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很藍的藍色,一眼望去都是藍色的海洋。在蔚藍無際的藍洋深處,一條青色的巨龍在水中盤旋,然後突然之間躍出了水麵,盤旋飛上了空中。龍頭高昂,發出陣陣震人發聵的呼嘯聲。


    展昭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他又做夢了。自從那一天從楊戩那裏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已經無數次做過這個夢了。而且從一開始他隻能看到一片藍色,然後逐漸是感知到那是片海洋。在夢中,他能感知到海洋的冰冷,可是奇怪的是他卻完全沒有感到一絲的不適,反而有一種舒服的感覺,仿佛他天生就應該呆在那裏一樣。


    展昭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夢,甚至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夢到一片自己喜歡的大海,還能夠在其中遊來遊去,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不過漸漸的,展昭卻發現在夢中自己並不是自己,在那裏他居然會是一條龍,一條人間神話中的龍。


    在第一次被那條巨大的龍從夢中驚醒之後,展昭再也沒有晚上睡覺前期盼能夠夢到那片大海的好心情了。


    從楊戩口中,展昭知道自己繼承了母親寸心的龍族血統。他有一種直覺,夢中的那條龍就是他自己,是他的另一麵。可是對於現在的展昭來說,他並不喜歡那一麵。


    如果有選擇的話,展昭更希望自己僅僅是大宋常州府武進縣遇傑村展家的兒子,而不是什麽二郎真君和西海龍宮三公主的兒子。如果真的有選擇的話,他更寧願自己僅僅是一個叫展昭的凡人,而不是什麽父母背景深厚的不知是神或者龍的人。


    揮揮頭展昭把一切雜念都拋諸腦後,他下了床打理好自己,現在他又變成了那個開封府內溫文爾雅的護衛。


    “早,盆兄。”展昭衝靜靜的擺在桌上的烏盆道了聲早安。


    “早……展大人。”烏盆艱難的道了聲早。他有些萎靡,自從展昭探親回來,烏盆每到夜晚就越發的難以在展昭的房間呆下去了。每當展昭熟睡之後,他的身體就會自動向外散發出一種烏盆說不上來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他十分的難受,幾乎覺得自己僅剩下的魂魄都要被這種力量給弄得魂飛魄散了。


    展昭今天早上卻沒有向往常那樣跟烏盆道早之後就離開,他有些遲疑的看向烏盆,眼睛也微微的眯起。猶豫了一下,他才開口:“盆兄,你是否……身體不適?”


    他斟酌著用了身體這個詞,原本烏盆中的魂魄的肉身,因為被活著泥土做成烏盆的原因才讓魂魄寄居在此的,普通人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卻根本除了一個烏盆以外什麽也看不到。可是剛剛展昭卻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在烏盆上看到了什麽,似乎能隱約的看到一個麵容愁苦的男人縮在烏盆裏一臉的愁眉苦臉。為此展昭還眨了幾下眼來確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是在眨了幾下眼之後,他卻發現他看的似乎更加清晰了。


    “那個,展護衛在下沒事。”烏盆回答的也有些遲疑,因為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目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現象。


    笨蛋,那是因為展昭身上漸漸有了神力,你一個鬼魂怎麽能抵擋得了那種神力呢,要不是早點搬家,你就等著魂飛魄散好了。窩在展昭巨闕寶劍裏的蛟妖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嘀咕著。


    蛟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心情了,原本當初他是為了保命順帶抱大腿才投靠了楊戩的。不過楊戩卻沒有把他留在了身邊,而是放到了展昭的身邊。對於自己要保護一個凡人的事,蛟妖很不情願的。如果不是因為展昭那張跟楊戩一模一樣的臉,讓蛟妖認為他是楊戩在凡間風流留下的私生子,他才不會願意呆在展昭的身邊的。就是這樣,他在保護展昭的時候,就根本沒有用心。


