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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先生,起床嘍。快點,該去接瑪瑙了!」
「嗯嗯?啊──再讓我睡八小時……」
「你再不起來的話,貴琥小姐也要來叫你起床嘍?」
「我醒了。」
瓦爾曼的城市早晨。因為前幾天魔王軍來襲,所有人忙著修複被破壞的房子,或是幫受傷的人治療等等,雖然大白天的,但城市中已經相當熱鬧了。從旅館的窗戶看出去的景象,也是工匠或僧侶等職業的冒險者來回穿梭的身影。
昨天晚上,消滅了所有怪物回到城市的鏡,撒謊說打倒了魔族男性,所有麻煩也都解決了。盡管其他的冒險和勇者一行人提出許多疑問,像是怎麽打倒的啦、等級多少啦等等,鏡全部都無視掉,他帶著艾莉絲和貴琥回旅館後,隻把真相說給她們兩人聽。
「好久沒見到瑪瑙了呢……鏡先生你動作快點,換衣服、換衣服!」
「呀──艾莉絲好色喔!真是的,不用那麽急啦。反正那個魔族大叔應該會乖乖在那裏等著。而且我跟他說過中午會去接他了。」
雖然鏡這麽抱怨道,但艾莉絲仍然一邊笑得很燦爛,一邊強行把鏡的被子扯走。
「你這樣笑著把被子搶走,會不小心有你是虐待狂的錯覺,是說你到底為什麽從昨天到現在都笑個不停?」
「有一部分是因為能見到瑪瑙,但主要是鏡先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瑪瑙打倒、好好和他談談這件事,我真的超開心。」
艾莉絲這麽說完後,滿臉笑容的直接向鏡說出:「鏡先生,謝謝你。」由於那個笑容太過耀眼,鏡本來以為她是因為昨天的黑毛和牛牛排太好吃,才會這樣傻笑個不停,因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打擊。
而且他昨天幾乎隻有考慮到錢,然後想說順道幫忙一下,因此心裏有點隱隱作痛。
「這麽說起來,鏡先生昨天手上那些大量的錢幣和寶石放到哪裏去了呢?」
「全部存起來了喔。總不能拿著走吧。不過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昨天打倒地獄黑鴉掉落的寶石,全部換成錢後共有51金幣900銀幣,比起被居民要求拿一些出來當作城市的修繕費用,鏡老早就全部存到治安管理公會的金庫裏了。
治安管理公會的金庫會在公會內留下紀錄,隻要是治安管理公會,就能變成不論在世界各地都能提領出來的銀行。
雖然那是最多冒險者在用,也是最不需要擔心會不見的安全銀行,但由於領錢時要收取1銀幣的高額手續費,如果不是以儲蓄為目的,除了冒險者以外的人很少會用。
「小貴琥來了嗎?昨天吃完飯,她說要去看酒吧和俱樂部的慘狀,好像就沒有回來了。」
「她有先回來一趟,然後又立刻去幫忙城裏其他人了喔。她說打點好鄰裏關係也很重要。」
艾莉絲一說完,鏡嘴裏碎念著:「原來如此,還真像小貴琥會做的事。」接著把睡衣脫掉,開始換上準備好的便服。此時,他往窗台一瞄,看到了在外麵抱著兩根大樹樹幹快步移動的貴琥,不過鏡很快的消除記憶,當作什麽都沒看見。
「哇、哇!鏡先生我還在這邊,你怎麽就開始脫了啦!」
「有什麽關係,內褲也還穿著。你就當作是泳裝就好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我好歹也是個出色的女性吧,請你多注意點!」
對於用力鼓起臉頰抗議的艾莉絲,鏡一邊隨口應付道:「下次會小心啦。」一邊完全不介意似的繼續換衣服。
看到鏡那個樣子,艾莉絲對於自己被當小孩對待感到很不滿,便離開房間前往一樓的餐廳。接著,用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穿好衣服的鏡,整理好房內的行李後,也跟著下樓。
鏡在一樓大廳歸還房間鑰匙後,來到坐在大廳隔壁食堂椅子上臭臉的艾莉絲麵前,他把行李放好後坐了下來。
「不要那麽生氣嘛。我的肌肉難道就那麽醜嗎?」
「也沒有。」
鏡對兩隻腳晃呀晃、避免眼神接觸的艾莉絲歎了口氣,想著不管怎麽樣,吃完飯後應該就會消氣了吧,便和在餐廳裏端著料理的大嬸點餐。
十幾分鍾後,艾莉絲將送來的料理放入口中,果然不出所料的消氣了,鏡看著向自己詢問剛出爐的料理是什麽的艾莉絲,他雖然一臉訝異,但看到她開心品嚐料理的樣子,也覺得「算了,這樣也好。」的滿足了。
「好了,再不考慮旅行的計劃,還有怎麽去魔王城的話就會來不及了。」
「說得也是,從這裏出發的話要花上六天時間呢。我來的時候都很小心,感覺上花了比那個多一倍的時間呢。」
「能直接去就好了呢。但這次人數多,還參雜著藏不住魔力的魔族大叔,再加上要繞去城市好幾次整頓物資,看起來會花更多時間。」
鏡單手拿著麵包,他把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地圖展開喃喃說道,而艾莉絲皺著一張臉,看起來顯得有些不安。
除了魔王軍的入侵,她實在也很想趕快知道父親生病的真相,但比起這些,要是動作太慢的話,或許會覆水難收也說不定,艾莉絲直覺上有這樣的感受。
「騎馬的話……不行嗎?」
「馬是絕對不會讓魔族騎的啦……先不說可以抑製魔力的艾莉絲,那個魔族大叔……瑪瑙是一定不可能的。」
聽到這段話,艾莉絲失望的垂喪著肩膀。
「不過……要是想早點到的話,去的方法有是有啦。」
聽到這句話,艾莉絲立刻有了反應,表情也跟著明朗了起來。
「是什麽方法?」
「坐某種交通工具的話就能快點到。隻不過,我真心不想搭那個交通工具。」
「為、為什麽?我……就算早一點點也好,都希望知道爸爸現在是什麽狀況。」
不是不了解艾莉絲心情的鏡,邊從額頭滲出冷汗來邊考慮著。說實在話,鏡自己也很在意魔王到底是什麽狀況。而且,基於人類居住的地方被攻擊這點,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也是事實。
「好吧,看過之後再來決定吧。采多數決,多數決來決定。」
「貴琥小姐會願意坐那個嗎?」
「小貴琥或許該說她是想去坐的那一派吧?」
鏡說完,便把餐點的錢放在桌上,離開座位往旅館外麵走去。艾莉絲也跟在後麵,往鏡前去的方向小步小步的走著。
「那個交通工具……就是叫做半人馬的怪物。棲息在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以外的地方,雖然算是怪物,但和魔族一樣可以對話,不過那是不用擔心會像魔族一樣釋放魔力的怪物。也就是說,它是唯一無害的怪物。」
「居然有那樣的怪物存在啊。我沒有離開過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所以不知道。我以前讀的書上也沒有寫到。」
「應該說魔王城位於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這個島國,實在是件不太妙的事,不過這件事就先放一邊吧。」
此時,鏡停在處於十字路口的道路上,指向前方發出「喀嗒喀嗒」聲音靠近的馬車。艾莉絲順著鏡手指的方向看去,滿懷期待的讓馬車進入視線範圍。就在此刻,出現了上半身是人類的外表、長著像魔族那樣的角,下半身是馬身體的半人馬拉著馬車往這裏前進的身影。
那台馬車是由兩隻半人馬構成,一隻是金發的美男子,另一隻則是上了年紀的大叔,留有濃密的八字胡、黑色的短發則往後梳成油頭。兩隻都看起來好像很優雅,以威風凜凜的樣子拉著馬車。
「好、好厲害!上半身和魔族很接近,所以會講話呢。但像魔族的角卻感覺不到魔力……好棒!實現了我目標的共存
之道……唔!」
「噓──太大聲了。你在這裏是人類喔。總而言之,現在下決定還太早了……算了,反正你先看看吧。」
這麽說道的鏡,在拉著馬車的半人馬經過時,對半人馬持續用扭曲的表情,送出像是看什麽惡心東西的眼神。
結果注意到鏡眼神的半人馬不發一語地停在鏡麵前。
「人類啊……那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半人馬的特征之1」。自尊心過高,不對,是不是因為自尊心太高還不確定,但隻要視線範圍內出現看不順眼的東西,它們就一定會停下來說些什麽。(對無機物也一樣。)
大叔半人馬停下來這麽說道後,鏡什麽都沒說的改表情,繼續盯著半人馬看,接著金發的半人馬往前一步。
「人類啊……我等,是高貴的存在。你們,是下等的生物喔。」
「半人馬的特征之2」。打從心底相信自己徹底比人類高級,自己是高貴的存在。認為人類是垃圾之類的東西。
「像你們這種如同塵土般的存在,被像是我們這般高貴的存在搭話,就該要心存感謝了。再者,像那樣的垃圾……」
「吵死了!快點給我走!」
大概是覺得煩了,搭乘馬車的男性商人怒叱道,一邊「啪啪啪啪!」粗暴的弄出聽起來很痛的聲音,一邊往停下來的兩隻半人馬揮鞭。就在那個瞬間──
「「嘶啊啊啊啊啊!好爽呀咿咿咿咿!」」
被鞭子打中的兩隻半人馬立刻翻起白眼,張嘴流出口水,用一副很愉悅的表情尖叫著。
「半人馬的特征之3」。徹頭徹尾的被虐狂。
半人馬的力氣比馬大十幾倍,不論什麽危險的道路都能強健的向前邁進,連奔跑的速度也比馬快。隻不過它們看不起人類,一般來說不會服從,但由於被虐狂的特性,會為了想被鞭打的欲望聽從人類,是唯一無害的怪物。這就是,半人馬。
比起維持尊嚴,更想要被鞭打的怪物。這就是,半人馬。但半人馬們認為這是互惠關係,所以算是有維護好尊嚴。
「好厲害喔,鏡先生。我還是第一次這麽的有厭惡感呢。」
「我沒說錯吧?」
在很明顯眼神已經飄遠的艾莉絲麵前,兩隻半人馬仍然一麵嘀咕著:「這絕對不是屈服於人類,我等理解真正的價值。懂嗎?人類啊……」一麵發出「喀嗒喀嗒」的聲音和他們擦身而過。
「我還以為眼睛要瞎了。如何?還想坐嗎?」
鏡一這麽說,艾莉絲保持一貫的表情,無言的慢慢左右搖著頭。
「哎呀?小鏡真是的,你終於起來了啊。」
然後,就像是和半人馬接棒登場似的,出現了貴琥用毛巾圍著樹幹般的脖子,一邊單手搬運著大樹,一邊如同工地大叔汗如雨下的身影。
那個刹那,艾莉絲深信「這座城市裏的都不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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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隻要坐半人馬的話,就能輕鬆過去了,有什麽好堅持的啊。」
幾小時後,背著裝有幾天份糧食和衣服的大背包,鏡一行人準備在正中午前離開城市,往和瑪瑙約好的位置出發。
「你不喜歡揮鞭子的話,我來『啪啪啪』的打不就好了。」
看著用惋惜的表情這麽說道的貴琥,鏡一副驚嚇的樣子,看向艾莉絲露出就像是在說「你看吧?」的表情,而艾莉絲也用同樣驚恐的表情點頭示意。
「我也有我的自尊心。我不隻不喜歡坐那個,也討厭每次都要看到那種惡心的反應。」
「真任性耶。那種事你就咬緊牙關忍耐一下吧,畢竟用走路過去的話會很辛……苦?哎呀,那個,那邊的不是那個嗎?」
這麽說的貴琥手所指的方向正前方,站著一名有著白銀長發的魔族男性,他身上穿著王國士兵要去舞會會場時,會穿的那種類似正裝的罩袍。
他那就像安靜地等待什麽一樣沉默不語的身影,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氣質高雅,半夜時沒有注意到,但如果不要看體型,他有著一副幾乎會誤以為是女性的精美容顏。若不是象征魔族的角彎曲著從耳朵附近生長而出,差異程度已經到了會以為他不是昨天遇到的魔族男性,而是別人。
「瑪瑙!」
接著,看到那名魔族男性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艾莉絲。她一看到瑪瑙,就笑開懷的跑到瑪瑙身邊。
「啊,艾莉絲大人!您沒事真是再好也不過……瑪瑙我非常的擔心您。」
當艾莉絲靠近到瑪瑙身旁,他立刻單膝跪地行禮說道。
「沒事了,瑪瑙才是,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艾莉絲這麽說道,並回以微笑,瑪瑙大概是稍微放心了,表情和緩的站起來,往鏡的方向看去。
「看來你說的話……並非謊言呢。」
「說謊也沒什麽好處吧。如果我連這種事都說謊的話,老早就把你弄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鏡這麽一說,瑪瑙便苦笑著說:「的確。」
「哎呀?哎呀呀?是個好男人呢……!還很有品味,真是太棒了……!」
然後像是想要跟上話題似的,貴琥發出飛快移動的腳步聲,出現在瑪瑙的麵前。雖然瑪瑙有偷瞄到她的身影,但聽到那個詭異的語調,瑪瑙還是不由自主的迅速往後退。
「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就在那個瞬間,瑪瑙將兩手纏繞上魔力製造出的火焰擺好架式。艾莉絲見狀慌忙勸說要瑪瑙冷靜點。
「貴琥小姐是知情人士!和鏡先生一夥的!她還保護了我呢!」
「您說……知情人士?等等,可是……唔……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理解到貴琥是同伴這件事,瑪瑙立即抑製住魔力、解除戰鬥姿勢。
「畢竟你們是魔族,會這樣反應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用在意喔。」
「嗯……抱歉。您已經知道了也說不定,我的名字叫瑪瑙。這次很感謝您保護了艾莉絲大人。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先生您的大名。」
「先生?啊,貴琥小姐是女的喔。」
艾莉絲慌慌張張這麽說的瞬間,瑪瑙偷看了下艾莉絲的表情,一臉錯愕的說:「咦?」為了確認不是謊言,瑪瑙還重新審視了貴琥兩三次。
他看了鏡之後,又再看一次貴琥。比起來反而更有鏡比較接近女性錯覺。
「我是貴琥·畢爾達。請多指教喔!」
可能是被稱為先生所以覺得很不爽,貴琥邊微笑時,好像周圍也散發出難以接近的黑色氣場。貴琥的聲音到幾乎會讓人產生那樣的錯覺。
「啊………唔,真、真的很不好意思。貴、貴琥小姐對嗎?還請您多多指教。」
瑪瑙回覆這句話後,和貴琥彼此握手。隻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隻有看到塊狀的肌肉,但她仍然是保護了艾莉絲的恩人,所以瑪瑙盡全力忍耐,把心裏的感覺強壓下去。
「還有要再次和你……不對,鏡先生,也一定要和您道謝。感謝您保護艾莉絲大人的人身安全。」
然後和貴琥一樣,鏡也與瑪瑙彼此握手。
「好了,首先我想先來講講旅行計劃……都沒問題吧?」
握手的同時,瑪瑙也向單手揮舞著地圖的鏡點頭示意,接著鏡攤開地圖、四人一起圍著地圖席地而坐。
「能夠一直線過去的話是最好不過,但瑪瑙的魔力會一直泄漏出去,所以一邊躲藏和繞道,一邊往魔王城前進……這樣的狀況下,再怎麽樣趕也要花上九天的時間。」
「等等,這麽說起來我從艾莉絲大人身上感覺不到魔力,這是怎麽一回事?」
瑪瑙一這麽問道,鏡就指示艾莉絲轉過身去,然後照著做的艾莉絲,就向瑪腦展示綁在角上的布,以及從鏡在城裏買給她後,她就一直別在身上的蝴蝶結。
「這個布叫做什麽……?」
「這是鏡先生做的,是能夠抑製魔族魔力的布喔。托這個的福,我第一次進入人類居住的地方。瓦爾曼的城市,非常有活力喔!」
聽到這裏,瑪瑙再次用驚訝的表情看向包住艾莉絲角的布。
他還是能感受到些微的魔力釋放出來。但眨眼間,魔力就立刻被布給吸收,變成了某些其他的東西。
「這個是鏡先生做的嗎?」
「碰巧而已啦。不過非常稀有,隻能做得出那一個。」
「……您真的不討厭魔族呢。不如說……」
那是瑪瑙要將這句話繼續說下去的瞬間所發生的事。貴琥突然抱起艾莉絲往後跳起閃避,鏡和瑪瑙也同樣往後跳開閃躲。
隨後,猛烈燃燒的火團高速接近,被圍繞住的地圖轉眼間化為灰燼。
「果然是這樣。我就覺得很奇怪呢。」
然後,就像是在說隻是躲起來也沒用一樣,從周遭廣布的樹林中其中一顆樹的後方,出現了勇者隊伍的其中一人──帕露娜。
「我就一直覺得奇怪。昨晚,地獄黑鴉上掉下來的人影明明有兩個。」
接著從帕露娜對麵位置出現的庫露露這麽說道。
「你居然和魔族在一起……真是不敢相信!還有那個你說是妹妹的孩子……果然也是魔族不是嗎!」
接下來,蒂娜出現了。
「可不能……容你狡辯喔。」
最後是雷克斯,像是要把鏡他們團團圍住一樣,從原本隱身的樹林間出現。
「你們不要按照順序一個一個出來啦。」
鏡一麵在心中嘀咕著要就全部一起出來,一麵用傻眼的表情回嘴道。然後他迅速的確認了周遭狀況。他們現在被大樹包圍在中間,特別容易逃走的地方也被四個人分別擋住。處於這邊四個人想要同時逃走也很難的位置。
「為什麽要把我們圍起來?」
「真是個蠢的問題呢。當然是為了要讓叛逃到魔族的你們逃不掉啊。」
庫露露一步都沒動,保持著那個位置說道。
那個刹那,鏡以一般人連有動靜都看不出來的速度,移動到庫露露的麵前。宛如瞬間移動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樣的話這次是0分。不過前提是這是公主殿下所想的作戰的話。」
