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林玨張開雙臂迎著朝陽長出口氣,臉上掛著讓人不由沉醉的笑容。


    這難得的場景讓院子裏的人都愣了,呆呆的看著林玨,自家爺現在就長成這樣,過兩年整個北京城的姑娘不都瘋了啊。


    就是一直呆在林玨身邊的觀棋都有些咂舌,自語道:“隻是上個學爺至於這麽高興麽?”


    “因為爺昨天做了個好夢。”林玨好心情的回答。


    “什麽夢?什麽夢?爺是夢到娶妻了,還是夢到考狀元了?”觀棋連連追問。


    林玨有些好笑,不應他的話,反催促道:“快點給爺收拾東西,爺的戶籍和舉薦文書千萬不能落下。”


    觀棋問不到答案,有些不高興,嘟嘟囔囔的收拾東西去了。


    林玨安靜地站著,不由低聲笑起來,摸摸嘴唇:“其實,說是夢到娶妻了倒也沒錯!”


    陪著黛玉吃過早餐,林玨就上了馬車,本來還因為林玨不告訴自己做了什麽夢而生了一早晨悶氣的觀棋,看到林玨不打算讓自己進車廂,急了。


    他委屈兮兮的拉著馬車裏的簾子,不讓林玨拉上:“爺。”


    “以後改了嗎?”


    “改了,改了!”觀棋眼睛都亮了,連連保證。


    “那還不上來,等爺請你不成?”林玨仔細的查看著要用到的文書以及戶籍,道。


    “哎。”觀棋幹脆地應了一聲,一躍上了馬車。臉上的笑容讓外麵的幾人咬他的心都有了,不就是跟著爺的時間長了點嗎?不就是爺隻許他伺候著洗漱?隻讓他進車廂嗎?得意什麽?


    林玨看著自己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微微蹙了下眉,幹脆的吩咐道:“武易和武邇跟著就行了,武散和武司留在府中吧。另外,今天有觀棋、成九、林祥跟著就行。”武字輩的幾個是林玨上京前林如海給的武夫。


    看著陣仗減少了一半,林玨點點頭,示意成九可以前行了。


    到了國子監,也許是因為有人留了話,很輕易的就進去了,在進門的時候觀棋還很得意的把幾個侍衛的肩挨個拍了一遍,全是一副小人得意的樣子。


    有人引路,穿過長亭,又過了一個池塘,就看見茂密的樹林裏掩著的一排平房,因是冬季,所以樹木都很是凋零,零星飄落幾片葉子。


    侍衛停住了腳步:“那邊就是孔大人的了,您自己過去吧。”


    林玨不由驚詫的挑高了眉,這排房子很是普通,青磚白瓦,和鄉間富紳的房子差不多,根本不符合三品大員的身份,如果說這就是孔大人的辦公地點,那可真出乎林玨的預料了。


    禮貌地和侍衛告別,林玨走向了那排房子,這院子在外麵看著很是普通,但裏麵卻是相當的精致,小巧的水池,掛著風鈴的屋簷,屋簷下的石頭盆景以及在深秋中綻放的一盆盆菊花,和外麵衰敗的景象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有一個梳著古漢朝發型的小廝恭敬的把觀棋三個擋在了外麵,順便給林玨指明了路。


    走進最右邊的房間,就感覺到撲麵而來的一陣熱氣,然後就是孔大人的聲音:“把簾子掩住,別進風。”


    林玨應了聲,這時才看清屋子裏的景象,有著“盛世文人”之稱的孔大人,非但沒有在看書,而是在很認真、很認真的煮著什麽,林玨抽抽鼻翼,很清楚的嗅到一陣酒香。


    林玨深深的作揖:“學生見過大人!”


    “恩,來了啊。”孔大人頭也不抬,漫不經心的答道,“還不錯,總算有點學子之風,沒有遲到。”


    林玨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幹咳一聲,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隻是遲了幾天報名,就幾乎在孔大人這裏留下了不守時的印象。


    其實這也不怨林玨,在大覃朝,入學有兩個時間,一個是春季,一個是冬季,林玨原本的打算是年前先掛個名,過了年再來讀書的,沒想到竟然觸到了孔大人的逆鱗。也是,對一個國子監祭酒來說,還有什麽比讀書更重要的事呢?


    自此,空間裏卻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等到酒香溢的滿屋子都是的時候,孔大人才有了點笑模樣,招呼林玨:“快過來,這是藏了十年的梨花香,今天正好開封,也給你嚐嚐。”


    林玨心裏很是驚詫,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那我可就沾了大人的光了。”


    林玨小心的隻坐了半邊身子,接過孔大人遞過的酒杯,先是微微沾了沾唇,看著孔大人有些戲謔的眼神,仰頭喝盡了。


    林玨可以喝酒,但有兩個前提,一就是不喝猛酒,二就是不喝烈酒,偏偏梨花香把這兩條都占盡了,不等把杯子放下,林玨就發出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嗬,不能喝說一聲我還會逼你不成?”看著眼淚汪汪的林玨,孔大人非但沒有安慰,反而嗤笑一聲。不過,雖然語氣是惡狠狠的,但還是遞過一碟糕點:“壓壓就好了。”


    林玨接過糕點,連聲謝都來不及說,就撚起一塊糕點塞到了嘴裏,連吃了三塊糕點,才感覺嘴裏不再是火燒火燎的了。


    孔大人沒有理會,直接問道:“今天叫你來,主要是問問你,國子監的學生分為四類:生員入監讀書的稱貢監,官僚子弟入監的稱蔭監,舉人入監的稱舉監,捐資入監的稱例監。這四類有不同的學院。你現在既有舉人的功名,又有官僚子弟的身份,你要進哪個學院?”


