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柏雪堂進門就是一排排的書架,有數十個之多,半丈多高的鬆木書架上擺放著散發著墨香的書本,左側是一排座位,供客人讀書時用。右側的書案上則是一些不同種類的紙和毛筆,數目不多,卻都是精品。更絕的是,店家竟然還安排了一個半米高的小書案,小孩子用正好。而且窗戶是少見的玻璃窗,使屋中更顯明亮,也可看出店家的錢財之多,要知道,現在可以用上玻璃窗的可隻有大富之家。店中人多而不亂。有客上門,夥計也隻是上前伺候,卻不問什麽。整個環境營造出一種安靜舒適的感覺,讓人不由得連呼吸都放輕了。


    除了林玨以前來過一次,其餘幾個都是第一次來。此時就和土包子進城似的都怔住了。


    過了半晌,才逐漸回過味來。


    王敏不由輕聲讚歎:“這麽多書,可是比我家中的藏書都多啊!”


    林玨笑:“你家祖父是我們六藝學堂的院長,藏書還少嗎?”


    王敏搖搖頭:“再攢上幾百年也許就有這麽多了。


    孫鵬幾個感覺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左右看看。


    林玨想起家裏的瑁哥兒也到啟蒙的時候了,不由想到也要給他買幾本啟蒙讀物了。說到這兒,林玨一直懷疑這是不是地球的平行空間,這裏自古有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三皇五帝的事跡,就是自唐代開始出現了差錯,在這裏,唐高祖李淵退位後,上位的不是李世民,而是他的胞兄李建成,自此之後,曆史軌跡就發生了偏移。這個世界也泯滅了不少文學家、詩人和詞豪。就連現在的啟蒙讀物都不是“三百千”。而是相對來說比較難讀的《幼學瓊林》和《文字蒙求》。


    林玨選了兩本釋義比較完全的《幼學瓊林》和《文字蒙求》,看見王敏在選紙上有些猶豫,手上拿著毛邊紙,眼睛卻一直盯著宣紙。旁邊的小夥計笑眯眯的看著,偶爾提供點意見。林玨走上前去,把毛邊紙從他手裏抽出來,放在書案上,細心挑出一龜紋的熟宣,解釋:“你是要寫百壽圖用,熟宣較好。我畫畫就要用生宣了。熟宣紙是用礬水加工製過的,水墨不易滲透,遇水不化開。而且我選的是龜紋的這種,祝壽正好。”王敏不由讚歎到:“還是玨哥知道得多啊。”


    隨後,林玨又選了自己畫祝壽圖用的虎皮宣紙,帶著自己的小夥伴離開了。


    數日後,這天卯正(早晨六點),林玨如往常一樣,陪著爹爹林瑁和已經微微顯懷的母親用過早餐。就帶著研墨和觀棋坐上馬車向六藝學堂走去。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在江南姑蘇城的清晨,一搖一晃的走出了音樂的韻味。穿過了兩條街,又走過了一座橋,才看見在晨露中微微顯出輪廓的學堂。


    學堂共有六個班級,每班約有三十人,每班有一位先生,兩位夫子。先生總管班級,夫子協助。林玨的先生就是今日壽辰的楊先生。


    林玨一進班級就看見班裏已經到了大約十幾人,研墨手腳勤快的把筆墨紙硯和《論語》擺在座位上,又把前一天的作業放在講桌上,才拉著觀棋退出去。


    這六藝學堂的另一個體貼處就表現在這了,每位學子帶來的小廝都由沒有秀才功名的夫子另外教授,可以稱得上是貼心了,畢竟這些學生的小廝若是不識字會有很多不方便處。


    林玨剛剛坐好,趙誌榮就貼了過來:“阿玨,今天是先生的生辰,你準備的禮物呢?”


    林玨從書筐裏抽出一卷畫紙,笑著對趙誌榮搖了搖。“你的禮物呢?”


    趙誌榮歎了一口氣,趴在林玨的書桌上:“上次我們逛街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牡丹花,昨天在母親的花房裏選了一株不錯的,今天中午給先生送到家裏去。隻是因為這株花,我娘親又和青姨娘發生了口角,過上些時日,青姨娘所出的誌煊也要來六藝學堂了。”


    林玨皺眉想了想:“你家誌煊今年不足四周歲,青姨娘也太急了吧!”


    就在林玨和趙誌榮說話時,孫鵬和王敏也走了過來就近坐下。這時聽了林玨的話,孫鵬的心情明顯低落下來:“林玨你是沒有庶兄庶弟,不知道我們的難處。我的庶兄比我大四歲,等我考秀才的時候他已經考舉人了。你說有機會的話,我父親是給我留著還是給我哥哥。”


    不等林玨說話,趙誌榮又接了過去:“我家還是商戶,慣是嫡庶不分的。商戶沒有科舉資格,按我爹的想法,我和誌煊誰學得好,就把誰出繼給我農戶的叔伯,用家裏的錢財供出來,學的差的就好好打理生意。要是公平正大的比,我倒是不怕,可是青姨娘吹吹枕頭風,我就敗了啊。唉,你們一定要幫幫我,我不想一輩子做個商人啊!”