鏡這麽說道,同時像前幾天那樣,往庫露露的頭上輕輕送出一記手刀。被打的庫露露眨了眨眼,還無法立刻反映過來發生什麽事。
「你們正麵迎戰強大的對手是很有勇氣,這點頗有勇者隊伍的風範是不錯。不過建議隻挑有勝算的時候會比較好喔!」
「哪是!目的是不讓你們逃走而已!還有,你們是人類……殺了我們的話,就會自動被烙上犯罪者的烙印。」
「嗚哇──怎麽那麽笨。雖然殺人的話確實會變那樣沒錯。」
「你、你說笨也太沒禮貌了!」
對抽搐著一張臉如此說道的鏡,庫露露麵紅耳赤的回嘴道。
「這種事情沒有比對手強的話,是不可以隨便做的吧。你們讓那個看起來很弱的僧侶女孩當牆壁是打算怎麽樣?那孩子會有危險吧?」
就在鏡搖頭歎氣這樣叨念的瞬間,庫露露像是注意到什麽似的往後退避,緊接著,從背後冒出刃狀的閃亮光斬往鏡飛去。
然而鏡透過撕裂空氣前進的聲音,掌握住斬擊飛來的方向和位置後,輕輕把腰往後傾、脖子一扭就輕鬆的回避掉。
「不要表現得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我們可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回避後的幾秒內,放出斬擊的雷克斯追擊似的接近鏡的位置,他一邊如此怒吼道,一邊朝鏡揮下劍卻撲了個空,鏡往後躍身閃過,露出一臉困擾的表情。
「為了不要讓我們逃走,你不穩固住防守的位置也沒關係嗎?」
「這個布陣沒有意義,你剛剛才說明過了吧。」
鏡聽完有點敬佩。勇敢且直率。他好像可以體會到,勇者這個職業為什麽會很強,以及為什麽能變強。
「為──什麽一直攻擊我呢。胡亂攻擊把我殺死的話,就變成犯罪者嘍?」
「這邊有公主庫露露在。到時就算有什麽問題,讓她幫我免罪就好了……而且,殺了魔族也不會被烙上犯罪者的烙印!」
往後跳閃回避著,對於仍然一次又一次接近發動攻擊的雷克斯,鏡邊在心中想著「好奸詐!」,邊持續閃躲。但在過程中,他單手抓住雷克斯那已經沒有在管準頭、往下揮來的劍,殺氣十足的瞪著雷克斯。
被這麽一瞪,有如一股惡寒襲來、整個背脊都凍僵了的雷克斯,迅即放開被握住的劍往後跳開,站到庫露露旁邊。
「呿……!你這個怪物!」
盡管雷克斯平常隻會做做不那麽激烈的動作,眼下他的汗從額頭就像是用噴的一樣不斷滴落、呼吸也十分紊亂。雖然他知道比起自己,對方有著壓倒性的強大,但當他麵對這個連武器都沒有的對手,居然會讓他出現「再這樣打下去會死」的想法,實在是出乎意料。而且,那是除了恐懼外,什麽都感受不到。
「說我是怪物也好。那就別再管這種怪物的事情,馬上回到打倒魔王的旅行不是很輕鬆嗎?」
「問題是那個魔王的部下就在這裏啊!」
這麽說完,蒂娜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離開了被命令要站的地方,往雷克斯的位置前去,即使雷克斯沒有外傷,她仍然發動起了回複魔法。
「昨天的襲擊有很多受害者喔!主謀人就在眼前,怎麽可能視而不見。怎麽?難到說你還想把藍惡魔的角刺下去當借口嗎?」
帕露娜這麽說道的同時,就像是要補齊離開位置的兩人一樣,發動一個成人大小的魔法陣,擺出像是馬上要釋放出咒語的架式。
這時,原本在觀察狀況的瑪瑙慌忙移動到鏡旁邊,拉拉他的衣服,靠過去交頭接耳。
「鏡先生您建議他們踏上打倒魔王的旅行是怎麽回事!」
「哎呀……因為魔族會產生怪物的事實無法改變啊。而且對一直受害的人類,說什麽不要攻打魔族之類的,我根本說不出口啊。」
「可、可是……」
「附帶一提,就像在那邊的魔法師姊姊說的,你昨天大鬧城市製造災害也是事實啊?瑪瑙你看起來好像也很在意,總之你快點道歉啦。」
「為、為什麽我非得要和區區的人類道歉不可!我們魔族一直以來承受來自人類的屈辱,可是比這次襲擊還嚴重十倍以上喔!」
對於瑪瑙的嚴厲指控,艾莉絲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大概是注意到這個狀況,貴琥也同露出悲傷的表情,像是想要分擔傷痛似的,她把手輕輕放在艾莉絲頭上。
雖然是遠遠看過去,但注意到艾莉絲表情的瑪瑙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四處遊移。侍奉魔王和艾莉絲的瑪瑙,跟隨著想和人類和睦共處的艾莉絲,假設魔王也這麽期望的話,自己也應該要這樣,但長年下來人類和魔族的恩恩怨怨,讓瑪瑙無法率直的行動。
「這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有人類協助昨天襲擊瓦爾曼的城市的魔族……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你們等著吃牢飯吧!」
雷克斯呐喊道,拔出掛在腰上的另一把劍架在前方。
「也不問我們是在幫什麽忙,你這種不由分說的態度還真是可笑。」
「這問都不用問!魔族即為邪惡!而站在他們那邊的
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到這句話,鏡反射性的瞬間靠到雷克斯麵前,奪下他架好的劍。而麵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鏡,雷克斯卻沒有辦法立即往後閃躲。不是因為恐懼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而是就算他使勁想移動握在手上的劍,也絲毫沒有任何動靜。緊接著,他的視線從劍移向鏡,那副令人意外的表情,讓雷克斯感到困惑。
不是瞪著他,也不是在生氣,鏡臉上的是看起來很悲傷的表情。
如果是很激動的話他懂。但在這個時間點,鏡卻是那副表情,雷克斯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麽?誰決定的?為什麽會變成那樣?你有好好想過嗎?」
接著用那樣的表情,鏡說出了難以理解的話。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在那邊的我的假妹妹……看起來像壞人嗎?」
「你……你到底想說什麽!」
「既然你已經知道她是魔族了,那就告訴你吧,她是魔王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勇者一行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盯著艾莉絲的臉。他們各別從額頭冒出了冷汗,異口同聲的帶著疑問低語道:「魔王的……女兒?」
「公主殿下。你真的覺得,站在那邊的魔王女兒,看起來像是壞人嗎?那這樣的話,為什麽之前願意放過假扮妹妹的事情呢?因為不覺得她是壞人對吧?」
被鏡這麽一說,庫露露把眼神撇到一旁、不發一語。雖然她不想承認,但艾莉絲真的看起來不像壞人。她那和人類少女沒什麽差異的無辜大眼,以及看起來不像是會做什麽壞事的柔弱姿態。也是因為這樣,昨天她見到艾莉絲看起來相當信任鏡的表情後,覺得懷疑也隻是浪費時間,便轉而思考如何對付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地獄黑鴉。
而且,她現在看著艾莉絲也不會那麽覺得。艾莉絲悲傷的凝視著這裏的表情,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邪氣。站在那裏的,毫無疑問的就隻是個少女。
「魔族對人類來說的確是禍害。但除去掉有害的部分,和人類並沒有什麽不同。魔族會造成災害。所以我不會阻止你們打倒魔王。但魔族並沒有錯。所以我不會讓你們殺了我魔族的朋友。」
如此宣告完,鏡「啪鏘」一聲把手中雷克斯的劍折斷。
短時間內,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氛圍。沒有人多說一句,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就在猶如度過好幾分鍾,但其實才幾秒過後的時候──
「但是……攻擊城市的那名魔族男性就有錯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躲在庫露露背後的蒂娜,額頭上滲著汗水,膽怯的盯著鏡說道。被她這麽一說,鏡無言了幾秒鍾後,麵無表情的和蒂娜四目交接。
「關於那點,真的隻能說很抱歉。」
鏡打破了剛剛一處即發的氛圍,如此說道。
「咦……這樣的話,想要抓住那個人的我們是正確的對不是嗎……」
對於鏡意料之外的反應,蒂娜用疑惑的表情小聲說道。
「不對不對。我想說的是從魔族不是全部都是壞人這件事,來說明是這個世界的設定不好而已……喂,聽我說,公主殿下你先聽我說!」
「我不想聽!不管怎麽說,那個魔族就是襲擊了瓦爾曼的城市。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果然把他抓起來才是對的。」
為了一消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錯了的怒氣,庫露露立馬開始詠唱魔法,而帕露娜也開始生成同樣的魔法陣。眼前的男人會打亂自己的腳步、是會讓自己暴露出真實自我的危險人物。庫露露透過剛剛的對話,對此深信不疑。
「等等!等等!你想想!人類不是也攻擊魔族的村落嗎?就像這次被攻擊一樣!戰爭沒有正義或邪惡之別吧?都隻是認為自己相信的東西即是正義而已!」
「這樣的話,基於我們所相信的正義,抓住攻打過來的敵國人士,也是正常的事吧。」
「確實是!不過,你聽我說,要打也是可以,但因為魔王的樣子怪怪的,所以我們正準備去看看魔王的狀況。你想想看,因為是王的命令所以瑪瑙不得不遵從,但就是那個做法實在太奇怪了,所以他隻好站上像是企圖謀反的部下的立場。」
對於輕易的從鏡口中說出的奇妙發言,雷克斯、帕露娜和庫露露都皺緊了眉頭。
「魔王的樣子很奇怪?這樣哪裏有什麽奇怪?」
「期望和人類和平共處的魔王,下令襲擊城市這點很奇怪啊。而且照艾莉絲所說,他現在應該生病了,但我昨天抓到這家夥,問了是不是真的是魔王命令的來龍去脈,怎麽想都覺得很可疑,所以決定直接去魔王城確認。這家夥也很在意,所以就帶他一起去,以上。」
聽完鏡這段荒唐的言論,雷克斯笑出聲來,帕露娜則向鏡投以同情的眼神,蒂娜跟著苦笑,而庫露露也不小心笑了出來。
「奇怪的是你吧?魔王希望和人類和平共處?……怎麽可能有這麽愚蠢的話?魔王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認為這個結論絕對是正確的,庫露露用自信滿滿的樣子回答道。就像同意庫露露的說法一樣,雷克斯露出輕蔑的笑容點頭。
「這是以什麽為根據決定的呢?」
然而對鏡而言,不如說他不能了解的,是怎麽能做出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
「要說根據的話要多少有多少。過去,據說是在世界上產生了許多怪物的就是魔王。然後時至今日……有多少人被怪物殺死、挑戰魔王,並且因此失去性命……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然後聽完這段話,鏡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地抱頭。
過去他也曾有過不斷、不斷苦苦勸說的時期。不過大家都回答同樣的答案,正好就像剛剛雷克斯那樣嘲笑鏡所說的話。他不放棄地,疾呼是這個世界太奇怪,以及人類和魔族現在的關係是不對的,但每個人都隻關注眼前的事實,根本不願意聽他說。
鏡回想起了,過去還沒放棄時的那段日子。
「產生怪物並非魔王的意思。被追殺的話應戰也是很正常的吧?殺了像是要殺了自己的對手這點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但也不構成沒有希望和平共處的證據吧……不要被刻板印象給束縛了。」
「刻板……印象?」
「我過去曾見過魔王,所以在那邊的魔王女兒,告訴我說想要和人類和平共處,我也不會覺得有違和感。魔王應該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毀滅人類。因此,我也不認為這次的襲擊是魔王的決定。我要去確認這件事,隻是要去查明真相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雷克斯憤恨的往鏡逼近,像是感受到不明焦慮似的粗魯揪起鏡的衣領。
「不要開玩笑了!」
緊接著,他用周圍都可以傳出回音的音量嘶吼道。
「你說你有見過魔王?魔王希望和平共處?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你才是……你那樣說的證據在哪?卑鄙的魔族演戲騙人的可能性還比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如此焦躁,但鏡隻是望著揪起自己衣領的雷克斯說道:「到目前為止,魔王有攻擊過城市嗎?」
鏡隻喃喃的說了這句話。
然而,對雷克斯而言,這句話已經能成為足夠的證據。他開始回顧腦中各種過去做的事情還有畫麵。雷克斯是知道的,一直以來人類幾度毀滅魔族城市的曆史,王國裏存在著虐殺魔族、用以殺雞儆猴的人。即便如此,魔王從來都沒有攻打過來。
「如果魔王有那個意思的話,很久以前就會發起戰爭了喔。而且你難道沒有質疑過,為什麽魔王城會坐落在像赫基薩魯多利亞這樣的島國,而且還是幾乎沒有容易被人類看中的迷宮的邊境上嗎?」
「啊,那個的話我也一直覺
得很疑惑。都擔心要是攻過來的話怎麽辦,害怕的不得了。」
此時,躲在庫露露身後的蒂娜,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十分恐懼地以微弱的聲音說道。
「因為要將怪物的影響抑製到最小,才會選在那樣的地方不是嗎?……而且所在位置有高低差,是人類不易進攻的好地方……唔!」
鏡發表這番言論的瞬間,刃狀的火團就像是要把他一分為二似的,突然朝鏡的方向接近。在千鈞一發的時間點注意到的鏡,緊抓住揪著他衣領的雷克斯的身體,就這麽一起縱身回避。
「不要聽他說的話比較好。真是愚蠢……魔王是我們的敵人。那個男人有可能被魔族給洗腦了。你們也給我振作點!」
帕露娜這麽一喊,雷克斯就像清醒了似的放開鏡的衣領。隨後立即從半空中踢向為了回避而一同躍起的鏡,並在翻轉一圈後落地,單手拿著剛剛被鏡搶走後,放置在一旁的另一把劍。
庫露露和蒂娜原本表情也略顯迷惘,但被帕露娜一喊、神情為之一震,眼裏重燃戰意、緊握住手中的法杖。
從空中被踢下去的鏡看到那樣的狀況,露出失望的表情低聲說道:「算了,不意外。」就算理解了,魔族是禍害這點也不會改變。如果結局都是要殺戮,邪惡也好同伴也好,當作敵人來看待比較輕鬆吧。
互相理解這件事,說到底就意味著要忍受有害的部分,也就是要繼續受害的意思。而鏡也懂這個部分。所以,他才會歸咎於是這個世界的設定不好,然後放棄。
「唉呀──小艾莉絲,果然這條道路是非常嚴峻的選擇喔?」
鏡露出笑容這麽說道。上次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這麽主張。但這次是魔族開始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對於顯然和之前不同的執行方式,雖然鏡隻有一點點,但他期待或許能和艾莉絲共同完成,過去放棄的那條道路。
不過那條道路有多嚴峻,他現在再次體會到了。但這樣他仍然能笑出來,是因為他說不定從庫露露的反應讀取到了達成的可能性。那是和之前比起來很明顯不一樣的反應。不是嘲笑就了事,而是多少展現出了苦惱的樣子。
那幅景象,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可能性。
「那好,我們快逃吧!現在的話可以輕易逃跑才對!」
因此,鏡再次想著「我要盡全力協助她」,於是他抓著瑪瑙的衣擺就往前跑。貴琥見狀也立馬抱起艾莉絲,緊追在逃跑的鏡身後。
「逃走的話,就代表你承認了對吧!」
「我隻是因為你們不好好聽我說話,所以才逃走而已!有緣再會啦!」
扔下這句話,鏡繼續奔跑。往位於瓦爾曼的城市西方,過去稱為四國的孤島──亞托洛斯的魔王城前進。
「鏡先生!前麵停著一輛馬車!我想說去魔王城會用上,就先確保了移動方法!我們搭那個過去吧。」
此時,盡管被鏡拉著,仍然確定要往哪個方向衝刺的瑪瑙呐喊道。
「你說馬車……你從哪弄來?」
「從瓦爾曼的城市隨便一個準備出城的旅行商人那搶的。」
「那我剛剛試圖說服勇者一行人根本沒意義。你完全就是個壞蛋啊。看來到了魔王城確定魔王安全與否後,就把你交給勇者一行人好了。」
「都已經是攻打城市的罪魁禍首了,搶個馬車一台兩台還有差嗎。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確認魔王大人的安全。放心吧,看在鏡先生的麵子上,我沒有殺旅行商人,也沒有搶奪貨物。隻拿了馬和馬車而已。」
「咦,但就是因為那個舉動,才把那個地點曝光給勇者一行人不是嗎?」
「…………啊。」
