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八月初六這一天。


    不到卯時(早晨五點)林玨就起來了,看看東方已經不知不覺升起的太陽,吩咐觀棋:“把大家都喊起來去,盡量在卯時末(上午七點)就開始收拾箱籠,早搬早省事。”大件已經收拾好了,搬起來也便宜,更何況還有些同窗前來幫忙,石子煒也早就在林府侯著了。


    伸了個懶腰,林玨向後院走去,看著黛玉也已經在梳洗了,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時辰是早了一些,累到了沒有?”


    “哥哥放心,我好得很,說實話,一想到要去自己家裏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一點都不覺得累。”自從和賈府鬧僵以來,黛玉甚少笑的這麽開心。這時看見黛玉暖洋洋的笑容,林玨不由呆了。


    黛玉笑著伸手在林玨眼前拂過:“哎,回神!”


    林玨歎息,眼睛裏盛滿了自己的心疼:“還是委屈你了啊。這幾年在京城不僅沒有那些閨時密友作伴玩耍,還勞你費心費力操勞家事。”


    “哥哥哪裏話,我現在還多了一個朋友呢,嫣姐姐就和我很好。”黛玉雖是這樣說,但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傷感。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恰好盛嬤嬤推門進來:“我的好姑娘好大爺,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快去收拾收拾拜見老太太吧,回來再吃過早飯,就到開始搬家的時候了。”


    林玨舒了一口氣,感激的看看盛嬤嬤,笑著點點頭,又看著屋子裏有些雜亂,吩咐:“我先和你們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你們先收拾著吧。今天的早飯就擺在我的書房裏,這裏太亂了些。還要煩勞盛嬤嬤看著這些丫鬟點,畢竟,她們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怕是一時間要有些手忙腳亂了。”


    “大爺哪裏話,大爺的恩德奴才這輩子都報答不完,為大爺姑娘分憂是奴才的分內之事。大爺放心就好,奴才一定把這事處置的妥妥的。”盛嬤嬤屈膝行禮,溫聲道。


    林玨牽著黛玉的手走在路上,清晨,天氣並不是很熱,反而很是清爽,聽著鳥鳴,嗅著花香,心中的鬱氣一時間全都似那清晨草葉上的露珠似的隨風消散了。


    “這些天光是宴請名單就要累壞我了,過兩天你有時間時再看一遍吧。”林玨還是放不下那份名單。


    “哈,現在僅僅是你的同窗好友你就搞不定了?”黛玉笑的狡黠:“待父親上京後免不了再請一次的。那時候看哥哥怎麽辦?”   “誰請客誰擬名單。”林玨的回答很是光棍:“那時候就是父親的事了,可累不到我就好。”


    黛玉故作驚訝的看了看林玨:“咦,我一直感覺哥哥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心性,怎麽現在這麽難得轉性了?”說完,不等林玨回答,拉著唱腔“奧”了一聲,恍然大悟狀,拍掌道:“我知道了,定是哥哥知道不管自己怎麽做都做不好了,才無奈放棄這件事的。”說完,小大人似的墊腳拍了拍林玨的肩:“沒事,你送上五禮,我來教你就是了。”


    林玨扶著頭低聲笑了起來:“難得見你這麽耍寶的樣子啊,我還一直覺得自家妹妹這心性太過純良了,怕你受欺負。原來,妹妹是深藏不漏啊。”


    黛玉仰頭,像一隻驕傲地小孔雀似的,挺著胸脯,理所當然道:“那是,以後可小心點,招惹到了我可沒你好果子吃。”又打趣道:“其實哥哥不學也沒事的,過兩年嫂嫂進門,哪裏還用哥哥為這些瑣事費心?”


    說完,自己也感覺好笑,就是後麵的丫鬟也都沒見過黛玉這般不作偽的喜悅,都跟著笑了起來。


    林玨哭笑不得,拍拍黛玉的頭:“我算是怕了你了,快些饒了我吧。”


    黛玉皺皺鼻子,得意狀。


    兩人說笑著,不一會兒,就到了賈母處。


    在院外,林玨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襟,隻是麵上一派恭敬,歪著頭看看黛玉,麵上也是淡淡的,並不見多麽開心。林玨心裏又是一陣酸痛,若是可能,他真希望黛玉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永遠不要接觸到這黑暗的一麵。可是這個社會偏偏對女子甚是苛刻,為了她以後的生活,林玨隻能親手打碎她的夢,讓她拋去那些不合實際的純真夢想。


    外麵守著的丫鬟進去稟報,鴛鴦隨即應了出來:“請林大爺、林姑娘安。”


    黛玉扶起來,鴛鴦親自打簾:“老祖宗正等著呢。”


    進的門去,就見賈母在上麵正襟危坐,難得的穿著一身正裝,深紅色的外裳,頭上是繡著祥雲的抹額,手上拄著一把拐杖,此時見林玨和黛玉進門,連忙伸手招呼:“黛玉往這邊來。”