    不過接連兩次沒有保護好展昭,害他差點喪命,卻讓蛟妖見識到了楊戩對展昭的重視。更為重要的是,當時展昭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去找楊戩對質,他所在巨闕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此時蛟妖才發現自己知道了一個大秘密,原來展昭並不是他以為的楊戩跟凡人女子的私生子,而是血統高貴的龍族公主和楊戩成婚時的孩子。


    蛟是龍的旁支,可以說蛟對高他們一頭的龍有一種天生的羨慕嫉妒恨。每一條蛟都有成龍的夢想,並會為之而努力。


    現在蛟妖就把自己的羨慕嫉妒恨放到了展昭的身上,展昭的血統要比他高貴,可以說要是成龍的話,那也是展昭先成龍,因為他們本身就站在不同的起跑線上。


    當然在羨慕嫉妒的同時,蛟妖也在慶幸自己還是算是抱上了大腿。雖然不是楊戩那根最粗的,可是看楊戩對展昭的態度,這條腿也不細。


    楊戩身邊有一條哮天犬,那條笨狗沒什麽能為,可是就因為是二郎神的寵物,至今廟裏都有他的供奉,能受著人間的香火。


    蛟妖不由得幻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如同哮天犬一樣跟在展昭身邊的話,那麽自己是不是也會跟哮天犬一樣在人間被萬民敬仰,享受萬家香火呢。


    “展護衛。”展昭行走在開封府內,那走來走去的衙役們對展昭的稱呼讓蛟妖從自己狐假虎威受人們祭祀的情景中醒來。


    開玩笑,現在展昭還隻是一個人間官府的小小的護衛,而他也隻是連展昭都不知道的存在。


    蛟妖幾乎都想立刻衝展昭大喊一句,你幹什麽放著那太子爺不做,偏偏要做人間的小護衛。蛟妖幾乎想代替展昭衝到隔壁的楊府去找楊戩,到時候他一定要臉上帶著最誠摯孺慕的表情去喊一聲:“爹!”


    唉,一切都是空談。蛟妖歎了口氣,如果他去喊爹就可以的話,那早就去了。不過估計他要真這麽幹,那楊戩早就直接剝了皮抽了他的筋,連魂魄都碾的連渣都不剩了。


    隨著蛟妖的歎息,展昭已經出了開封府的大門了。與此同時,隔壁的楊府大門也同一時間打開。


    “小主人。”哮天犬一看到展昭臉上就露出了諂媚的笑容。當然他是因為見到自己的小主人心裏就高興,隻不過那笑容怎麽看都無比的諂媚和猥瑣。


    展昭衝他點點頭臉上帶了微微的笑容,對於楊戩展昭的心情很複雜,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可是對於哮天犬就不同了,至少他能感覺得到哮天犬對他的善意和親近。同樣的展昭對於這條忠犬也是十分的喜愛的。


    一見到展昭的笑容,哮天犬的嘴巴就樂的咧到耳根了。主人的摸頭,小主人的笑容,這是哮天犬一天的動力。


    唉,要是主人摸頭的同時,小主人也衝他笑該多好啊。哮天犬望著小主人遠去的背影心裏歎了口氣。自從那天主人跟小主人說開之後,兩個人就王不見王了。以前小主人不知道主人身份的時候,兩個人還能坐在一起喝著茶聊著天,可是現在,自從那天起,小主人就再也沒有登門了,而主人呢還是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默默的看著府門或者開封府的院牆喝著茶。哮天犬覺得主人杯中的茶水一定是苦澀無比的。


