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原本就在等老者先開口,沒想到老者一開口就是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楊戩不由得一愣,昭兒?難道是……


    他沒有說話,眼睛則緊盯著老者。


    “父親!”先沉不住氣的是那個年輕人,他是老人的兒子。


    老者一擺手:“改來的總是要來的。”


    “可是昭兒他姓展,是我們家的人!從他被他的親生父母扔在我們家門口的時候,他們就不打算要他了,他是我的弟弟,您的兒子!”青年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甚至手更是直直的指向了楊戩。


    楊戩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又鬆開。以他的個性,區區一個凡人又怎麽能用手指指著他。不過這家人應該就是寸心為他們的孩子尋得的收養的人家,他們養大了那個孩子,算起來就是他楊戩的恩人,就隻是被手指指著而已也不會缺塊肉如何的。


    老者長歎了一聲,緩緩站起來用手壓下青年指著楊戩的手指。他示意青年先出去,屋子裏就剩下他和楊戩二人了。


    老者有些抱歉的看向楊戩:“真是對不住,犬子他比昭兒大八歲,從昭兒剛到這個家的第一天就一直在照顧昭兒。他大概是把昭兒當成了他那個生下來就沒有了呼吸的弟弟了。”老者眼神有些迷茫,他想起了愛妻掙紮了一天一夜結果還是一屍兩命的悲慘往事,當然他和兒子都因為失去親人而悲慟不已,如果不是發現了那個被放在門口的小小包裹裏的嬰兒,他們可能當時都撐不下去了。這麽些年來,他們一直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人,沒想到他真正的親人還是找來了。


    “昭兒……是他的名字?”楊戩緩緩開口,他輕輕的在口中念著這個名字,這是他的兒子的名字嗎?昭,日明也。好名字!這才是他楊家的孩子該有的名字。楊戩在心裏一直對他三妹和那個落地書生有怨念,他們居然給沉香起了那麽一個名字,難道他外甥,楊家的子孫就才隻是一個藥材、木頭乃至棋盤嗎?


    老者點了點頭:“當年我在門外發現了他,包裹上沒有名字,隻有生辰八字,因為是天亮時發現的他,所以我就為他起名為昭。”老者提起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小兒子臉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來,這個兒子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他為自己養過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而驕傲。


    楊戩也看到了老者臉上的笑容,他心裏有些發澀,那種作為父親為自己的兒子而感到驕傲的笑容,應該是屬於他的才對,可是現在他卻沒有資格。


    “你如何一看到我就肯定我是他的……”楊戩的聲音有些微低,不過好在他還記得仙凡有別,自己的容貌怎麽也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的父親的,他還是把“父親”這個詞壓在了嗓子裏沒有說出來。其實他也是有些惴惴,自己這個父親確實做的不夠格,從來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也沒有照顧好他的母親。他現在甚至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們父子相認的話,那孩子問起他母親的話,他該怎麽回答。


    老者笑道:“你與昭兒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比他略大,所以老夫妄自猜測你應該是他的兄長近親。”老者自然不知道麵前的這位是天上的大神,更不會把他往自己兒子的親生父親方麵去想。


    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楊戩被這句話狠狠的砸中了,他在心裏想象著一個比他年紀略輕,有著少年不知愁滋味青年的身影。


    我的兒子自然是這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楊戩在心裏如此想到,他完全忽略了要是老者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就跟兒子長得一個樣子了。一向討厭別人拿自己樣貌說事的二郎真君顯然在針對同一副長相的時候使用了差別待遇。


    “我能不能見他一麵,我可以……在暗處見他一麵。”楊戩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說道。他自覺沒臉見兒子,可是寸心遺書上寫道,這個孩子身上血統複雜,她當年耗費法力也隻是讓他維持在人族的樣貌上,他的身體中其他被封印的血統隨時有爆發的可能性。寸心已逝,楊戩更是在心中立誓,今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兒子。既然他現在暫時無法克服心中的愧疚跟孩子見麵,那麽他就躲在暗處瞧上一眼。相信以他的天眼自然可以看出那個孩子身上有無異樣的地方,一旦有問題,他這個做爹的自然可以第一時間出手。


    不料老者卻搖了搖頭:“十分抱歉,昭兒不在家中。”他略頓了下,才繼續說道,“說起來我都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他了。”


    老者的話引來了楊戩的關注。


    老者感歎道:“昭兒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他回憶起剛剛撿到小兒子時的日子,那時候那個孩子經常生病,三天兩頭的就要請郎中,他當時還以為是因為這孩子體弱多病他的親人才舍棄他的.


