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子,或者說——男孩,因為在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他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剛剛到我下巴的男孩。最令我驚訝,或者說恐懼的是,我對他的喜歡還不是父王逗弄姬妾的那種喜歡,而是深深、深深,甚至不知不覺變成了愛。


    我自認自己還是一個比較自律的人,並不重享樂之欲。起碼在十四歲之前是這樣的。


    在我十四歲那年,我被父親責怪,起因很好笑,三弟請我們幾個兄弟一聚,我去了,稀裏糊塗喝了很多酒,再然後,我被父親發現自己和側妃的貼身婢女綠巧躺在一起。


    天知道,一個尖牙利嘴的丫頭誰會喜歡,更何況一個男人睡沒睡那個丫頭還會感覺不出來麽?


    但是,結果,嗬嗬.......


    總之最後就是自己被發配到江南了!


    在江南,我遇到了他,遇到了自己平生最難邁的一道坎,或者說,遇到了我一生的劫難。


    我們的初遇已經記不太清了,隻是記得自己那天赴宴,喝了很多酒,然後在自己房裏看到一個隻穿著裏衣的男子,或者說男孩,因為他太小了,身架都還沒有長開。


    在那之前我推拒了很多人送來的美麗婢女,說是婢女,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還不是送的屋裏人,所以我看到他的時候,以為那是送來的男孩。也有可能,不喜歡婢女,可不就喜歡男孩子麽?


    那時太晚了,我又太累了。隻是調笑了兩句就想先睡一覺再說。


    後來,我不止一次對他澄清:若不是他狠狠地教訓了我,我也不會做什麽的,因為我自認並不喜歡男孩。每次我這樣說他都隻是笑的東倒西歪的。


    但是那天事實卻是我帶著一身的傷回到了院子裏,因為我開始走錯了院子,又被耍了......


    孽緣就此開始。


    其實,在我們認識的五年後,我向母妃坦誠了我們之間的事,母妃不止一次後悔:“早知這樣,我就是拚了命,也一定不會讓你父王把你派到江南去的。”特別是在我那些拚命給自己找事情做的日子,我一夜夜不敢入睡,就怕夢到他,母妃陪著我,也是一夜夜的後悔。


    但我堅持認為,認識他,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


    當然,在林如海介紹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可不是這麽想的。那時的他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嘴上自謙著,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見他那印在骨子裏的驕傲。嗬嗬,一個小小的秀才,就算是天才,可我也能把他變成早夭的天才,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於是我得到了一份加了很多很多蟹汁的餛飩,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這件事是他做的,以他的驕傲,不會這麽做。尤其是我住在林府的時候,那不是在給林如海找麻煩麽?很好查,是他身邊的小廝觀棋做的,我打殺一個小廝不用理由,然後,我沒有想到,他會把這件事扛下來,因為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在他出麵之後,我掩下了這件事。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他之後,我曾經想過,是不是那時就喜歡上了他,所以下意識的護著他。沒有答案。


    後來,我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他,說他善良,他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走向絕路,甚至在後麵推一把;說他長得好,世界上從不缺美人,尤其是站在我所在的位置;說他脾氣好,他對我卻經常發脾氣,對此,我隻能嗬嗬了。


    再後來,我想:愛情本來就沒有什麽理由。


    因為過敏事件,我們成了損友,你給我搗搗亂,我給你搗搗亂。但是我們真正成為朋友卻是在他找我,向我尋求庇護的時候。


    幾家小小的藥鋪,在姑蘇還拿得出手,但是在江蘇、在江南、在整個大覃朝,卻絕對拿不出手,那是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可以把他拉上我的船了,機會終於來了。


    在我來江南之後,便收到了子辰的信,他是四阿哥的嫡長子,比我大五歲,既是我的表兄,又是我的堂兄。整個宗室那麽多同齡人,我和他關係最好。


    所以當他想讓我在江南幫他埋幾顆釘子時,我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事實證明,我又做對了,我的林玨,我的玨哥兒,我的玨兒,我的鳳賢,被我拉上了賊船,還順帶著江南鹽政林如海。


    自那之後,也許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我們親近了很多。


    可是不等我和他的關係親一點,再親一點時,他就要準備鄉試了,該死的鄉試,因為它,我被迫由三四天與玨兒見一麵變成了半月見不到一麵,鄉試就那麽難了?


