樂的時光,還有肖音從未露麵就已失戀的戀人。施誼認認真真地聽她說完,輕輕地問她:“你們一定互相認為是對方最好的朋友吧?”


    “是啊,”蘇青青肯定地說,又問施誼:“那你以前有沒有像這樣的朋友?”


    “當然有啊。我們是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一直都很要好,就連現在這個房子,都是當初和她一起租的。”施誼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消沉:“隻可惜,她現在都快結婚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這不,才想著找人來合租嗎。”


    現在的蘇青青還無法體會到閨蜜結婚是什麽感覺,但她知道一定不好受。想到這裏,她不禁覺得施誼這個外表堅強的女強人,同樣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同樣渴望著友誼,害怕著孤獨。想到這裏,她心中一動:“那你一個人住了多久了?”


    “也就兩年而已。”


    施誼說得輕巧,蘇青青卻從中感到了十足地不易。雖然她從小到大不是住家裏就是住宿舍,不知道獨居是什麽味道,但是偶爾爸媽不在家或者宿舍裏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不免也會感到壓抑和寂寞,恨不得馬上抓個人過來陪她。蘇青青無法想象,施誼怎樣忍受了長達兩年的孤獨。


    “那你一個人害怕嗎?”也許是想到自己也終將麵對這樣的問題,蘇青青有些悶悶地問她。


    “一開始的時候當然也怕。後來啊,我學著讓自己多做事,收拾房間啊,洗衣服啊,唱歌啊看書什麽的,反正就不讓自己有停下來多想的時間。這樣持續了一個月,漸漸覺得沒那麽怕了···”


    施誼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講述那兩年的事情,在那些最孤獨的時間裏,她曾經暗暗發誓要讓自己變得堅強獨立,不再為他人而活,也曾告誡自己不能把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展現給別人。可今天,麵對一個天真的好奇寶寶,她卻是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甚至沒有絲毫的悲傷與壓抑,有的,隻是看待曾經自己的淡然。


    她說著說著,蘇青青聽得入神,不覺漸漸靠近了她,眼神中也多了幾許欽佩與憐惜。


    “施姐···我真佩服你,要是我的話,一定早就堅持不下來回家找我媽媽去了。”


    施誼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青青雖然看起來很好欺負,但我看得出來,你一樣是個不服輸的人。假以時日,你比施姐還要厲害也不一定。”


    “真的嗎?”蘇青青聽慣了老媽損她的那些話,忽然聽見有人肯定自己,而且還是一個讓人尊重的前輩,頓時有些感動。


    “當然。更何況你現在都跟著我了,以後有什麽事情,施姐還可以幫你擔待著。”說著,施誼自然地摟上了蘇青青的腰,“你好好幹,施姐就是你強大的後盾。”


    “施姐,你真好!”聽了施誼的故事,又被她充分肯定,蘇青青忽然覺得今天晚上的這個懷抱雖然有些突兀,卻也讓她格外受用。於是,她也不計較施誼的突然襲擊,算是默認了這個意味不明的懷抱。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蘇青青也漸漸有了困意。


    “青青···”沉默許久的施誼忽然輕聲細語地叫她。


    “怎麽了?”蘇青青迷迷糊糊地問她。


    “你喜歡我這樣抱著你嗎?”施誼柔潤的嘴唇貼近她的耳垂,呼出溫熱的風,不禁讓蘇青青覺得心裏有些癢癢的。


    蘇青青抓了抓脖子,借此緩解心中莫名的悸動,然後模糊地回答:“睡了吧。”


    “不要。”施誼晃了晃身子,執拗地繼續問她:“告訴我嘛”


    施誼的聲音讓蘇青青想起肖音第一次抱她的時候是那麽的膽怯和小心,好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令她忍不住心生憐愛。對比如今抱著自己的施誼,強抱自己不說居然還問她感覺如何。


    蘇青青有些無奈,隻好反問她:“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忽然抱著我。”


    “因為我習慣抱著東西睡覺啊。我想青青又軟又暖和,抱著一定很舒服。”


    蘇青青意外地發現,夜晚的施誼和白天那個溫婉知性而又不乏精明幹練的施誼完全不同,簡直像是一個精力過剩睡不著覺,想讓大人和她一起玩耍的孩子。


    施誼給了這麽一個讓她哭笑不得的答案,也讓蘇青青懷疑誰才是那個抱枕的真實主人。


    “我說了,該青青你回答我了。”


    “我呀···還好。”蘇青青想了一會,給了一個讓施誼略感失望的答案。


    “聽上去很勉強啊。”她嘴上說著,手卻是一點也沒放開。


    蘇青青跟她說了這麽這麽一會,忽然覺得有一陣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回了句:“好啦,睡了吧。”


    “那你以後我們一直睡在一起好不好?”見蘇青青似乎已經半醒半睡,施誼抓緊時機問她。


    “···”沉默片刻,正當施誼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蘇青青幽幽地說了句:“那你必須把睡衣穿上。”


    “好。我聽你的。”施誼開心地伸出手,撓了撓蘇青青的脖子,她認命地抬了一下頭,隨即被施誼整個抱在了懷中。感受著周圍的溫軟,蘇青青的困意很快卷土重來,她不知不覺便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很久都沒有碰過女人的施誼滿足地抱著懷中少女,心中再也沒有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那種空空冷冷的感覺。她幸福地笑了笑,也很快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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