鏡才在想為什麽勇者一行人會剛好出現,原因現在揭曉了,雖然他有一瞬間很想把瑪瑙揍飛,但鏡還是強忍了下來,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接下來,鏡看到那輛馬車後,臉都綠了。
為了運貨而附有遮棚的馬車前,有兩隻馬在那等著,但不論怎麽看那馬都不是馬,而是隻有上半身是人類的半人馬。
「居然給我搶這種東西。」
鏡打從心底感到嫌棄的用手扶額咕噥道。
「因為看到怪物被利用,所以我就解放了它們。當然,那些馬已經同意讓我騎乘了。」
鏡雖然很想把一臉寫著「誇獎我」的瑪瑙扔進車裏,但麵對後方還有勇者一行人在追趕的現狀,沒辦法再多說些有的沒的,鏡也搭上了馬車。然後從後麵追上來的貴琥也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和被抱著呈現死魚眼狀態的艾莉絲坐進了馬車。
「出發!快跑!就這樣往西直直前進,應該就能離開森林找到路了。」
但就算搭乘馬車的鏡把頭伸出去這麽說道,兩隻半人馬仍然麵無表情的望著拚命喊叫的鏡,完全動也不動。
「人類啊,我等是高貴的存在。」
「啊,是喔。」
「我等隻有說願意讓魔族的大人乘坐而已。像你們這樣的下等生物,我等是不會載你們的喔,那會是遺留到末代的恥辱。退下吧。」
就在半人馬手抱胸前這麽說道的刹那,大概是從馬車裏找到了鞭子,手拿鞭子的貴琥緩慢的從馬車裏探出頭。那個瞬間,鏡立刻前往艾莉絲的身旁,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說道:「小孩子不可以看!」
下一秒,馬車就以猛烈的速度開始前進。貴琥「嗬嗬嗬嗬!」的聲音,以及半人馬「嗯啊啊啊啊啊!」的叫聲此起彼落。
從正麵看到這等場景的瑪瑙,臉上浮現出驚嚇表情的同時,深深覺得先前騎著地獄黑鴉來的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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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露露他們到達那裏時,已經是駕著兩隻半人馬的馬車以超高速離開之後的事了。等級高的話,當然逃跑的速度也會變快。而且考慮到他們從這裏開始,是用半人馬公認無窮無盡的體力來行走的距離,也就沒有打算追過去了。
「被、被他們逃走了呢……!」
氣喘籲籲的停下來,蒂娜這麽說道。
「他、們確實……有說過要往魔王城去。這樣的話,一定會在途中路過的城市落腳。不管怎麽說目的地一樣。一定還會再見吧。」
同樣一路追趕過來的庫露露,大口喘著氣、停下腳步說道。
接著背後出現了上氣不接下氣、靠在樹上的雷克斯,還有在他旁邊用冰冷的視線看著馬車遠走的帕露娜。
「你是覺得怨恨嗎?」
注意到那股視線的雷克斯,同樣目送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一麵向帕露娜說道。
「沒雷克斯你那麽嚴重。而且這件事和雷克斯沒有關係喔。」
連轉過來看都沒看一眼就這麽說道的帕露娜,雷克斯也僅僅回覆了:「這樣啊。」這麽一句話。
雷克斯本身並非對魔族有怨恨。僅僅隻是,憎恨怪物罷了。然後無法認同會產生怪物的魔族的存在而已。
他理由單純且淺顯易懂,因為雙親被怪物給殺了。
他極度的憎恨怪物。而且也無法原諒魔族這種持續產生怪物的存在。自己也想過或許這就是天啟。給予與生俱來擁有勇者這個職業的自己的天啟。從那之後,他就像是為了達成天啟一樣,蓄積自己的力量。也想了很多沒有怪物的世界的事。
魔族是和怪物同樣應該被斬殺的存在。然而鏡的那番話,提到也有不想產生怪物、希望和平共處的魔族,讓雷克斯感受到,有一部分的自己害怕殺了那樣的魔族。雖然可以說那也是無可奈何,但那僅僅是虐殺這點卻改變不了。
要消滅可恨的怪物,殲滅魔族也是不可或缺的。但「除了產生怪物以外和人類沒什麽不同」的這個事實,
以及「至今從來沒有因為想要毀滅人類,進而攻打過來」的這個事實,重重的壓在雷克斯的肩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被鏡點破這個他不知為何能感受到,且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實,讓雷克斯對鏡的厭惡感更上一層樓。鏡明明沒有被賦與天啟卻很強,而且還一直正視著那樣的事實。
雖然沒有人說鏡比身為勇者的自己還要優秀,但他覺得就好像被這麽評論著。
幹脆魔王軍就這麽成為敵人,做為邪惡的一方攻過來,那會是多麽輕鬆的事啊,他不禁開始這麽想。怪物十分可恨。但魔族呢……魔王呢。
「雷克斯走吧。公主說等我們回到城市後,也要找好交通方式。」
為了追上先回去的庫露露和蒂娜,帕露娜朝城市方向邁出步伐的同時,對用認真表情在思考著什麽事情的雷克斯說道。
「……你不要想太多。」
準備要回去的帕露娜向雷克斯這麽說道,但她沒有回頭,就這麽前進著。
「煩惱是不必要的東西。」
留下這句話,帕露娜隻會為了最初的目標而繼續前進。
那就是殲滅魔族。
對於摯愛被魔族殺死的帕露娜而言,怪物什麽的怎樣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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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勇者隊伍五小時後。在瓦爾曼的城市西方十幾公裏遠之處,什麽都沒有的平原正中央。在看得見晴朗星空的夜色下,兩名人類和兩名魔族圍在篝火旁,開始進行第一屆人魔友好交流會議。
之所以會如此,除了有討論到一半的魔王城行進路線的話題外,考慮到暫時要一起生活,感覺到了決定規則的必要性。
雖然是魔族的安排,但像這次那樣在鏡不知道的時候搶奪馬車等等,被擅自決定這些事,對鏡和艾莉絲來說都認為這是很不恰當的行為。
「第一個是絕對不可以危害人類。就算反過來被危害,也要忍耐。有個萬一發生時,隻憑我們是保護不了你們的。我至少希望能保護你們到確認魔王的本意為止。」
「唔……我知道了。抱歉。因為我自作主張的行為,害鏡先生的立場變得很危險。」
「你能了解就沒問題了。下次回到瓦爾曼的城市時,就去賠償馬車,並且用誠意道歉的話,應該會被原諒吧。至於勇者一行人……算了,總會有辦法的。」
鏡邊這麽說道,邊將放在篝火上加熱好的茶倒入艾莉絲的馬克杯中。
看鏡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瑪瑙也因為還有挽救的機會而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總之,要去魔王城的話就一定得去亞托洛斯島,不過不是搭船去,而是先到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這樣對嗎?」
這時,貴琥攤開地圖說道。
若要前往是座孤島的亞托洛斯島,要穿過被海圍繞的都市薩爾馬裏亞,再通過隻有在退潮時可以跨越的唯一陸路,也就是位於亞托洛斯島東北方的關卡,或者是搭船直接過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
基本上會來到亞托洛斯島的人,幾乎都是以亞托洛斯島上特有的怪物掉落物品為目標的冒險者,或是因為怪物的平均等級異常高的原因,準備兜售強力武器或回複藥的旅行商人。但就算要去,刻意不經過同時也是物資補給地點的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沿著航線搭船的人非常少,一般都會選擇陸路。
「薩爾馬裏亞就是那個被高聳牆壁給包圍的城市對嗎。」
「沒錯沒錯,這麽說起來,艾莉絲是從亞托洛斯島來的吧?坐船來的嗎?」
「對。雖然有點繞遠路,但多虧村子裏的大家幫我把船運到海邊,不用經過薩爾馬裏亞就到達了。畢竟怪物不會襲擊我們啊。」
艾莉絲展露笑顏如此說道。
為了屏障住亞托洛斯島往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當地的陸路,進而建構、發展的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是用來防禦從魔王城釋放出的巨大魔力中產生的怪物們的侵略,並且以讓它們到不了本島為目的建造的都市。
都市內部被高40公尺的厚實外牆給圍住,設有一般怪物都隻能被擋在牆外程度的堅強防禦。
就算怪物破壞了牆壁入侵到內部,許多停留在要塞都市,技巧高超的冒險者們也不會容許怪物侵略。由於怪物的進攻已成了家常便飯,經常需要戰鬥者和戰鬥用的武器,還有修繕用的材料,以及人手和糧食都是必須的,所以也成了國內最多旅行商人和冒險者聚集的場所,同時這裏也是會發生和高等級怪物戰鬥的地點,魔王被進攻時,更是高危險性的地區。
現在,魔王城和薩爾馬裏亞之所以各據一方,是因為想攻入魔王城的人力量不足,還不到可以打倒魔王的程度,一直用著讓人覺得進攻也是浪費的程度不斷輸給魔王,另外就是魔王一次都沒有展現要攻打薩爾馬裏亞的意思。
「這麽說來,瑪瑙。瓦爾曼的城市被襲擊,所以代表薩爾馬裏亞也被攻打過了嗎?」
「當然。因為和瓦爾曼的城市一樣以宣告為目的,好像簡簡單單就被收拾掉了的樣子。不過,最近應該會發動正式的攻擊。變成那樣的話……最先被當作目標的就會是……」
「薩爾馬裏亞……嗎?」
鏡低聲說道,歎了口氣。
還真符合要塞都市的名諱。盡管他也想過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落幕,但他很明白不趕快的話,可能會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態。
煩惱著該怎麽做的最後,鏡瞄一眼因為瑪瑙的話而露出不安表情的艾莉絲後,他用像是看髒東西的眼神,望向站在被放在一旁的馬車旁邊的半人馬。而把蔬菜當作點心般咀嚼的半人馬們,也同樣用看髒東西的眼神望向鏡。
「怎麽辦,坐那個旅行這種事,我真的受不了了。」
鏡正色說道。他知道不快點不行,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搭那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狀況。
「小鏡真的是個笨蛋耶,實在有夠傻。都不考慮後果是想怎麽樣。你有想過從這裏到魔王城有多遠的距離嗎?」
接著,貴琥用同情的表情喃喃回答鏡。
「是啊,鏡先生!我們必須盡快趕到魔王大人身邊,確定他的安全,和艾莉絲大人形容的魔王大人的理想不同的那個行動,我們一定要問出來意圖是什麽!誠如貴琥小姐所說!舍棄掉會影響到後續移動的手段,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以沉穩的姿態坐在篝火前,瑪瑙雙手抱胸斬釘截鐵地說道。
艾莉絲臉上帶著不安的表情,默默看著爭吵的三人,基本上艾莉絲也是不想搭乘半人馬的那一派。
「可是這些家夥真的很糟糕喔?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而且他們會突然叛變襲擊過來這點也很麻煩。」
聽到這句話,瑪瑙和艾莉絲歪著頭露出訝異的表情。
「那是無法駕馭的時候才會這樣吧。我有自信可以駕馭好喔。」
對於這麽說的鏡,貴琥「哼哼哼」的展現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那、那個……鏡先生,你說的叛變是怎麽回事?」
艾莉絲戰戰兢兢的問起這個像是一般都會有的疑問。那個瞬間,鏡將視線轉向半人馬,「現在,那個魔族的大叔幾分?」他開始問道這種令人費解的問題。
「5分。雖然是魔族,但和我等相比仍然望塵莫及。那邊的魔族少女感覺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20分。那邊的壯漢以人類來說還不錯……2分。」
半人馬有如居高臨下一般,一邊用鼻孔一次次發出「哼哼」的噴氣聲,一邊像是把一行人都上下打量一番似的來回審視,然後一個一個的用手指著這麽說道。
瑪瑙大概是很訝異會被評價這麽低分,微微
顫抖著手臂瞪向半人馬。那一刻,半人馬無奈地搖頭歎氣。
「反抗……減5分。也就是說,你0分。」
「你說什麽……?」
莫名其妙的計分方式讓瑪瑙忍不住想要撲上去揍半人馬一頓,但最後還是被貴琥給擋了下了。完全無法理這種計分方式是怎麽回事的艾莉絲,用傻眼的表情問了鏡關於分數的事情。
「評價從100分到負100分,一旦負100分,半人馬就會變回普通的怪物襲擊過來。」
看著像是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的鏡,瑪瑙不禁發出「什麽?」的驚呼。
半人馬說到底也是怪物。即使它是和人類或魔族同樣擁有智慧的特殊怪物,隻要判斷該對象,是對自己有利益(會用鞭子邊打自己等等)以外的無利益對象時,半人馬就會進行攻擊。
隻有在這時,它們被虐狂的特性會不見、突然叛變成為普通的怪物襲擊而來,非常的難搞。再加上它身為怪物的等級不低,也有等級64,所以想要駕馭半人馬的話,定期的鞭打絕對是必要的。
「而且這些家夥,評價正麵的時候大概就是那樣,但負分時會突然說變兩倍,就使出殺手鐧讓負分倍增,所以會有一不小心就被瘋狂減分的時候。」
「嗚哇……」
對於鏡用看起來很煩悶的樣子說出的事實,艾莉絲以十分嫌棄的表情低聲回應道。順道艾莉絲也問了半人馬使出殺手鐧的時機,但鏡麵無表情的無法回答。
「順便問一下我現在幾分?」
「負50分。」
「咦耶耶耶………!」
然後,不知不覺中變成負分,推測是被兩倍扣分的這份屈辱,讓無法忍受的鏡不禁用看起來十分悔恨的表情,發出了像是青蛙在叫一樣的悲鳴。
「那我再問一下……評價100分的話會怎麽樣?」
「就會讓那個人坐在我背上。」
「放棄吧。」
艾莉絲對於臉上不帶任何一絲情感所下的這個決定,完全沒有任何的迷惘。
在那之後經過好幾次討論,結果基於需要快馬加鞭的現狀,以及要進入薩爾馬裏亞內的話,隻要在馬車中準備好藍惡魔的角,就能把瑪瑙釋放出來的魔力蒙混過去順利通行的理由,用會盡力不讓鏡出現在半人馬麵前為條件,維持現狀繼續使用。附帶一提,駕駛是貴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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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用馬車把瑪瑙給藏好了,但為了避免從他身上泄漏出的魔力帶來麻煩,他們都盡量避開路上的城市朝薩爾馬裏亞前進,不過由於半人馬優異的體能和力量,到達的速度比想像中還快,和直接過去的情況幾乎沒有差,五天的時間就到達了薩爾馬裏亞。
「好熟悉呀……真是令人懷念。」
就像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似的,貴琥一副很感慨的樣子這麽說道,搭乘馬車的艾莉絲像在呼應一樣「哇……!」的一聲,帶著好不容易抵達,以及能進到平常去不了的薩爾馬裏亞的期待,微笑著從馬車探出頭來。
而來過好幾次的鏡,還有不斷看向上空的瑪瑙,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貴琥,而不是薩爾馬裏亞。因為那可是比薩爾馬裏亞還是驚人的景象。
到達薩爾馬裏亞時,貴琥已不在駕駛座上,而是騎在半人馬的背上。那幅景象的詭異程度,完全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話雖如此,我們以令人驚訝的程度順暢抵達了呢。本來還想說會有更多麻煩的狀況。」
在快到眼前巨大的城門之前,鏡用想睡的表情自言自語道。
「大概是因為就算遇到人類也都蒙混了過去了,而且怪物出現時也是,鏡先生和貴琥小姐一下子就打倒然後順利通過了。」
「很難說喔──該怎麽說,比方魔王軍出現在我們麵前,阻擋我們的去路啦?或是四天王的其中一人跳出來說:『我是不會讓你們去魔王城的……!』等等的?這種漫畫之類的不是常出現嗎?」
「魔王軍的目的又不是要打倒您們,不會出現吧。如果是勇者隊伍的話,考慮到其危險性,可能會襲擊他們也說不定……話說回來鏡先生,漫畫是什麽?」
被這麽一問,鏡想起了在魔族的世界,幾乎沒有漫畫或遊戲等娛樂的存在。
人類世界的漫畫或遊戲,是古代就有的東西維持原樣遺留下的高級品,人類中也隻有少部分的有錢人可以享受到,但除此之外,也有西洋棋、賭場會有的輪盤、撲克牌等,是現今一般人也可以玩得到的娛樂。鏡覺得不知道這些多少有點可惜。
「下次教你吧。不過要等這次的事情都結束之後就是了。」
「真、真的嗎,鏡先生!啊……不過,如果是因為魔王大人的決定,魔王軍才有所行動的話……唔……該如何是好。」
看到邊這麽說,邊浮現苦惱表情的瑪瑙,鏡忍不住露出笑容。
「還沒發生的事情,現在不去想也沒關係喔。真的發生時再來想就好了。」
