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拿著調料回到家,媽媽係著圍裙在忙前忙後。我感受的到我麵前這個女人是多麽偉大,但是她們這種身份好像都有一個‘通病’都不懂得抱怨。媽媽看到我回來,一邊端著涮鍋需要的東西一邊問我“兒子,眼睛怎麽紅成這樣?受欺負了?”我不想當著這個女人的麵流眼淚,因為我知道,我流淚了,她也會跟著流淚。當初中考第一天,老媽收拾我在桌子上放著的東西。有一本我要送給心裏一直喜歡的那個女生的一本書,第一張空白頁被我寫滿了想對她說的話,媽媽有意無意的翻開看了。正巧,我進門看到了這一幕,我覺得丟人,我覺得自己的秘密被公布了,我覺得委屈。年幼的我哭了個稀裏嘩啦,媽媽也有點著急,跟著我哭了。我什麽都沒有說,躺到了自己**上背對著她一個人抽泣,媽媽晃了晃我說了一句這輩子我都記得的話,她哽咽的說“媽媽再也不看你的東西了”我哭的更大聲了,我想站起來抱抱她,可是當時還是沒有。當時我暗自發誓,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在哭一次,一次也不行。


    吃火鍋本就是一個促進感情的過程,老爸老媽沒有平時忙工作的態度,我也盡量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多長時間都沒有在一起討論什麽東西好吃,什麽樣食物需要什麽樣的火候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凝固,凝固成一幅畫卷。不管第一眼看上去是歡喜還是厭惡,都不會改變。


    睡前,老媽貼心在**邊放了一杯熱水和一本很久沒有翻閱過的書。那曾經是我逢人就要提起的東西,現在卻被我忘得一幹二淨。這個女人真的很懂我,我的每一個舉動她都可以猜出我想要做些什麽,就這樣一個人,我卻對她充滿了內疚。


    眼睛有些酸了,輕輕的合上書表示我對這本書的尊重,喝幹淨最後一口水代表我沒有浪費老媽的一片苦心。閉上眼睛,好像一切又都記起,不過想起最多的還是今天在超市碰到加米的情形,腦袋裏像是回放電影一樣,伴著搖把的聲音慢慢的勾勒著。記得第一次見她時,我們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那天穿的是一件沒有袖子的衣服,也不記得她胳膊上有那麽些個嚇人的針孔。我們第一次對話,她張口居然叫我‘王特哥哥’這些好像一切都不是那麽的符合情理。想著想著就累了,累了就睡了。享受著被子裏陽光的氣息沉沉的睡了過去。夢裏無人打擾,這已經是我最奢望的事情。


    清晨,和煦的陽光灑進了每個人的屋子。慵懶的熱量讓享受它的人浮動著嘴角。九月底的太陽在盡情的釋放它的熱量,這也是最可悲的地方。不管能力在大也不能保證一個自己喜歡的溫度長期照耀自己。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了,王轟要提前回來了,他總是打電話詢問我一些南宮月的事情。我不想回答又不能不回答。他說了很多,他說以後要開一間很大的超市,宿舍每個人管一個樓層,盡情的經營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他說要買一輛車,可以載得下所有人的車去我們都沒有去過的地方旅行,拍照。他說要娶馬欣,就買最大的鑽石求婚。這個少年把自己身上的單純又可貴的想法一個一個說給我聽。我隻是微笑,我知道他說的這些實施起來都不那麽容易。


    我每天早晨都出門,每次出門都不知道應該去哪。這就是現在的生活,像是一個無頭蒼蠅,鑽進了人潮混雜的社會裏。誰也不會注意到我,我自己那卑微的想法也不會有一個人認同。我出了門,沒有目的的走在街上,看到小孩想買自己心愛的玩具坐在地上哭,看到大爺們下象棋而爭的麵紅耳赤,看到大媽們在廣場上扭動著跳廣場舞。人群中我感覺到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很快我找到了這雙眼睛的主人。一身紅色休閑裝,染著酒紅色的頭發,高挑的個字,偏瘦的身材,手裏還有一把繞在指尖的轉刀。我習慣性的和他對視了一下,他笑著向我走來,他笑的有一些邪氣。


