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鏡演講完後一個星期，阿斯克利亞裏麵已經過了三個星期。
「喂……你怎麽打算？」
「能怎麽打算……感覺不是很真實吧，我想。」
「至少那不是夢喔，如果是夢……也夢得太久了。」
王都赫基薩魯多利亞的廣場上擺著任務告示牌，一堆冒險者都望著天空發呆。
幾乎所有看到演講的阿斯克利亞人，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告解都感到困惑。
剛開始還以為是作惡夢，但是演講結束之後，螢幕還留在阿斯克利亞的天上，代表這並不是夢。
「那個什麽時候才會消失啊……」
「不知道……等那個鏡跟那個怪物打過，不管輸贏都會消失吧？」
從演講那天起，阿斯克利亞的天上就一直顯示出迪米斯的大影像，好像要烙印在大家腦海裏。不僅如此，還持續播放過去英雄與迪米斯交戰的影像，還有賽吉解釋往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請求大家幫忙。
奇妙的是，大家隻要不注意天上就聽不到聲音，這個影像並不影響生活。沒有人強迫阿斯克利亞的人要參戰，大家都覺得很妙。
如果不打倒迪米斯，也不知道阿斯克利亞能撐到何時。即使如此，也沒有人逼自己參戰，一切都看自己決定。
「我才不想打那種東西咧……可是啊，怎麽講，愣在旁邊看也有點……那樣啦。」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想打那種東西，可是想到如果不打，世界就會完蛋，就覺得自己不去打挺丟臉的，心裏不是很痛快……可是就算去了，也拿那種怪物沒辦法啊。」
「外麵那個世界……叫厄斯對吧？他們說想去的話，用這個東西睡覺就好，真的嗎？」
「聽說是真的喔。我有個朋友用了，當天就不見人影啦。」
「真的假的……有這種能力，代表這個世界真的是人工打造的假世界？可是對我們來說，這個世界才是真的啊……」
演講結束之後，所有阿斯克利亞居民麵前都出現一個小瓶子，隻要喝下瓶裏的藥水，就代表有意願到厄斯與迪米斯一戰。
當然，就算想攻打迪米斯，也沒幾個人想亂喝來路不明的藥水，所以絕大多數人都不想去厄斯。
「為什麽不硬逼我們去？這樣我們不打也不行啊。」
「可能隻有克服心魔的人才配接受徵召吧。膽小鬼去打了也是扯後腿，不隻肉體要強，心靈也要強……我想這就是他們要的啦。」
「哪有人不會怕的？我要為了世界犧牲生命！肯定沒有哪個偽君子，敢學勇者講這種廢話吧？」
冒險者們一頭霧水，問題愈來愈多。
不過這就是賽吉的企圖。
阿斯克利亞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厄斯的三倍，肉體適應阿斯克利亞的環境之後，無法在厄斯活動，必須用培養液將肉體浸泡在連結阿斯克利亞的莢艙裏，才能保持肉體穩定。
也就是說，肉體必須經過調整才能適應厄斯環境。
但是調整用的藥劑需要時間調配，製作藥劑的材料也有限，所以前往厄斯的人必須經過千挑萬選。
不能隻是等級高，還要是心靈堅強的勇者，才能前來厄斯。
「是說，妮妮安大人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吧？」
「咦？是喔？」
「妮妮安大人親自宣稱這次的大混亂都是事實，不就是這個意思？」
「那……上一任國王西蒙大人也知道？」
「……應該吧，所以好多人起來造反呢。」
阿斯克利亞正陷入空前的混亂，不僅是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連佛羅堤尼亞王國，甚至魔王已經被打倒的格利多尼亞王國都陷入混亂。
如果國王宣稱有人亂講話，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騙局，就不會混亂至此。但是三個王國的國王卻沒有否認，而是承認「天上影像的發言全都屬實」。
不僅如此，國王還要求有意願參戰的人去參戰。
這麽一來，當然有人發現國王早就知道事實卻隱瞞不說，大批民眾湧向王城要問清楚真相。
「可是……就算妮妮安大人他們沒說這是真的，也隻能相信了啊。」
「就是啊……後來幾乎都沒看到魔族了，連魔物都沒有主動攻擊人類啦。不過如果我們打，它們是會還手啦。」
「如果這個世界是人造的，又是那個叫賽吉的在控製……可以做到這個程度就不奇怪啦。現在魔族沒了，魔物的數量也減少啦。」
而且整個阿斯克利亞世界都發生變化。
世界的生活標準還沒有消失，但是魔物不再攻擊人類，就好像看不到人類一樣。而且魔族的蹤跡也愈來愈少見了。
這下更容易相信阿斯克利亞是人造世界。
「因為需要戰力，所以不能讓人被魔族或魔物殺死嗎？」
「那魔族又跑到哪裏去了？聽說他們也是被創造出來的……該不會消失了吧？就因為魔族對我們有害？」
「喂喂，少開玩笑喔。我最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聊得來的魔族酒友呢。創造這個世界的家夥，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狀況吧？」
「就算知道也沒在管吧？反正魔族本來就是重設之後會消失的東西吧？對他們來說就像工具一樣。」
「開什麽玩笑……前陣子我們跟魔族還在敵對，講起來可能有點怪，但是魔族跟我們其實沒差多少啊……！混蛋……」
「講了又有什麽用？如果想改變……就隻能跟那個打啦。」
冒險者們麵對世界控製者，隻好悲歎自己的無能。
「一個不受魔物威脅，也不會重設的自由世界嗎……」
但是如果問想改變現狀的話是否願意去挑戰迪米斯，大家的答案都是不要，隻好咒罵自己軟弱的心靈。
演講過了三個星期，大多數人還是隻會怨天尤人，把責任推給各國的國王，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既然沒有勇氣挑戰，就隻好抗拒改變了。
目前有決心前往厄斯的人，三王國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個。
2
「鏡先生有聽說了嗎？你發表演講之後願意過來這邊的人啊，諾亞、守護城跟伊甸三個地方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個喔。」
「哇……是喔。」
阿斯克利亞天下大亂，但同時蒂娜和鏡在房間裏，懶洋洋地坐在位於房間中央的茶幾旁的沙發上，感覺天下太平。鏡望著天花板發呆，蒂娜更是躺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打嗬欠。
鏡的右邊是艾莉絲，正躺在鏡的大腿上睡覺；鏡左邊是庫露露，正開心地喝著紅茶。
「應該換個角度，聽了那種演說還有一千個人要來就不錯了。正常人根本不敢去打那種怪物啊。」
來棲坐在房間邊角的吧台旁，得意地笑著反駁蒂娜。
「可是以前麗莎小姐也跟鏡先生一樣發表演說，當時召集到更多人對吧？」
「今非昔比啊。以前所有人整天暴露在迪米斯的威脅之下，接近崩潰。但是現在阿斯克利亞人不知道外麵有個世界，我們又要他們來打怪物。不管世界多麽危急，都不會想對抗突然現身的怪物吧？」
「嗯……這麽說也是啦。」
蒂娜可以理解，又把臉貼回沙發上放鬆。
目前眾人正在賽吉的私人房間裏，房間位於伊甸中央。
這個房間的四周都是玻璃牆，牆外放養了五花八門的魚，就像個水族館。房內裝潢像酒吧，燈光美氣氛佳，明明是私人房間，卻還有
個吧台。
「隻有你喝酒也太賊了，給我喝點啊。」
「你等等要特訓吧？怎麽可以喝酒呢……而且我先說，這隻是白開水，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帶大家來的正是賽吉，他坐在來棲旁邊的吧台座上，無聊地喝著用威士忌杯裝的開水。
賽吉喝得很豪邁，旁人看來好像在喝酒，但他說「喝個氣氛不行喔？」鏡也隻好苦笑同意。
「是說……我們也沒有改變誰的認知，硬把人帶來對吧？」
庫露露突然想起父王西蒙曾經對她洗腦，讓她一心想對抗魔王，所以這麽問來棲。她還以為來棲會對阿斯克利亞人洗腦，硬是把人給抓來。
至少這麽做就能逼高等級的人加入戰局。
「改變認知也是有限製的。比方說吧……我要你們去格利多尼亞王國的時候，是不是要你們接受認知保護魔法？」
「是啊……記得有什麽記憶缺損的危險。」
「對，一旦改變認知，就會自動改變一部分的記憶。但是改變認知影響的記憶愈多，失去的記憶就愈多，造成改變前後的記憶搭不上。這麽一來……心靈可能會崩潰。」
庫露露聽了眉頭深鎖，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記憶操作的可怕。
「而改變過的認知，也不會是那個人的真心。就算植入與迪米斯交戰的決心，真的看到迪米斯也會瞬間崩潰。這種戰士派不上用場……所以最好還是夠堅強，真的願意對抗迪米斯，而且願意前來這個世界的人。」
「……你願意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哎呀，可別誤會了。我隻是說這樣最適合召集有用的戰力，如果召集人數真的太少……我還是會改變認知硬拉人來喔……再怎麽沒用也能當炮灰啦。」
來棲又露出令人擔憂的猙獰笑容，一旁看著的賽吉傻眼歎氣，抓著來棲的肩膀說了。
「少來了。肉體要調整過才能適應這個世界，調整額度有限，以目前的進度來看根本沒必要多拉人。再說……演講歸演講，聽了也得花時間才會懂。日子久了，自然會有更多人願意來這個世界參戰。」
賽吉說完，露出與來棲相反的和藹笑容。
「想不到這房間可真時髦，不知道諾亞的居民看了做何感想啊。」
「啊，朧丸你在喔？」
「主人演說結束之後，鄙人就一直隨侍在旁啊。主人沒發現就太過分了吧？」
朧丸站在房間中央的茶幾上，東張西望地發表感想。
「……我要度過無窮的時光，等著隨時會來的末日。把環境弄舒服點免得精神崩潰，有什麽不好？就因為這樣，伊甸裏還有其他娛樂設備呢。」
「嗯……這麽說來也是，當前主人正放鬆到一個前所未有的軟爛境界……唉，真不想看到這樣的主人啊。」
「你……對主人講話也太過分了吧？」
「主人沒資格怪鄙人吧。」
鏡連吐嘈都懶得看朧丸，朧丸白鏡一眼。
演講完這一個星期，蒂娜和鏡兩個大戰關鍵，比別人花更多時間去練習怎麽運用技能。
特訓的行程太緊湊，連心理都相當疲憊，所以賽吉把大家帶來這裏，至少休息的時候能盡量放鬆。
但是不知為何來棲也跟著，朧丸看了不開心。
「是說……為何來棲這渾球也在這裏？」
大概是不想待在同一個房間裏吧，朧丸用帶刺的聲調這麽說並瞪向來棲。
「哎呀？我不能來嗎？」
「演講完之後，你不是回諾亞去了？」
「我有東西要當麵交給賽吉……然後來拿點物資。伊甸的糧食比諾亞充足很多，我也打算順便休息一下……等等就走，不用你費心。」
來棲麵露猙獰的笑容，用像是在捉弄的說法對表達憎惡的朧丸這麽說道。
「為了討伐迪米斯這個巨惡，鄙人才暫時幫你一把，你竟然嘻皮笑臉……聽好了，可別忘記是主人大恩大德放你一條生路。你對鄙人、對諾亞居民，還有對那些勇敢離開阿斯克利亞的人幹的好事，可不會一筆勾銷啊。」
朧丸還沒放下仇恨，怒瞪來棲，似乎隨時準備撲上去。
「要恨我請自便。」來棲收起猙獰的笑容，麵無表情這麽說。他似乎知道自己難免招人仇恨，已經看開了。
「我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好事，誰要說我做的事情沒人性，我也隻能說沒錯。」
「你……該不會是想賴皮吧？」
「怎麽可能……靠著怕被人恨的三流決心可幹不出這些事情。」