至少,瑪瑙認為能知道漫畫的未來是好事。光是知道這件事,鏡就覺得很滿足了。而同樣的,看到瑪瑙和鏡兩人的表情,艾莉絲臉上也出現了有點靦腆的笑容。
「小瑪瑙,差不多該把躲藏用的布披上嘍。在城市裏要小心不要把臉露出來喔。」
「啊、啊啊。謝謝提醒,貴琥小姐。」
接受貴琥的提醒,瑪瑙趕緊往馬車裏去,披上躲藏用的布。在關鍵時刻前,瑪瑙悄聲向艾莉絲說道:「不用管我,您好好享受吧。」艾莉絲則開心回答道:「嗯!」
「那我們就進去嘍!」
被巨大外牆環繞的薩爾馬裏亞,隻有分別位於東側和西側的兩個出入口。到達兩者之一的東側門前時,貴琥為了再次確認而出聲說道。
看起來像是連巨大的龍都能通過的東側門,就像歡迎訪客來訪似的早已敞開,站在門前的幾個人,是要塞都市的專門守衛,隻有在看起來很危險的人物想進去時,或是少數從東側來到附近的怪物想進去裏麵時,才會擋在前麵,大部分的狀況都不會檢查,就這麽放行通過。
即使是半人馬,在旅行商人中會用半人馬的人也很少,但因為它們低危險性這點已廣為人知,一般來說是不會特別擋下來。然而──
「等等。你們……看起來很可疑啊。從哪來的?」
跨坐在半人馬身上,穿著粉色道服、全身都是過度發達的肌肉且充滿陽剛味的女性,牽引著馬車從眼前快要通過的瞬間,守衛中的一人這麽說道,並要求他們停下來。
然後,心裏想著八成會是這種情況的鏡,歎了口氣從馬車上下來。
或許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會被攔下來,貴琥瞬間用帶有赤裸裸殺氣的表情看向守衛,但很快地鏡就介入貴琥和守衛之間,像是要讓兩者互不相見一樣的擋在中間。
「我們是從瓦爾曼的城市出發,以掉落物品為目標前來的冒險者。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鏡這麽說道,便顯示出一部分的能力值視窗,表示自己不是犯罪者。看到之後的守衛雖然一副懷疑的表情,但仍然做出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像是在審慎考慮的動作。
「……嗯?真是怪了。那個馬車裏有什麽?好像有能感受到魔族的……魔力的東西?」
「馬車裏麵隻有我妹妹,還有來這裏的途中入手的藍惡魔的角。這次進了很大量的貨呢。沒意外的話應該是都裝到保存容器裏了……但可能從哪裏漏出來了也說不定?」
做為像這樣的進展的應對方法,就像照事前商量好的那樣,艾莉絲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單手拿著藍惡魔的角亮給守衛看。
「好像真的在漏耶。」
看到這個狀況,
守衛暫且沒有繼續追問關於魔力的事情。
「可是你妹妹……?看起來很年輕耶……她能戰鬥嗎?」
「我妹妹她不會跟著去戰鬥喔。我是因為她之前一直說想要來薩爾馬裏亞,才帶她來的。隻有我妹她是以觀光為目的喔。你看,畢竟這裏算是國內最熱鬧的地方了吧。」
聽到鏡這麽說,守衛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的艾莉絲。但他盯著艾莉絲羞澀的笑容好一會兒後,大概判斷她是無害的,便隻用頭快速的轉動了一下,示意他們繼續前進。
「攔下你們真不好意思。有一部分是為了觀光而來的話,務必好好享受一下。現在可是正在盛大地慶祝祭典當中。也有舉辦遊行喔。」
貴琥對半人馬提出指令,開始往薩爾馬裏亞內移動時,守衛喊住了準備繼續的鏡這麽介紹道。
原本就來過薩爾馬裏亞好幾次的鏡,聽到遊行時停了下來,轉過身向守衛表是疑惑。
「遊行?現在這個時期嗎?」
連在每天都非常吵鬧,在國內表現最有活力的薩爾馬裏亞,像遊行這樣的大盛事,一年也隻會舉辦兩三次。
盡管再熱鬧,像遊行這種會用到整體都市的活動,因為會占用城裏的主要幹道,如果不是一年一次的薩爾馬裏亞創辦紀念日,或是非常值得慶祝的事,是不會舉辦的。
「算是前幾天的事情吧,一群聲稱是至今都沒有任何動作的魔王軍的人,開始進攻薩爾馬裏亞。他們已經攻打薩爾馬裏亞好幾次了……但我們百戰百勝!已經開始有魔王是空有其名的聲浪,還結成了討伐魔王軍與魔王的大規模部隊喔。可以說是為了行前慶祝,或是祈求上戰場的人能征戰順利,才會像這樣舉辦遊行的吧。」
聽到這裏,鏡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那個……討伐魔王軍的隊伍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昨天和今天都是大大地讚揚自願參加魔王討伐之戰的戰士們,預計明天早上出發。討伐完魔王回來的話大概又會再辦遊行。在這座城市的話暫時都不會無聊了喔?」
事情比預想以上有了更大幅度的進展,鏡因此感到焦急、表情也變得凝重的同時,趕緊往背對守衛的貴琥的位置趕去。因為鏡深信,就算魔王討伐隊就這麽往魔王城去了,也隻會全滅,運氣好的話回來時也折損了一半吧。
本來怪物不像人類或魔族那樣,不需要變強的過程。按怪物種類不同,有的從誕生的瞬間就是高等級。而且亞托洛斯島上,雖然有產生怪物的生怪石的迷宮少歸少,但從那裏生出來的怪物,以及棲息在那裏的怪物,全部等級都很高。
再說那些怪物們,隻要魔族想,要產生多少都可以。過去都沒有增加怪物的必要性,但若要用來做為侵略的道具,幾乎可以確定魔族會毫不手軟的量產怪物。
假設至今的進攻都隻是為了牽製的話,有可能已經累積了大量的怪物,準備用來往赫基薩魯多利亞進行正式侵略。外加據說即使有幾百名未滿等級100的冒險者也打不倒的魔王也在。
如果真的要以打倒魔王為目的,用暗殺的方式讓數名有實力的人趁隙進入魔王城就好,但若是想把魔王軍當對手,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鏡並沒有覺得薩爾馬裏亞的冒險者們很弱,但即使如此贏的可能性還是很低。想要和殺也殺不盡、極其強大的兵卒對抗,隻有薩爾馬裏亞這裏的冒險者還不夠。
「但那種事,我們先過去也不會有改變吧?隻要薩爾馬裏亞的人們沒有放棄攻擊的意思,結果還是會攻打過去不是嗎。」
「我的計劃是這樣,我們先潛入魔王城去見魔王。然後問完原委後,說服阻止魔王軍,帶上魔族全部人一起逃跑。大功告成,完美。」
對於得意洋洋從鼻孔哼氣的鏡所想的計劃,貴琥為其天真的程度歎了口氣。
「我說呀……如果魔王就是這麽打算的怎麽辦?到時我們不下定決心是不行的喔?可不能放著要消滅人類的對象不管生活下去啊。」
大概是馬車中也聽得見走在外頭兩人的對話,艾莉絲和瑪瑙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若到了那個時候,必定艾莉絲和瑪瑙也要下定決心,不得不想想該怎麽做。瑪瑙身為魔王軍,也有打算照原定計劃為了打倒人類而戰,但無論如何都不覺得想要和這兩人為敵。那並非因為兩人實力在他之上等等,而是因為雖然時間不長,但他覺得不會嫌棄魔族、還親切的對待他的兩人真的很好。
艾莉絲也是,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她也不得不隻好放棄和人類當朋友。但是,隻要想到要和兩人成為敵對關係,不管怎麽樣她都覺得心裏很難受。
「到時我也要做好最壞打算,至少準備好參戰的覺悟。隻不過,是當第三軍就是了。」
然而這時,鏡的謎樣發言讓兩人都瞪大了眼。
「第三軍?那是什麽。」
「有別於魔王軍、人類軍,是魔族和人類的共存軍。我要加入那裏。還有像艾莉絲或小貴琥那樣想的人在。應該能聚集到一定程度的人。要做的話我才不要妥協而戰,我要對抗到底。」
聽到這段話,馬車中的艾莉絲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了笑容。
「我要我要!那支軍隊,我也想要加入!」
接著艾莉絲從馬車探出頭來,她精神奕奕的舉手說道。
「喔?雖然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但沒關係嗎?會變成和你爸爸為敵喔?」
「雖然我也不喜歡和爸爸戰鬥……但沒有關係。以前是因為爸爸想要和人類共築友好關係,所以我也想這麽做,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因為我想要鏡先生你們在一起,我自己想要這麽做。」
「噗,真是可愛的家夥。等等買點心給你吃。」
鏡豎起大拇指比出讚的手勢給笑容滿麵的艾莉絲。
看到那兩人的樣子,貴琥也笑了出來說道:「這樣的話也讓我加入吧。」在這個過程中,馬車裏的瑪瑙很苦惱。像是「背叛魔王大人這樣真的好嗎,但魔王大人的女兒艾莉絲大人也在的話那就可以了吧!」等等的問題,盡管瑪瑙已經決定好要怎麽做了,卻還是表演起苦惱的自己。
「人類啊,隻要你願意跪地磕頭誠懇請求的話,因為有貴琥在的緣故,要我等加入那支軍隊也不是不行。」
「啊,就不用麻煩了。請回歸野外吧。」
「……扣7分。」
一邊聊著可能會發生的事,鏡他們也進到了薩爾馬裏亞的內部。
就在那個瞬間,艾莉絲忘記正聊到一半的事情,因壯觀的景像而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和殺風景的外牆相反,內部以她至今從未見過的規模,並列著感覺十分新穎的漂亮住宅,對魔族而言眼前展開的是隻有在書上看過、人類們如同貴族街般的風景。
能明確看得出來住宅綿延到數公裏外的寬廣大道,街道各處都有許多旅行商人開設的攤販,其中從像是冒險者的人,到看起來隻是普通一般人的人都有,非常多的人來來往往。
瓦爾曼的城市的景色也很動人,但艾莉絲現在有著比那還多的感動。
在街道上開設攤販的不隻有旅行商人,並排房屋的四周圍,也都飄出了讓人肚子不禁發出叫聲的香氣與炊煙,那些地方有不少人進進出出,因此能知道雖然很多看起來像住宅的建築物,但裏麵也蓋著不知道是賣什麽的店。
盡管有這麽多人在走來走去,卻不會像瓦爾曼的城市那樣讓人感到擁擠,直接的表達出了這座城市有多麽廣大。
而且大概因為城市各處都有延伸到大海,鋪設在底下的溝渠,會有幹淨且清澈的水潺潺流過,讓這裏又更加散發出一種清
潔感。
「喔喔──怎麽嘴開開的。這裏還隻是普通的街道而已。剛剛說過會辦遊行的主要幹道還更寬廣喔?」
「好……好棒喔,鏡先生!」
然而,遺憾的是沒有空閑悠哉的停留在城市裏,鏡他們就這麽朝薩爾馬裏亞西側的出入口前進。眼睛閃閃發亮的艾莉絲也注意到這件事,變成了看起來覺得有點可惜的失落表情。
「好了,別擺出那樣的表情嘛。不管結果會怎樣,事情結束後再來就好嘍。」
像是安慰似的,鏡輕拍出現那樣表情的艾莉絲的頭,露出想要讓她安心的笑容。接著艾莉絲因為鏡那樣的舉動,立刻轉換了心情,大聲的回答:「好!」展露羞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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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沒招了──」
從那之後過了三十分鍾,想要離開薩爾馬裏亞的鏡他們,在旅館裏的某間房內的床上,滾來滾去、懶洋洋地躺著打發時間。
而在旅館的外麵,是把花椰菜當作玫瑰一樣的送入口中咀嚼的半人馬,以及為了以防萬一,以待在保管藍惡魔的角的馬車中比較安全為由,一樣蓋著布、啃著麵包的瑪瑙在裏麵等著。
「沒想到因為來了好幾次的魔王軍攻擊,說是不知道何時還會再來,所以到明天魔王討伐隊出發前,竟然西側的門都會完全封鎖呢。」
在床上躺著滾來滾去的鏡和艾莉絲旁邊,貴琥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手拿著茶杯不滿的歎了口氣說道。
往西側的門前進的鏡他們,被在西側的守衛給趕了回來。雖然鏡他們嚐試說服守衛好幾次,但對方都堅持踩著「等到明天」這點,完全不願意開門。
就算說了隻要開一下子馬上關起來也好,卻也因為聽說已經有好幾隻怪物們逼近,不論是不是到達可以稱之為侵略攻擊的數量,都以開門的話可能會造成災害為由,最終還是被趕回來了。
「明明就是我出去一下把它們全部打飛,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不可能啦。不管小鏡有多強,我都不覺得他們會到冒險開門的地步。不管怎麽說,改變城裏上級決定的權限這種事,那個守衛是不會有的吧。」
「唔──這樣隻能明天開門之後,用超高速衝刺了……」
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艾莉絲或許是因為覺得坐立難安,為了讓心情安定下來,她模仿起鏡在床上來回左右滾來滾去。
「覺得煩躁嗎?」
看到她那個樣子,鏡問道。
「有一點。但在這裏慌慌張張的也不是辦法……對嗎?」
看著雖然來回翻滾,卻笑著這麽說道的艾莉絲,鏡感到意外。
盡管艾莉絲是真的靜不下來,但不知為何卻很安心。鏡像這樣訂了旅館滾來滾去的時候,代表著還有什麽可以做的狀態,不用問出口她也知道。至少,在鏡還沒放棄的時候,不要慌張、好好待著。這個,就是艾莉絲現在所能表現最極至信任的證據。但因為她安定不下來,所以就滾來滾去。
「你還滿了解的嘛。束手無策的時候,就考慮束手無策的狀態下最好的方法來行動就好。這次的狀況,遲到一天的部分隻要之後早點到就好了。為了以防萬一,我也想要早點出發……不過魔王討伐隊是團體行動,所以到那裏應該要花上不少時間才對。」
然後鏡補充道:「隻是晚一天出發而已,我不覺得現狀會有太大的改變。」接著再次放鬆全身,開始慵懶的橫躺在床上。
「等等小鏡,你這樣會給小艾莉絲帶來不好的影響,不要做出沒教養的舉動。」
「不對不對,這是能放鬆身心的優秀休息行動喔!難得預定有變動,還是該說和本來想的一樣?反正就是變成有一天可以休息,那就全力讓身體休息的意思啦。不如說反而希望她趁這個機會,把這個技巧偷偷學起來。」
「真是的。無聊的話去城裏走走不好嗎。還有舉辦遊行,你和小艾莉絲兩個人一起去看一下如何?反正到明天為止也做不了什麽事。」
這麽說完,貴琥把茶杯湊進嘴邊,一麵說道:「哎呀……這個紅茶,真好喝呢。」一麵用陶醉的表情發出「呼……」的歎息。鏡則一臉不太舒服的樣子默默看著。
「確實沒錯,的確這樣好像是去外麵還比較放鬆。」
些微受到精神打擊的鏡,為了不要再受到更多損傷,接受了貴琥的提案,從床上下來站好。
「小貴琥不一起來嗎?」
「我就不去了。隻要有這個紅茶,我就能好好享受了……你們兩人一起去好好玩吧。小鏡也喜歡熱鬧慶典不是嗎?」
被這麽一說,鏡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搔了搔頭,邊在心中抱怨被當作小孩的事情想著:「我又不是還在去祭典就會很開心的那種年紀。」但又有自覺,和絕對比自己有著更多人生經驗27歲的貴琥相比,自己確實是小孩,所以就什麽都沒說出口了。
「那好,我們就出發吧。」
接著,像是理所當然似的,鏡向躺在床上的艾莉絲伸出手說道。
艾莉絲一瞬間用愣住的表情,看向伸手過來的鏡,但當她注意到鏡已經和自己親近到會自然有那樣行動的程度時,立刻抓住那隻手,並且一邊看起來很開心的展露出笑容說道:「好!」一邊和鏡一起走出房間。
「能和魔族手牽手的世界……是嗎。或許不是夢也說不定呢。」
自窗台眺望著從旅館往飛奔出去,往主要幹道方向前進的兩個人,貴琥感觸良多的喃喃說道。「想拜托你當魔族的保鏢。」鏡在瓦爾曼的城市「碰」的一聲打開營業前無人的酒吧大門這麽說道時,她還在想是發生了什麽事,然而那個對於錢之外的事情幾乎都不感興趣的男人,之所以會想要給予協助的心情,她現在也清楚的了解了。
「算了,連和怪物都可以互相了解的話,魔族就更簡單了呢。」
貴琥微笑著就像是手上拿著放在桌上的那支鞭子似的自言自語道,她把茶杯放在桌上後,為了確保包含新加入夥伴那份的糧食,貴琥也從旅館的房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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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淇淋……霜淇淋是什麽樣的食物啊?」
「等等,小艾莉絲你冷靜一點。如果想吃霜淇淋的話,就必須要學會正確的吃法。不然就沒辦法成為像我這樣真正的舔舔大師喔。」
「舔舔大師……我也想要那個稱號!」
離開飯店,回到城市街道的鏡和艾莉絲,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去填飽肚子。
鏡一問艾莉絲想吃什麽,她就告訴他想吃像之前吃到的黑毛和牛那樣,隻有在人類的城市才吃得到的東西,因此鏡一邊教她自己喜歡的食物,一邊往餐廳走去。
「霜淇淋這種東西呢,也有以覺得太孩子氣的理由,直接從上麵一口咬下去的吃法,不過那樣是不行的。根本邪魔歪道。霜淇淋就是要一口一口的舔舔舔慢慢品嚐,才是王道喔。不懂這個道理的大人很多呢?艾莉絲你可不要變成那種大人嘍?」
「一口一口……舔舔舔好好品嚐享受。嗯,我懂了,鏡先生。」
「不過,那是飯後甜點的說。不然正餐就普通的吃個番茄義大利麵……」