    “後來昭兒六歲的時候,有一位遊俠路過,他說昭兒很有習武的天賦,所以收了昭兒做徒弟。昭兒自從跟他學武之後,身體好了很多,更是練出了一身的好功夫。後來長大之後拿著他師父贈送的寶劍行走江湖,他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聲,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他一個南俠的綽號。”


    老者現在時過多年回憶起兒子那位老師,那位遊俠看起來不拘小節,嗜酒如命,可是應該是一位不凡的人物。至少有了這位老師之後,小時候昭兒每次生病都是這位老師一手負責治療的。而等到昭兒行走江湖的時候,這位老師更是贈送給昭兒一柄寶劍。


    老者至今還記得那位老師一臉不在意的跟昭兒介紹寶劍時的情景:“此劍名為巨闕,勉強配的上你。”一個能拿出稀世名劍巨闕送人的人又豈能是普通人呢?


    相比於跟那位師父有過接觸的老者又因此陷入回憶,楊戩跟兒子的所謂的遊俠師父沒有多在意,隻不過他此時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老者剛才說道了一個熟悉的稱呼——南俠。這個稱呼他今天剛剛在常州府的酒樓裏聽到過。


    他不待老者繼續說下去,開口問道:“你家姓展?昭兒全名是展昭?他現在是開封府的四品護衛?”他一口氣問出了三個問題來。


    老者一愣,難道這人還不知道他家姓什麽,可是這樣也能找到昭兒?


    他疑惑的點頭:“昭兒自從跟隨了包大人就整日忙於公務,這幾年來都很少回家,乃至這三年來都沒有回過家一趟。”


    楊戩一下子站起身,他衝老者鄭重的深施了一禮:“多謝閣下撫養吾子之恩,大恩不言謝,如若有難事,請將此香點燃。”楊戩手中赫然出現了三根香,他將香交給了被楊戩自稱是展昭之父,又突然空手招物的情景弄愣的展父,然後邁步出了屋子。


    “主人!”一出屋子,剛才被勒令留在外麵的哮天犬就迎著展家大哥防備的目光湊到了楊戩身邊。


    “我們走。”楊戩衝展家大哥一拱手,展家父子都對他有恩,自然要以禮相待。


    待出了展家的大宅,哮天犬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主人,我們要去哪?小主人呢,怎麽不隨我們一起離開?”在他看來,主人的兒子自然要跟隨主人生活了,此刻看到主人孤身一人離開展家,自然十分的疑惑。


    “我們要去開封,你的小主人在那裏。”楊戩心情複雜的說。他想起了今天在酒樓裏聽過的說書先生說的關於那位“展大人”的故事,說書先生說的是口沫橫飛,在他口中,“展大人”是無所不能的,當然也因此屢遇危險。當時他隻不過當作人間茶肆酒樓裏稗官野史、傳奇之類的不太在意,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放到了他自己的親生子身上,楊戩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在人間的日子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平安順遂,可以說得上是在刀尖上行走了。想到這,楊戩就打算先去東京汴梁,去開封府看看。


    在楊戩主仆離開之後,展家大哥立刻進入書房去看自家老父。他一進門就看到自己老爹正手握一束香呆呆的不知道想什麽。


    “父親,您打算怎麽辦?難道真要把昭兒還給他們?”


    青年的大嗓門把展老爹叫回過神來。


    那邊展家大哥還在嘮叨著:“他們家也太沒誠意了,想要找回自己家的孩子,那昭兒的親生父母怎麽不親自上門來?”


    “他已經來了。”展老爹緩緩開口,“昭兒的親爹已經來了。”


    “什麽?”展家大哥一愣,“在哪,我怎麽沒看到?”


    “剛才走的就是。”


    “什麽?!”


    展老爹艱難的開口:“恐怕昭兒的身世有什麽說道,他的這個父親不是普通人。”他有些擔心,昭兒本來就因為官身而身上麻煩不斷,現在又有了這樣的父親,這不知道對他來說是福是禍。


    不論是親爹還是養父,這個時候都在擔心著展昭。而此刻展昭、展護衛、展大人、南俠、禦貓大人也正麵臨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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