但是來棲表示也不會反省，就這麽瞪著朧丸。
「我、萊恩、賽吉，各自管理一座地下設施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共同的方針。第一，是創造出足以打倒迪米斯的人物。第二……就是不斷給人類希望，給人類活下去的勇氣。」
「你……利用了這些人的希望！」
「對，我利用人類求生存的氣力不斷做實驗，之前來到厄斯的阿斯克利亞人，最終沒辦法跟迪米斯對抗，所以就犧牲了。」
能用的全都拿來用，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世界，不談善或者惡。來棲凝視著朧丸，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決，但朧丸怎麽看都覺得是想賴帳，愈看愈恨。
「你當然會恨我，因為我做了招人仇恨的事情。」
「……怎麽聽都是在耍賴！」
「你要這樣想也行，不過請記住這件事。」
來棲接下來露出誠懇的眼神，朧丸不得不承認，來棲接下來說的肯定是真心話。
「那些人被我利用而死……你則是用他們的屍體堆出來的。」
這話說得很真，朧丸疑惑地瞪大眼睛。
「說這什麽渾話！用屍體堆出來的？你連鄙人都利用，竟然敢這麽說！鄙人不會忘記……你對鄙人幹的好事！」
「你逃走的時候，我確實是慌了，還派出我的同夥死命去找你……你是唯一成功持有複數技能的人造生物，而且你說的沒錯，我打算利用你研究更進化的生物。」
但那都是過去了，來棲這麽說。
「但那已經結束了。我將一切都賭在鏡身上……所以結論是，你和畢妲就是我最後的研究成果。所以你們要記得……有先前所有人的犧牲，才有你們。」
「都讓你說就好了是吧？你打算殺人，還要人保重性命？」
「……解放麗莎就是我的一切，不談善惡……我為了目標做過很多事情，當然會惹人怨……如果想報仇也請自便，我保證不會反抗。但是我不答應浪費生命，我已經犧牲許多生命，卻沒有浪費任何一條命。」
來棲平常總是瞧不起人，如今的口氣卻魄力十足，彷佛道出他漫長又痛苦的人生。
朧丸看了這樣的來棲，閉眼思考，承認來棲想拯救世界，拋棄一切活到現在的這份心意是真的。
「想報仇就等到事情辦完……是吧？」
鏡發現朧丸眼裏的仇恨消失了，這麽問朧丸，朧丸閉著眼微微點頭。
「……似乎如此，既然到了這地步，鄙人看來也得扛起不少責任。」
至少目標是一樣的，來棲並不是為了玩樂而犧牲人命，如果要報仇，等事情辦完了也不遲。朧丸這麽想，就沉默不再多說了。
凝重的氣氛總算放鬆下來，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來棲也低聲感謝說：「多謝幫忙。」
來棲認為目前最不該發生的事情，就是為了私怨而減少對抗迪米斯的戰力。
「好吧，事情談完，差不多該回去特訓了……艾莉絲?？可以起床了吧？你壓得我動不了說。」
守護城大戰結束之後，艾莉絲就一直忙東忙西，沒什麽休息，所以剛到這房間就累得睡著。
鏡戳戳艾莉絲的臉皮要她醒醒，但她睡得很舒服，還打著呼不肯起來。
「小艾莉絲？差不多……該起床嘍？」
但是庫露露壓低嗓門，渾身散發魔力，艾莉絲立刻睜開眼，倏地坐起身。
「果然是裝睡啊……」
庫露露冷冷地瞪著艾莉絲施壓。
「你、你怎麽會發現……？」
「以前的你我還不敢確定，但是你現在長這麽大，鏡先生又說累了，你不可能還敢躺在他大腿上睡覺。我想你一定有調整重心，避免鏡先生覺得重吧？」
「竟、竟然這麽懂我……不愧是庫露露小姐。」
艾莉絲沒想到會穿幫，直冒冷汗微微轉頭。
「我可不會錯過你突然開心的那瞬。看你趁勢躺到鏡先生大腿上我就明白了。想不到竟然被搶先……呃，沒事。」
「不、不是啦鏡先生！我……我一開始是真的很想睡啦！」
庫露露眼神冰冷，艾莉絲急忙對鏡解釋，鏡則是覺得無關痛癢，看著在天花板上遊泳的魚。
「嗯？……對喔，來棲也在，好，我馬上回去。」
此時通訊器突然響起，賽吉站了起來。
「看來物資已經裝載完成，我跟來棲要回去確認……你們打算怎麽辦？要留在這裏也沒關係喔。」
「我跟小艾莉絲差不多該去阿斯克利亞管理室，去跟父王和米利塔裏亞換班了。」
「對喔，都這個時候了。」
空間管理裝置也有手表的報時功能，艾莉絲看了時間連忙起身。
「鏡先生！等等見了！」
「啊，等等，我也該……」
換班時間似乎快到了，鏡還來不及攔人，艾莉絲和庫露露就被藍白色的傳送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哦……已經這麽熟悉傳送操作了。」
賽吉看到艾莉絲流暢地啟用傳送裝置，佩服地推推眼鏡。
「就叫她等一下了……既然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啊。」
「你還不習慣傳送操作？」
「我實在不會用舊文明的機器啦。光要操作諾亞的傳送裝置就夠累了……拜托做成一樣的規格好不好？」
「要是你連傳送都不會會造成很多不便，多練練吧。」
賽吉說了，也被傳送的藍白色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剩下的來棲似乎想逼鏡學會舊文明機器，故意不送走鏡，隻是開心地笑說「請你加油逃脫啊」就離開房間。
「啊～好麻煩喔！他們不是希望我熟練技能嗎？」
鏡一直希望有人帶他走，結果希望落空，隻能碎念抱怨，從口袋裏拿出人家給的伊甸內部傳送裝置，卻不知道怎麽操作，隻好臭著臉瞪著裝置看。
「有什麽關係，反正等久了，賽吉先生自然會回來。鏡先生這一星期已經從頭忙到尾，就稍微放鬆點吧。」
「可是啊，我又還沒完全學會技能，迪爾貝特應該也在等我吧。」
「還沒完全……那是有點進步的意思了？」
「還可以啦。」鏡點頭回答。
鏡想要練好的技能「奇異全火力射擊act7」可以縮短時間間隔，act的段數愈高，時間間隔就能縮得愈短，但是體力消耗也就愈大。
迪爾貝特也會使用一樣的技能，但是鏡用起來不熟練，體力消耗大，目前隻能解放到act4。不過一星期前，鏡還隻能解放到第三段，這樣下去遲早可以解放到第七段，鏡覺得挺順利。
「蒂娜你怎麽樣？」
「我就……還可以啦。」
鏡信心十足，但蒂娜說得卻有些落寞。
「……看來不是很順利喔。」
鏡看了蒂娜的表情就懂，輕輕笑了一聲。
「哎……鏡先生，如果我不能熟練這個技能，去打迪米斯就會輸對吧？」
「如果賽吉說得沒錯，就是這樣。」
蒂娜聽到自己責任重大，臉色更差了。
「如果……如果喔？如果我還是熟練不起來……你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還是隻能打啊。」
「那如果輸了……就是那個，我要負責嗎？」
蒂娜心驚肉跳地問，鏡瞪大眼睛。
「哪有？不是吧？為什麽是蒂娜負責？」
鏡難以置信地歪頭，整個否定了蒂娜的擔憂。
「什麽為什麽……因為有我的技能，大家才能挑戰迪米斯對吧？如果我的技能發動不起來……不就是我害大家白白送死嗎？」
由於鏡講得太過於輕描淡寫，蒂娜有點訝異地反問。
「如果這是蒂娜要負責……那我覺得大家都太推托了。」
「什麽推托……如果沒有我的技能，就擋不住迪米斯的攻擊，大家都靠我不是嗎！所以……如果我沒保住大家，就要負責……」
「我說啊……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好嗎？搞不好迪米斯會使出超乎我們想像的攻擊，要是擋不住，怎麽會是蒂娜要負責？」
「那如果是沒有超乎想像的攻擊呢？」
「這也不保證蒂娜絕對擋得住啊。所以每個人迎戰的時候，都要設想萬一對吧？」
蒂娜發問卻被反問，有點一頭霧水。目前她還沒熟練技能，不保證能保護大家，基本上迪米斯那麽巨大的威脅發動的攻擊，想光靠一個人擋下來就已經是天方夜譚，如果擋不住要叫蒂娜負全責，也太沒道理了。
「是沒辦法保證擋得住啦，不過大家沒去想好萬一就挑戰，然後說蒂娜擋不住要負全責，這才叫不負責吧？如果是我，打之前就會考慮蒂娜擋不住的可能了。」
「可是……如果我不擋，誰來擋迪米斯的攻擊呢？」
「……天曉得？」
「天曉得？……喂！鏡先生最不負責了吧！」
「哪有，這個我們一起想就好啦。與其邊打邊擔心輸了該怎麽辦，不如先想好失敗之後的事情再來打吧。」
蒂娜聽了這話，心情出奇地輕鬆。但隻輕鬆一下子，馬上又苦著臉低下頭。
「沒有其他辦法了啊。就是因為有我在，賽吉先生才放棄逃往阿斯克利亞，決定迎戰，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不然你要怎麽辦？」
鏡不知道蒂娜想怎樣，就這麽問。蒂娜顯得很難過，不發一語，因為隻有一個答案。
如果不想辜負期望，那就隻能拚。明明隻能拚，卻無法想像自己會成功，讓蒂娜覺得喘不過氣。到這裏來之後，她就一直想像自己辜負期望的慘狀，不斷受苦。
如果想擺脫這份苦楚，就隻能熟練她的技能。可是這真的太困難，蒂娜完全困在絕望的死胡同裏了。
「其實你要放棄也行喔。」
鏡說了出乎意料的話，蒂娜不禁皺眉，因為鏡最不該說這樣一句話。
「你怎麽可以這樣講？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想打贏這一仗嗎？這時候你該講的是……無論如何都要熟練技能，別放棄……這才對吧？」
鏡肯定隻是勉強安慰蒂娜，所以蒂娜聽了很不舒服，她討厭鏡，也討厭自己討厭鏡。
「你不是有聽過我演講？」
「……聽過又怎麽
樣？」
「我要阿斯克利亞的居民，憑自己的意思決定要不要打迪米斯。所以啦……蒂娜也憑自己的意思決定就好。我是不能饒恕迪米斯，所以要奮戰到底。可是……蒂娜呢？你是為了迎合大家的期望而戰嗎？」
「不是！我……我希望有個大家能真正開心過生活的世界！」
「那就好啦，如果你這樣想，還是打不贏，那我們就一起扛吧。」
蒂娜不斷追問，鏡苦笑著對同伴說了天經地義的事情。
「鏡先生……這樣可以嗎？那不是你非贏不可的對手嗎？」
「我當然想打贏，所以要用盡方法，全力去打贏。如果用盡方法，用盡全力都打不贏，那不就是我們所有人的責任了嗎？還是……我又亂講話了？」
鏡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計較的，一臉困惑。
蒂娜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我……」
她打算繼續找藉口。
她以失敗為前提，希望盡力而為之後能獲得原諒。
聽了鏡這番話，她才發現自己正要找藉口，她根本沒有心全力以赴。
蒂娜被如此點醒，讓她更加討厭自己。
「不要鑽牛角尖啦。」
鏡看了蒂娜失魂落魄，起身拍了蒂娜的頭。
「不管蒂娜成功還失敗，我都很感謝你來參戰喔。」
「……感謝？」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都不一定能回應大家的期望了……守護城那時候，還有瑪瑙那時候都是。可是你們一直都相信我，跟我並肩作戰，包括這次……那我怎麽會責怪蒂娜？」
聽了這麽善良的話，蒂娜還是笑不出來。
或許鏡會這麽想，但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這麽想。
想消除心中的憂慮，隻能熟練自己的技能，但這絕對會失敗。就算蒂娜想要成功，心裏卻有個角落想著失敗。一想到那些沒救到的人會恨自己，蒂娜就覺得喘不過氣。
就算鏡說不是她的責任也一樣。
「總之呢，你不必急著轉換心境……我也花了很多時間才調適過來啊。」
蒂娜還是苦著臉，鏡無奈地微笑，歎了口氣，然後笨拙地操作起手上的傳送裝置。
「好，傳送是……這個吧。那我也該走啦。」
鏡又對蒂娜這麽說，蒂娜低著頭不肯看鏡。