    黛玉上前,盈盈一拜:“見過外祖母,孩兒不孝,要離開了,還望外祖母珍重。”


    此話一說,賈母就摸起了眼淚,伸手把黛玉拽到懷裏:“我的心肝肉啊,你那沒良心的娘走在了我的前麵,我的淚都要哭幹了啊。現在倒好,你又要走了,就剩下我一老婆子了啊。我苦啊。”


    一說到賈敏,黛玉的淚也落了下來:“外祖母,外祖母……”


    林玨狠狠地看了賈母一眼,該死的,大好的日子非要讓自家妹妹難過,真是過分。上前一步,扶住黛玉的肩輕聲安慰:“妹妹別傷心了,你這樣哭,老太太也難過呢。”


    半柱香的時間,黛玉的哭泣聲才慢慢緩了下來,由丫鬟伺候著重新洗了臉,才強笑著對賈母說:“外孫女失態了,外祖母見諒。”


    賈母也重新洗過了臉,這時顫微微地伸手撫摸著黛玉的臉頰:“你和你母親可真是像啊,你要回林府,我不攔著,也攔不住。隻是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這老婆子,一定要常回來看看我啊。”


    “外祖母哪裏話,有外祖母在,黛玉一定會常回來的。”


    黛玉雖知不應該這樣允諾,可是看著賈母帶著水光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賈母這才笑得開心。


    賈母這才笑得開心,給黛玉攏了攏頭發,對鴛鴦道:“去,把我準備的那個匣子拿來。”又轉頭對黛玉道:“那是你娘親像你這麽大時用的首飾,不算特別好,做個念想就是了。”


    黛玉推辭的話咽了下去,要真是娘親舊時的首飾,也真是不忍心放在這了,以後怕就很難湊齊了。


    林玨暗恨,這賈敏可真是陰魂不散啊,明明都死了,還一直在黛玉的心裏占著那麽重要的位置,現在又成了賈母控製黛玉的利器。可惡!


    林玨的想法黛玉是怎麽都想不到的,倒是賈母,慈愛的看向林玨:“玨哥兒也別怨我偏心,也給你留了東西呢。”又吩咐鴛鴦拿了一套文房四寶出來:“這是給你的,你父親可是探花郎,千萬不要弱了他的名頭。”


    “勞老太太費心了,家父不日進京,會考教我的學問的。倒是寶二弟,我還想著要和他一起殿試呢,最近可有長進?”林玨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招惹他,這不,碰釘子了?


    賈母的臉就僵了下來,可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崽子:“哈哈,他還年幼呢,現在不急。過兩年讓他去國子監學兩年再說吧。”


    林玨笑著點頭,國子監?就憑賈政那五品官,寶玉還那麽猖狂,削不死他?


    又絮叨了一陣,黛玉和林玨方出的門來,相視一笑,林玨的鬱氣頓時消散,算了,為了黛玉,再多留他們幾天吧。


    偷偷掀開窗簾的一角,看著林府的大門,雪雁的語氣裏滿是感慨:“姑娘快看,這林府可真不錯,比榮國府也不差了。”


    黛玉笑:“這是林家的祖宅,怎麽會差呢?”


    盛嬤嬤沒好氣的打了雪雁一下:“傻了不成?林家可是封過候的,就是沒有了爵位,這候府聖人也沒收回去。眼皮子也太淺了。”


    雪雁摸摸被打的地方,小小聲嘟囔:“幾位姐姐都和姑娘來這裏看過,就我沒來過,好可憐。”


    黛玉不由笑了起來,安慰雪雁:“一會兒讓你先挑個屋子,作為補償,怎麽樣?”


    雪雁的眼裏瞬間迸出驚喜的光:“嗯嗯,那可太棒了,姐姐們說姑娘的院子比賈府了可好多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黛玉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外麵就有人打開了車門,黛玉扶著盛嬤嬤的手下車,就見自己麵前烏泱泱的站了一大片人,足有上百人,林二管家的妻子烏氏上前,領頭拜倒:“見過大姑娘。”


    黛玉扶著盛嬤嬤的手緊了緊,努力使自己的喉嚨不發出顫抖的聲音:“都起吧!”


    盛嬤嬤安慰的拍拍黛玉的手,放開她,上前,扶住烏氏:“這些年勞累你了。”


    “可不敢當,這是奴婢應做之事。”烏氏早就在自己兒子林祥哪裏知道了盛嬤嬤的地位,現在見是她來扶自己,大驚失色。


    黛玉微笑,烏氏上前為黛玉介紹:“這些人都是林家奴才中的女眷,男子都去前院拜見大爺了。大爺吩咐,林府的事姑娘做主。”


    黛玉微微點頭:“讓她們沒事的都回去吧,等明天在說家事。”扶著盛嬤嬤的手向屋子走去,眼眶卻不由濕潤了。哥哥把林府的事情都交給自己,還不是怕自己被奴婢慢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終於離開賈府了,看林玨怎麽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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