鏡這麽說著,但就在他走進路過的一家懸掛畫有義大利麵圖案看板的店的瞬間,鏡說無言以對的發出「嗚哇……」的聲音,轉變成看見不想看到的東西時的那種嫌惡表情。
鏡視線範圍內掃到的身影,是四個人圍坐在店裏深處的桌子,分別是鼓著臉頰大口吸著義大利麵的雷克斯,以及用優雅方式進食的庫露露和蒂娜,還有用一臉放鬆的表情享受香氣,輕啜著剛泡好咖啡的帕露娜。
而緊接在後,活力充沛的服
「鏡先生,起床嘍。快點,該去接瑪瑙了!」
「嗯嗯?啊──再讓我睡八小時……」
「你再不起來的話,貴琥小姐也要來叫你起床嘍?」
「我醒了。」
瓦爾曼的城市早晨。因為前幾天魔王軍來襲,所有人忙著修複被破壞的房子,或是幫受傷的人治療等等,雖然大白天的,但城市中已經相當熱鬧了。從旅館的窗戶看出去的景象,也是工匠或僧侶等職業的冒險者來回穿梭的身影。
昨天晚上,消滅了所有怪物回到城市的鏡,撒謊說打倒了魔族男性,所有麻煩也都解決了。盡管其他的冒險和勇者一行人提出許多疑問,像是怎麽打倒的啦、等級多少啦等等,鏡全部都無視掉,他帶著艾莉絲和貴琥回旅館後,隻把真相說給她們兩人聽。
「好久沒見到瑪瑙了呢……鏡先生你動作快點,換衣服、換衣服!」
「呀──艾莉絲好色喔!真是的,不用那麽急啦。反正那個魔族大叔應該會乖乖在那裏等著。而且我跟他說過中午會去接他了。」
雖然鏡這麽抱怨道,但艾莉絲仍然一邊笑得很燦爛,一邊強行把鏡的被子扯走。
「你這樣笑著把被子搶走,會不小心有你是虐待狂的錯覺,是說你到底為什麽從昨天到現在都笑個不停?」
「有一部分是因為能見到瑪瑙,但主要是鏡先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瑪瑙打倒、好好和他談談這件事,我真的超開心。」
艾莉絲這麽說完後,滿臉笑容的直接向鏡說出:「鏡先生,謝謝你。」由於那個笑容太過耀眼,鏡本來以為她是因為昨天的黑毛和牛牛排太好吃,才會這樣傻笑個不停,因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打擊。
而且他昨天幾乎隻有考慮到錢,然後想說順道幫忙一下,因此心裏有點隱隱作痛。
「這麽說起來,鏡先生昨天手上那些大量的錢幣和寶石放到哪裏去了呢?」
「全部存起來了喔。總不能拿著走吧。不過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昨天打倒地獄黑鴉掉落的寶石,全部換成錢後共有51金幣900銀幣,比起被居民要求拿一些出來當作城市的修繕費用,鏡老早就全部存到治安管理公會的金庫裏了。
治安管理公會的金庫會在公會內留下紀錄,隻要是治安管理公會,就能變成不論在世界各地都能提領出來的銀行。
雖然那是最多冒險者在用,也是最不需要擔心會不見的安全銀行,但由於領錢時要收取1銀幣的高額手續費,如果不是以儲蓄為目的,除了冒險者以外的人很少會用。
「小貴琥來了嗎?昨天吃完飯,她說要去看酒吧和俱樂部的慘狀,好像就沒有回來了。」
「她有先回來一趟,然後又立刻去幫忙城裏其他人了喔。她說打點好鄰裏關係也很重要。」
艾莉絲一說完,鏡嘴裏碎念著:「原來如此,還真像小貴琥會做的事。」接著把睡衣脫掉,開始換上準備好的便服。此時,他往窗台一瞄,看到了在外麵抱著兩根大樹樹幹快步移動的貴琥,不過鏡很快的消除記憶,當作什麽都沒看見。
「哇、哇!鏡先生我還在這邊,你怎麽就開始脫了啦!」
「有什麽關係,內褲也還穿著。你就當作是泳裝就好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我好歹也是個出色的女性吧,請你多注意點!」
對於用力鼓起臉頰抗議的艾莉絲,鏡一邊隨口應付道:「下次會小心啦。」一邊完全不介意似的繼續換衣服。
看到鏡那個樣子,艾莉絲對於自己被當小孩對待感到很不滿,便離開房間前往一樓的餐廳。接著,用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穿好衣服的鏡,整理好房內的行李後,也跟著下樓。
鏡在一樓大廳歸還房間鑰匙後,來到坐在大廳隔壁食堂椅子上臭臉的艾莉絲麵前,他把行李放好後坐了下來。
「不要那麽生氣嘛。我的肌肉難道就那麽醜嗎?」
「也沒有。」
鏡對兩隻腳晃呀晃、避免眼神接觸的艾莉絲歎了口氣,想著不管怎麽樣,吃完飯後應該就會消氣了吧,便和在餐廳裏端著料理的大嬸點餐。
十幾分鍾後,艾莉絲將送來的料理放入口中,果然不出所料的消氣了,鏡看著向自己詢問剛出爐的料理是什麽的艾莉絲,他雖然一臉訝異,但看到她開心品嚐料理的樣子,也覺得「算了,這樣也好。」的滿足了。
「好了,再不考慮旅行的計劃,還有怎麽去魔王城的話就會來不及了。」
「說得也是,從這裏出發的話要花上六天時間呢。我來的時候都很小心,感覺上花了比那個多一倍的時間呢。」
「能直接去就好了呢。但這次人數多,還參雜著藏不住魔力的魔族大叔,再加上要繞去城市好幾次整頓物資,看起來會花更多時間。」
鏡單手拿著麵包,他把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地圖展開喃喃說道,而艾莉絲皺著一張臉,看起來顯得有些不安。
除了魔王軍的入侵,她實在也很想趕快知道父親生病的真相,但比起這些,要是動作太慢的話,或許會覆水難收也說不定,艾莉絲直覺上有這樣的感受。
「騎馬的話……不行嗎?」
「馬是絕對不會讓魔族騎的啦……先不說可以抑製魔力的艾莉絲,那個魔族大叔……瑪瑙是一定不可能的。」
聽到這段話,艾莉絲失望的垂喪著肩膀。
「不過……要是想早點到的話,去的方法有是有啦。」
聽到這句話,艾莉絲立刻有了反應,表情也跟著明朗了起來。
「是什麽方法?」
「坐某種交通工具的話就能快點到。隻不過,我真心不想搭那個交通工具。」
「為、為什麽?我……就算早一點點也好,都希望知道爸爸現在是什麽狀況。」
不是不了解艾莉絲心情的鏡,邊從額頭滲出冷汗來邊考慮著。說實在話,鏡自己也很在意魔王到底是什麽狀況。而且,基於人類居住的地方被攻擊這點,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也是事實。
「好吧,看過之後再來決定吧。采多數決,多數決來決定。」
「貴琥小姐會願意坐那個嗎?」
「小貴琥或許該說她是想去坐的那一派吧?」
鏡說完,便把餐點的錢放在桌上,離開座位往旅館外麵走去。艾莉絲也跟在後麵,往鏡前去的方向小步小步的走著。
「那個交通工具……就是叫做半人馬的怪物。棲息在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以外的地方,雖然算是怪物,但和魔族一樣可以對話,不過那是不用擔心會像魔族一樣釋放魔力的怪物。也就是說,它是唯一無害的怪物。」
「居然有那樣的怪物存在啊。我沒有離開過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所以不知道。我以前讀的書上也沒有寫到。」
「應該說魔王城位於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這個島國,實在是件不太妙的事,不過這件事就先放一邊吧。」
此時,鏡停在處於十字路口的道路上,指向前方發出「喀嗒喀嗒」聲音靠近的馬車。艾莉絲順著鏡手指的方向看去,滿懷期待的讓馬車進入視線範圍。就在此刻,出現了上半身是人類的外表、長著像魔族那樣的角,下半身是馬身體的半人馬拉著馬車往這裏前進的身影。
那台馬車是由兩隻半人馬構成,一隻是金發的美男子,另一隻則是上了年紀的大叔,留有濃密的八字胡、黑色的短發則往後梳成油頭。兩隻都看起來好像很優雅,以威風凜凜的樣子拉著馬車。
「好、好厲害!上半身和魔族很接近,所以會講話呢。但像魔族的角卻感覺不到魔力……好棒!實現了我目標的共存
之道……唔!」
「噓──太大聲了。你在這裏是人類喔。總而言之,現在下決定還太早了……算了,反正你先看看吧。」
這麽說道的鏡,在拉著馬車的半人馬經過時,對半人馬持續用扭曲的表情,送出像是看什麽惡心東西的眼神。
結果注意到鏡眼神的半人馬不發一語地停在鏡麵前。
「人類啊……那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半人馬的特征之1」。自尊心過高,不對,是不是因為自尊心太高還不確定,但隻要視線範圍內出現看不順眼的東西,它們就一定會停下來說些什麽。(對無機物也一樣。)
大叔半人馬停下來這麽說道後,鏡什麽都沒說的改表情,繼續盯著半人馬看,接著金發的半人馬往前一步。
「人類啊……我等,是高貴的存在。你們,是下等的生物喔。」
「半人馬的特征之2」。打從心底相信自己徹底比人類高級,自己是高貴的存在。認為人類是垃圾之類的東西。
「像你們這種如同塵土般的存在,被像是我們這般高貴的存在搭話,就該要心存感謝了。再者,像那樣的垃圾……」
「吵死了!快點給我走!」
大概是覺得煩了,搭乘馬車的男性商人怒叱道,一邊「啪啪啪啪!」粗暴的弄出聽起來很痛的聲音,一邊往停下來的兩隻半人馬揮鞭。就在那個瞬間──
「「嘶啊啊啊啊啊!好爽呀咿咿咿咿!」」
被鞭子打中的兩隻半人馬立刻翻起白眼,張嘴流出口水,用一副很愉悅的表情尖叫著。
「半人馬的特征之3」。徹頭徹尾的被虐狂。
半人馬的力氣比馬大十幾倍,不論什麽危險的道路都能強健的向前邁進,連奔跑的速度也比馬快。隻不過它們看不起人類,一般來說不會服從,但由於被虐狂的特性,會為了想被鞭打的欲望聽從人類,是唯一無害的怪物。這就是,半人馬。
比起維持尊嚴,更想要被鞭打的怪物。這就是,半人馬。但半人馬們認為這是互惠關係,所以算是有維護好尊嚴。
「好厲害喔,鏡先生。我還是第一次這麽的有厭惡感呢。」
「我沒說錯吧?」
在很明顯眼神已經飄遠的艾莉絲麵前,兩隻半人馬仍然一麵嘀咕著:「這絕對不是屈服於人類,我等理解真正的價值。懂嗎?人類啊……」一麵發出「喀嗒喀嗒」的聲音和他們擦身而過。
「我還以為眼睛要瞎了。如何?還想坐嗎?」
鏡一這麽說,艾莉絲保持一貫的表情,無言的慢慢左右搖著頭。
「哎呀?小鏡真是的,你終於起來了啊。」
然後,就像是和半人馬接棒登場似的,出現了貴琥用毛巾圍著樹幹般的脖子,一邊單手搬運著大樹,一邊如同工地大叔汗如雨下的身影。
那個刹那,艾莉絲深信「這座城市裏的都不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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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隻要坐半人馬的話,就能輕鬆過去了,有什麽好堅持的啊。」
幾小時後,背著裝有幾天份糧食和衣服的大背包,鏡一行人準備在正中午前離開城市,往和瑪瑙約好的位置出發。
「你不喜歡揮鞭子的話,我來『啪啪啪』的打不就好了。」
看著用惋惜的表情這麽說道的貴琥,鏡一副驚嚇的樣子,看向艾莉絲露出就像是在說「你看吧?」的表情,而艾莉絲也用同樣驚恐的表情點頭示意。
「我也有我的自尊心。我不隻不喜歡坐那個,也討厭每次都要看到那種惡心的反應。」
「真任性耶。那種事你就咬緊牙關忍耐一下吧,畢竟用走路過去的話會很辛……苦?哎呀,那個,那邊的不是那個嗎?」
這麽說的貴琥手所指的方向正前方,站著一名有著白銀長發的魔族男性,他身上穿著王國士兵要去舞會會場時,會穿的那種類似正裝的罩袍。
他那就像安靜地等待什麽一樣沉默不語的身影,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氣質高雅,半夜時沒有注意到,但如果不要看體型,他有著一副幾乎會誤以為是女性的精美容顏。若不是象征魔族的角彎曲著從耳朵附近生長而出,差異程度已經到了會以為他不是昨天遇到的魔族男性,而是別人。
「瑪瑙!」
接著,看到那名魔族男性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艾莉絲。她一看到瑪瑙,就笑開懷的跑到瑪瑙身邊。
「啊,艾莉絲大人!您沒事真是再好也不過……瑪瑙我非常的擔心您。」
當艾莉絲靠近到瑪瑙身旁,他立刻單膝跪地行禮說道。
「沒事了,瑪瑙才是,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艾莉絲這麽說道,並回以微笑,瑪瑙大概是稍微放心了,表情和緩的站起來,往鏡的方向看去。
「看來你說的話……並非謊言呢。」
「說謊也沒什麽好處吧。如果我連這種事都說謊的話,老早就把你弄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鏡這麽一說,瑪瑙便苦笑著說:「的確。」
「哎呀?哎呀呀?是個好男人呢……!還很有品味,真是太棒了……!」
然後像是想要跟上話題似的,貴琥發出飛快移動的腳步聲,出現在瑪瑙的麵前。雖然瑪瑙有偷瞄到她的身影,但聽到那個詭異的語調,瑪瑙還是不由自主的迅速往後退。
「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就在那個瞬間,瑪瑙將兩手纏繞上魔力製造出的火焰擺好架式。艾莉絲見狀慌忙勸說要瑪瑙冷靜點。
「貴琥小姐是知情人士!和鏡先生一夥的!她還保護了我呢!」
「您說……知情人士?等等,可是……唔……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理解到貴琥是同伴這件事,瑪瑙立即抑製住魔力、解除戰鬥姿勢。
「畢竟你們是魔族,會這樣反應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用在意喔。」
「嗯……抱歉。您已經知道了也說不定,我的名字叫瑪瑙。這次很感謝您保護了艾莉絲大人。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先生您的大名。」
「先生?啊,貴琥小姐是女的喔。」
艾莉絲慌慌張張這麽說的瞬間,瑪瑙偷看了下艾莉絲的表情,一臉錯愕的說:「咦?」為了確認不是謊言,瑪瑙還重新審視了貴琥兩三次。
他看了鏡之後,又再看一次貴琥。比起來反而更有鏡比較接近女性錯覺。
「我是貴琥·畢爾達。請多指教喔!」
可能是被稱為先生所以覺得很不爽,貴琥邊微笑時,好像周圍也散發出難以接近的黑色氣場。貴琥的聲音到幾乎會讓人產生那樣的錯覺。
「啊………唔,真、真的很不好意思。貴、貴琥小姐對嗎?還請您多多指教。」
瑪瑙回覆這句話後,和貴琥彼此握手。隻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隻有看到塊狀的肌肉,但她仍然是保護了艾莉絲的恩人,所以瑪瑙盡全力忍耐,把心裏的感覺強壓下去。
「還有要再次和你……不對,鏡先生,也一定要和您道謝。感謝您保護艾莉絲大人的人身安全。」
然後和貴琥一樣,鏡也與瑪瑙彼此握手。
「好了,首先我想先來講講旅行計劃……都沒問題吧?」
握手的同時,瑪瑙也向單手揮舞著地圖的鏡點頭示意,接著鏡攤開地圖、四人一起圍著地圖席地而坐。
「能夠一直線過去的話是最好不過,但瑪瑙的魔力會一直泄漏出去,所以一邊躲藏和繞道,一邊往魔王城前進……這樣的狀況下,再怎麽樣趕也要花上九天的時間。」
「等等,這麽說起來我從艾莉絲大人身上感覺不到魔力,這是怎麽一回事?」
瑪瑙一這麽問道,鏡就指示艾莉絲轉過身去,然後照著做的艾莉絲,就向瑪腦展示綁在角上的布,以及從鏡在城裏買給她後,她就一直別在身上的蝴蝶結。
「這個布叫做什麽……?」
「這是鏡先生做的,是能夠抑製魔族魔力的布喔。托這個的福,我第一次進入人類居住的地方。瓦爾曼的城市,非常有活力喔!」
聽到這裏,瑪瑙再次用驚訝的表情看向包住艾莉絲角的布。
他還是能感受到些微的魔力釋放出來。但眨眼間,魔力就立刻被布給吸收,變成了某些其他的東西。
「這個是鏡先生做的嗎?」
「碰巧而已啦。不過非常稀有,隻能做得出那一個。」
「……您真的不討厭魔族呢。不如說……」
那是瑪瑙要將這句話繼續說下去的瞬間所發生的事。貴琥突然抱起艾莉絲往後跳起閃避,鏡和瑪瑙也同樣往後跳開閃躲。
隨後,猛烈燃燒的火團高速接近,被圍繞住的地圖轉眼間化為灰燼。
「果然是這樣。我就覺得很奇怪呢。」
然後,就像是在說隻是躲起來也沒用一樣,從周遭廣布的樹林中其中一顆樹的後方,出現了勇者隊伍的其中一人──帕露娜。
「我就一直覺得奇怪。昨晚,地獄黑鴉上掉下來的人影明明有兩個。」
接著從帕露娜對麵位置出現的庫露露這麽說道。
「你居然和魔族在一起……真是不敢相信!還有那個你說是妹妹的孩子……果然也是魔族不是嗎!」
接下來,蒂娜出現了。
「可不能……容你狡辯喔。」
最後是雷克斯,像是要把鏡他們團團圍住一樣,從原本隱身的樹林間出現。
「你們不要按照順序一個一個出來啦。」
鏡一麵在心中嘀咕著要就全部一起出來,一麵用傻眼的表情回嘴道。然後他迅速的確認了周遭狀況。他們現在被大樹包圍在中間,特別容易逃走的地方也被四個人分別擋住。處於這邊四個人想要同時逃走也很難的位置。
「為什麽要把我們圍起來?」
「真是個蠢的問題呢。當然是為了要讓叛逃到魔族的你們逃不掉啊。」
庫露露一步都沒動,保持著那個位置說道。
那個刹那,鏡以一般人連有動靜都看不出來的速度,移動到庫露露的麵前。宛如瞬間移動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樣的話這次是0分。不過前提是這是公主殿下所想的作戰的話。」