「……每個人都會失敗，如果真的失敗了……我就想辦法收爛攤，你放輕鬆點吧。我看你老是以失敗為前提，提心吊膽的……不過我相信你在緊要關頭一定會拿出真本事啦。」
最後說完這句話，鏡被藍白色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你這個期望……就是很沉重啊……！」
鏡離開房間之後，蒂娜又抱著頭自怨自艾。
因為鏡最後這句話，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劣。
嘴上說「為了一個可以開心生活的世界而戰」實際上則是因為有人期望她，她不想辜負期望才迎戰。
「為什麽……我老是這樣！」
蒂娜害怕辜負期望之後被人鄙視，所以參戰。
看到自己戴著這麽無謂的麵具，蒂娜就想吐。
3
「哼！喝呀────────！」
伊甸內部的訓練室裏，雷克斯正氣勢十足地吆喝，接著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甚至傳達到空氣的巨大振動。
雷克斯先踏地起跳，緊接著又踏了天花板落地，飛簷走壁行雲流水，簡直不受重力的影響。
「雷克斯，喝個水吧。」
「……多、多謝。」
最後雷克斯精疲力盡，整個跌撞到地麵上，然後氣喘如牛。芙勞看了連忙送水上去。
「看你功夫精進不少喔。」
「哪裏……還早得很，這點程度怎麽跟師父還有洛伊德比……」
「少謙虛了，在本宮眼裏，是快到什麽都看不清楚喔。」
芙勞笑著誇獎雷克斯，雷克斯也覺得自己確實比之前更強，老實地笑著接受。
「我不承認……至少要掛上三分鍾限製，我才承認你是接班人喔。」
「師父現在都沒限製，為所欲為了，還有資格說我？」
鏡躺在訓練室裏的長凳上，看著雷克斯奮力練功然後潑冷水。
「你何時開始看的？」
「不久之前。其實我跟迪爾貝特約在這裏，他也是忙著交接國王的事務啊。」
鏡還是沒什麽氣勢，難以想像他竟然那麽強，雷克斯不禁苦笑。
「我的『解除限製』確實不像師父之前那樣限時三分鍾，但是發揮百分之百的體能，身體還是會吃到後座力喔。用多少吃多少喔。」
「所以隻在開始動作的瞬間發動技能嗎？這麽靈活喔。」
「不愧是師父，竟然發現了。」
「當然會發現，我最清楚你有多努力啦。」
鏡這麽說完，豎起大拇指。
「快住手！兩個大男人這樣很肉麻耶！」
芙勞看到兩人和睦地微笑，感覺變成局外人，硬是抓住雷克斯的手臂把人拉開。
「哎呀？芙勞大人對男人也會覺得嫉妒？好可愛喔。」
在旁看著來龍去脈的帕露娜，從雷克斯與芙勞背後現身，眼神冰冷。
「……你的口氣跟表情都帶刺喔。」
「哪裏哪裏，這可是尊敬的眼神呢。」
「你的尊敬也太嚇人了吧。」
鏡看到芙勞跟帕露娜在搶雷克斯，不禁露出笑容。
「我還以為你很消沉，看來好像也不是？」
「哎呀？你怎麽會覺得我消沉？」
「帕露娜也沒有轉職成功對吧？我想說你是不是在煩惱這個。」
「也啊……可惜我煩惱的時間很短喔。」
帕露娜立刻知道這個「也」代表什麽，輕輕歎了口氣。
「我現在有嚐試很多方法……小廢物也要努力啦。用的就是小廢物的技能啦。」
帕露娜微笑說著，拍了鏡的肩膀一下。
結果鏡的肚皮突然噴出火焰來。
「麻煩不要突然用我的身體消耗魔力好嗎？你看小公主都嚇死了。」
「又沒差，反正你沒在用的吧？」
芙勞看到火焰噴射大吃一驚，帕露娜則是滿意地嗬嗬笑。
「是說原來你也有魔力喔。啊……對了，你是因為技能效果沒辦法用魔法吧？連招數也隻有最寒酸的『蓄力拳擊』而已。」
「我是可以運用現有的招數，弄得看起來像別的招數啦。不過我的魔力量本來就不多，就算不去用也沒問題。但是……」
「……但是？」
帕露娜發現鏡欲言又止，反問回去，結果鏡為難地開始呻吟起來。
「鏡，你在這裏啊。」
此時賽吉一手拿著可以投射影像的平板終端機，出現在訓練室裏。
「咦？你不是跟來棲一起去確認裝貨情況了嗎？」
「那早就結束了，來棲應該已經抵達諾亞了吧……重點是你拜托我分析的事情，有結果了。」
「才剛提到就來了。」
鏡的臉都亮了起來，似乎迫不及待。賽吉苦笑說：「看來你真的等很久啦。」操作手上的平板終端機，半空中顯示了資訊螢幕。
「師父，你拜托人家分析什麽？」
「就是剛剛提到的東西，我有個技能會封
住自己的招數跟魔法，請他研究研究。就像『奇異全火力射擊』，我本來以為是廢物技能，結果超有用的對吧？」
「這麽說來……還有另一個廢物技能對吧？『反轉』……是嗎？」
「那是啥？」芙勞沒聽過這個技能，疑惑地歪頭。
鏡目前唯一沒有使用過的技能「反轉」的能力，就是自己等級愈高，能使用的招數跟魔法就愈少。
「是啊，其實目前這樣我也能打……不過對手可是迪米斯，能出的牌是愈多愈好。搞不好『反轉』也是很有用的能力喔。」
賽吉更新了技能分析係統，原本顯示的技能效果內容發生變化，鏡的技能也一樣。
原本的技能詳情是「等級愈低，愈能夠零成本使用強力招數與魔法。但是等級愈高，能使用的強力招數與魔法種類愈少」，而最後還有個「？」。
鏡看了這樣的詳情，心想搞不好跟「奇異全火力射擊」一樣，隻是係統分析不出來，其實很有用。所以才請賽吉進行分析。
「……你要是變得更強還得了？」
「這哪算變強，是我原本的力量被封住了吧？」
「但是你的技能強化之後，已經沒有限製了吧？」
芙勞說的沒錯，鏡應該已經沒有限製，畢竟他那個「解除限製」的效果內容都寫「力量一旦解放，便不再有限製」。
但是鏡目前依舊無法用什麽招數和魔法。
「或許技能的效果就是讓你無法用招數跟魔法，不算什麽限製吧。」
「聽不懂，技能害我變弱了還不算限製嗎？」
「講白了，『反轉』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也就是說你現在不能用招數跟魔法，才是沒有限製的原本狀態。」
賽吉說弱小的狀態才是原本的狀態，鏡聽了板起臉。
「可……可是那個啊？分析結果出來了對吧？技能解說還特地加了個問號……應該不會真的就隻有那樣吧？」
賽吉聽了這個問題，難以啟齒地別過頭。
「抱歉……其實我搞不懂。」
鏡一直期望自己可以使用魔法，發揮自己一直想像的戰鬥風格，這下簡直晴天霹靂。
「我是有檢查過，發現技能強製封住了你的魔力回路。」
「魔力回路？那是啥？」
「你連這個也不懂？無論發動魔法或使用招數，一定要把魔力集中在某個部位上對吧？分布全身的魔力會沿著特定路徑集中起來，這個路徑就是魔力回路啦。」
帕露娜解釋之後，將魔力集中在指尖上，冒出小小火焰。
魔法就是集中魔力，依道理來改變現象。招數就是集中魔力，搭配聚氣，加上身體動作來使出力量。兩者都必須經過魔力回路，既然回路被封鎖，鏡當然無法使用魔力。
「難道……你一路打過來都不知道這種事？」
「怪我喔？我天生的魔力量就很低啊。為了升級隻能一拳一拳的打，隨時都受限，就算在學會『反轉』之前也一樣沒用過魔法啊。」
賽吉聽鏡這麽說覺得不太對，皺起眉頭。
「魔力量很少啊……但是等級提升，魔力存量應該也會提升才對，你的魔力怎麽可能會少？」
「哪有，我幾乎沒有魔力好嗎？」
「我想是『反轉』害的。你在學到『反轉』之前，魔力肯定有增加，隻是你沒有在用，所以沒發現。」
「沒錯……但是剛才我能透過你，使用魔力消耗量頗高的魔法，如果你的魔力回路沒用處，搞不好你的魔力量超高喔。」
帕露娜似乎可以理解賽吉的說法，手指抵著嘴角恍然大悟。鏡則是搞不懂自己怎麽會隱含龐大的魔力，疑惑地歪著頭。
「魔法跟招數都是把魔力聚集在一點上才能發動喔。如果魔力回路封死了還能發動魔法……代表你的魔力量大到渾身都是，不用集中也能發動魔法吧？」
「……原來喔。」
鏡聽到這裏總算搞懂，不斷握拳又鬆開，回想起使出「蓄力拳擊」時的感覺。如果自己的魔力回路被封住還能使用「蓄力拳擊」的原因，是因為全身細胞充滿魔力，不需要經過魔力回路也能使出「蓄力拳擊」的話，一旦魔力回路解放開來，鏡有可能使出遠比帕露娜或庫露露更強的魔法。
「咦，不會吧，真的假的？拜托，一定要分析出『反轉』的真正效果啊。不然乾脆刪掉我的『反轉』好了。」
「哪有辦法刪掉技能啊……不過不是沒有別的希望。」
「希望……是有其他方法可以用魔法或招數嗎？」
「分析之後發現，你的魔力回路是被自己給封住……但不是封死，隻是技能封住了。」
「可是不是搞不懂那個技能的效果嗎？」
「是沒錯……不過我查過你在阿斯克利亞內部的身體狀況，發現你曾經解放過魔力回路。」
鏡聽到驚人情報瞪大眼睛，因為他並不記得有那種時候。
「就我所知，師父除了『蓄力拳擊』之外就沒有用過其他招數或魔法了吧？」
「搞不好……是你以為自己沒看過？根據紀錄，鏡對抗魔王搭乘之後發揮全力的彌賽亞……還有對抗暗黑龍這兩次，曾經短暫解放過魔力回路。」
「對抗彌賽亞的時候？」
雷克斯陷入沉思，似乎有點頭緒。
鏡曾經使用雷克斯丟給他的劍，將彌賽亞的裝甲一刀兩斷。但是先前不管怎麽打，都隻能對彌賽亞的裝甲造成些微損傷，就算用「解除限製」把能力值加倍，光靠一把好劍應該不可能劈開裝甲。
但是鏡一刀劈開了裝甲，如果說當時鏡使出了什麽招數，就說得過去。
「你在守護城那一戰，打出違背物理定律的那一拳，嚇呆了一萬人……搞不好是因為你解放了魔力回路……才發揮出那種力量吧？」
普通的拳頭打出衝擊波，將守護城的要塞外牆打破一個大洞，這種力量已經不是普通的拳打。鏡似乎是不自覺打出那一拳，歪頭看著自己的手，沒什麽印象。
「反正也不知道真相，不清楚你要怎麽自由運用那股力量……不過說到『反轉』的效果，技能愈高就怎樣，愈低就怎樣……這個高低的判斷標準在哪？」
現在還沒有清楚的答案，不過解放力量的時機，都在於對上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實際上解放力量的條件跟時機都不清楚，不過這則情報給了鏡新的可能。
「總之……一切還都是不清不楚，至於你會不會用運這力量……等最後一仗打起來就知道了。」
「……對啊。」
賽吉說了，鏡顯得沒什麽指望。
就算是鏡，也不想靠一個不知道緊要關頭能不能用出來的力量，
「先不管那個搞不懂的力量，機會難得，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問什麽？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麻煩長話短說。」
話題一轉，帕露娜突然抓到機會問賽吉。
「能力值裏麵不是有參數嗎？每個參數我都懂……可是『運氣』呢？」
所有阿斯克利亞居民都想知道這個答案。
阿斯克利亞具備九種參數，其中一個叫「運氣」，每個人都覺得奇怪，這個莫名參數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我看看……蒂娜不在訓練室，肯定又跑去我房間裏摸魚了……我就去找她吧。」
想不到賽吉一反先前正經的態度，竟然卯起來裝蒜。
「本宮也想知道，城堡裏的書
籍針對『運氣』都寫得不清不楚啊。」
就連王公貴族都不知道，所以芙勞趕在賽吉麵前擋住去路。
「為什麽要這樣裝傻呢？難道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
「在角色扮演遊戲……rpg裏麵呢，『運氣』正常來說影響了回避率、爆擊率、物品掉落率、金錢獲得量這些……但是阿斯克利亞沒有回避率跟爆擊率的概念，你們知道吧？」
帕露娜追問下去，賽吉突然正經地推眼鏡，看來是知道裝蒜行不通了。所有人都等著賽吉繼續說下去。
「但是在阿斯克利亞世界，如果按照強度來改變物品掉落率，感覺也太不公平了……如果弱者奮力打倒魔物，應該要獲得相同的報酬才對。」
「那『運氣』到底是什麽？」
「我當時也想了很久，到底該怎麽處理，結果有點強硬……就是弄成繁衍子孫的參考值了。」
賽吉有點難為情，抓抓泛紅的臉皮這麽說，眾人就像被雷打到一樣吃驚。