    在林玨進京之前,就因為這事和林如海商量過了,按林如海的意思:在這種時刻,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個好學生比較好,舉監就可以,若是和那些官僚子弟混在一起,怕是會攙和進那些奪嫡之事裏頭的。


    要知道,雖然林家投靠了四皇子,可知道的人也不過是五指之數,隻要林玨乖乖地,幾位皇子為了林如海那鹽政的身份,拉攏還來不及,怎麽會打壓?


    可是這時,看著孔大人玩味的表情,林玨心裏有些摸不準這位古怪的孔大人的意思,隻好謹慎的回道:“學生自然是聽大人的。”


    孔大人用鐵鉗在火裏夾出一塊黑乎乎、冒著香氣的紅薯,漫不經心的給紅薯扒皮:“聽我的?那就羅在 吧,今天回去準備準備東西,明天來上課就好了。”


    林玨喏喏應是,心裏卻不由冒火,這就打定主意了?自己就這樣以蔭監的身份待兩年不成?


    可是看著孔大人沒有解釋的意思,隻好把心裏的不滿壓下去,起身告辭,決定回信問一問父親是不是和孔大人有仇。


    孔大人揮揮手,吹吹冒著熱氣的紅薯,示意林玨可以走了,等到林玨要走出門的時候,卻聽見孔大人的自語聲:“情深不壽,強極必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有時候看著做的很恰當,卻已經出位了啊。”


    林玨好像抓住了什麽,但是酒氣上頭,思維鈍化,愣是沒想明白。


    走出院子,觀棋就迎了上來,看著林玨泛紅的臉龐和晶瑩剔透的耳朵,抽抽鼻子,有幾分驚訝:“爺喝酒了?”


    林玨點點頭,感覺酒氣一陣上湧,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觀棋身上,回頭望望那個小院子,又想起院子裏那些精致的擺設和屋子裏濃濃的鄉間氣息,不由嘟囔道:“可真是一個怪人!”


    觀棋聽不清楚,停住腳步:“怎麽?爺是冷了,還是累了?”


    林玨堅持著用最後一點清醒嗬斥道:“快些回家就是了。”


    等林玨醒來的時候,腦仁一陣陣的泛疼,林玨捶捶腦袋:“人呢?都死哪去了?”


    觀棋捧著一碗解酒湯進來,先把解酒湯放在桌子上,伺候林玨洗漱,才把解酒湯遞過來:“姑娘聽說爺喝醉了,一早就讓人準備好了解酒湯,在爐子上溫著呢。這一聽爺醒了,就把解酒湯端來了。”


    林玨接過解酒湯,聞著那甜得發膩的味道:“管用還行,要不管用的話,我就再也不喝了。”


    一飲而盡,又在觀棋的侍奉下用清水漱了口,感覺著那甜絲絲的味道沒有了,才感覺身體舒服了很多,感慨道:“觀棋,你把爺伺候的那麽好,要是沒了你,爺可怎麽辦?”


    觀棋忍不住笑開來:“爺是主子,我是奴才,隻要爺還用奴才一天,奴才就不會不在了。”


    林玨搖搖頭,起身:“走,隨我去看看姑娘,也好讓她放心。”


    拿著林玨換洗的衣服進來的林祥正色道:“爺還是待會兒過去的好,薛姑娘過來了,正在和姑娘說話呢。”


    林玨默了一下:“昨天剛到的京城,今天就來找姑娘了?”


    林祥一邊疊著林玨的衣服,一邊回答:“應該的,在一個府裏住著,今天是來送土儀的。看著和姑娘那是相談甚歡啊。”


    林玨停了步子:“觀棋,把昨天那些信拿出來,隨我去書房。”


    把林祥自己留在臥室的林玨不知道,在林玨走後,那個處事鎮定的林祥愣是打了一個杯子:什麽叫“要是沒了你,爺可怎麽辦”?


    在書房給林如海和那些姑蘇的朋友回信的林玨可不知道林祥心中的煎熬。


    到了申時末(下午五點),林玨才發覺書房裏已經點上了燈,苦笑一聲,把手中的信遞給觀棋:“明天把這些信發回去。”


    觀棋點頭:“爺,你是不是把世子爺的信忘了?”


    “沒有,他的信暫時還不值得回!”林玨伸個懶腰,感覺著自己腰部那傳來的一陣陣“卡卡”聲,答道。


    觀棋張口就想問為什麽,可是想想早晨發生的事情,又沉默了,怏怏的把這個問題悶到了自己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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