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淩聖地內門,各峰傳承皆是同出一宗,彼此之間關係較為融洽。


    路過虹橋相連的廣場時,都會相談一二。


    極大廣場,白玉鋪砌。


    雲氣繚繞,氤氳蒸騰。


    各脈弟子服飾雖不同,但皆不失氣度,都是年齡相近的年輕一輩,而每一峰的核心人物,聖子、聖女則是天淩聖地的掌權者。


    “聽聞聖主收了一名新弟子,不知是真是假。”有名內門女弟子說道,語氣之中頗為好奇。


    “聖主素來喜歡安靜,怎會突然再次收徒?多半隻是傳言罷了。”


    另一名女弟子附和:“我也這麽認為,聖主何等身份,豈會隨便收徒。”


    此人剛說完,仙霧散開刹那,眾女便見到不遠處一名顏若朝華的女弟子,身披霞衣,風姿絕代,宛如畫卷之中的神女。


    周圍弟子認出這名絕色女子,皆露出敬仰的神態,紛紛駐足觀看,或是恭敬招呼。


    “說不定大師姐知曉。”


    她們相視一笑,當即上前施禮詢問。


    絕色女子赫然是姬紅葉,平日除了為師尊辦公做事外,其餘時間都是她一個人自行修煉,所以才剛回來。


    “新弟子?”姬紅葉盈盈一笑,搖頭。


    ‘那可不是新弟子,是師尊的相公。’


    姬紅葉在心裏補充,並未出口,隨即她掃視一圈,繼續說道:“師妹,你們猜錯了,不是師尊新收的弟子。”


    “大師姐,那他是不是真被聖主抱回聖殿?”


    “是啊是啊,我聽聞聖主對他寵溺有加,不僅賜予寶貝靈藥,還親自護送呢!”女弟子附和,神色中隱約透露著嫉妒之色。


    姬紅葉想了想,道:“算是。”


    反正師尊有相公的事情,遲早會露餡,宗內弟子早知晚知都一樣。


    若是那位師丈走出聖殿,聽聞宗內師尊深愛自己的事,想來會感動一二。


    嘩!


    得到姬紅葉的答複,圍觀弟子皆是都為之震驚,老弟子卻都懵了。


    究竟是誰何德何能?


    從始至終,他們就沒聽說過聖主會對一個人特殊待遇,更別說是抱著回聖殿。


    “大師姐,那是位什麽樣的人?”


    姬紅葉搖頭,自己也僅匆匆見過師丈一麵,那時他還是躺在師尊懷裏,當時她便覺得此人必定身份高貴。


    一旁的師妹猜測道:“能得到聖主如此待遇,肯定是什麽曠世奇才,要麽就是聖殿未來的掌權人選。”


    “怎麽可能,大師姐才是我們的眾望所歸。”


    “會不會是有什麽三頭六臂?”


    “........”


    此事,頓時成為眾多內門弟子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姬紅葉笑著告辭離開。


    她自己其實也很好奇,師丈是什麽樣的人,才能俘獲自家師尊的芳心?


    不過,姬紅葉並未詢問,畢竟這是師尊與師丈私事,又怎麽敢窺探?


    她僅知師丈名為薑雲逸,年紀輕輕,修煉速度卻快的令人咋舌,其餘一概不知。


    同時太上長老等人,明顯知曉師丈的存在,甚至關係匪淺,有幾次想來探望,卻被自家師尊攔住,理由很簡單。


    師丈尚在修養之中,不宜打擾。


    很明顯,師尊似乎不想其他人湊近他......


    走在路上,姬紅葉腦海中浮現起師尊曾說過的那句話“當一個人想走,為何總想將人永遠關在籠子裏?”


    看來師尊,有很強烈的掌控欲。


    想及此處,姬紅葉心中不禁泛起漣漪,她很期待,期待見見那位師丈。


    走著走著,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了姬紅葉思緒。


    “陸凝霜,你很閑嗎?”


    他直呼其名,毫無忌諱。


    姬紅葉抬頭,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來到聖殿後堂!


    她見到院內那名清秀青年,竟一時發愣。


    這裏已被陸凝霜重新建造成溫馨的四合院。


    庭院內花香飄蕩,綠樹遮掩,而薑雲逸持劍練法,自家師尊就坐在一旁指點。


    清風徐來,落葉飄零,宛若描繪著一幅美景畫卷。


    “雲逸你想練劍,我教你。”


    “不需要。”


    話音剛落,忽然陸凝霜氣場陡變。


    薑雲逸被她突然的氣勢嚇了一跳,隻覺渾身寒毛乍起,仿佛被某種危險盯住了一般。


    “陸凝霜,你要幹嘛!?”


    薑雲逸心裏莫名的慌亂。


    陸凝霜平日裏本就與世隔絕,冷若冰霜。


    自己拒絕一聲,怎會反應這麽大,難不成惹怒了她?


    隻見陸凝霜手腕輕揮,一縷冰冷狂風吹來,庭院外的紅色大門“啪”一聲緊閉!