「這個意思是……？」
帕露娜一時聽不懂，膽怯地舉手想問清楚。
「你們也知道，阿斯克利亞不能無止境地增加人口，所以必須挑選哪些人該生小孩，對吧？」
「也就是說……『運氣』差的人不管怎麽努力都生不出小孩？」
「倒也不是這麽說，如果這樣計算，阿斯克利亞裏麵的民眾地位會失衡吧？『運氣』隻是個參考值，而且愈想要小孩，數值就升得愈快。所以真正想要生小孩的人，比等級高能力強的人更容易生出小孩來……其實是不怎麽重要的參數啦。」
賽吉似乎真的很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焦急地說了聲「要保密喔」，可見他當時有多苦惱，眾人也覺得好笑。
「這樣我就放心了，第一次看到你，還以為你跟來棲一樣難搞。」
「別把我跟他相提並論，既然沒事我就要走嘍？剛好鏡要等的人也來了。」
賽吉有點開心，咧嘴笑笑就離開訓練室。
接著進來的是個金發肌肉男，身上隻披著鬥篷加一件三角褲。
「他以為我在等這種的？想到就超惡。」
得意的笑容，撥瀏海的動作，怎麽看都是個自戀狂，鏡臉皮都僵了。
「怎麽……你在這裏還穿三角褲？」
「唉呀，想不到高貴的芙勞公主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隻有三角褲……啊！最為適合……嗚！展現我所有的美……呢！」
「你講話能不能正常點？」
迪爾貝特的口氣太詭異，連芙勞的臉都垮了。
「鏡小弟，讓你久等啦，我們該走嘍。」
「嗯？師父不在這裏練功？」
「那當然，在這裏練功會害慘你們。有朧丸的力量，就可以在半空中製造地板……那就不會害到別人啦。」
「真是……不要這樣操勞鄙人好嗎？」
聽到害慘這種說法，雷克斯又了解到鏡現在有多強。
鏡跟迪爾貝特一旦發動「奇異全火力射擊」控製時間流速來過招，肯定會波及訓練室裏的其他人。
隻有迪爾貝特也還好，但是鏡隻要用全力踏地移動，就會產生無與倫比的破壞力。
為了毫無顧忌地發揮全力，鏡必須在室外訓練。
「我還想說怎麽都不在訓練室裏……原來是在外麵練啊。」
「我早就知道了喔。是說你啊……偶爾也離開訓練室去到處逛逛吧？你一直都待在這裏對吧？」
「沒禮貌，我洗澡吃飯的時候有離開這裏好嗎？」
「你……應該有睡飽吧？」
帕露娜看到雷克斯沒睡飽冒出黑眼圈，一臉傻眼。
看到雷克斯為了對抗迪米斯，連覺都舍不得睡，鏡與迪爾貝特對看一眼點點頭，說聲「不能輸給他」就出去了。
「這裏承受不了敲敲打打，不能練功……但是『不能輸』是我要說的啊。」
雷克斯目送兩人離去，握緊拳頭。
不知道大戰何時開打，所剩的時間有限，在僅剩的時間裏可以將自己提升到什麽程度？雷克斯的本領跟鏡一直是天差地遠，盡量追上就是雷克斯的任務。
「你……還想繼續練喔？」
「當然，你要休息了？」
「我也打算繼續練……你可不要太逞強喔。」
「放心，有什麽事情，本宮馬上照料雷克斯，你就孤單地自己練功吧。」
芙勞抱緊雷克斯的手臂，奸笑說「活該」。
「那就交給你啦。」但帕露娜卻輕鬆微笑，芙勞沒料到這個笑容，歪頭不懂。
因為帕露娜已經找到目標，就不必拚命當個女主角了。
她當然還是會擔心雷克斯的身體，不過既然有芙勞照顧，交給芙勞就好。她的目標是打倒迪米斯。
「哼，也罷，不玩了。話說……本宮一直很在意……那是什麽？應該不是訓練室裏的器材吧？」
芙勞看不慣帕露娜堅定的態度，氣得鼓著臉頰，然後指著訓練室一個堆著大量健身器材的角落。
「……？你說的是哪個？」
「……就那邊那個，軟彈軟彈的東西啊。」
「軟彈……軟彈？」
雷克斯往芙勞指的方向看去，凝視健身器材後方的暗處，然後立刻臉色鐵青，拔出長劍擺起架式。
帕露娜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跟著看芙勞指的方向。
「…………那是……」
4
「跑到厄斯來是沒關係，不過幾乎沒事做啊。我已經不能轉什麽職了，技能也沒辦法進一步琢磨啦。」
這個房間裏亮著橘色的微光，隻有微微的機器運轉聲。
寬廣的空間裏擺滿莢艙，正中央是阿斯克利亞的主係統，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前任國王無聊地歎著氣。
「未雨綢繆，隨時準備迎接緊要關頭，才是真強者。臨陣磨槍是弱者的行徑……吾王並沒有錯。」
「米利塔裏亞啊……你敢對鏡他們這樣說嗎？」
「…………我不想再被痛毆了。」
西蒙身邊的米利塔裏亞，盯著阿斯克利亞主電腦上緩慢閃爍的燈光，也是無聊發愣。
「就算幾乎無事可做，吾王能夠這樣指引無所適從的阿斯克利亞居民，我們不也是十分有貢獻了嗎？」
「這點是該做的啊……我的意思是，隻有我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想不到我的貢獻比芙勞還低啊。」
西蒙也會回複魔法，但角色不是僧侶，所以回複能力不如芙勞強。芙勞隻是個傲慢又沒用的女兒，自己竟然還更沒用，西蒙不禁感到慚愧。
「芙勞大人是僧侶啊……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吾王在這崗位上已經是盡責了。」
「這根本不夠……或許我該學芙勞去做個飯？」
「別說笑了……吾王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不對，我非做不可，比來棲大人他們更盡心……是我把那個村民送到這個世界來的喔。」
西蒙的口氣就像自己把鏡拉拔長大，米利塔裏亞靜靜聆聽。
「或許是父王把鏡先生送過來，不過先看上鏡先生的是我喔。」
「真的要比，是我先發現鏡先生有多強喔。」
「哪有，不是你，是貴琥小姐。」
「咦～……」
此時庫露露和艾莉絲兩人隨著傳送光圈出現在此。
「怎麽？已經是換班
時間了？你們還有別的事情做吧？我們沒有，交給我們也行喔。」
「就算是這樣也需要休息，父王和米利塔裏亞已經忙了一整天對吧？兩位就把這裏交給我們，放心休息，等等我們也會跟貴琥小姐換班。」
庫露露溫柔微笑這麽說，西蒙聽得都愣了。
「自從那天起……我就盡量避免跟你碰麵交談……想不到你會對我這樣和善啊。」
「父王為何要避開我？」
「因為……我想你是恨透我了，所以你會為我想，可真是難以置信啊。」
西蒙想起以前洗腦庫露露，逼她去討伐魔王的日子，不禁望向遠方。
「……當時確實很難受……或許也真的有那麽點恨吧。」
「為何現在不恨？」
「我恨的父王，是以前那個讓我難過的父王……而不是現在這個拋棄地位，決心與我們並肩作戰的父王。」
庫露露眼神堅定，說得真心，西蒙瞪大眼睛。
「米利塔裏亞……記得你第一次對上那村民的情境嗎？直到如今，我還是曆曆在目。」
西蒙突然懷念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說起往事。
「他打破了我心中的常識……我不斷逃避，認為隻有遵守世界架構才能獲得救贖，他卻敢挑戰我。」
西蒙想起自己的心境與先前大不相同，不禁微笑。
以前的西蒙肯定不敢相信，將來的自己寧願拋下國王的位子也要見證一切。
「他守了道義。說過要親手斬斷製造強者的惡性循環，也真的辦到了，連來棲大人都服了他……如今，他要拯救世界。」
想到鏡讓自己改變這麽大，西蒙就忍不住尊敬他。
「米利塔裏亞……那天我們應當要被殺，他卻沒有取我們性命，或許也是因為料到這一天了吧？」
「真是如此嗎？結論上我確實是參戰了，但他應該沒料到這麽多吧。」
「我想……鏡先生應該沒考慮這些啦。」
艾莉絲用手指卷著頭發玩，一口否定西蒙的想法。
「鏡先生不會胡亂奪人性命，是會好好懲罰壞蛋沒錯……但是絕對不殺人。他相信隻要不是天生大壞蛋，都有辦法改變心境。他比誰都更相信人的潛力。」
人可以好，也可以壞。鏡不知道米利塔裏亞會變好或壞，但還是不殺，因為他相信米利塔裏亞會變。艾莉絲認為，就是這個信念讓鏡走到這一步。
「……鏡先生沒有拜托米利塔裏亞先生過來，對吧？但是你來了，特地來幫忙之前要殺自己的人喔？這不就……是吧？」
艾莉絲笑著這麽問，西蒙與米利塔裏亞麵麵相覷，服了氣放聲大笑。
「這樣啊……原來他不是改變我們，而是給我們改變的機會啊。」
西蒙原本活得像個機器人，認定一切都是命運，連自己的女兒都要利用，全心服從使命。是鏡讓他想起來，自己也是個想相信機會與希望的人類。
當自己相信的可能要成為現實，怎麽可以錯過這一刻呢？西蒙不僅是管理世界的國王，更是個男子漢。
「沒錯，我想當時自己的思維已經僵化了。多虧有那個打破常規的漢子……才打碎了我心中的刻板印象。真的不誇張。」
原本深信不疑的常識，在鏡闖入的那一天遭到顛覆，米利塔裏亞感慨萬千地笑了。
「那天，我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希望自己有錯。我賭自己可能有錯，而賭上這條命，到今天都值了。」
如果這場仗打輸，代表那天相信的自己就錯了。但是一個男子漢，把命賭在機會與希望上，不願意承認這有錯。所以西蒙才來到厄斯。
希望這個可能成真的時候，能夠替自己害死的所有性命贖罪。他就是這麽想才會來到這裏。
「庫露露啊……務必要攻陷那個村民喔。我也想親眼看看這場仗打完之後，他會做些什麽事情。」
「不必父王多說……正有此意。」
「等、等一下啊，庫露露小姐怎麽擅自決定呢！是我先跟鏡先生求婚的喔！」
「他還沒答應你對吧？不過我也能理解小艾莉絲的心情……可以讓你當個妾喔。」
「最近庫露露小姐一提到鏡先生，就對我好壞喔！」
「我想通了，這不是客氣的時候。我可是大賢者呢。」
兩人又開始鬥嘴，西蒙和米利塔裏亞無奈地溫柔微笑歎氣。以前想殺掉的魔族女孩，和自己洗腦過的女兒，竟然可以聊得和樂融融，真是想都想不到。
「這麽說來，你跟帕露娜已經和好了嗎？」
「沒有，我們幾乎沒說上話，事情結束之後，她還是躲著我。」
「……那就在開戰之前把帳算清楚，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吧？」
「難說喔？帳能不能算清，應該要看帕露娜。」
「為何？」
「因為我隻能承認，要不要算清……則是帕露娜的特權。」
西蒙聽了出乎意料，然後會意過來，輕笑一聲。
庫露露話中沒有驕傲，也跟自己的地位無關，她隻是個承認所有罪過，尋求原諒，仿徨無助的普通人。
「我現在確定了。不管說多少，你會跟著我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跟我一樣的理由吧？」
「……由您去想像了。」
米利塔裏亞想起自己的兒子，因為不相信鏡所追求的可能而犧牲，緩緩閉上眼睛。突然，在這個沒有別人的房間裏，傳出物體掉落的聲音，他又緩緩、冷靜地張開眼睛。
「剛才……是不是有什麽聲音？」
「是哪個莢艙打開了嗎？」
庫露露跟艾莉絲也聽到聲音，停止爭執，冷靜地尋找聲音來源。
「我看可能不是啊。」
西蒙非常冷靜地否定艾莉絲的說法。大概是有相同想法吧，「看來是如此。」米利塔裏亞也出聲讚成，望向傳出聲音的方位。
「我瞧瞧…………」
艾莉絲一看到那東西，就嚇得摀嘴瞪眼，庫露露則是提高警覺舉起武器。
西蒙和米利塔裏亞看了落在眼前的東西，還是不為所動。
「如今怎麽應付這異常狀況，就決定我們能不能清算以往的罪過了。」
「看來是如此……犧牲那麽多人命，現在不做點什麽，可當不了榜樣。」
西蒙和米利塔裏亞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打算。
眼前的物體酷似史萊姆，有著凝膠狀的身體，裏麵包著紅色的核心，緩緩飄在空中──正是迪米斯細胞。
「既然出現在這裏……代表外麵也有？」
「這就不確定……但我們應該沒空左顧右盼了。」
