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恭喜你拿到了開天神斧!”楊戩捂住胸口的傷處衝對麵正怒目瞪著他的沉香說。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笑,當然在場的人妖仙當中沒有人認為他是真心實意祝賀沉香拿到了開天神斧的。


    這其中以沉香為最,沉香此時早已視楊戩是他的心腹大患:“楊戩,我拿到開天神斧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三界除去你這個大禍害!”說這話的同時,他已經高舉開天神斧劈向了楊戩。


    “快,沉香!”


    “殺了他!殺了他!”此時此刻天上人間無數關注著昆侖山下這裏發生的事情的人都大聲的叫喊著,為沉香加油助威,搖旗呐喊。


    在所有關注這件事的人當中,隻有少數的人是關心著那已經眾叛親離的楊戩的。


    玉帝和王母四隻手在禦桌之下已經握在一起,他們彼此交換的眼神之中更是充滿了對楊戩的擔心,隻不過他們此刻誰也無法阻止這即將發生的甥殺舅的人倫慘事。同樣禦桌之下的太上老君也緊緊握住他片刻不離身的拂塵,在他那清靜無為的表情下,他的內心當中正在為三教之後最為驚才絕豔的弟子而心痛。


    沉香手上的斧子已經劈到了楊戩的麵前,已經觸碰到他身上寒如冰的鐵甲。在碰到開天神斧的時候,那堅硬的鐵甲已經碎裂,變成碎片四散。


    沉香已經感覺到手上的斧子已經砍到了楊戩的身上,他已經能感受的到那種斧子砍進肉裏的鈍感。血花四濺中,他居然發現楊戩在笑。那個笑容就像是當初他們在劉家村初見時楊戩所露出的和煦笑容一般。


    沉香猛地晃了晃頭,把那段被他塵封的記憶繼續鎖在記憶深處。楊戩是個小人,是不讓你一家團聚的罪魁禍首,不是你舅舅,不是你舅舅!他這樣告訴自己,並且手上加重了力道。


    楊戩的身體飛了出去,直直的飛進了水潭裏,半沉辦飄在水潭上一動不動。


    “我們勝利了,楊戩死了!”


    “沉香你打敗了三界第一戰神,好樣的,沉香!”


    沉香的周圍都是歡呼聲,隻不過他本人卻維持著剛才砍人的姿勢,愣愣的站在那裏。


    “沉香你還在發什麽呆,快去華山就三聖母啊!”敖春的話才讓他回過神來。


    “走,我們大家一起去華山。”沉香當即率先走了出去,他努力克製自己想要回頭去看一眼飄在水潭上的楊戩的衝動。


    沉香帶著一眾人、妖、仙、佛離開了這裏,昆侖山腳下又恢複了寧靜,隻剩下那靜靜的飄在水潭上的司法天神的屍體。


    過了不久,一條粉色的龍從遠處急急的飛了過來,它在四處張望著,大大的龍眼中滿是緊張和焦急。直到它看到水潭中的楊戩才立刻加速飛了過來,一頭紮進水潭中,緊接著又立刻飛速從水潭裏飛起。很快岸邊出現一個妙齡女子,她的懷中赫然就是剛才還在水潭裏的楊戩。


    “楊戩,楊戩,你醒醒,醒醒啊。”女子焦急的叫著,輕推著懷中的楊戩,隻不過楊戩卻依然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回應。


    遠處華山的方向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女子不由得看了過去,不過她的臉色很冷,冷哼了一聲,就起身扶著楊戩遠去。


    又過了很久,遠遠的有不少人又奔回昆侖山腳下。


    “舅舅,舅舅!”沉香跑在最前方,他焦急的衝向水潭邊,尋找著楊戩的身影。他已經從敖聽心還有小玉那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此刻滿心都是懊悔的他急忙前來尋找楊戩,可是水潭裏已經沒有了楊戩的身影,隻有岸邊、水潭裏的點點猩紅表明了這裏曾經經過了一番血戰。


    “舅舅你在哪裏?”沉香和他的同伴四處尋找卻沒有找到楊戩的身影,沉香最後痛苦的大喊著,他的聲音飄蕩在昆侖山上空,一直傳向遠方。


    此刻被沉香尋而不得的楊戩卻被那個粉衣女子帶到了昆侖山的雪洞那裏。


    “他怎麽樣?”昆侖神的聲音裏充滿了焦急和擔心,跟刁難沉香時的沉穩不可一世的感覺截然不同。


    “死不了。”粉衣女子沒好氣的說,“禍害遺千年,他這個大禍害自然會活的好好的。”


    “可是他明明都沒有呼吸……”昆侖神還想說什麽,卻被粉衣女子的怒瞪給弄的不敢在說話。


    “我說他活著就是活著,即使他死了,我也會救活他,千年前我能救他一次,現在就能在救他一次。”粉衣女子的話裏充滿堅定,可見她的決心十分之大。


    “寸心你要怎麽做?”昆侖神話中這次卻有了更多的疑惑還有擔憂,“你可不能做傻事,要是楊戩醒來發現你出了什麽事,他一定會傷心的。”


    “我們夫妻早已恩斷情絕,他又怎麽會為我擔心。”原來這個粉衣女子正是楊戩的前妻,西海的龍公主敖寸心。敖寸心曾經為楊戩頂罪,被剝奪了龍公主的稱號囚禁在西海深處,不知道她是如何從囚禁地出來,又來到昆侖山下的。