    院外的姬紅葉遭到波及,整個人倒飛而出,撞翻數棵巨樹方才停住。


    五髒六腑遭到震蕩,嘴角溢血。


    ‘遭了!’


    姬紅葉能感受到師尊方才的殺意,是真的想要將她置於死地!


    與此同時。


    庭院內的薑雲逸,忽然扭頭看向門口,像是發覺到了什麽,又轉而看向陸凝霜問道:“外麵有人?”


    陸凝霜點頭,沒有瞞他。


    “無事,雲逸你繼續練劍,我教你。”


    再一次說出這番話,薑雲逸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他倒不是怕,因為陸凝霜的性格他很了解,不會無緣無故生氣。


    如今看來,是外麵那人觸碰到陸凝霜的底線,所以才會被她閉門擊退,而親眼目睹陸凝霜的強大後,薑雲逸也沒再拒絕她的指點。


    畢竟一位聖主親自指導,顯然比他一個人琢磨要好的多,少走幾十年彎路。


    ........


    聖殿內,指導完薑雲逸的她,很快來到此處。


    進殿的那一刻,便見到不遠處跪在那裏的姬紅葉,以及她吐血的模樣。


    “你應該知道為何如此。”


    陸凝霜從她身旁走過,登階坐在高位上,聲音低沉,以及一雙冷漠的瞳孔,沒有半點溫暖,絲毫憐憫之色


    隻要是涉及到薑雲逸,都會異常敏感。


    陸凝霜並未讓姬紅葉來到後堂,然而她卻私自前往,霎時,不朽的威壓席卷,好似有一座魔嶽落在身上,使姬紅葉臉色慘白。


    陸凝霜掌控一人的生死時,用的,不僅僅是權利,更是強大的實力!


    “弟子逾越,甘願受罰。”


    姬紅葉連忙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看著匍匐在自己麵前的姬紅葉,陸凝霜輕哼一聲,聲音縹緲,傳入姬紅葉耳膜之中。


    “我不希望再出現類似之事,且自行去冷寒瀑布領罰,不許服用任何丹藥,懲七天六夜。”


    姬紅葉沒走,因為一走距離死便不遠。


    以她當下的傷勢,根本無法承受冷寒瀑布的寒意侵蝕,哪怕不死也廢。


    她仰起頭喚了一句:“師尊.......”


    “還有事?”


    姬紅葉咬著牙,建議道:“師尊,師丈一直都在專注修煉,顯然已下定決心。既然想走,其實可以安排在外門,隻要經曆過苦難,回來後就一定能理解師尊的良苦用心,不再抗拒師尊。”


    陸凝霜有些心不在焉,直至聽到姬紅葉的提議,才緩緩抬眸,帶著無盡的寒意:“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師尊息怒,紅葉不敢。”姬紅葉顫抖著身體,低垂著腦袋,不敢直視陸凝霜。


    師丈是她的逆鱗,豈能容忍別人說三道四?


    而陸凝霜又何嚐不懂她的用意,顯然是在為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所以才鬥膽給她提意見。


    不過平日的姬紅葉,確實盡職盡責。


    她淡漠道:“先養傷,再去領罰。”


    陸凝霜說完,便拂袖從她身旁掠過。


    纖細曼妙的背影離去,留下姬紅葉一人呆愣的跪在原地,臉色蒼白,久久沒有恢複。


    姬紅葉心有餘悸,即便師尊離去依舊感受到極大壓迫力。


    從小便跟隨師尊修煉,卻從來就沒見過師尊為一個人發火的模樣。


    這一次,算是長記性了。


    姬紅葉鬆了一口氣,雖然師尊準許她養傷,但懲罰已成定局。


    .......


    一周時間眨眼過去,薑雲逸除了在屋內修煉,偶爾還會在院裏練法,晚上則是入寢休息。


    如今陸凝霜每晚都會來到婚房,然後坐在書桌旁閱覽書卷。


    至於薑雲逸則是睡在床上,背對她,互不打擾。


    陸凝霜如今的修為,早就脫離肉體凡胎的範圍,不會感到任何疲倦,所以睡覺什麽的,全看心情。


    她更不會感到饑餓,哪怕如此,陸凝霜還是會為薑雲逸準備每日三餐。


    雖然味道一般,但至少屬於能吃的範圍。


    “陸凝霜,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此刻飯桌前,陸凝霜氣質冰冷,清冷的臉上少有情緒。


    按理說陸凝霜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想要說什麽都很幹脆,但薑雲逸就是能察覺到她有話想說,卻又不想說的樣子。


    陸凝霜見他點明,也是直接說道:“雲逸你待在家裏,不許下山。”