不知道迪米斯細胞為何會在這裏，但確實就在。麵對這事實驚慌失措，就打不贏這場仗。兩人比任何阿斯克利亞人都明白這點，靜靜舉起武器。
鏡演講完後一個星期，阿斯克利亞裏麵已經過了三個星期。
「喂……你怎麽打算？」
「能怎麽打算……感覺不是很真實吧，我想。」
「至少那不是夢喔，如果是夢……也夢得太久了。」
王都赫基薩魯多利亞的廣場上擺著任務告示牌，一堆冒險者都望著天空發呆。
幾乎所有看到演講的阿斯克利亞人，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告解都感到困惑。
剛開始還以為是作惡夢，但是演講結束之後，螢幕還留在阿斯克利亞的天上，代表這並不是夢。
「那個什麽時候才會消失啊……」
「不知道……等那個鏡跟那個怪物打過，不管輸贏都會消失吧？」
從演講那天起，阿斯克利亞的天上就一直顯示出迪米斯的大影像，好像要烙印在大家腦海裏。不僅如此，還持續播放過去英雄與迪米斯交戰的影像，還有賽吉解釋往後可能發生的事情，請求大家幫忙。
奇妙的是，大家隻要不注意天上就聽不到聲音，這個影像並不影響生活。沒有人強迫阿斯克利亞的人要參戰，大家都覺得很妙。
如果不打倒迪米斯，也不知道阿斯克利亞能撐到何時。即使如此，也沒有人逼自己參戰，一切都看自己決定。
「我才不想打那種東西咧……可是啊，怎麽講，愣在旁邊看也有點……那樣啦。」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想打那種東西，可是想到如果不打，世界就會完蛋，就覺得自己不去打挺丟臉的，心裏不是很痛快……可是就算去了，也拿那種怪物沒辦法啊。」
「外麵那個世界……叫厄斯對吧？他們說想去的話，用這個東西睡覺就好，真的嗎？」
「聽說是真的喔。我有個朋友用了，當天就不見人影啦。」
「真的假的……有這種能力，代表這個世界真的是人工打造的假世界？可是對我們來說，這個世界才是真的啊……」
演講結束之後，所有阿斯克利亞居民麵前都出現一個小瓶子，隻要喝下瓶裏的藥水，就代表有意願到厄斯與迪米斯一戰。
當然，就算想攻打迪米斯，也沒幾個人想亂喝來路不明的藥水，所以絕大多數人都不想去厄斯。
「為什麽不硬逼我們去？這樣我們不打也不行啊。」
「可能隻有克服心魔的人才配接受徵召吧。膽小鬼去打了也是扯後腿，不隻肉體要強，心靈也要強……我想這就是他們要的啦。」
「哪有人不會怕的？我要為了世界犧牲生命！肯定沒有哪個偽君子，敢學勇者講這種廢話吧？」
冒險者們一頭霧水，問題愈來愈多。
不過這就是賽吉的企圖。
阿斯克利亞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厄斯的三倍，肉體適應阿斯克利亞的環境之後，無法在厄斯活動，必須用培養液將肉體浸泡在連結阿斯克利亞的莢艙裏，才能保持肉體穩定。
也就是說，肉體必須經過調整才能適應厄斯環境。
但是調整用的藥劑需要時間調配，製作藥劑的材料也有限，所以前往厄斯的人必須經過千挑萬選。
不能隻是等級高，還要是心靈堅強的勇者，才能前來厄斯。
「是說，妮妮安大人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吧？」
「咦？是喔？」
「妮妮安大人親自宣稱這次的大混亂都是事實，不就是這個意思？」
「那……上一任國王西蒙大人也知道？」
「……應該吧，所以好多人起來造反呢。」
阿斯克利亞正陷入空前的混亂，不僅是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連佛羅堤尼亞王國，甚至魔王已經被打倒的格利多尼亞王國都陷入混亂。
如果國王宣稱有人亂講話，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騙局，就不會混亂至此。但是三個王國的國王卻沒有否認，而是承認「天上影像的發言全都屬實」。
不僅如此，國王還要求有意願參戰的人去參戰。
這麽一來，當然有人發現國王早就知道事實卻隱瞞不說，大批民眾湧向王城要問清楚真相。
「可是……就算妮妮安大人他們沒說這是真的，也隻能相信了啊。」
「就是啊……後來幾乎都沒看到魔族了，連魔物都沒有主動攻擊人類啦。不過如果我們打，它們是會還手啦。」
「如果這個世界是人造的，又是那個叫賽吉的在控製……可以做到這個程度就不奇怪啦。現在魔族沒了，魔物的數量也減少啦。」
而且整個阿斯克利亞世界都發生變化。
世界的生活標準還沒有消失，但是魔物不再攻擊人類，就好像看不到人類一樣。而且魔族的蹤跡也愈來愈少見了。
這下更容易相信阿斯克利亞是人造世界。
「因為需要戰力，所以不能讓人被魔族或魔物殺死嗎？」
「那魔族又跑到哪裏去了？聽說他們也是被創造出來的……該不會消失了吧？就因為魔族對我們有害？」
「喂喂，少開玩笑喔。我最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聊得來的魔族酒友呢。創造這個世界的家夥，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狀況吧？」
「就算知道也沒在管吧？反正魔族本來就是重設之後會消失的東西吧？對他們來說就像工具一樣。」
「開什麽玩笑……前陣子我們跟魔族還在敵對，講起來可能有點怪，但是魔族跟我們其實沒差多少啊……！混蛋……」
「講了又有什麽用？如果想改變……就隻能跟那個打啦。」
冒險者們麵對世界控製者，隻好悲歎自己的無能。
「一個不受魔物威脅，也不會重設的自由世界嗎……」
但是如果問想改變現狀的話是否願意去挑戰迪米斯，大家的答案都是不要，隻好咒罵自己軟弱的心靈。
演講過了三個星期，大多數人還是隻會怨天尤人，把責任推給各國的國王，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既然沒有勇氣挑戰，就隻好抗拒改變了。
目前有決心前往厄斯的人，三王國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個。
2
「鏡先生有聽說了嗎？你發表演講之後願意過來這邊的人啊，諾亞、守護城跟伊甸三個地方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個喔。」
「哇……是喔。」
阿斯克利亞天下大亂，但同時蒂娜和鏡在房間裏，懶洋洋地坐在位於房間中央的茶幾旁的沙發上，感覺天下太平。鏡望著天花板發呆，蒂娜更是躺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打嗬欠。
鏡的右邊是艾莉絲，正躺在鏡的大腿上睡覺；鏡左邊是庫露露，正開心地喝著紅茶。
「應該換個角度，聽了那種演說還有一千個人要來就不錯了。正常人根本不敢去打那種怪物啊。」
來棲坐在房間邊角的吧台旁，得意地笑著反駁蒂娜。
「可是以前麗莎小姐也跟鏡先生一樣發表演說，當時召集到更多人對吧？」
「今非昔比啊。以前所有人整天暴露在迪米斯的威脅之下，接近崩潰。但是現在阿斯克利亞人不知道外麵有個世界，我們又要他們來打怪物。不管世界多麽危急，都不會想對抗突然現身的怪物吧？」
「嗯……這麽說也是啦。」
蒂娜可以理解，又把臉貼回沙發上放鬆。
目前眾人正在賽吉的私人房間裏，房間位於伊甸中央。
這個房間的四周都是玻璃牆，牆外放養了五花八門的魚，就像個水族館。房內裝潢像酒吧，燈光美氣氛佳，明明是私人房間，卻還有
個吧台。
「隻有你喝酒也太賊了，給我喝點啊。」
「你等等要特訓吧？怎麽可以喝酒呢……而且我先說，這隻是白開水，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帶大家來的正是賽吉，他坐在來棲旁邊的吧台座上，無聊地喝著用威士忌杯裝的開水。
賽吉喝得很豪邁，旁人看來好像在喝酒，但他說「喝個氣氛不行喔？」鏡也隻好苦笑同意。
「是說……我們也沒有改變誰的認知，硬把人帶來對吧？」
庫露露突然想起父王西蒙曾經對她洗腦，讓她一心想對抗魔王，所以這麽問來棲。她還以為來棲會對阿斯克利亞人洗腦，硬是把人給抓來。
至少這麽做就能逼高等級的人加入戰局。
「改變認知也是有限製的。比方說吧……我要你們去格利多尼亞王國的時候，是不是要你們接受認知保護魔法？」
「是啊……記得有什麽記憶缺損的危險。」
「對，一旦改變認知，就會自動改變一部分的記憶。但是改變認知影響的記憶愈多，失去的記憶就愈多，造成改變前後的記憶搭不上。這麽一來……心靈可能會崩潰。」
庫露露聽了眉頭深鎖，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記憶操作的可怕。
「而改變過的認知，也不會是那個人的真心。就算植入與迪米斯交戰的決心，真的看到迪米斯也會瞬間崩潰。這種戰士派不上用場……所以最好還是夠堅強，真的願意對抗迪米斯，而且願意前來這個世界的人。」
「……你願意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哎呀，可別誤會了。我隻是說這樣最適合召集有用的戰力，如果召集人數真的太少……我還是會改變認知硬拉人來喔……再怎麽沒用也能當炮灰啦。」
來棲又露出令人擔憂的猙獰笑容，一旁看著的賽吉傻眼歎氣，抓著來棲的肩膀說了。
「少來了。肉體要調整過才能適應這個世界，調整額度有限，以目前的進度來看根本沒必要多拉人。再說……演講歸演講，聽了也得花時間才會懂。日子久了，自然會有更多人願意來這個世界參戰。」
賽吉說完，露出與來棲相反的和藹笑容。
「想不到這房間可真時髦，不知道諾亞的居民看了做何感想啊。」
「啊，朧丸你在喔？」
「主人演說結束之後，鄙人就一直隨侍在旁啊。主人沒發現就太過分了吧？」
朧丸站在房間中央的茶幾上，東張西望地發表感想。
「……我要度過無窮的時光，等著隨時會來的末日。把環境弄舒服點免得精神崩潰，有什麽不好？就因為這樣，伊甸裏還有其他娛樂設備呢。」
「嗯……這麽說來也是，當前主人正放鬆到一個前所未有的軟爛境界……唉，真不想看到這樣的主人啊。」
「你……對主人講話也太過分了吧？」
「主人沒資格怪鄙人吧。」
鏡連吐嘈都懶得看朧丸，朧丸白鏡一眼。
演講完這一個星期，蒂娜和鏡兩個大戰關鍵，比別人花更多時間去練習怎麽運用技能。
特訓的行程太緊湊，連心理都相當疲憊，所以賽吉把大家帶來這裏，至少休息的時候能盡量放鬆。
但是不知為何來棲也跟著，朧丸看了不開心。
「是說……為何來棲這渾球也在這裏？」
大概是不想待在同一個房間裏吧，朧丸用帶刺的聲調這麽說並瞪向來棲。
「哎呀？我不能來嗎？」
「演講完之後，你不是回諾亞去了？」
「我有東西要當麵交給賽吉……然後來拿點物資。伊甸的糧食比諾亞充足很多，我也打算順便休息一下……等等就走，不用你費心。」
來棲麵露猙獰的笑容，用像是在捉弄的說法對表達憎惡的朧丸這麽說道。
「為了討伐迪米斯這個巨惡，鄙人才暫時幫你一把，你竟然嘻皮笑臉……聽好了，可別忘記是主人大恩大德放你一條生路。你對鄙人、對諾亞居民，還有對那些勇敢離開阿斯克利亞的人幹的好事，可不會一筆勾銷啊。」
朧丸還沒放下仇恨，怒瞪來棲，似乎隨時準備撲上去。
「要恨我請自便。」來棲收起猙獰的笑容，麵無表情這麽說。他似乎知道自己難免招人仇恨，已經看開了。
「我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好事，誰要說我做的事情沒人性，我也隻能說沒錯。」
「你……該不會是想賴皮吧？」
「怎麽可能……靠著怕被人恨的三流決心可幹不出這些事情。」
但是來棲表示也不會反省，就這麽瞪著朧丸。