    我和加凱就在這樣不太著調的情景下見麵了。他的談吐不像段傑那樣幼稚“hi,我們見麵了,我還以為我們要晚一陣子在見麵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加,單名一個凱字”我有戒心的退了一步說“我怎麽覺得你是在這裏等我呢”加凱笑了笑“我想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聊比較好,吃早餐了麽?願意給個麵子一起吃個早餐麽?”我說“我們還沒有熟到你把我好兄弟他一家害的家破人亡的時候一起吃早飯的地步吧?”加凱說“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麽?”說完他笑著走了,和他想象的一樣,我跟在他身後。是的,我想,我想知道南宮月到底做了些什麽,會讓他如此憎恨。


    加凱走到一家看起來算不上餐館的餐館。走到門口收起了他的轉刀,和老板熱情的打著招呼,然後扭頭問我“要來點麽?這的羊湯味道好極了”我沒有表情的說“我怕你毒死我”加凱又是微笑,進了裏屋坐了下來。他笑的時候和高雅像極了,那種詭異的微笑讓人看著就不好受。我跟著慢吞吞的走進屋子,加凱沒有看我說“你好像覺得你自己挺了不起的?”我沒有接他的話說“你倒是先和我說啊,南宮月怎麽惹你了?”加凱很誇張的聞了聞麵前的羊湯說“真香啊”接著他說“什麽?南宮月?可以在我吃飯的時候不要提這麽讓人反胃的話麽?你不覺得惡心麽?”我說“那我先走了”加凱放大嗓門說“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你是最可憐的那個,南宮月他罪有應得”我放慢了腳步,又不爭氣的走了回去。加凱說“等我吃完飯,帶你去逛逛”我說“我隻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加凱沒有理會我,一個人自顧自的吃起了飯。加凱吃過飯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出了門,加凱摟著我說“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不給老板錢?”我說“你們這種人都是一樣的,還問什麽”加凱說“隨你怎麽說”說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出十分鍾就有人開著車來到加凱身邊。加凱看了看我說“上車啊,發什麽呆”我說“你到底告訴不告訴我”加凱說“到了地方就告訴你”我上了車,加凱點著一根煙。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車一路開到了一個很偏僻的農村背後的一座大山上,村子裏荒涼的像是很久都沒有人居住過。我跟著加凱下了車,開車的人也很懂事的把車開到了一邊,這裏隻剩下我和加凱。他說“你就不怕我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把你給埋了?”我說“你剛才不是才說了麽,你根本看不上我”加凱說“我聽說你人品很好,我想讓你評價一件事”我等待加凱說話,他說“看到了麽?山腳下的這片村莊,遠離市區的喧囂,每戶人家之間相處都很和諧,大家在這裏晨鍾暮鼓,安之若素,事情發生在大概十年以前,我們村子被政府的一些官員收買,同意讓他們采我們山上的能源,大型機器運作的聲音打破了整個村子的寧靜。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被他們抓來幹活。我們小地方的人當時沒見過錢,一人一個月幾百塊錢就可以把他們高興的樂開花。可惡的政府為了利益最大化,什麽安全防護的措施都沒有,一場礦難,村子裏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沒走出來”我聽著加凱的講述。加凱說“我當時十五歲,學習成績還算不錯,準備去市裏上高中的時候,我爸我媽就都死在了礦難,留下我和我妹妹。政府怕我們把事情說出去,就給了我們村長一筆錢,村長分發在每家每戶,他們都沒見過錢,一下補償這麽多錢他們肯定就不會追究了。我想找人一起去告狀,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沒辦法,我隻能等。我拿著所有的錢供我妹妹上大學,就是想有一天擺脫這些窮人思想,我每個月打工掙的錢全部都匯給了我妹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當時帶頭挖礦的那個政府領導,就姓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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