    從先前的‘以後再說’,再到此刻的決斷。


    薑雲逸不明白,為何不讓自己的下山?好像也沒礙著她什麽。


    “陸凝霜,我可不記得你喜歡囚禁一個人。”薑雲逸吃著碗裏的,細嚼慢咽,看著她緩緩說道。


    近日以來,薑雲逸都是在家修煉,倒也沒那麽急著下山,畢竟禦劍術都還無法使用。


    結果陸凝霜此話一出,讓薑雲逸內心的叛逆激起。


    他並不記得陸凝霜有如此強烈的占有欲。


    現在這種情況,薑雲逸覺得用占有欲很貼切,明明陸凝霜對情愛不感興趣,卻偏偏還想著掌控他的命運。


    陸凝霜拿起筷子,為他夾菜到碗裏,說道:“雲逸,五百年前有我跟,五百年後依然有我。可我不想下山。”


    確實,五百年前兩人始終都在一起,從未分離,而死後,他怎麽都沒想到陸凝霜竟然會將自己死而複生。


    薑雲逸伸碗,沒有拒絕她夾過來的菜,問道:“為何?”


    陸凝霜冰冷的吐出一字:“煩。”


    她不喜歡紅塵喧囂,喜靜。


    而且陸凝霜對凡塵人間,並沒有多少好感。


    隻想靜靜的待在一個地方修行,靜靜將能讓自己內心產生一絲漣漪的人保護好。


    “.......”薑雲逸還以為她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沒想到僅是如此。


    “所以呢?又不是非要你跟著,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下山曆練。”


    在怎麽說他也是一代天驕,自然不需要別人保護。


    “如果你想曆練,可以到傳獻堂接任務,並非需要下山。”


    下山是一種曆練,也是一次長途跋涉,本人將不受宗門庇護,是否想要回宗完全取決於自己,所以陸凝霜才會如此拒絕。


    “我的貢獻值已夠,任務無用。”


    陸凝霜見勸阻無用,還是壓低自身的寒意,淡定拿出一枚令牌遞到他眼前:“雲逸,你自己看。”


    此令牌左右金文鐫刻著兩條栩栩如生的騰龍,龍頭昂首,似在怒吼,背後兩柄劍形圖案,栩栩如生。


    正中央刻畫‘聖子’。


    背麵雕刻‘天淩’。


    這是薑雲逸曾經的宗令,象征一個人的身份與地位,同時刻有陣法,個人所賺取的貢獻值將以神念形式印入腦海。


    他的貢獻值依舊有很多個零,然而看到前麵卻是個負號,一共欠款宗門十幾億,回過神的薑雲逸當即咳嗽兩聲。


    陸凝霜撫著他的背,輕啟朱唇:“雲逸,想走可以,不過欠的貢獻值可不止十億。按理說,你已不是聖子,而是外門的雜役弟子,沒權利下山。”


    “你、我.....怎麽會欠那麽多!?”


    薑雲逸放下碗筷,一臉的不敢置信。


    自己根本沒做過別的,更別說惹禍了,怎麽會欠宗門十幾億的貢獻值!


    “在你死亡的五百年裏,我一直都有在努力保留你的七魂六魄,冰棺一日貢獻值五千,定神香一根四千,其他天材地寶持續更換五百年。”


    陸凝霜冷淡道:“如果你執意要下山,除非先償還欠債,否則休想踏出半步。”


    薑雲逸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死而複生,居然是負債累累!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活。


    況且.....本來就是你把我複活的!


    薑雲逸在心裏發聲怨言,卻沒說出口,因為他相信就算說出來,陸凝霜也不會理睬自己。


    “雲逸,留在我身邊就不用。”


    “就因為你是聖主?”


    “嗯。”


    “........”


    天淩聖地歸她管,留在身邊自己可以不用還,然而想走......很難。


    聽了這句話,薑雲逸沉默。


    最終,他還是做出普通人會選的選擇,於是乎說道:“我可以不下山,但怎麽也要曆練吧?”


    陸凝霜頷首:“可以,我陪著。”


    “啊!”


    薑雲逸驚道:“你跟著幹嘛?況且你是聖主,怎有空閑?”


    陸凝霜保持著自己的孤傲,望著他,眼底似有異光閃爍,靜靜地道:“我說有,便有。”


    “可你明明說不想下山。”


    “隻是說不想,但為你,我願。”


    不知是有意無意,突如其來的話令薑雲逸措不及防,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曖昧摻雜在空氣中,氣氛漸漸尷尬。


    他頓時內心一熱,別過頭去。


    假裝不去理會,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偷看向陸凝霜,發現這個冰山美人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眼睛眨也不眨。


    薑雲逸動了動嘴唇:“真願意?”


    陸凝霜微微點頭,態度毋庸置疑,聲音如斷冰切雪,清脆悅耳:“願意。”


    婚房內立時變得格外寂靜。


    唯有他清晰可聞的呼吸,以及心跳聲。


    薑雲逸壓抑著心裏的蕩漾,繼續埋頭用飯,忽然覺得索然無味的食物,變得稍微美味了些。


    “慢點吃,別噎著。”


    給他倒了杯水。


    飯桌旁,陸凝霜坐姿端莊典雅。


    雖是素衣卻無絲毫違和感,甚至比起尋常仙子,還有些英姿颯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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