「我、萊恩、賽吉，各自管理一座地下設施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共同的方針。第一，是創造出足以打倒迪米斯的人物。第二……就是不斷給人類希望，給人類活下去的勇氣。」
「你……利用了這些人的希望！」
「對，我利用人類求生存的氣力不斷做實驗，之前來到厄斯的阿斯克利亞人，最終沒辦法跟迪米斯對抗，所以就犧牲了。」
能用的全都拿來用，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世界，不談善或者惡。來棲凝視著朧丸，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決，但朧丸怎麽看都覺得是想賴帳，愈看愈恨。
「你當然會恨我，因為我做了招人仇恨的事情。」
「……怎麽聽都是在耍賴！」
「你要這樣想也行，不過請記住這件事。」
來棲接下來露出誠懇的眼神，朧丸不得不承認，來棲接下來說的肯定是真心話。
「那些人被我利用而死……你則是用他們的屍體堆出來的。」
這話說得很真，朧丸疑惑地瞪大眼睛。
「說這什麽渾話！用屍體堆出來的？你連鄙人都利用，竟然敢這麽說！鄙人不會忘記……你對鄙人幹的好事！」
「你逃走的時候，我確實是慌了，還派出我的同夥死命去找你……你是唯一成功持有複數技能的人造生物，而且你說的沒錯，我打算利用你研究更進化的生物。」
但那都是過去了，來棲這麽說。
「但那已經結束了。我將一切都賭在鏡身上……所以結論是，你和畢妲就是我最後的研究成果。所以你們要記得……有先前所有人的犧牲，才有你們。」
「都讓你說就好了是吧？你打算殺人，還要人保重性命？」
「……解放麗莎就是我的一切，不談善惡……我為了目標做過很多事情，當然會惹人怨……如果想報仇也請自便，我保證不會反抗。但是我不答應浪費生命，我已經犧牲許多生命，卻沒有浪費任何一條命。」
來棲平常總是瞧不起人，如今的口氣卻魄力十足，彷佛道出他漫長又痛苦的人生。
朧丸看了這樣的來棲，閉眼思考，承認來棲想拯救世界，拋棄一切活到現在的這份心意是真的。
「想報仇就等到事情辦完……是吧？」
鏡發現朧丸眼裏的仇恨消失了，這麽問朧丸，朧丸閉著眼微微點頭。
「……似乎如此，既然到了這地步，鄙人看來也得扛起不少責任。」
至少目標是一樣的，來棲並不是為了玩樂而犧牲人命，如果要報仇，等事情辦完了也不遲。朧丸這麽想，就沉默不再多說了。
凝重的氣氛總算放鬆下來，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來棲也低聲感謝說：「多謝幫忙。」
來棲認為目前最不該發生的事情，就是為了私怨而減少對抗迪米斯的戰力。
「好吧，事情談完，差不多該回去特訓了……艾莉絲?？可以起床了吧？你壓得我動不了說。」
守護城大戰結束之後，艾莉絲就一直忙東忙西，沒什麽休息，所以剛到這房間就累得睡著。
鏡戳戳艾莉絲的臉皮要她醒醒，但她睡得很舒服，還打著呼不肯起來。
「小艾莉絲？差不多……該起床嘍？」
但是庫露露壓低嗓門，渾身散發魔力，艾莉絲立刻睜開眼，倏地坐起身。
「果然是裝睡啊……」
庫露露冷冷地瞪著艾莉絲施壓。
「你、你怎麽會發現……？」
「以前的你我還不敢確定，但是你現在長這麽大，鏡先生又說累了，你不可能還敢躺在他大腿上睡覺。我想你一定有調整重心，避免鏡先生覺得重吧？」
「竟、竟然這麽懂我……不愧是庫露露小姐。」
艾莉絲沒想到會穿幫，直冒冷汗微微轉頭。
「我可不會錯過你突然開心的那瞬。看你趁勢躺到鏡先生大腿上我就明白了。想不到竟然被搶先……呃，沒事。」
「不、不是啦鏡先生！我……我一開始是真的很想睡啦！」
庫露露眼神冰冷，艾莉絲急忙對鏡解釋，鏡則是覺得無關痛癢，看著在天花板上遊泳的魚。
「嗯？……對喔，來棲也在，好，我馬上回去。」
此時通訊器突然響起，賽吉站了起來。
「看來物資已經裝載完成，我跟來棲要回去確認……你們打算怎麽辦？要留在這裏也沒關係喔。」
「我跟小艾莉絲差不多該去阿斯克利亞管理室，去跟父王和米利塔裏亞換班了。」
「對喔，都這個時候了。」
空間管理裝置也有手表的報時功能，艾莉絲看了時間連忙起身。
「鏡先生！等等見了！」
「啊，等等，我也該……」
換班時間似乎快到了，鏡還來不及攔人，艾莉絲和庫露露就被藍白色的傳送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哦……已經這麽熟悉傳送操作了。」
賽吉看到艾莉絲流暢地啟用傳送裝置，佩服地推推眼鏡。
「就叫她等一下了……既然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啊。」
「你還不習慣傳送操作？」
「我實在不會用舊文明的機器啦。光要操作諾亞的傳送裝置就夠累了……拜托做成一樣的規格好不好？」
「要是你連傳送都不會會造成很多不便，多練練吧。」
賽吉說了，也被傳送的藍白色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剩下的來棲似乎想逼鏡學會舊文明機器，故意不送走鏡，隻是開心地笑說「請你加油逃脫啊」就離開房間。
「啊～好麻煩喔！他們不是希望我熟練技能嗎？」
鏡一直希望有人帶他走，結果希望落空，隻能碎念抱怨，從口袋裏拿出人家給的伊甸內部傳送裝置，卻不知道怎麽操作，隻好臭著臉瞪著裝置看。
「有什麽關係，反正等久了，賽吉先生自然會回來。鏡先生這一星期已經從頭忙到尾，就稍微放鬆點吧。」
「可是啊，我又還沒完全學會技能，迪爾貝特應該也在等我吧。」
「還沒完全……那是有點進步的意思了？」
「還可以啦。」鏡點頭回答。
鏡想要練好的技能「奇異全火力射擊act7」可以縮短時間間隔，act的段數愈高，時間間隔就能縮得愈短，但是體力消耗也就愈大。
迪爾貝特也會使用一樣的技能，但是鏡用起來不熟練，體力消耗大，目前隻能解放到act4。不過一星期前，鏡還隻能解放到第三段，這樣下去遲早可以解放到第七段，鏡覺得挺順利。
「蒂娜你怎麽樣？」
「我就……還可以啦。」
鏡信心十足，但蒂娜說得卻有些落寞。
「……看來不是很順利喔。」
鏡看了蒂娜的表情就懂，輕輕笑了一聲。
「哎……鏡先生，如果我不能熟練這個技能，去打迪米斯就會輸對吧？」
「如果賽吉說得沒錯，就是這樣。」
蒂娜聽到自己責任重大，臉色更差了。
「如果……如果喔？如果我還是熟練不起來……你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還是隻能打啊。」
「那如果輸了……就是那個，我要負責嗎？」
蒂娜心驚肉跳地問，鏡瞪大眼睛。
「哪有？不是吧？為什麽是蒂娜負責？」
鏡難以置信地歪頭，整個否定了蒂娜的擔憂。
「什麽為什麽……因為有我的技能，大家才能挑戰迪米斯對吧？如果我的技能發動不起來……不就是我害大家白白送死嗎？」
由於鏡講得太過於輕描淡寫，蒂娜有點訝異地反問。
「如果這是蒂娜要負責……那我覺得大家都太推托了。」
「什麽推托……如果沒有我的技能，就擋不住迪米斯的攻擊，大家都靠我不是嗎！所以……如果我沒保住大家，就要負責……」
「我說啊……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情好嗎？搞不好迪米斯會使出超乎我們想像的攻擊，要是擋不住，怎麽會是蒂娜要負責？」
「那如果是沒有超乎想像的攻擊呢？」
「這也不保證蒂娜絕對擋得住啊。所以每個人迎戰的時候，都要設想萬一對吧？」
蒂娜發問卻被反問，有點一頭霧水。目前她還沒熟練技能，不保證能保護大家，基本上迪米斯那麽巨大的威脅發動的攻擊，想光靠一個人擋下來就已經是天方夜譚，如果擋不住要叫蒂娜負全責，也太沒道理了。
「是沒辦法保證擋得住啦，不過大家沒去想好萬一就挑戰，然後說蒂娜擋不住要負全責，這才叫不負責吧？如果是我，打之前就會考慮蒂娜擋不住的可能了。」
「可是……如果我不擋，誰來擋迪米斯的攻擊呢？」
「……天曉得？」
「天曉得？……喂！鏡先生最不負責了吧！」
「哪有，這個我們一起想就好啦。與其邊打邊擔心輸了該怎麽辦，不如先想好失敗之後的事情再來打吧。」
蒂娜聽了這話，心情出奇地輕鬆。但隻輕鬆一下子，馬上又苦著臉低下頭。
「沒有其他辦法了啊。就是因為有我在，賽吉先生才放棄逃往阿斯克利亞，決定迎戰，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不然你要怎麽辦？」
鏡不知道蒂娜想怎樣，就這麽問。蒂娜顯得很難過，不發一語，因為隻有一個答案。
如果不想辜負期望，那就隻能拚。明明隻能拚，卻無法想像自己會成功，讓蒂娜覺得喘不過氣。到這裏來之後，她就一直想像自己辜負期望的慘狀，不斷受苦。
如果想擺脫這份苦楚，就隻能熟練她的技能。可是這真的太困難，蒂娜完全困在絕望的死胡同裏了。
「其實你要放棄也行喔。」
鏡說了出乎意料的話，蒂娜不禁皺眉，因為鏡最不該說這樣一句話。
「你怎麽可以這樣講？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想打贏這一仗嗎？這時候你該講的是……無論如何都要熟練技能，別放棄……這才對吧？」
鏡肯定隻是勉強安慰蒂娜，所以蒂娜聽了很不舒服，她討厭鏡，也討厭自己討厭鏡。
「你不是有聽過我演講？」
「……聽過又怎麽
樣？」
「我要阿斯克利亞的居民，憑自己的意思決定要不要打迪米斯。所以啦……蒂娜也憑自己的意思決定就好。我是不能饒恕迪米斯，所以要奮戰到底。可是……蒂娜呢？你是為了迎合大家的期望而戰嗎？」
「不是！我……我希望有個大家能真正開心過生活的世界！」
「那就好啦，如果你這樣想，還是打不贏，那我們就一起扛吧。」
蒂娜不斷追問，鏡苦笑著對同伴說了天經地義的事情。
「鏡先生……這樣可以嗎？那不是你非贏不可的對手嗎？」
「我當然想打贏，所以要用盡方法，全力去打贏。如果用盡方法，用盡全力都打不贏，那不就是我們所有人的責任了嗎？還是……我又亂講話了？」
鏡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計較的，一臉困惑。
蒂娜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我……」
她打算繼續找藉口。
她以失敗為前提，希望盡力而為之後能獲得原諒。
聽了鏡這番話，她才發現自己正要找藉口，她根本沒有心全力以赴。
蒂娜被如此點醒，讓她更加討厭自己。
「不要鑽牛角尖啦。」
鏡看了蒂娜失魂落魄，起身拍了蒂娜的頭。
「不管蒂娜成功還失敗，我都很感謝你來參戰喔。」
「……感謝？」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都不一定能回應大家的期望了……守護城那時候，還有瑪瑙那時候都是。可是你們一直都相信我，跟我並肩作戰，包括這次……那我怎麽會責怪蒂娜？」
聽了這麽善良的話，蒂娜還是笑不出來。
或許鏡會這麽想，但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這麽想。
想消除心中的憂慮，隻能熟練自己的技能，但這絕對會失敗。就算蒂娜想要成功，心裏卻有個角落想著失敗。一想到那些沒救到的人會恨自己，蒂娜就覺得喘不過氣。
就算鏡說不是她的責任也一樣。
「總之呢，你不必急著轉換心境……我也花了很多時間才調適過來啊。」
蒂娜還是苦著臉，鏡無奈地微笑，歎了口氣，然後笨拙地操作起手上的傳送裝置。
「好，傳送是……這個吧。那我也該走啦。」
鏡又對蒂娜這麽說，蒂娜低著頭不肯看鏡。
「……每個人都會失敗，如果真的失敗了……我就想辦法收爛攤，你放輕鬆點吧。我看你老是以失敗為前提，提心吊膽的……不過我相信你在緊要關頭一定會拿出真本事啦。」