    於是,在那兩個月裏,我頻繁的做起了春夢,而且,春夢的另一個主角毫不例外的都是他。我栽了,栽倒了你的手裏,玨兒,你可高興?


    我又不是什麽人事不知的,我隻比玨兒大四歲,若是在京裏,母妃也到了給我準備通房丫頭的時候了。更何況,京裏那些人,玩嗨了什麽動靜製造不出來?所以,盡管我是貨真價實的處男一枚(好吧,我承認,這是後來玨兒說的),可該懂的早懂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可真是懦弱得很,先是不敢承認自己對玨兒的感情,做了一個多月的春夢之後,好不容易正視這段感情了。又遇到玨兒鄉試這件事,隻想著不能把這事說出來,免得害了玨兒。終於到了玨兒出考場的日子,在府裏實在呆不住,興衝衝的去接他,他倒好,睡了一路。


    第二天,我得到了他將去京城的消息。


    他將要離開,而我,若無意外還要在江南呆上一兩年。


    說實話,那一刻,我是難過的,但是卻又有著說不出口的慶幸。


    難過的是,我將要在很長時間內見不到他,剛剛意識到自己的情感,還沒有說出口,就麵臨著這麽長時間的分離,怎麽能不難過?


    但又有些慶幸,甚至想著,一別一兩年,也許自己就會忘掉這段情感。那多好,畢竟,維持一段同性之間的戀情太難了。


    所以,我親自送他登上了那艘駛向京城的船。


    我心裏是苦的,但還是強迫自己笑著送他上船。


    我給他準備了很多禮物,都是讓他幫我帶給家裏的。有著這些東西和我給四弟寄去的信,他就有了登上梁王府門的理由,起碼能護他一護。


    平生不會相思,便會相思,才害相思。


    事不予人願,在他走後的那些日夜,我更是難過,或者說,思念成疾。


    看書的時候,想他,想他一邊一臉不屑的在書中找錯,一邊皺著眉頭背書的樣子。


    賞花的時候,想他,想那些和他一起踏春的美好記憶。


    甚至,看賬冊的時候也會想他,想他在短短兩年內就打下的百草閣。


    酒不醉人了,景不迷人了,連吃飯都沒有味道了。


    嗬嗬,玨兒,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


    好吧,我認了,誰讓我......先愛上的呢?


    他,小氣,難纏,潔癖。


    好吧,為了迎合他,我一定會做到守身如玉的。我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


    後來的後來,玨兒倚在我懷裏,問我:唉,那是你怎麽就認定我了呢?哪來的自信啊?還守身如玉?


    我但笑不語,隻是喂他喝水,我怎麽會告訴他,自從喜歡了他之後,再好看的女子在我眼裏也不過一具骷髏,隻要想到他,那些投懷送抱的女子就沒法看了,告訴他,那他又要得意了。


    但是十五歲的我並沒有想到那些,那時,我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收到他的信。


    可是那個小沒良心的,哼,竟然,走了兩個月才來了一封信,而且在信中提的最多的還是他那些新認識的朋友。


    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不對,應該說我飛到京城去的心都有了。


    要是這樣下去,等我再見他的時候,怕是已經不記得我了。


    不行,我絕對不接受這件事。


    一邊,我寫信給四弟,示意四弟和他交上朋友。


    一邊,我在給他的信上多多的提起林大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林大人會過繼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在我這知道林大人的消息。誰讓林大人慣是報喜不報憂的呢?


    很好,這樣一來,通信的頻率終於固定在半月一封上了。


    當我因這事歡天喜地的時候,更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可憐,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我想,我不再滿足於好友這個位置。


    我決定,等我回京的時候,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我要告訴他:我愛他!


    隻是,我沒想到,相愛容易相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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