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王府,王院長有些疲倦的斜倚在椅子上。一頭發花白、穿銀灰色比甲的老婦人進來,端著一盤點心:“老爺,我聽說你把林家的那個小秀才公推薦給林大人了?”


    王院長捏捏額角:“對,如海已經收下林玨了!”


    老婦人走到王院長後麵,給王院長捏起了肩:“咱家下麵就敏兒一個人,你何不把敏兒推薦給林大人?”


    王院長閉起了眼:“婦人之見。林家那小子朝中無人,以後隻能靠自己拚打,把如海推薦給他是雪中送炭。如海現在還沒有孩子,總是以後有了孩子也與林玨相差十歲有餘,如海朝中的人脈能不給林玨?怕是以後如海的孩子還需要林玨幫襯呢。咱家我在朝中還有些同窗,這些年也聯係著那,敏兒以後不缺人脈,拜如海為師對敏兒是錦上添花。再者敏兒與林玨是好友,林玨比敏兒有本事,又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我幫了林玨這麽大一忙,林玨以後能不幫敏兒?”


    老婦人不由笑道:“還是老爺見識多!我是不如老爺的!”


    王院長也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林玨那小子是塊璞玉啊,雕琢好了就是一塊絕世寶玉,我實在不忍心見璞玉蒙塵!”


    就在同時,喧鬧的街道上,一個黑楠木木車身、四簷掛著銅鈴的馬車裏駛來。人們看著馬車上的雕飾,紛紛讓路。車裏,林如海抱著黛玉:“黛玉,你仔細想想,你感覺剛才的那個小哥哥怎麽樣啊?”


    黛玉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拍著手肯定的道:“那個小哥哥很好,給黛玉一種熟悉的感覺,很溫和,很漂亮。”


    林如海看著笑的天真明媚的黛玉,緩緩扯出一個笑容:“恩,爹爹知道了。那以後爹爹教你們兩個,你和他一起學好不好?”


    “好啊,小哥哥講的故事很動聽。”


    林如海把黛玉攬在懷裏,不由輕笑:五歲的差距並不算大。等林玨金榜題名,收他做個義子也不錯。以後黛玉出嫁,起碼有個將黛玉背上花轎的人。這樣也不妄自己冒著風險收下他,不過,那孩子也實在是讓人喜歡,又有緣分。


    鬆明街林府,書房裏,林父轉來轉去。林玨緊張的情緒就這樣讓林父轉跑了。此時笑著打趣道:“爹爹,咱家的地都要讓你磨平了。”林父猛然停下腳步:“你先去看看林瑁,他這兩天靜不下心來學習,你問問他怎麽回事。我和你娘親商量一下你拜師的事。”


    說完,林父就一陣風似的離開了,隻留下苦笑的林玨。


    “你說什麽?”聽到林父說鹽政林如海要收林玨為徒,正在做針線的杜氏愣是讓針紮到了。


    林父避開這個話題,仔細的擦去杜氏手上的血滴:“我說了你別激動的啊,怎麽又著急上了?鹽政林大人要收玨兒做徒弟,這又不是什麽壞事。”本來很是著急上火的林父看見杜氏六神無主的樣子,不由緩下聲音輕聲安慰道。同時也意識到這件事還是要自己來處理,一遇到林玨的身世問題自家妻子的情緒就不穩定。


    杜氏的眼睛都紅了:“怎麽不是壞事?玨兒的身份透露出去,他的前途就全完了啊!他會被人說是婢生子的啊,不行,堅決不行!我不同意玨兒拜那個人為師!”


    林父輕輕的拍著杜氏的背,差不多過了一刻鍾,見她的氣息平穩下來,才道:“那怎麽和玨兒說?他今天歡歡喜喜的回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結果我們不同意,玨兒會多難過啊!問題是我們也沒有理由不同意啊。”


    “孽債啊,孽債!”聽到這兒,杜氏剛剛平穩下來的氣息突然又紊亂了,聲音裏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林父抬起右手,用食指仔細的拭去杜氏眼角的淚:“你信不信我?”


    杜氏驚訝的抬頭看著林父:“當然,在一起十多年了我怎麽會不信你!?”


    “那你就先別哭,聽我給你分析一下好不好?”


    杜氏愣愣的點頭,小口啜著林父遞到嘴邊的茶。


    林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盡量讓自己用杜氏不那麽反感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你想,隻要我們保守好玨兒的秘密,或者說我們幹脆拋開玨兒的身份不提,你就把玨兒想成瑁兒,那麽你會反對瑁兒拜林大人為師嗎?”


    “可是......”


    林父擺擺手,根本不給杜氏說話的時間,接著說:“不會吧。那麽玨兒再來想想玨兒拜林大人為師有什麽好處呢?第一,玨兒短時間之內就不用去國子監了,直接在姑蘇跟著林大人學就好了。那麽我們就不用和玨兒分開,玨兒不到十歲,就自己到京城,多讓人擔心啊,對不對?”


    杜氏聽到這兒,不由跟著點了點頭。


    林父喝口茶,潤潤嗓子接著說:“第二,玨兒需要一個身份。我和玨兒怕你擔心,沒告訴你,他現在處於一個很是尷尬的地位,不到十歲的秀才公,很多人都在看著他呢,一不小心就會成為朝堂上鬥爭的犧牲品,隻有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從二品官的弟子足以驅散一些宵小。這就是對林玨的保護。要不是玨兒要拜林大人為師,去了國子監,我也會讓他拜一個能保護他的老師的。隻是那樣又要費一番心血了。”


    杜氏臉色發白:“怎麽會?”