最後說完這句話，鏡被藍白色光圈包圍，離開房間。
「你這個期望……就是很沉重啊……！」
鏡離開房間之後，蒂娜又抱著頭自怨自艾。
因為鏡最後這句話，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劣。
嘴上說「為了一個可以開心生活的世界而戰」實際上則是因為有人期望她，她不想辜負期望才迎戰。
「為什麽……我老是這樣！」
蒂娜害怕辜負期望之後被人鄙視，所以參戰。
看到自己戴著這麽無謂的麵具，蒂娜就想吐。
3
「哼！喝呀────────！」
伊甸內部的訓練室裏，雷克斯正氣勢十足地吆喝，接著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甚至傳達到空氣的巨大振動。
雷克斯先踏地起跳，緊接著又踏了天花板落地，飛簷走壁行雲流水，簡直不受重力的影響。
「雷克斯，喝個水吧。」
「……多、多謝。」
最後雷克斯精疲力盡，整個跌撞到地麵上，然後氣喘如牛。芙勞看了連忙送水上去。
「看你功夫精進不少喔。」
「哪裏……還早得很，這點程度怎麽跟師父還有洛伊德比……」
「少謙虛了，在本宮眼裏，是快到什麽都看不清楚喔。」
芙勞笑著誇獎雷克斯，雷克斯也覺得自己確實比之前更強，老實地笑著接受。
「我不承認……至少要掛上三分鍾限製，我才承認你是接班人喔。」
「師父現在都沒限製，為所欲為了，還有資格說我？」
鏡躺在訓練室裏的長凳上，看著雷克斯奮力練功然後潑冷水。
「你何時開始看的？」
「不久之前。其實我跟迪爾貝特約在這裏，他也是忙著交接國王的事務啊。」
鏡還是沒什麽氣勢，難以想像他竟然那麽強，雷克斯不禁苦笑。
「我的『解除限製』確實不像師父之前那樣限時三分鍾，但是發揮百分之百的體能，身體還是會吃到後座力喔。用多少吃多少喔。」
「所以隻在開始動作的瞬間發動技能嗎？這麽靈活喔。」
「不愧是師父，竟然發現了。」
「當然會發現，我最清楚你有多努力啦。」
鏡這麽說完，豎起大拇指。
「快住手！兩個大男人這樣很肉麻耶！」
芙勞看到兩人和睦地微笑，感覺變成局外人，硬是抓住雷克斯的手臂把人拉開。
「哎呀？芙勞大人對男人也會覺得嫉妒？好可愛喔。」
在旁看著來龍去脈的帕露娜，從雷克斯與芙勞背後現身，眼神冰冷。
「……你的口氣跟表情都帶刺喔。」
「哪裏哪裏，這可是尊敬的眼神呢。」
「你的尊敬也太嚇人了吧。」
鏡看到芙勞跟帕露娜在搶雷克斯，不禁露出笑容。
「我還以為你很消沉，看來好像也不是？」
「哎呀？你怎麽會覺得我消沉？」
「帕露娜也沒有轉職成功對吧？我想說你是不是在煩惱這個。」
「也啊……可惜我煩惱的時間很短喔。」
帕露娜立刻知道這個「也」代表什麽，輕輕歎了口氣。
「我現在有嚐試很多方法……小廢物也要努力啦。用的就是小廢物的技能啦。」
帕露娜微笑說著，拍了鏡的肩膀一下。
結果鏡的肚皮突然噴出火焰來。
「麻煩不要突然用我的身體消耗魔力好嗎？你看小公主都嚇死了。」
「又沒差，反正你沒在用的吧？」
芙勞看到火焰噴射大吃一驚，帕露娜則是滿意地嗬嗬笑。
「是說原來你也有魔力喔。啊……對了，你是因為技能效果沒辦法用魔法吧？連招數也隻有最寒酸的『蓄力拳擊』而已。」
「我是可以運用現有的招數，弄得看起來像別的招數啦。不過我的魔力量本來就不多，就算不去用也沒問題。但是……」
「……但是？」
帕露娜發現鏡欲言又止，反問回去，結果鏡為難地開始呻吟起來。
「鏡，你在這裏啊。」
此時賽吉一手拿著可以投射影像的平板終端機，出現在訓練室裏。
「咦？你不是跟來棲一起去確認裝貨情況了嗎？」
「那早就結束了，來棲應該已經抵達諾亞了吧……重點是你拜托我分析的事情，有結果了。」
「才剛提到就來了。」
鏡的臉都亮了起來，似乎迫不及待。賽吉苦笑說：「看來你真的等很久啦。」操作手上的平板終端機，半空中顯示了資訊螢幕。
「師父，你拜托人家分析什麽？」
「就是剛剛提到的東西，我有個技能會封
住自己的招數跟魔法，請他研究研究。就像『奇異全火力射擊』，我本來以為是廢物技能，結果超有用的對吧？」
「這麽說來……還有另一個廢物技能對吧？『反轉』……是嗎？」
「那是啥？」芙勞沒聽過這個技能，疑惑地歪頭。
鏡目前唯一沒有使用過的技能「反轉」的能力，就是自己等級愈高，能使用的招數跟魔法就愈少。
「是啊，其實目前這樣我也能打……不過對手可是迪米斯，能出的牌是愈多愈好。搞不好『反轉』也是很有用的能力喔。」
賽吉更新了技能分析係統，原本顯示的技能效果內容發生變化，鏡的技能也一樣。
原本的技能詳情是「等級愈低，愈能夠零成本使用強力招數與魔法。但是等級愈高，能使用的強力招數與魔法種類愈少」，而最後還有個「？」。
鏡看了這樣的詳情，心想搞不好跟「奇異全火力射擊」一樣，隻是係統分析不出來，其實很有用。所以才請賽吉進行分析。
「……你要是變得更強還得了？」
「這哪算變強，是我原本的力量被封住了吧？」
「但是你的技能強化之後，已經沒有限製了吧？」
芙勞說的沒錯，鏡應該已經沒有限製，畢竟他那個「解除限製」的效果內容都寫「力量一旦解放，便不再有限製」。
但是鏡目前依舊無法用什麽招數和魔法。
「或許技能的效果就是讓你無法用招數跟魔法，不算什麽限製吧。」
「聽不懂，技能害我變弱了還不算限製嗎？」
「講白了，『反轉』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也就是說你現在不能用招數跟魔法，才是沒有限製的原本狀態。」
賽吉說弱小的狀態才是原本的狀態，鏡聽了板起臉。
「可……可是那個啊？分析結果出來了對吧？技能解說還特地加了個問號……應該不會真的就隻有那樣吧？」
賽吉聽了這個問題，難以啟齒地別過頭。
「抱歉……其實我搞不懂。」
鏡一直期望自己可以使用魔法，發揮自己一直想像的戰鬥風格，這下簡直晴天霹靂。
「我是有檢查過，發現技能強製封住了你的魔力回路。」
「魔力回路？那是啥？」
「你連這個也不懂？無論發動魔法或使用招數，一定要把魔力集中在某個部位上對吧？分布全身的魔力會沿著特定路徑集中起來，這個路徑就是魔力回路啦。」
帕露娜解釋之後，將魔力集中在指尖上，冒出小小火焰。
魔法就是集中魔力，依道理來改變現象。招數就是集中魔力，搭配聚氣，加上身體動作來使出力量。兩者都必須經過魔力回路，既然回路被封鎖，鏡當然無法使用魔力。
「難道……你一路打過來都不知道這種事？」
「怪我喔？我天生的魔力量就很低啊。為了升級隻能一拳一拳的打，隨時都受限，就算在學會『反轉』之前也一樣沒用過魔法啊。」
賽吉聽鏡這麽說覺得不太對，皺起眉頭。
「魔力量很少啊……但是等級提升，魔力存量應該也會提升才對，你的魔力怎麽可能會少？」
「哪有，我幾乎沒有魔力好嗎？」
「我想是『反轉』害的。你在學到『反轉』之前，魔力肯定有增加，隻是你沒有在用，所以沒發現。」
「沒錯……但是剛才我能透過你，使用魔力消耗量頗高的魔法，如果你的魔力回路沒用處，搞不好你的魔力量超高喔。」
帕露娜似乎可以理解賽吉的說法，手指抵著嘴角恍然大悟。鏡則是搞不懂自己怎麽會隱含龐大的魔力，疑惑地歪著頭。
「魔法跟招數都是把魔力聚集在一點上才能發動喔。如果魔力回路封死了還能發動魔法……代表你的魔力量大到渾身都是，不用集中也能發動魔法吧？」
「……原來喔。」
鏡聽到這裏總算搞懂，不斷握拳又鬆開，回想起使出「蓄力拳擊」時的感覺。如果自己的魔力回路被封住還能使用「蓄力拳擊」的原因，是因為全身細胞充滿魔力，不需要經過魔力回路也能使出「蓄力拳擊」的話，一旦魔力回路解放開來，鏡有可能使出遠比帕露娜或庫露露更強的魔法。
「咦，不會吧，真的假的？拜托，一定要分析出『反轉』的真正效果啊。不然乾脆刪掉我的『反轉』好了。」
「哪有辦法刪掉技能啊……不過不是沒有別的希望。」
「希望……是有其他方法可以用魔法或招數嗎？」
「分析之後發現，你的魔力回路是被自己給封住……但不是封死，隻是技能封住了。」
「可是不是搞不懂那個技能的效果嗎？」
「是沒錯……不過我查過你在阿斯克利亞內部的身體狀況，發現你曾經解放過魔力回路。」
鏡聽到驚人情報瞪大眼睛，因為他並不記得有那種時候。
「就我所知，師父除了『蓄力拳擊』之外就沒有用過其他招數或魔法了吧？」
「搞不好……是你以為自己沒看過？根據紀錄，鏡對抗魔王搭乘之後發揮全力的彌賽亞……還有對抗暗黑龍這兩次，曾經短暫解放過魔力回路。」
「對抗彌賽亞的時候？」
雷克斯陷入沉思，似乎有點頭緒。
鏡曾經使用雷克斯丟給他的劍，將彌賽亞的裝甲一刀兩斷。但是先前不管怎麽打，都隻能對彌賽亞的裝甲造成些微損傷，就算用「解除限製」把能力值加倍，光靠一把好劍應該不可能劈開裝甲。
但是鏡一刀劈開了裝甲，如果說當時鏡使出了什麽招數，就說得過去。
「你在守護城那一戰，打出違背物理定律的那一拳，嚇呆了一萬人……搞不好是因為你解放了魔力回路……才發揮出那種力量吧？」
普通的拳頭打出衝擊波，將守護城的要塞外牆打破一個大洞，這種力量已經不是普通的拳打。鏡似乎是不自覺打出那一拳，歪頭看著自己的手，沒什麽印象。
「反正也不知道真相，不清楚你要怎麽自由運用那股力量……不過說到『反轉』的效果，技能愈高就怎樣，愈低就怎樣……這個高低的判斷標準在哪？」
現在還沒有清楚的答案，不過解放力量的時機，都在於對上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實際上解放力量的條件跟時機都不清楚，不過這則情報給了鏡新的可能。
「總之……一切還都是不清不楚，至於你會不會用運這力量……等最後一仗打起來就知道了。」
「……對啊。」
賽吉說了，鏡顯得沒什麽指望。
就算是鏡，也不想靠一個不知道緊要關頭能不能用出來的力量，
「先不管那個搞不懂的力量，機會難得，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問什麽？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麻煩長話短說。」
話題一轉，帕露娜突然抓到機會問賽吉。
「能力值裏麵不是有參數嗎？每個參數我都懂……可是『運氣』呢？」
所有阿斯克利亞居民都想知道這個答案。
阿斯克利亞具備九種參數，其中一個叫「運氣」，每個人都覺得奇怪，這個莫名參數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我看看……蒂娜不在訓練室，肯定又跑去我房間裏摸魚了……我就去找她吧。」
想不到賽吉一反先前正經的態度，竟然卯起來裝蒜。
「本宮也想知道，城堡裏的書
籍針對『運氣』都寫得不清不楚啊。」
就連王公貴族都不知道，所以芙勞趕在賽吉麵前擋住去路。
「為什麽要這樣裝傻呢？難道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
「在角色扮演遊戲……rpg裏麵呢，『運氣』正常來說影響了回避率、爆擊率、物品掉落率、金錢獲得量這些……但是阿斯克利亞沒有回避率跟爆擊率的概念，你們知道吧？」
帕露娜追問下去，賽吉突然正經地推眼鏡，看來是知道裝蒜行不通了。所有人都等著賽吉繼續說下去。
「但是在阿斯克利亞世界，如果按照強度來改變物品掉落率，感覺也太不公平了……如果弱者奮力打倒魔物，應該要獲得相同的報酬才對。」
「那『運氣』到底是什麽？」
「我當時也想了很久，到底該怎麽處理，結果有點強硬……就是弄成繁衍子孫的參考值了。」
賽吉有點難為情，抓抓泛紅的臉皮這麽說，眾人就像被雷打到一樣吃驚。
「這個意思是……？」
帕露娜一時聽不懂，膽怯地舉手想問清楚。
「你們也知道，阿斯克利亞不能無止境地增加人口，所以必須挑選哪些人該生小孩，對吧？」
「也就是說……『運氣』差的人不管怎麽努力都生不出小孩？」