    帶著這樣的感慨,哮天犬再次看了眼展昭離去的方向,此刻已經看不到他的人影了,這時他才戀戀不舍的關上大門。


    走進院子裏,哮天犬果然看到自己的主人就那麽坐在樹下的石桌旁,一個人,一壺茶,看起來是那麽的孤單。


    “唉!”哮天犬再次歎了口氣,然後化成了原型窩到了自己主人的腳下。至少有他陪著,總比主人一個人要好。


    中午的時候展昭完成巡街的工作回到開封府,這次又滿載而歸,雞鴨魚肉應有盡有,跟他一起巡街的王朝馬漢手上拎到差點拿不過來。


    “展大人你今天不去隔壁楊府去拜訪楊先生?今天王屠家的肘子可是不錯。”馬漢抬起拎著肘子的手給展昭看。自從法王一案後,隔壁楊府的主人楊先生也跟他們展護衛熟悉了。那時候他們開封府這些人可是經常看到展護衛去隔壁楊府拜訪的,不過這次展護衛省親回來可沒見他去過楊府。


    展昭正邁入開封府大門的腿停了下,他站住看了眼隔壁楊府的牌匾,在那個楊字上看了半天。“不用了,今天還有事情沒有做完。”說完他就走進了開封府。


    王朝和馬漢對望了一眼。


    王朝說:“開封府今天很忙嗎?”要是真的很忙的話,公孫先生也不會叮囑他們陪著展護衛去巡街了。


    馬漢倒是沒有多想:“也許是展大人有什麽事情沒有做,總之他說忙就是忙了。”


    兩個人不明所以的搖搖頭,然後拎著百姓送的雞鴨魚肉進了開封府,今天大家可是等著加餐呢。


    經過中午一頓豐盛的午飯後,開封府上下又都投入到工作當中去。這個時候府衙外來了一匹馬,馬上的騎士抖抖一身的塵土跳下馬來。


    “請稟報包大人,鳳翔府寄件。”來人是鳳翔府的差役。


    這個時候展昭正和公孫先生一起陪著包大人辦公,王朝馬漢把鳳翔府送來的急件呈了上來。


    包大人打開這份急件看了起來,隻是看了一會,他就皺起眉來。


    “大人可是這鳳翔府急件中說了什麽?”公孫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包大人的神情,展昭聞言也看向包大人。


    包大人沒有說話而是把急件遞給了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飛快的讀了一遍,然後他有些驚訝的問:“鳳翔府轄下出現連環殺人案,所有的死者身上的血都被吸幹了。還有很多古墓都被挖開,因此當地百姓疑心是僵屍殺人?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公孫先生有些不太相信鳳翔府的急件所描述的事情,可是鳳翔府也絕對不可能開這樣的玩笑。“恐怕是什麽人裝神弄鬼,借鬼神行叵測之事。”


    展昭沒有說話,如果放到以前,他的想法應該是跟公孫先生一樣,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首先會想到是*。可是自從從楊戩那裏知道真相,也見過濟公還有法王、乾坤洞主,他真的不能保證這件事不是什麽妖精鬼怪的傑作。


    想了想,展昭主動請纓:“大人請讓屬下先去鳳翔府查探一番。”他的想法很明確,如果這真的是有人借鬼神之名犯案,他一定會把凡人給抓回來。可要是真的是什麽鬼神作祟的話,別人去也沒用,還有可能會危及生命,隻有他這不人、不神、不龍的尷尬人去才可以避免這些。


    包大人猶豫了一下,以往發生這樣的案子,肯定是展昭身先士卒的。可是接連法王與錢塘兩樁案子,展昭都因為查案而身受重傷。包大人現在很心疼展昭,不忍心什麽事情都讓這個青年獨自背負。可是如果不讓他去的話,開封府又可以派什麽人去呢?


    包大人看了眼公孫先生,他從公孫先生眼中也看到了對展昭的擔憂。


    展昭再次請命:“請大人讓屬下前往。”


    包大人無法隻能答應下來:“展護衛此行一切小心。”


    “是屬下一定幸不辱命。”說罷展昭轉身離開下去為此行做準備。


    “希望展護衛此行能夠順利平安。”公孫先生看著展昭有些瘦削的背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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