    林父安撫的拍拍杜氏:“第三,有一些東西我根本沒有辦法教給玨兒,我會的是經商,而玨兒需要學的是做官。為官之道,國子監也不會講,需要的是有人手把手的教,林大人世代為官,足以為師!”


    聽完這些話,杜氏靜了。林父小心地看著杜氏的神色。半晌杜氏苦笑一聲,就要起身離開。本來侃侃而談的林父這時卻心虛了,伸手去拉杜氏的衣袖:“你去做什麽?”杜氏回頭,不見剛才的落寞:“去給玨兒準備拜師禮啊。”林父長出一口氣,走到門口的杜氏卻又回頭嫣然一笑:“既然你這麽會說,就在我回來之前想好可以說服我不生氣的理由吧,關於你和玨兒瞞著我為什麽玨兒可能會成為犧牲品的事!”林父額頭不由冒汗:“隻是可能啊,夫人。”


    三月既望這一天很快就到了,這天清晨,木槿院,和平時一樣,林玨一家人一起用完早膳。林玨又隨著杜氏將要查賬的林父和去六藝學堂的瑁哥兒送出門。杜氏抱著三歲的林琅,疑惑的看著一直跟著她的林玨:“玨兒,怎麽還不去準備?你今天要去拜師的。”林玨張了張口,又靜默了。杜氏取笑道:“怎麽?玨兒還緊張了不成?”林玨笑了笑,轉身離開,要出房門時忍不住回頭:“娘親,你沒什麽和我說的?”杜氏笑:“你一會就回來了,又不出遠門,沒什麽要叮囑的。拜師禮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快去吧。換身鮮豔點的衣服。”


    直到走到勸學軒,林玨都不由疑惑:爹爹說了什麽,讓娘親竟然這麽平和的就接受了這個消息,本來還以為要鬧上一場呢!緊張死了。


    林府,林玨抬頭看,接近兩丈的廣亮大門,門廡深廣,雕欄玉砌,任誰都要讚一聲好氣勢。


    觀棋仰望的看著:“乖乖,這麽大的宅子,得花多少銀子啊?”奉宣嗤笑一聲:“這是官宅,可不是能拿銀子買到的。”觀棋不服氣的皺皺鼻子,又笑著看向林玨:“爺,以後您做了大官,可別忘了我啊,我可是您的第一心腹。”林玨敷衍的點點頭。


    門房過來:“這位小公子是?”


    “煩勞通報林大人,林玨拜訪!”


    門房“哎”了一聲:“是林公子啊,昨天大管家就囑咐了,您來了直接帶您去外院的書房就行,小的跟您帶路。”嘿,這就是林小公子啊,也不知是什麽身份,讓大管家都那麽看重。


    鹽政林家的外院離大門口並不遠,隻是走了半刻鍾就到了,門房把林玨帶到花廳:“這就是了,林公子先坐一會,我去通報一聲。”


    隨即,就進來兩個婷婷邈邈的丫鬟奉上茶,行了一禮退到了門口道:“林公子有事請吩咐。”


    不等林玨喝完一杯茶,林如海就過來了,林玨連忙起身:“見過林大人!”


    林如海嗯了一聲,林玨把杜氏準備的六禮奉上,林如海掀開蓋子看了看:“既如此,就奉茶吧!”


    古代弟子向老師贈送六禮作為束修。古時六禮包括: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業精於勤;蓮子心苦,寓意為苦心教育;紅豆,寓意為紅運高照;棗子,寓意為早早高中;桂圓,寓意為功得圓滿;幹瘦肉條以表達弟子心意。


    林玨跪下,在丫鬟的托盤裏接過茶水,恭敬地舉過頭頂:“林玨見過老師!”林如海接過茶,把一塊玉佩放在林玨手裏:”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了。你可不要給我丟臉!”


    要知道,在古代,隻有這種經過正經拜師的才能被稱為老師,在學堂的一般是先生或者夫子。也隻有這種老師淵源最深,在朝堂上,一人獲罪,另一人也會被牽連。


    林玨起身,仔細的看著手中的玉佩,純正的和田白玉,看工藝要有一百多年了,包漿厚重,一看就是有人經常把玩,而且是魚躍龍門的造型。林玨不由咂舌,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林玨相貌好看,財迷的樣子倒是可愛。


    林如海不由輕笑出聲,對林玨更添一分喜愛,感覺林玨不矯揉造作,倒顯出幾分童真。拍拍他:“你是我的第一位徒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將是我最後一位徒弟,唯一的一位徒弟。這是我高中前佩戴的玉佩,送你了。”說完,林如海又道:“你對自己的以後有什麽規劃,說來我聽聽。”


    林玨見林如海親切的詢問,心中的最後一點膽怯也褪去了:“回老師,徒兒在前些天得到了學政梁大人的舉薦信,想要去國子監求學,現在看來倒不用了!”


    林如海點點頭:“為何要去國子監?”


    林玨不好意思的笑了:“本來是想多認識一些人,對以後有幫助。”


    “你倒實誠。”林如海點點他:“你現在自不用去國子監了。這幾天我也細想了一下,你先聽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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