「倒也不是這麽說，如果這樣計算，阿斯克利亞裏麵的民眾地位會失衡吧？『運氣』隻是個參考值，而且愈想要小孩，數值就升得愈快。所以真正想要生小孩的人，比等級高能力強的人更容易生出小孩來……其實是不怎麽重要的參數啦。」
賽吉似乎真的很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焦急地說了聲「要保密喔」，可見他當時有多苦惱，眾人也覺得好笑。
「這樣我就放心了，第一次看到你，還以為你跟來棲一樣難搞。」
「別把我跟他相提並論，既然沒事我就要走嘍？剛好鏡要等的人也來了。」
賽吉有點開心，咧嘴笑笑就離開訓練室。
接著進來的是個金發肌肉男，身上隻披著鬥篷加一件三角褲。
「他以為我在等這種的？想到就超惡。」
得意的笑容，撥瀏海的動作，怎麽看都是個自戀狂，鏡臉皮都僵了。
「怎麽……你在這裏還穿三角褲？」
「唉呀，想不到高貴的芙勞公主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隻有三角褲……啊！最為適合……嗚！展現我所有的美……呢！」
「你講話能不能正常點？」
迪爾貝特的口氣太詭異，連芙勞的臉都垮了。
「鏡小弟，讓你久等啦，我們該走嘍。」
「嗯？師父不在這裏練功？」
「那當然，在這裏練功會害慘你們。有朧丸的力量，就可以在半空中製造地板……那就不會害到別人啦。」
「真是……不要這樣操勞鄙人好嗎？」
聽到害慘這種說法，雷克斯又了解到鏡現在有多強。
鏡跟迪爾貝特一旦發動「奇異全火力射擊」控製時間流速來過招，肯定會波及訓練室裏的其他人。
隻有迪爾貝特也還好，但是鏡隻要用全力踏地移動，就會產生無與倫比的破壞力。
為了毫無顧忌地發揮全力，鏡必須在室外訓練。
「我還想說怎麽都不在訓練室裏……原來是在外麵練啊。」
「我早就知道了喔。是說你啊……偶爾也離開訓練室去到處逛逛吧？你一直都待在這裏對吧？」
「沒禮貌，我洗澡吃飯的時候有離開這裏好嗎？」
「你……應該有睡飽吧？」
帕露娜看到雷克斯沒睡飽冒出黑眼圈，一臉傻眼。
看到雷克斯為了對抗迪米斯，連覺都舍不得睡，鏡與迪爾貝特對看一眼點點頭，說聲「不能輸給他」就出去了。
「這裏承受不了敲敲打打，不能練功……但是『不能輸』是我要說的啊。」
雷克斯目送兩人離去，握緊拳頭。
不知道大戰何時開打，所剩的時間有限，在僅剩的時間裏可以將自己提升到什麽程度？雷克斯的本領跟鏡一直是天差地遠，盡量追上就是雷克斯的任務。
「你……還想繼續練喔？」
「當然，你要休息了？」
「我也打算繼續練……你可不要太逞強喔。」
「放心，有什麽事情，本宮馬上照料雷克斯，你就孤單地自己練功吧。」
芙勞抱緊雷克斯的手臂，奸笑說「活該」。
「那就交給你啦。」但帕露娜卻輕鬆微笑，芙勞沒料到這個笑容，歪頭不懂。
因為帕露娜已經找到目標，就不必拚命當個女主角了。
她當然還是會擔心雷克斯的身體，不過既然有芙勞照顧，交給芙勞就好。她的目標是打倒迪米斯。
「哼，也罷，不玩了。話說……本宮一直很在意……那是什麽？應該不是訓練室裏的器材吧？」
芙勞看不慣帕露娜堅定的態度，氣得鼓著臉頰，然後指著訓練室一個堆著大量健身器材的角落。
「……？你說的是哪個？」
「……就那邊那個，軟彈軟彈的東西啊。」
「軟彈……軟彈？」
雷克斯往芙勞指的方向看去，凝視健身器材後方的暗處，然後立刻臉色鐵青，拔出長劍擺起架式。
帕露娜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跟著看芙勞指的方向。
「…………那是……」
4
「跑到厄斯來是沒關係，不過幾乎沒事做啊。我已經不能轉什麽職了，技能也沒辦法進一步琢磨啦。」
這個房間裏亮著橘色的微光，隻有微微的機器運轉聲。
寬廣的空間裏擺滿莢艙，正中央是阿斯克利亞的主係統，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前任國王無聊地歎著氣。
「未雨綢繆，隨時準備迎接緊要關頭，才是真強者。臨陣磨槍是弱者的行徑……吾王並沒有錯。」
「米利塔裏亞啊……你敢對鏡他們這樣說嗎？」
「…………我不想再被痛毆了。」
西蒙身邊的米利塔裏亞，盯著阿斯克利亞主電腦上緩慢閃爍的燈光，也是無聊發愣。
「就算幾乎無事可做，吾王能夠這樣指引無所適從的阿斯克利亞居民，我們不也是十分有貢獻了嗎？」
「這點是該做的啊……我的意思是，隻有我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想不到我的貢獻比芙勞還低啊。」
西蒙也會回複魔法，但角色不是僧侶，所以回複能力不如芙勞強。芙勞隻是個傲慢又沒用的女兒，自己竟然還更沒用，西蒙不禁感到慚愧。
「芙勞大人是僧侶啊……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吾王在這崗位上已經是盡責了。」
「這根本不夠……或許我該學芙勞去做個飯？」
「別說笑了……吾王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不對，我非做不可，比來棲大人他們更盡心……是我把那個村民送到這個世界來的喔。」
西蒙的口氣就像自己把鏡拉拔長大，米利塔裏亞靜靜聆聽。
「或許是父王把鏡先生送過來，不過先看上鏡先生的是我喔。」
「真的要比，是我先發現鏡先生有多強喔。」
「哪有，不是你，是貴琥小姐。」
「咦～……」
此時庫露露和艾莉絲兩人隨著傳送光圈出現在此。
「怎麽？已經是換班
時間了？你們還有別的事情做吧？我們沒有，交給我們也行喔。」
「就算是這樣也需要休息，父王和米利塔裏亞已經忙了一整天對吧？兩位就把這裏交給我們，放心休息，等等我們也會跟貴琥小姐換班。」
庫露露溫柔微笑這麽說，西蒙聽得都愣了。
「自從那天起……我就盡量避免跟你碰麵交談……想不到你會對我這樣和善啊。」
「父王為何要避開我？」
「因為……我想你是恨透我了，所以你會為我想，可真是難以置信啊。」
西蒙想起以前洗腦庫露露，逼她去討伐魔王的日子，不禁望向遠方。
「……當時確實很難受……或許也真的有那麽點恨吧。」
「為何現在不恨？」
「我恨的父王，是以前那個讓我難過的父王……而不是現在這個拋棄地位，決心與我們並肩作戰的父王。」
庫露露眼神堅定，說得真心，西蒙瞪大眼睛。
「米利塔裏亞……記得你第一次對上那村民的情境嗎？直到如今，我還是曆曆在目。」
西蒙突然懷念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說起往事。
「他打破了我心中的常識……我不斷逃避，認為隻有遵守世界架構才能獲得救贖，他卻敢挑戰我。」
西蒙想起自己的心境與先前大不相同，不禁微笑。
以前的西蒙肯定不敢相信，將來的自己寧願拋下國王的位子也要見證一切。
「他守了道義。說過要親手斬斷製造強者的惡性循環，也真的辦到了，連來棲大人都服了他……如今，他要拯救世界。」
想到鏡讓自己改變這麽大，西蒙就忍不住尊敬他。
「米利塔裏亞……那天我們應當要被殺，他卻沒有取我們性命，或許也是因為料到這一天了吧？」
「真是如此嗎？結論上我確實是參戰了，但他應該沒料到這麽多吧。」
「我想……鏡先生應該沒考慮這些啦。」
艾莉絲用手指卷著頭發玩，一口否定西蒙的想法。
「鏡先生不會胡亂奪人性命，是會好好懲罰壞蛋沒錯……但是絕對不殺人。他相信隻要不是天生大壞蛋，都有辦法改變心境。他比誰都更相信人的潛力。」
人可以好，也可以壞。鏡不知道米利塔裏亞會變好或壞，但還是不殺，因為他相信米利塔裏亞會變。艾莉絲認為，就是這個信念讓鏡走到這一步。
「……鏡先生沒有拜托米利塔裏亞先生過來，對吧？但是你來了，特地來幫忙之前要殺自己的人喔？這不就……是吧？」
艾莉絲笑著這麽問，西蒙與米利塔裏亞麵麵相覷，服了氣放聲大笑。
「這樣啊……原來他不是改變我們，而是給我們改變的機會啊。」
西蒙原本活得像個機器人，認定一切都是命運，連自己的女兒都要利用，全心服從使命。是鏡讓他想起來，自己也是個想相信機會與希望的人類。
當自己相信的可能要成為現實，怎麽可以錯過這一刻呢？西蒙不僅是管理世界的國王，更是個男子漢。
「沒錯，我想當時自己的思維已經僵化了。多虧有那個打破常規的漢子……才打碎了我心中的刻板印象。真的不誇張。」
原本深信不疑的常識，在鏡闖入的那一天遭到顛覆，米利塔裏亞感慨萬千地笑了。
「那天，我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希望自己有錯。我賭自己可能有錯，而賭上這條命，到今天都值了。」
如果這場仗打輸，代表那天相信的自己就錯了。但是一個男子漢，把命賭在機會與希望上，不願意承認這有錯。所以西蒙才來到厄斯。
希望這個可能成真的時候，能夠替自己害死的所有性命贖罪。他就是這麽想才會來到這裏。
「庫露露啊……務必要攻陷那個村民喔。我也想親眼看看這場仗打完之後，他會做些什麽事情。」
「不必父王多說……正有此意。」
「等、等一下啊，庫露露小姐怎麽擅自決定呢！是我先跟鏡先生求婚的喔！」
「他還沒答應你對吧？不過我也能理解小艾莉絲的心情……可以讓你當個妾喔。」
「最近庫露露小姐一提到鏡先生，就對我好壞喔！」
「我想通了，這不是客氣的時候。我可是大賢者呢。」
兩人又開始鬥嘴，西蒙和米利塔裏亞無奈地溫柔微笑歎氣。以前想殺掉的魔族女孩，和自己洗腦過的女兒，竟然可以聊得和樂融融，真是想都想不到。
「這麽說來，你跟帕露娜已經和好了嗎？」
「沒有，我們幾乎沒說上話，事情結束之後，她還是躲著我。」
「……那就在開戰之前把帳算清楚，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吧？」
「難說喔？帳能不能算清，應該要看帕露娜。」
「為何？」
「因為我隻能承認，要不要算清……則是帕露娜的特權。」
西蒙聽了出乎意料，然後會意過來，輕笑一聲。
庫露露話中沒有驕傲，也跟自己的地位無關，她隻是個承認所有罪過，尋求原諒，仿徨無助的普通人。
「我現在確定了。不管說多少，你會跟著我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跟我一樣的理由吧？」
「……由您去想像了。」
米利塔裏亞想起自己的兒子，因為不相信鏡所追求的可能而犧牲，緩緩閉上眼睛。突然，在這個沒有別人的房間裏，傳出物體掉落的聲音，他又緩緩、冷靜地張開眼睛。
「剛才……是不是有什麽聲音？」
「是哪個莢艙打開了嗎？」
庫露露跟艾莉絲也聽到聲音，停止爭執，冷靜地尋找聲音來源。
「我看可能不是啊。」
西蒙非常冷靜地否定艾莉絲的說法。大概是有相同想法吧，「看來是如此。」米利塔裏亞也出聲讚成，望向傳出聲音的方位。
「我瞧瞧…………」
艾莉絲一看到那東西，就嚇得摀嘴瞪眼，庫露露則是提高警覺舉起武器。
西蒙和米利塔裏亞看了落在眼前的東西，還是不為所動。
「如今怎麽應付這異常狀況，就決定我們能不能清算以往的罪過了。」
「看來是如此……犧牲那麽多人命，現在不做點什麽，可當不了榜樣。」
西蒙和米利塔裏亞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打算。
眼前的物體酷似史萊姆，有著凝膠狀的身體，裏麵包著紅色的核心，緩緩飄在空中──正是迪米斯細胞。
「既然出現在這裏……代表外麵也有？」
「這就不確定……但我們應該沒空左顧右盼了。」
不知道迪米斯細胞為何會在這裏，但確實就在。麵對這事實驚慌失措，就打不贏這場仗。兩人比任何阿斯克利亞人都明白這點，靜靜舉起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