    說完這些話,寸心突然開始運轉法力,道道粉紅色的法力化作的光圍繞在她身周。她伸出手去臨摹了一下楊戩俊逸□□的五官,然後扶起他,讓他盤膝而坐,然後用自己的手抵上楊戩已經冰涼的手。


    “不好!寸心你難道要舍棄龍珠來救他,千萬不可,你這樣會喪命的!”昆侖神已經看出了寸心的打算,他慌張的大叫著,隻不過他沒有實體,隻能徒勞的圍在寸心和楊戩身邊大叫著,試圖讓寸心回心轉意。


    “我意已決,我不能……”寸心的額頭上早就出現如同雨水般的汗水,她臉色已經變得蒼白,更是時不時現出本相,在人頭和龍頭之間不停的變幻著。“我不能讓我可憐的孩子失去父親,即使他從一出生就沒見過楊戩,楊戩也不知道他的存在……”說到這些,寸心已經無力在說些什麽,她一咬牙,直接化出本相。粉色的龍圍繞在楊戩周圍,在他四周盤旋著,然後突然龍頭高高的昂起,一顆璀璨光輝的龍珠從大大的張開的口中吐出。粉色的龍又衝著楊戩發出一聲充滿了複雜意味的吼聲,然後武力的跌落在地。


    昆侖雪洞又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昆侖生發出的一聲歎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被認為是已經死亡的楊戩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然後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我沒有死?”楊戩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充滿了蒼涼的意味,緊接著他原本還有些迷茫的眼神已經變回了往日看不出情感卻時刻警惕著的狀態。“昆侖神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已經認出了這裏是昆侖雪洞。


    半天沒有人回答他,楊戩一皺眉,他此刻又恢複了一些精神,忙查看四周的情況。突然他的眼睛一下子睜大,然後顧不得自己的雙腿酸麻移動困難,幾乎是半爬著來到那條一動不動的粉龍身邊。


    “寸心……”他用有些顫抖的手摸向了粉龍。


    “唉,她已經……”昆侖神的聲音傳來,“她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用自己的龍珠為你續命。”


    “為什麽?楊戩不值得你這麽做……為什麽?”楊戩撫摸著一動不動的粉龍,曾經跟寸心相處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曾經他以為他們的婚姻是互相折磨,他決定放她自由,可是他卻不知道他的舍棄和放手才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她曾經說過不能讓你們的孩子沒有父親。”昆侖神的話讓已經陷入回憶中的楊戩回過神來。“孩子?”曾經千年的婚姻當中他曾經無數次的期盼能有個血肉相連的孩子,可是卻一直沒有如願。難道寸心在離開他之後發現有了他的孩子,可是為什麽她一直不說,不告訴他呢?


    “寸心臨死之前給你留下了一封信。”昆侖神的話讓楊戩立刻尋找起那封是寸心絕筆的書信。


    打開信紙,熟悉的字跡印入眼中:


    楊戩親啟:楊戩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不要為我傷心,我曾經救過你一次,你的命是我的,我不會讓你隨便把這條命送掉。


    我是自願的,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兒子沒有父親,他已經夠可憐的了,從一出生就被我送到了人間,有父不能相認。


    看到這楊戩拿著信紙的手不由得顫抖著,他和寸心成親千年,期間一直盼望著能有個孩子,可是直到他們分開這個願望也一直沒有達成。難道寸心在離開他的時候就已經……


    楊戩又往下看去——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樣,我們分開的時候,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這個孩子我孕育了五百年才生下來,然後我又經過五百年的努力才把他從龍蛋裏孵出來。原本我以為他是蛋生,應該繼承了我的血統,可是在他破殼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同時繼承了我們兩個人的血統。他有著龍角、龍尾,可是更有著作為人族的特征,是半龍半人。


    這樣的孩子是無法隨我生活在西海深處的,所以我耗掉了一半的法力隱去了他龍族的特征,然後偷偷去了人間,將他送給一戶人家撫養,仔細算來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個孩子被我封印了龍族的特征,還有法力,應該作為普通的人族孩子長大,現在也應該有二十多歲了。


    楊戩原諒我的隱瞞,現在我把這個孩子交給你。我耗費心力也隻能封印他一段時間,他早晚都會恢複本來的麵貌,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有辦法解決他身上的問題。楊戩我把孩子交給你了,希望你們父子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寸心絕筆


    楊戩終於看完了這封寸心的遺書,他的手一直在顫抖著。片刻之後,他才伸出顫抖的手去撫摸地上那已經變得冰冷的粉龍。


    “寸心!”


    “唉!”昆侖神歎了一口氣,把這裏留給楊戩一個人呆著,自己躲到了其他山洞去。


    楊戩在昆侖雪洞裏呆了一天一夜,然後終於從寸心的屍體旁站了起來。


    那一天昆侖山的某處多了一座墳墓,墓碑上書:愛妻寸心之墓。


    那一天楊戩隱身站在高處看著沉香在四處尋找他,他沒有現身而是轉身離開。他知道從這一天起他對於沉香的責任已經結束了,而他此生餘生都要忙於對另外一個孩子的責任,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卻血脈相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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