    林玨看著心情低落的友人:“孫鵬的事先不說,但是誌榮的事絕對有法子可想,這問題的關鍵不就在於讓自己出繼給叔伯麽?你出繼了,你家父親就不會把你弟弟也分出去了吧,你家可就這兩個男丁呢!”


    趙誌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好兄弟,快說說什麽辦法啊!”


    這時,楊先生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大家連忙回到座位上站好,九十度鞠躬:“先生好。”


    楊先生微微點頭,等學生們坐好,審視了一下班裏的同學:“大家先把昨天的作業都交到講桌上來,複習一下昨天的內容。”


    於是,課堂上便響起了學生一一嗚嗚的誦讀聲。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


    中午,林玨帶著眾友人把給先生的生辰賀禮送上,找到一小飯店,一群人走進去,又把小廝遣出去,才開始商討趙誌榮家的出繼一事。


    趙誌榮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問了出來:“林玨,你有什麽辦法?咱兄弟五個可就你最聰明了,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林玨給大家滿上茶,輕輕啜了一口,才輕聲說:“商人重利,要是你家父親覺得你出繼的利益比誌煊出繼的利益大,不用你說,他自會把你出繼出去。不過,在這之前,先讓青姨娘在趙家消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說到這兒,林玨看了趙誌榮一眼。


    趙誌榮嚴肅的說:“青姨娘是我爹原來在買貨途中遇到的良家女,入門四年半,產一子一女。”


    高聰艱難的咽下口中的點心,又喝了口茶,才疑惑道:“可是不是早就說好了,四年後的那場童生試大家一起試試麽?四年時間,趙家伯父會在這期間把趙誌榮出繼出去麽?”


    林玨笑了笑:“會,他不會我也會讓他會!”


    如此,他把自己的計劃一一道出。


    半晌後,王敏才深深地歎口氣:“此非君子所為啊!”


    孫鵬卻是一臉笑容,推了推愣住的趙誌榮,又白了王敏一眼:“那你是做君子呢,還是幫趙誌榮呢?”


    王敏沒好氣的說:“要是我不幫,怎麽叫兄弟呢?就當我欠了你們的吧。”


    高聰左右看看:“商量完了。那就可以吃飯了吧。快讓小二上菜吧,我快餓死了!”


    一場小小的陰謀悄然誕生。


    三個月後,趙父買貨歸來時,方知,青姨娘娘家打著趙父的旗號出售商品,即毛皮和錦緞。但因進貨渠道低劣,出售的為殘次品,使趙家信譽毀於一旦。趙父怒,審查,才知是青姨娘出的主意,為了攢私房錢,趙父將青姨娘禁足。


    半年後,趙誌煊進學,因姨娘被禁足而性情孤僻、敏感,總是懷疑有人在背後講自己壞話。一日,一同窗見他而沒有打招呼,其大怒,將同窗打得頭破血流。學堂調查發現同學都不喜趙誌煊,甚至表示,不想和他一同進學。學堂將之遣退回家。趙父無奈,隻得為其單獨請一夫子。


    一年後,夫子辭館,表示趙誌煊不敬師長,且“朽木不可雕也”。趙父卻在此時又發現趙誌煊不顧自己的禁足令,私會青姨娘,對其失望透頂。


    兩年後,青姨娘的禁足令解除,卻發現趙誌榮已經將自己兒子落下很遠,無望之下決定斬草除根。卻不料傷及無辜,在王敏,孫鵬來趙家做客時,誤食河豚,幸好毒性不重,除腹瀉昏厥外無其他症狀。不等趙家禁口,此事以傳的姑蘇城人盡皆知。趙父無奈,將青姨娘送去監牢。同年,將趙誌榮出繼給同族兄弟。


    又是一年三月三,五人共舉杯,慶祝趙誌榮得以出繼,有了科舉資格。


    孫鵬看著林玨,歎口氣:“大家可記住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林玨啊,這小子太黑了。”


    林玨無辜的眨眨眼:“我做什麽了?”


    眾人大笑,是啊,做什麽了呢,隻是傳了幾句閑話而已。


    在青姨娘風頭正盛時,讓她聽到家中有學子的丫鬟抱怨:“讀書太費錢了,一場場的考試就是燒錢那。唉,要我們和趙夫人一樣就好了,那麽多嫁妝,幾個舉人也供出來了。”於是,青姨娘去倒賣貨物了。


    在趙誌煊進學時,不小心放出其母因品德問題被家主禁足的消息。於是,趙誌煊被同窗孤立了。


    在趙誌煊單獨在家進學時,讓他偷聽到“二少爺的夫子是夫人推薦的,能好好教二少爺嗎”的傳聞。於是,趙誌煊不敬夫子了。同時,讓其知道青姨娘的日子艱難,母子連心,他怎能不去看望姨娘呢?


    在青姨娘的禁足令被解除時,她又聽到丫鬟議論“二少爺這輩子算完了,除非沒了大少爺,不然難有出頭之日啊”。於是,青姨娘鋌而走險,下毒了。


    在趙父想向王家、孫家賠禮時,無意知道趙誌榮與王敏、孫鵬感情甚篤,想要一起考童生試。於是,趙誌榮被出繼。


    在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中,青姨娘的每一步都在大家的預料之中,才在他們食用了帶有河豚的麻辣魚卻隻是微微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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