鏡這麽說道,同時像前幾天那樣,往庫露露的頭上輕輕送出一記手刀。被打的庫露露眨了眨眼,還無法立刻反映過來發生什麽事。
「你們正麵迎戰強大的對手是很有勇氣,這點頗有勇者隊伍的風範是不錯。不過建議隻挑有勝算的時候會比較好喔!」
「哪是!目的是不讓你們逃走而已!還有,你們是人類……殺了我們的話,就會自動被烙上犯罪者的烙印。」
「嗚哇──怎麽那麽笨。雖然殺人的話確實會變那樣沒錯。」
「你、你說笨也太沒禮貌了!」
對抽搐著一張臉如此說道的鏡,庫露露麵紅耳赤的回嘴道。
「這種事情沒有比對手強的話,是不可以隨便做的吧。你們讓那個看起來很弱的僧侶女孩當牆壁是打算怎麽樣?那孩子會有危險吧?」
就在鏡搖頭歎氣這樣叨念的瞬間,庫露露像是注意到什麽似的往後退避,緊接著,從背後冒出刃狀的閃亮光斬往鏡飛去。
然而鏡透過撕裂空氣前進的聲音,掌握住斬擊飛來的方向和位置後,輕輕把腰往後傾、脖子一扭就輕鬆的回避掉。
「不要表現得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我們可不是來聽你說教的!」
回避後的幾秒內,放出斬擊的雷克斯追擊似的接近鏡的位置,他一邊如此怒吼道,一邊朝鏡揮下劍卻撲了個空,鏡往後躍身閃過,露出一臉困擾的表情。
「為了不要讓我們逃走,你不穩固住防守的位置也沒關係嗎?」
「這個布陣沒有意義,你剛剛才說明過了吧。」
鏡聽完有點敬佩。勇敢且直率。他好像可以體會到,勇者這個職業為什麽會很強,以及為什麽能變強。
「為──什麽一直攻擊我呢。胡亂攻擊把我殺死的話,就變成犯罪者嘍?」
「這邊有公主庫露露在。到時就算有什麽問題,讓她幫我免罪就好了……而且,殺了魔族也不會被烙上犯罪者的烙印!」
往後跳閃回避著,對於仍然一次又一次接近發動攻擊的雷克斯,鏡邊在心中想著「好奸詐!」,邊持續閃躲。但在過程中,他單手抓住雷克斯那已經沒有在管準頭、往下揮來的劍,殺氣十足的瞪著雷克斯。
被這麽一瞪,有如一股惡寒襲來、整個背脊都凍僵了的雷克斯,迅即放開被握住的劍往後跳開,站到庫露露旁邊。
「呿……!你這個怪物!」
盡管雷克斯平常隻會做做不那麽激烈的動作,眼下他的汗從額頭就像是用噴的一樣不斷滴落、呼吸也十分紊亂。雖然他知道比起自己,對方有著壓倒性的強大,但當他麵對這個連武器都沒有的對手,居然會讓他出現「再這樣打下去會死」的想法,實在是出乎意料。而且,那是除了恐懼外,什麽都感受不到。
「說我是怪物也好。那就別再管這種怪物的事情,馬上回到打倒魔王的旅行不是很輕鬆嗎?」
「問題是那個魔王的部下就在這裏啊!」
這麽說完,蒂娜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離開了被命令要站的地方,往雷克斯的位置前去,即使雷克斯沒有外傷,她仍然發動起了回複魔法。
「昨天的襲擊有很多受害者喔!主謀人就在眼前,怎麽可能視而不見。怎麽?難到說你還想把藍惡魔的角刺下去當借口嗎?」
帕露娜這麽說道的同時,就像是要補齊離開位置的兩人一樣,發動一個成人大小的魔法陣,擺出像是馬上要釋放出咒語的架式。
這時,原本在觀察狀況的瑪瑙慌忙移動到鏡旁邊,拉拉他的衣服,靠過去交頭接耳。
「鏡先生您建議他們踏上打倒魔王的旅行是怎麽回事!」
「哎呀……因為魔族會產生怪物的事實無法改變啊。而且對一直受害的人類,說什麽不要攻打魔族之類的,我根本說不出口啊。」
「可、可是……」
「附帶一提,就像在那邊的魔法師姊姊說的,你昨天大鬧城市製造災害也是事實啊?瑪瑙你看起來好像也很在意,總之你快點道歉啦。」
「為、為什麽我非得要和區區的人類道歉不可!我們魔族一直以來承受來自人類的屈辱,可是比這次襲擊還嚴重十倍以上喔!」
對於瑪瑙的嚴厲指控,艾莉絲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大概是注意到這個狀況,貴琥也同露出悲傷的表情,像是想要分擔傷痛似的,她把手輕輕放在艾莉絲頭上。
雖然是遠遠看過去,但注意到艾莉絲表情的瑪瑙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四處遊移。侍奉魔王和艾莉絲的瑪瑙,跟隨著想和人類和睦共處的艾莉絲,假設魔王也這麽期望的話,自己也應該要這樣,但長年下來人類和魔族的恩恩怨怨,讓瑪瑙無法率直的行動。
「這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有人類協助昨天襲擊瓦爾曼的城市的魔族……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你們等著吃牢飯吧!」
雷克斯呐喊道,拔出掛在腰上的另一把劍架在前方。
「也不問我們是在幫什麽忙,你這種不由分說的態度還真是可笑。」
「這問都不用問!魔族即為邪惡!而站在他們那邊的
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到這句話,鏡反射性的瞬間靠到雷克斯麵前,奪下他架好的劍。而麵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鏡,雷克斯卻沒有辦法立即往後閃躲。不是因為恐懼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而是就算他使勁想移動握在手上的劍,也絲毫沒有任何動靜。緊接著,他的視線從劍移向鏡,那副令人意外的表情,讓雷克斯感到困惑。
不是瞪著他,也不是在生氣,鏡臉上的是看起來很悲傷的表情。
如果是很激動的話他懂。但在這個時間點,鏡卻是那副表情,雷克斯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麽?誰決定的?為什麽會變成那樣?你有好好想過嗎?」
接著用那樣的表情,鏡說出了難以理解的話。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在那邊的我的假妹妹……看起來像壞人嗎?」
「你……你到底想說什麽!」
「既然你已經知道她是魔族了,那就告訴你吧,她是魔王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勇者一行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盯著艾莉絲的臉。他們各別從額頭冒出了冷汗,異口同聲的帶著疑問低語道:「魔王的……女兒?」
「公主殿下。你真的覺得,站在那邊的魔王女兒,看起來像是壞人嗎?那這樣的話,為什麽之前願意放過假扮妹妹的事情呢?因為不覺得她是壞人對吧?」
被鏡這麽一說,庫露露把眼神撇到一旁、不發一語。雖然她不想承認,但艾莉絲真的看起來不像壞人。她那和人類少女沒什麽差異的無辜大眼,以及看起來不像是會做什麽壞事的柔弱姿態。也是因為這樣,昨天她見到艾莉絲看起來相當信任鏡的表情後,覺得懷疑也隻是浪費時間,便轉而思考如何對付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地獄黑鴉。
而且,她現在看著艾莉絲也不會那麽覺得。艾莉絲悲傷的凝視著這裏的表情,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邪氣。站在那裏的,毫無疑問的就隻是個少女。
「魔族對人類來說的確是禍害。但除去掉有害的部分,和人類並沒有什麽不同。魔族會造成災害。所以我不會阻止你們打倒魔王。但魔族並沒有錯。所以我不會讓你們殺了我魔族的朋友。」
如此宣告完,鏡「啪鏘」一聲把手中雷克斯的劍折斷。
短時間內,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氛圍。沒有人多說一句,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就在猶如度過好幾分鍾,但其實才幾秒過後的時候──
「但是……攻擊城市的那名魔族男性就有錯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躲在庫露露背後的蒂娜,額頭上滲著汗水,膽怯的盯著鏡說道。被她這麽一說,鏡無言了幾秒鍾後,麵無表情的和蒂娜四目交接。
「關於那點,真的隻能說很抱歉。」
鏡打破了剛剛一處即發的氛圍,如此說道。
「咦……這樣的話,想要抓住那個人的我們是正確的對不是嗎……」
對於鏡意料之外的反應,蒂娜用疑惑的表情小聲說道。
「不對不對。我想說的是從魔族不是全部都是壞人這件事,來說明是這個世界的設定不好而已……喂,聽我說,公主殿下你先聽我說!」
「我不想聽!不管怎麽說,那個魔族就是襲擊了瓦爾曼的城市。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果然把他抓起來才是對的。」
為了一消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錯了的怒氣,庫露露立馬開始詠唱魔法,而帕露娜也開始生成同樣的魔法陣。眼前的男人會打亂自己的腳步、是會讓自己暴露出真實自我的危險人物。庫露露透過剛剛的對話,對此深信不疑。
「等等!等等!你想想!人類不是也攻擊魔族的村落嗎?就像這次被攻擊一樣!戰爭沒有正義或邪惡之別吧?都隻是認為自己相信的東西即是正義而已!」
「這樣的話,基於我們所相信的正義,抓住攻打過來的敵國人士,也是正常的事吧。」
「確實是!不過,你聽我說,要打也是可以,但因為魔王的樣子怪怪的,所以我們正準備去看看魔王的狀況。你想想看,因為是王的命令所以瑪瑙不得不遵從,但就是那個做法實在太奇怪了,所以他隻好站上像是企圖謀反的部下的立場。」
對於輕易的從鏡口中說出的奇妙發言,雷克斯、帕露娜和庫露露都皺緊了眉頭。
「魔王的樣子很奇怪?這樣哪裏有什麽奇怪?」
「期望和人類和平共處的魔王,下令襲擊城市這點很奇怪啊。而且照艾莉絲所說,他現在應該生病了,但我昨天抓到這家夥,問了是不是真的是魔王命令的來龍去脈,怎麽想都覺得很可疑,所以決定直接去魔王城確認。這家夥也很在意,所以就帶他一起去,以上。」
聽完鏡這段荒唐的言論,雷克斯笑出聲來,帕露娜則向鏡投以同情的眼神,蒂娜跟著苦笑,而庫露露也不小心笑了出來。
「奇怪的是你吧?魔王希望和人類和平共處?……怎麽可能有這麽愚蠢的話?魔王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認為這個結論絕對是正確的,庫露露用自信滿滿的樣子回答道。就像同意庫露露的說法一樣,雷克斯露出輕蔑的笑容點頭。
「這是以什麽為根據決定的呢?」
然而對鏡而言,不如說他不能了解的,是怎麽能做出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
「要說根據的話要多少有多少。過去,據說是在世界上產生了許多怪物的就是魔王。然後時至今日……有多少人被怪物殺死、挑戰魔王,並且因此失去性命……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然後聽完這段話,鏡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地抱頭。
過去他也曾有過不斷、不斷苦苦勸說的時期。不過大家都回答同樣的答案,正好就像剛剛雷克斯那樣嘲笑鏡所說的話。他不放棄地,疾呼是這個世界太奇怪,以及人類和魔族現在的關係是不對的,但每個人都隻關注眼前的事實,根本不願意聽他說。
鏡回想起了,過去還沒放棄時的那段日子。
「產生怪物並非魔王的意思。被追殺的話應戰也是很正常的吧?殺了像是要殺了自己的對手這點我也不知該怎麽說。但也不構成沒有希望和平共處的證據吧……不要被刻板印象給束縛了。」
「刻板……印象?」
「我過去曾見過魔王,所以在那邊的魔王女兒,告訴我說想要和人類和平共處,我也不會覺得有違和感。魔王應該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毀滅人類。因此,我也不認為這次的襲擊是魔王的決定。我要去確認這件事,隻是要去查明真相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雷克斯憤恨的往鏡逼近,像是感受到不明焦慮似的粗魯揪起鏡的衣領。
「不要開玩笑了!」
緊接著,他用周圍都可以傳出回音的音量嘶吼道。
「你說你有見過魔王?魔王希望和平共處?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你才是……你那樣說的證據在哪?卑鄙的魔族演戲騙人的可能性還比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如此焦躁,但鏡隻是望著揪起自己衣領的雷克斯說道:「到目前為止,魔王有攻擊過城市嗎?」
鏡隻喃喃的說了這句話。
然而,對雷克斯而言,這句話已經能成為足夠的證據。他開始回顧腦中各種過去做的事情還有畫麵。雷克斯是知道的,一直以來人類幾度毀滅魔族城市的曆史,王國裏存在著虐殺魔族、用以殺雞儆猴的人。即便如此,魔王從來都沒有攻打過來。
「如果魔王有那個意思的話,很久以前就會發起戰爭了喔。而且你難道沒有質疑過,為什麽魔王城會坐落在像赫基薩魯多利亞這樣的島國,而且還是幾乎沒有容易被人類看中的迷宮的邊境上嗎?」
「啊,那個的話我也一直覺
得很疑惑。都擔心要是攻過來的話怎麽辦,害怕的不得了。」
此時,躲在庫露露身後的蒂娜,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十分恐懼地以微弱的聲音說道。
「因為要將怪物的影響抑製到最小,才會選在那樣的地方不是嗎?……而且所在位置有高低差,是人類不易進攻的好地方……唔!」
鏡發表這番言論的瞬間,刃狀的火團就像是要把他一分為二似的,突然朝鏡的方向接近。在千鈞一發的時間點注意到的鏡,緊抓住揪著他衣領的雷克斯的身體,就這麽一起縱身回避。
「不要聽他說的話比較好。真是愚蠢……魔王是我們的敵人。那個男人有可能被魔族給洗腦了。你們也給我振作點!」
帕露娜這麽一喊,雷克斯就像清醒了似的放開鏡的衣領。隨後立即從半空中踢向為了回避而一同躍起的鏡,並在翻轉一圈後落地,單手拿著剛剛被鏡搶走後,放置在一旁的另一把劍。
庫露露和蒂娜原本表情也略顯迷惘,但被帕露娜一喊、神情為之一震,眼裏重燃戰意、緊握住手中的法杖。
從空中被踢下去的鏡看到那樣的狀況,露出失望的表情低聲說道:「算了,不意外。」就算理解了,魔族是禍害這點也不會改變。如果結局都是要殺戮,邪惡也好同伴也好,當作敵人來看待比較輕鬆吧。
互相理解這件事,說到底就意味著要忍受有害的部分,也就是要繼續受害的意思。而鏡也懂這個部分。所以,他才會歸咎於是這個世界的設定不好,然後放棄。
「唉呀──小艾莉絲,果然這條道路是非常嚴峻的選擇喔?」
鏡露出笑容這麽說道。上次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這麽主張。但這次是魔族開始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對於顯然和之前不同的執行方式,雖然鏡隻有一點點,但他期待或許能和艾莉絲共同完成,過去放棄的那條道路。
不過那條道路有多嚴峻,他現在再次體會到了。但這樣他仍然能笑出來,是因為他說不定從庫露露的反應讀取到了達成的可能性。那是和之前比起來很明顯不一樣的反應。不是嘲笑就了事,而是多少展現出了苦惱的樣子。
那幅景象,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可能性。
「那好,我們快逃吧!現在的話可以輕易逃跑才對!」
因此,鏡再次想著「我要盡全力協助她」,於是他抓著瑪瑙的衣擺就往前跑。貴琥見狀也立馬抱起艾莉絲,緊追在逃跑的鏡身後。
「逃走的話,就代表你承認了對吧!」
「我隻是因為你們不好好聽我說話,所以才逃走而已!有緣再會啦!」
扔下這句話,鏡繼續奔跑。往位於瓦爾曼的城市西方,過去稱為四國的孤島──亞托洛斯的魔王城前進。
「鏡先生!前麵停著一輛馬車!我想說去魔王城會用上,就先確保了移動方法!我們搭那個過去吧。」
此時,盡管被鏡拉著,仍然確定要往哪個方向衝刺的瑪瑙呐喊道。
「你說馬車……你從哪弄來?」
「從瓦爾曼的城市隨便一個準備出城的旅行商人那搶的。」
「那我剛剛試圖說服勇者一行人根本沒意義。你完全就是個壞蛋啊。看來到了魔王城確定魔王安全與否後,就把你交給勇者一行人好了。」
「都已經是攻打城市的罪魁禍首了,搶個馬車一台兩台還有差嗎。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確認魔王大人的安全。放心吧,看在鏡先生的麵子上,我沒有殺旅行商人,也沒有搶奪貨物。隻拿了馬和馬車而已。」
「咦,但就是因為那個舉動,才把那個地點曝光給勇者一行人不是嗎?」
「…………啊。」
鏡才在想為什麽勇者一行人會剛好出現,原因現在揭曉了,雖然他有一瞬間很想把瑪瑙揍飛,但鏡還是強忍了下來,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接下來,鏡看到那輛馬車後,臉都綠了。
為了運貨而附有遮棚的馬車前,有兩隻馬在那等著,但不論怎麽看那馬都不是馬,而是隻有上半身是人類的半人馬。
「居然給我搶這種東西。」
鏡打從心底感到嫌棄的用手扶額咕噥道。
「因為看到怪物被利用,所以我就解放了它們。當然,那些馬已經同意讓我騎乘了。」
鏡雖然很想把一臉寫著「誇獎我」的瑪瑙扔進車裏,但麵對後方還有勇者一行人在追趕的現狀,沒辦法再多說些有的沒的,鏡也搭上了馬車。然後從後麵追上來的貴琥也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和被抱著呈現死魚眼狀態的艾莉絲坐進了馬車。
「出發!快跑!就這樣往西直直前進,應該就能離開森林找到路了。」
但就算搭乘馬車的鏡把頭伸出去這麽說道,兩隻半人馬仍然麵無表情的望著拚命喊叫的鏡,完全動也不動。
「人類啊,我等是高貴的存在。」
「啊,是喔。」
「我等隻有說願意讓魔族的大人乘坐而已。像你們這樣的下等生物,我等是不會載你們的喔,那會是遺留到末代的恥辱。退下吧。」
就在半人馬手抱胸前這麽說道的刹那,大概是從馬車裏找到了鞭子,手拿鞭子的貴琥緩慢的從馬車裏探出頭。那個瞬間,鏡立刻前往艾莉絲的身旁,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說道:「小孩子不可以看!」
下一秒,馬車就以猛烈的速度開始前進。貴琥「嗬嗬嗬嗬!」的聲音,以及半人馬「嗯啊啊啊啊啊!」的叫聲此起彼落。
從正麵看到這等場景的瑪瑙,臉上浮現出驚嚇表情的同時,深深覺得先前騎著地獄黑鴉來的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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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露露他們到達那裏時,已經是駕著兩隻半人馬的馬車以超高速離開之後的事了。等級高的話,當然逃跑的速度也會變快。而且考慮到他們從這裏開始,是用半人馬公認無窮無盡的體力來行走的距離,也就沒有打算追過去了。
「被、被他們逃走了呢……!」
氣喘籲籲的停下來,蒂娜這麽說道。
「他、們確實……有說過要往魔王城去。這樣的話,一定會在途中路過的城市落腳。不管怎麽說目的地一樣。一定還會再見吧。」
同樣一路追趕過來的庫露露,大口喘著氣、停下腳步說道。
接著背後出現了上氣不接下氣、靠在樹上的雷克斯,還有在他旁邊用冰冷的視線看著馬車遠走的帕露娜。
「你是覺得怨恨嗎?」
注意到那股視線的雷克斯,同樣目送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一麵向帕露娜說道。
「沒雷克斯你那麽嚴重。而且這件事和雷克斯沒有關係喔。」
連轉過來看都沒看一眼就這麽說道的帕露娜,雷克斯也僅僅回覆了:「這樣啊。」這麽一句話。
雷克斯本身並非對魔族有怨恨。僅僅隻是,憎恨怪物罷了。然後無法認同會產生怪物的魔族的存在而已。
他理由單純且淺顯易懂,因為雙親被怪物給殺了。
他極度的憎恨怪物。而且也無法原諒魔族這種持續產生怪物的存在。自己也想過或許這就是天啟。給予與生俱來擁有勇者這個職業的自己的天啟。從那之後,他就像是為了達成天啟一樣,蓄積自己的力量。也想了很多沒有怪物的世界的事。
魔族是和怪物同樣應該被斬殺的存在。然而鏡的那番話,提到也有不想產生怪物、希望和平共處的魔族,讓雷克斯感受到,有一部分的自己害怕殺了那樣的魔族。雖然可以說那也是無可奈何,但那僅僅是虐殺這點卻改變不了。
要消滅可恨的怪物,殲滅魔族也是不可或缺的。但「除了產生怪物以外和人類沒什麽不同」的這個事實,
以及「至今從來沒有因為想要毀滅人類,進而攻打過來」的這個事實,重重的壓在雷克斯的肩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被鏡點破這個他不知為何能感受到,且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實,讓雷克斯對鏡的厭惡感更上一層樓。鏡明明沒有被賦與天啟卻很強,而且還一直正視著那樣的事實。
雖然沒有人說鏡比身為勇者的自己還要優秀,但他覺得就好像被這麽評論著。
幹脆魔王軍就這麽成為敵人,做為邪惡的一方攻過來,那會是多麽輕鬆的事啊,他不禁開始這麽想。怪物十分可恨。但魔族呢……魔王呢。
「雷克斯走吧。公主說等我們回到城市後,也要找好交通方式。」
為了追上先回去的庫露露和蒂娜,帕露娜朝城市方向邁出步伐的同時,對用認真表情在思考著什麽事情的雷克斯說道。
「……你不要想太多。」
準備要回去的帕露娜向雷克斯這麽說道,但她沒有回頭,就這麽前進著。
「煩惱是不必要的東西。」
留下這句話,帕露娜隻會為了最初的目標而繼續前進。
那就是殲滅魔族。
對於摯愛被魔族殺死的帕露娜而言,怪物什麽的怎樣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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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勇者隊伍五小時後。在瓦爾曼的城市西方十幾公裏遠之處,什麽都沒有的平原正中央。在看得見晴朗星空的夜色下,兩名人類和兩名魔族圍在篝火旁,開始進行第一屆人魔友好交流會議。
之所以會如此,除了有討論到一半的魔王城行進路線的話題外,考慮到暫時要一起生活,感覺到了決定規則的必要性。
雖然是魔族的安排,但像這次那樣在鏡不知道的時候搶奪馬車等等,被擅自決定這些事,對鏡和艾莉絲來說都認為這是很不恰當的行為。
「第一個是絕對不可以危害人類。就算反過來被危害,也要忍耐。有個萬一發生時,隻憑我們是保護不了你們的。我至少希望能保護你們到確認魔王的本意為止。」
「唔……我知道了。抱歉。因為我自作主張的行為,害鏡先生的立場變得很危險。」
「你能了解就沒問題了。下次回到瓦爾曼的城市時,就去賠償馬車,並且用誠意道歉的話,應該會被原諒吧。至於勇者一行人……算了,總會有辦法的。」
鏡邊這麽說道,邊將放在篝火上加熱好的茶倒入艾莉絲的馬克杯中。
看鏡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瑪瑙也因為還有挽救的機會而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總之,要去魔王城的話就一定得去亞托洛斯島,不過不是搭船去,而是先到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這樣對嗎?」
這時,貴琥攤開地圖說道。
若要前往是座孤島的亞托洛斯島,要穿過被海圍繞的都市薩爾馬裏亞,再通過隻有在退潮時可以跨越的唯一陸路,也就是位於亞托洛斯島東北方的關卡,或者是搭船直接過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方法。
基本上會來到亞托洛斯島的人,幾乎都是以亞托洛斯島上特有的怪物掉落物品為目標的冒險者,或是因為怪物的平均等級異常高的原因,準備兜售強力武器或回複藥的旅行商人。但就算要去,刻意不經過同時也是物資補給地點的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沿著航線搭船的人非常少,一般都會選擇陸路。
「薩爾馬裏亞就是那個被高聳牆壁給包圍的城市對嗎。」
「沒錯沒錯,這麽說起來,艾莉絲是從亞托洛斯島來的吧?坐船來的嗎?」
「對。雖然有點繞遠路,但多虧村子裏的大家幫我把船運到海邊,不用經過薩爾馬裏亞就到達了。畢竟怪物不會襲擊我們啊。」
艾莉絲展露笑顏如此說道。
為了屏障住亞托洛斯島往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當地的陸路,進而建構、發展的要塞都市薩爾馬裏亞。是用來防禦從魔王城釋放出的巨大魔力中產生的怪物們的侵略,並且以讓它們到不了本島為目的建造的都市。
都市內部被高40公尺的厚實外牆給圍住,設有一般怪物都隻能被擋在牆外程度的堅強防禦。
就算怪物破壞了牆壁入侵到內部,許多停留在要塞都市,技巧高超的冒險者們也不會容許怪物侵略。由於怪物的進攻已成了家常便飯,經常需要戰鬥者和戰鬥用的武器,還有修繕用的材料,以及人手和糧食都是必須的,所以也成了國內最多旅行商人和冒險者聚集的場所,同時這裏也是會發生和高等級怪物戰鬥的地點,魔王被進攻時,更是高危險性的地區。
現在,魔王城和薩爾馬裏亞之所以各據一方,是因為想攻入魔王城的人力量不足,還不到可以打倒魔王的程度,一直用著讓人覺得進攻也是浪費的程度不斷輸給魔王,另外就是魔王一次都沒有展現要攻打薩爾馬裏亞的意思。
「這麽說來,瑪瑙。瓦爾曼的城市被襲擊,所以代表薩爾馬裏亞也被攻打過了嗎?」
「當然。因為和瓦爾曼的城市一樣以宣告為目的,好像簡簡單單就被收拾掉了的樣子。不過,最近應該會發動正式的攻擊。變成那樣的話……最先被當作目標的就會是……」
「薩爾馬裏亞……嗎?」
鏡低聲說道,歎了口氣。
還真符合要塞都市的名諱。盡管他也想過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落幕,但他很明白不趕快的話,可能會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態。
煩惱著該怎麽做的最後,鏡瞄一眼因為瑪瑙的話而露出不安表情的艾莉絲後,他用像是看髒東西的眼神,望向站在被放在一旁的馬車旁邊的半人馬。而把蔬菜當作點心般咀嚼的半人馬們,也同樣用看髒東西的眼神望向鏡。
「怎麽辦,坐那個旅行這種事,我真的受不了了。」
鏡正色說道。他知道不快點不行,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搭那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狀況。
「小鏡真的是個笨蛋耶,實在有夠傻。都不考慮後果是想怎麽樣。你有想過從這裏到魔王城有多遠的距離嗎?」
接著,貴琥用同情的表情喃喃回答鏡。
「是啊,鏡先生!我們必須盡快趕到魔王大人身邊,確定他的安全,和艾莉絲大人形容的魔王大人的理想不同的那個行動,我們一定要問出來意圖是什麽!誠如貴琥小姐所說!舍棄掉會影響到後續移動的手段,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以沉穩的姿態坐在篝火前,瑪瑙雙手抱胸斬釘截鐵地說道。
艾莉絲臉上帶著不安的表情,默默看著爭吵的三人,基本上艾莉絲也是不想搭乘半人馬的那一派。
「可是這些家夥真的很糟糕喔?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而且他們會突然叛變襲擊過來這點也很麻煩。」
聽到這句話,瑪瑙和艾莉絲歪著頭露出訝異的表情。
「那是無法駕馭的時候才會這樣吧。我有自信可以駕馭好喔。」
對於這麽說的鏡,貴琥「哼哼哼」的展現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那、那個……鏡先生,你說的叛變是怎麽回事?」
艾莉絲戰戰兢兢的問起這個像是一般都會有的疑問。那個瞬間,鏡將視線轉向半人馬,「現在,那個魔族的大叔幾分?」他開始問道這種令人費解的問題。
「5分。雖然是魔族,但和我等相比仍然望塵莫及。那邊的魔族少女感覺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20分。那邊的壯漢以人類來說還不錯……2分。」
半人馬有如居高臨下一般,一邊用鼻孔一次次發出「哼哼」的噴氣聲,一邊像是把一行人都上下打量一番似的來回審視,然後一個一個的用手指著這麽說道。
瑪瑙大概是很訝異會被評價這麽低分,微微
顫抖著手臂瞪向半人馬。那一刻,半人馬無奈地搖頭歎氣。
「反抗……減5分。也就是說,你0分。」
「你說什麽……?」
莫名其妙的計分方式讓瑪瑙忍不住想要撲上去揍半人馬一頓,但最後還是被貴琥給擋了下了。完全無法理這種計分方式是怎麽回事的艾莉絲,用傻眼的表情問了鏡關於分數的事情。
「評價從100分到負100分,一旦負100分,半人馬就會變回普通的怪物襲擊過來。」
看著像是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的鏡,瑪瑙不禁發出「什麽?」的驚呼。
半人馬說到底也是怪物。即使它是和人類或魔族同樣擁有智慧的特殊怪物,隻要判斷該對象,是對自己有利益(會用鞭子邊打自己等等)以外的無利益對象時,半人馬就會進行攻擊。
隻有在這時,它們被虐狂的特性會不見、突然叛變成為普通的怪物襲擊而來,非常的難搞。再加上它身為怪物的等級不低,也有等級64,所以想要駕馭半人馬的話,定期的鞭打絕對是必要的。
「而且這些家夥,評價正麵的時候大概就是那樣,但負分時會突然說變兩倍,就使出殺手鐧讓負分倍增,所以會有一不小心就被瘋狂減分的時候。」
「嗚哇……」
對於鏡用看起來很煩悶的樣子說出的事實,艾莉絲以十分嫌棄的表情低聲回應道。順道艾莉絲也問了半人馬使出殺手鐧的時機,但鏡麵無表情的無法回答。
「順便問一下我現在幾分?」
「負50分。」
「咦耶耶耶………!」
然後,不知不覺中變成負分,推測是被兩倍扣分的這份屈辱,讓無法忍受的鏡不禁用看起來十分悔恨的表情,發出了像是青蛙在叫一樣的悲鳴。
「那我再問一下……評價100分的話會怎麽樣?」
「就會讓那個人坐在我背上。」
「放棄吧。」
艾莉絲對於臉上不帶任何一絲情感所下的這個決定,完全沒有任何的迷惘。
在那之後經過好幾次討論,結果基於需要快馬加鞭的現狀,以及要進入薩爾馬裏亞內的話,隻要在馬車中準備好藍惡魔的角,就能把瑪瑙釋放出來的魔力蒙混過去順利通行的理由,用會盡力不讓鏡出現在半人馬麵前為條件,維持現狀繼續使用。附帶一提,駕駛是貴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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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用馬車把瑪瑙給藏好了,但為了避免從他身上泄漏出的魔力帶來麻煩,他們都盡量避開路上的城市朝薩爾馬裏亞前進,不過由於半人馬優異的體能和力量,到達的速度比想像中還快,和直接過去的情況幾乎沒有差,五天的時間就到達了薩爾馬裏亞。
「好熟悉呀……真是令人懷念。」
就像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似的,貴琥一副很感慨的樣子這麽說道,搭乘馬車的艾莉絲像在呼應一樣「哇……!」的一聲,帶著好不容易抵達,以及能進到平常去不了的薩爾馬裏亞的期待,微笑著從馬車探出頭來。
而來過好幾次的鏡,還有不斷看向上空的瑪瑙,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貴琥,而不是薩爾馬裏亞。因為那可是比薩爾馬裏亞還是驚人的景象。
到達薩爾馬裏亞時,貴琥已不在駕駛座上,而是騎在半人馬的背上。那幅景象的詭異程度,完全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話雖如此,我們以令人驚訝的程度順暢抵達了呢。本來還想說會有更多麻煩的狀況。」
在快到眼前巨大的城門之前,鏡用想睡的表情自言自語道。
「大概是因為就算遇到人類也都蒙混了過去了,而且怪物出現時也是,鏡先生和貴琥小姐一下子就打倒然後順利通過了。」
「很難說喔──該怎麽說,比方魔王軍出現在我們麵前,阻擋我們的去路啦?或是四天王的其中一人跳出來說:『我是不會讓你們去魔王城的……!』等等的?這種漫畫之類的不是常出現嗎?」
「魔王軍的目的又不是要打倒您們,不會出現吧。如果是勇者隊伍的話,考慮到其危險性,可能會襲擊他們也說不定……話說回來鏡先生,漫畫是什麽?」
被這麽一問,鏡想起了在魔族的世界,幾乎沒有漫畫或遊戲等娛樂的存在。
人類世界的漫畫或遊戲,是古代就有的東西維持原樣遺留下的高級品,人類中也隻有少部分的有錢人可以享受到,但除此之外,也有西洋棋、賭場會有的輪盤、撲克牌等,是現今一般人也可以玩得到的娛樂。鏡覺得不知道這些多少有點可惜。
「下次教你吧。不過要等這次的事情都結束之後就是了。」
「真、真的嗎,鏡先生!啊……不過,如果是因為魔王大人的決定,魔王軍才有所行動的話……唔……該如何是好。」
看到邊這麽說,邊浮現苦惱表情的瑪瑙,鏡忍不住露出笑容。
「還沒發生的事情,現在不去想也沒關係喔。真的發生時再來想就好了。」
至少,瑪瑙認為能知道漫畫的未來是好事。光是知道這件事,鏡就覺得很滿足了。而同樣的,看到瑪瑙和鏡兩人的表情,艾莉絲臉上也出現了有點靦腆的笑容。
「小瑪瑙,差不多該把躲藏用的布披上嘍。在城市裏要小心不要把臉露出來喔。」
「啊、啊啊。謝謝提醒,貴琥小姐。」
接受貴琥的提醒,瑪瑙趕緊往馬車裏去,披上躲藏用的布。在關鍵時刻前,瑪瑙悄聲向艾莉絲說道:「不用管我,您好好享受吧。」艾莉絲則開心回答道:「嗯!」
「那我們就進去嘍!」
被巨大外牆環繞的薩爾馬裏亞,隻有分別位於東側和西側的兩個出入口。到達兩者之一的東側門前時,貴琥為了再次確認而出聲說道。
看起來像是連巨大的龍都能通過的東側門,就像歡迎訪客來訪似的早已敞開,站在門前的幾個人,是要塞都市的專門守衛,隻有在看起來很危險的人物想進去時,或是少數從東側來到附近的怪物想進去裏麵時,才會擋在前麵,大部分的狀況都不會檢查,就這麽放行通過。
即使是半人馬,在旅行商人中會用半人馬的人也很少,但因為它們低危險性這點已廣為人知,一般來說是不會特別擋下來。然而──
「等等。你們……看起來很可疑啊。從哪來的?」
跨坐在半人馬身上,穿著粉色道服、全身都是過度發達的肌肉且充滿陽剛味的女性,牽引著馬車從眼前快要通過的瞬間,守衛中的一人這麽說道,並要求他們停下來。
然後,心裏想著八成會是這種情況的鏡,歎了口氣從馬車上下來。
或許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會被攔下來,貴琥瞬間用帶有赤裸裸殺氣的表情看向守衛,但很快地鏡就介入貴琥和守衛之間,像是要讓兩者互不相見一樣的擋在中間。
「我們是從瓦爾曼的城市出發,以掉落物品為目標前來的冒險者。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鏡這麽說道,便顯示出一部分的能力值視窗,表示自己不是犯罪者。看到之後的守衛雖然一副懷疑的表情,但仍然做出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像是在審慎考慮的動作。
「……嗯?真是怪了。那個馬車裏有什麽?好像有能感受到魔族的……魔力的東西?」
「馬車裏麵隻有我妹妹,還有來這裏的途中入手的藍惡魔的角。這次進了很大量的貨呢。沒意外的話應該是都裝到保存容器裏了……但可能從哪裏漏出來了也說不定?」
做為像這樣的進展的應對方法,就像照事前商量好的那樣,艾莉絲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單手拿著藍惡魔的角亮給守衛看。
「好像真的在漏耶。」
看到這個狀況,
守衛暫且沒有繼續追問關於魔力的事情。
「可是你妹妹……?看起來很年輕耶……她能戰鬥嗎?」
「我妹妹她不會跟著去戰鬥喔。我是因為她之前一直說想要來薩爾馬裏亞,才帶她來的。隻有我妹她是以觀光為目的喔。你看,畢竟這裏算是國內最熱鬧的地方了吧。」
聽到鏡這麽說,守衛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的艾莉絲。但他盯著艾莉絲羞澀的笑容好一會兒後,大概判斷她是無害的,便隻用頭快速的轉動了一下,示意他們繼續前進。
「攔下你們真不好意思。有一部分是為了觀光而來的話,務必好好享受一下。現在可是正在盛大地慶祝祭典當中。也有舉辦遊行喔。」
貴琥對半人馬提出指令,開始往薩爾馬裏亞內移動時,守衛喊住了準備繼續的鏡這麽介紹道。
原本就來過薩爾馬裏亞好幾次的鏡,聽到遊行時停了下來,轉過身向守衛表是疑惑。
「遊行?現在這個時期嗎?」
連在每天都非常吵鬧,在國內表現最有活力的薩爾馬裏亞,像遊行這樣的大盛事,一年也隻會舉辦兩三次。
盡管再熱鬧,像遊行這種會用到整體都市的活動,因為會占用城裏的主要幹道,如果不是一年一次的薩爾馬裏亞創辦紀念日,或是非常值得慶祝的事,是不會舉辦的。
「算是前幾天的事情吧,一群聲稱是至今都沒有任何動作的魔王軍的人,開始進攻薩爾馬裏亞。他們已經攻打薩爾馬裏亞好幾次了……但我們百戰百勝!已經開始有魔王是空有其名的聲浪,還結成了討伐魔王軍與魔王的大規模部隊喔。可以說是為了行前慶祝,或是祈求上戰場的人能征戰順利,才會像這樣舉辦遊行的吧。」
聽到這裏,鏡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那個……討伐魔王軍的隊伍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昨天和今天都是大大地讚揚自願參加魔王討伐之戰的戰士們,預計明天早上出發。討伐完魔王回來的話大概又會再辦遊行。在這座城市的話暫時都不會無聊了喔?」
事情比預想以上有了更大幅度的進展,鏡因此感到焦急、表情也變得凝重的同時,趕緊往背對守衛的貴琥的位置趕去。因為鏡深信,就算魔王討伐隊就這麽往魔王城去了,也隻會全滅,運氣好的話回來時也折損了一半吧。
本來怪物不像人類或魔族那樣,不需要變強的過程。按怪物種類不同,有的從誕生的瞬間就是高等級。而且亞托洛斯島上,雖然有產生怪物的生怪石的迷宮少歸少,但從那裏生出來的怪物,以及棲息在那裏的怪物,全部等級都很高。
再說那些怪物們,隻要魔族想,要產生多少都可以。過去都沒有增加怪物的必要性,但若要用來做為侵略的道具,幾乎可以確定魔族會毫不手軟的量產怪物。
假設至今的進攻都隻是為了牽製的話,有可能已經累積了大量的怪物,準備用來往赫基薩魯多利亞進行正式侵略。外加據說即使有幾百名未滿等級100的冒險者也打不倒的魔王也在。
如果真的要以打倒魔王為目的,用暗殺的方式讓數名有實力的人趁隙進入魔王城就好,但若是想把魔王軍當對手,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鏡並沒有覺得薩爾馬裏亞的冒險者們很弱,但即使如此贏的可能性還是很低。想要和殺也殺不盡、極其強大的兵卒對抗,隻有薩爾馬裏亞這裏的冒險者還不夠。
「但那種事,我們先過去也不會有改變吧?隻要薩爾馬裏亞的人們沒有放棄攻擊的意思,結果還是會攻打過去不是嗎。」
「我的計劃是這樣,我們先潛入魔王城去見魔王。然後問完原委後,說服阻止魔王軍,帶上魔族全部人一起逃跑。大功告成,完美。」
對於得意洋洋從鼻孔哼氣的鏡所想的計劃,貴琥為其天真的程度歎了口氣。
「我說呀……如果魔王就是這麽打算的怎麽辦?到時我們不下定決心是不行的喔?可不能放著要消滅人類的對象不管生活下去啊。」
大概是馬車中也聽得見走在外頭兩人的對話,艾莉絲和瑪瑙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若到了那個時候,必定艾莉絲和瑪瑙也要下定決心,不得不想想該怎麽做。瑪瑙身為魔王軍,也有打算照原定計劃為了打倒人類而戰,但無論如何都不覺得想要和這兩人為敵。那並非因為兩人實力在他之上等等,而是因為雖然時間不長,但他覺得不會嫌棄魔族、還親切的對待他的兩人真的很好。
艾莉絲也是,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她也不得不隻好放棄和人類當朋友。但是,隻要想到要和兩人成為敵對關係,不管怎麽樣她都覺得心裏很難受。
「到時我也要做好最壞打算,至少準備好參戰的覺悟。隻不過,是當第三軍就是了。」
然而這時,鏡的謎樣發言讓兩人都瞪大了眼。
「第三軍?那是什麽。」
「有別於魔王軍、人類軍,是魔族和人類的共存軍。我要加入那裏。還有像艾莉絲或小貴琥那樣想的人在。應該能聚集到一定程度的人。要做的話我才不要妥協而戰,我要對抗到底。」
聽到這段話,馬車中的艾莉絲像是安心了似的,露出了笑容。
「我要我要!那支軍隊,我也想要加入!」
接著艾莉絲從馬車探出頭來,她精神奕奕的舉手說道。
「喔?雖然我也是這麽打算的……但沒關係嗎?會變成和你爸爸為敵喔?」
「雖然我也不喜歡和爸爸戰鬥……但沒有關係。以前是因為爸爸想要和人類共築友好關係,所以我也想這麽做,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因為我想要鏡先生你們在一起,我自己想要這麽做。」
「噗,真是可愛的家夥。等等買點心給你吃。」
鏡豎起大拇指比出讚的手勢給笑容滿麵的艾莉絲。
看到那兩人的樣子,貴琥也笑了出來說道:「這樣的話也讓我加入吧。」在這個過程中,馬車裏的瑪瑙很苦惱。像是「背叛魔王大人這樣真的好嗎,但魔王大人的女兒艾莉絲大人也在的話那就可以了吧!」等等的問題,盡管瑪瑙已經決定好要怎麽做了,卻還是表演起苦惱的自己。
「人類啊,隻要你願意跪地磕頭誠懇請求的話,因為有貴琥在的緣故,要我等加入那支軍隊也不是不行。」
「啊,就不用麻煩了。請回歸野外吧。」
「……扣7分。」
一邊聊著可能會發生的事,鏡他們也進到了薩爾馬裏亞的內部。
就在那個瞬間,艾莉絲忘記正聊到一半的事情,因壯觀的景像而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和殺風景的外牆相反,內部以她至今從未見過的規模,並列著感覺十分新穎的漂亮住宅,對魔族而言眼前展開的是隻有在書上看過、人類們如同貴族街般的風景。
能明確看得出來住宅綿延到數公裏外的寬廣大道,街道各處都有許多旅行商人開設的攤販,其中從像是冒險者的人,到看起來隻是普通一般人的人都有,非常多的人來來往往。
瓦爾曼的城市的景色也很動人,但艾莉絲現在有著比那還多的感動。
在街道上開設攤販的不隻有旅行商人,並排房屋的四周圍,也都飄出了讓人肚子不禁發出叫聲的香氣與炊煙,那些地方有不少人進進出出,因此能知道雖然很多看起來像住宅的建築物,但裏麵也蓋著不知道是賣什麽的店。
盡管有這麽多人在走來走去,卻不會像瓦爾曼的城市那樣讓人感到擁擠,直接的表達出了這座城市有多麽廣大。
而且大概因為城市各處都有延伸到大海,鋪設在底下的溝渠,會有幹淨且清澈的水潺潺流過,讓這裏又更加散發出一種清
潔感。
「喔喔──怎麽嘴開開的。這裏還隻是普通的街道而已。剛剛說過會辦遊行的主要幹道還更寬廣喔?」
「好……好棒喔,鏡先生!」
然而,遺憾的是沒有空閑悠哉的停留在城市裏,鏡他們就這麽朝薩爾馬裏亞西側的出入口前進。眼睛閃閃發亮的艾莉絲也注意到這件事,變成了看起來覺得有點可惜的失落表情。
「好了,別擺出那樣的表情嘛。不管結果會怎樣,事情結束後再來就好嘍。」
像是安慰似的,鏡輕拍出現那樣表情的艾莉絲的頭,露出想要讓她安心的笑容。接著艾莉絲因為鏡那樣的舉動,立刻轉換了心情,大聲的回答:「好!」展露羞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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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沒招了──」
從那之後過了三十分鍾,想要離開薩爾馬裏亞的鏡他們,在旅館裏的某間房內的床上,滾來滾去、懶洋洋地躺著打發時間。
而在旅館的外麵,是把花椰菜當作玫瑰一樣的送入口中咀嚼的半人馬,以及為了以防萬一,以待在保管藍惡魔的角的馬車中比較安全為由,一樣蓋著布、啃著麵包的瑪瑙在裏麵等著。
「沒想到因為來了好幾次的魔王軍攻擊,說是不知道何時還會再來,所以到明天魔王討伐隊出發前,竟然西側的門都會完全封鎖呢。」
在床上躺著滾來滾去的鏡和艾莉絲旁邊,貴琥優雅的坐在椅子上,手拿著茶杯不滿的歎了口氣說道。
往西側的門前進的鏡他們,被在西側的守衛給趕了回來。雖然鏡他們嚐試說服守衛好幾次,但對方都堅持踩著「等到明天」這點,完全不願意開門。
就算說了隻要開一下子馬上關起來也好,卻也因為聽說已經有好幾隻怪物們逼近,不論是不是到達可以稱之為侵略攻擊的數量,都以開門的話可能會造成災害為由,最終還是被趕回來了。
「明明就是我出去一下把它們全部打飛,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不可能啦。不管小鏡有多強,我都不覺得他們會到冒險開門的地步。不管怎麽說,改變城裏上級決定的權限這種事,那個守衛是不會有的吧。」
「唔──這樣隻能明天開門之後,用超高速衝刺了……」
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艾莉絲或許是因為覺得坐立難安,為了讓心情安定下來,她模仿起鏡在床上來回左右滾來滾去。
「覺得煩躁嗎?」
看到她那個樣子,鏡問道。
「有一點。但在這裏慌慌張張的也不是辦法……對嗎?」
看著雖然來回翻滾,卻笑著這麽說道的艾莉絲,鏡感到意外。
盡管艾莉絲是真的靜不下來,但不知為何卻很安心。鏡像這樣訂了旅館滾來滾去的時候,代表著還有什麽可以做的狀態,不用問出口她也知道。至少,在鏡還沒放棄的時候,不要慌張、好好待著。這個,就是艾莉絲現在所能表現最極至信任的證據。但因為她安定不下來,所以就滾來滾去。
「你還滿了解的嘛。束手無策的時候,就考慮束手無策的狀態下最好的方法來行動就好。這次的狀況,遲到一天的部分隻要之後早點到就好了。為了以防萬一,我也想要早點出發……不過魔王討伐隊是團體行動,所以到那裏應該要花上不少時間才對。」
然後鏡補充道:「隻是晚一天出發而已,我不覺得現狀會有太大的改變。」接著再次放鬆全身,開始慵懶的橫躺在床上。
「等等小鏡,你這樣會給小艾莉絲帶來不好的影響,不要做出沒教養的舉動。」
「不對不對,這是能放鬆身心的優秀休息行動喔!難得預定有變動,還是該說和本來想的一樣?反正就是變成有一天可以休息,那就全力讓身體休息的意思啦。不如說反而希望她趁這個機會,把這個技巧偷偷學起來。」
「真是的。無聊的話去城裏走走不好嗎。還有舉辦遊行,你和小艾莉絲兩個人一起去看一下如何?反正到明天為止也做不了什麽事。」
這麽說完,貴琥把茶杯湊進嘴邊,一麵說道:「哎呀……這個紅茶,真好喝呢。」一麵用陶醉的表情發出「呼……」的歎息。鏡則一臉不太舒服的樣子默默看著。
「確實沒錯,的確這樣好像是去外麵還比較放鬆。」
些微受到精神打擊的鏡,為了不要再受到更多損傷,接受了貴琥的提案,從床上下來站好。
「小貴琥不一起來嗎?」
「我就不去了。隻要有這個紅茶,我就能好好享受了……你們兩人一起去好好玩吧。小鏡也喜歡熱鬧慶典不是嗎?」
被這麽一說,鏡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搔了搔頭,邊在心中抱怨被當作小孩的事情想著:「我又不是還在去祭典就會很開心的那種年紀。」但又有自覺,和絕對比自己有著更多人生經驗27歲的貴琥相比,自己確實是小孩,所以就什麽都沒說出口了。
「那好,我們就出發吧。」
接著,像是理所當然似的,鏡向躺在床上的艾莉絲伸出手說道。
艾莉絲一瞬間用愣住的表情,看向伸手過來的鏡,但當她注意到鏡已經和自己親近到會自然有那樣行動的程度時,立刻抓住那隻手,並且一邊看起來很開心的展露出笑容說道:「好!」一邊和鏡一起走出房間。
「能和魔族手牽手的世界……是嗎。或許不是夢也說不定呢。」
自窗台眺望著從旅館往飛奔出去,往主要幹道方向前進的兩個人,貴琥感觸良多的喃喃說道。「想拜托你當魔族的保鏢。」鏡在瓦爾曼的城市「碰」的一聲打開營業前無人的酒吧大門這麽說道時,她還在想是發生了什麽事,然而那個對於錢之外的事情幾乎都不感興趣的男人,之所以會想要給予協助的心情,她現在也清楚的了解了。
「算了,連和怪物都可以互相了解的話,魔族就更簡單了呢。」
貴琥微笑著就像是手上拿著放在桌上的那支鞭子似的自言自語道,她把茶杯放在桌上後,為了確保包含新加入夥伴那份的糧食,貴琥也從旅館的房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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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淇淋……霜淇淋是什麽樣的食物啊?」
「等等,小艾莉絲你冷靜一點。如果想吃霜淇淋的話,就必須要學會正確的吃法。不然就沒辦法成為像我這樣真正的舔舔大師喔。」
「舔舔大師……我也想要那個稱號!」
離開飯店,回到城市街道的鏡和艾莉絲,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去填飽肚子。
鏡一問艾莉絲想吃什麽,她就告訴他想吃像之前吃到的黑毛和牛那樣,隻有在人類的城市才吃得到的東西,因此鏡一邊教她自己喜歡的食物,一邊往餐廳走去。
「霜淇淋這種東西呢,也有以覺得太孩子氣的理由,直接從上麵一口咬下去的吃法,不過那樣是不行的。根本邪魔歪道。霜淇淋就是要一口一口的舔舔舔慢慢品嚐,才是王道喔。不懂這個道理的大人很多呢?艾莉絲你可不要變成那種大人嘍?」
「一口一口……舔舔舔好好品嚐享受。嗯,我懂了,鏡先生。」
「不過,那是飯後甜點的說。不然正餐就普通的吃個番茄義大利麵……」
鏡這麽說著,但就在他走進路過的一家懸掛畫有義大利麵圖案看板的店的瞬間,鏡說無言以對的發出「嗚哇……」的聲音,轉變成看見不想看到的東西時的那種嫌惡表情。
鏡視線範圍內掃到的身影,是四個人圍坐在店裏深處的桌子,分別是鼓著臉頰大口吸著義大利麵的雷克斯,以及用優雅方式進食的庫露露和蒂娜,還有用一臉放鬆的表情享受香氣,輕啜著剛泡好咖啡的帕露娜。
而緊接在後,活力充沛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