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劍吟齊齊錚鳴,鋒尖直指虛空,揮舞間似能斬斷萬丈長河。


    遠處長河旭日東升,霞光燦爛。


    山腰偌大的劍宮廣場,眾多弟子持劍立於各處,一襲素色勁裝,有男有女,皆是英姿颯爽。


    每人的臉龐都帶著堅毅和果敢。


    他們的劍,或是通體雪白,或漆黑如墨、青色、黃色等等,都是品質極佳的神兵利器。


    修為不弱,氣質上更是如出塵。


    唰唰唰——


    劍隨心走,連綿不絕。


    劍意衝霄,交織如畫。


    在一人的引領下,衣袍獵獵,眾弟子所學演練了數遍,受益良多。


    隨著時間推移。


    直至幕落,那人將劍歸鞘,轉身。


    挺拔的身姿傲立,風輕雲淡,舉止間盡顯仙者風範。


    “弟子恭謝閣主指教。”


    劍宮諸多弟子齊聚於此,一陣喧嘩後恭敬拜道,聲勢浩蕩震耳欲聾。


    同期,山巔之上仙光熠熠,乃是劍閣崢嶸的內門,一座巍峨峰脈屹立於此,好似一柄從天而降的巨大仙劍貫穿始終!


    練劍便是常態。


    師道既尊,學風自善。


    這便是劍宮的宗旨,哪怕在內門也一樣如此,作為聖州七大仙門之一,劍閣弟子修煉皆以劍為主。


    其中,外門由閣主擔當重任,而內門則是則是赫赫有名的劍仙宮主。


    聽聞一劍光寒,可血流漂櫓!


    劍宮不同於天淩聖地,而是普天下之凡皆可前來修道,不過仍有激烈競爭,若想要更好的資源,唯有往上爬才可申請。


    “李天他人又不在?”


    外門閣主境界不高,但指點剛入門的弟子基礎依舊有效。


    因此,每日清晨與日落都會持劍引導眾弟子一起鞏固,以身作則。


    這一做,便是長達百年,延續至今。


    “閣主,李天還自己關在屋內。”一旁的劍宮護法長老尷尬說道,小心翼翼看著閣主的臉色行事。


    “怎麽回事,為何從天淩外門回來一趟就變成如此這般?”劍宮閣主蹙眉,邊走邊問。


    李天從劍宮離開時候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意氣風發,瀟灑倜儻,而今突然間像丟了魂魄似得,老是失神。


    要麽就是將自己關在屋內,似乎在糾結著什麽事情。


    這變化,太大。


    直至回到太和樓。


    劍宮閣主思來想去,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莫不是思春?”


    畢竟李天也不過二十歲出頭,血氣方剛,這般魂不守舍,怕是在天淩外門遇到心儀的姑娘,一夜纏綿留戀難忘吧!


    “咳咳!”一聽此話,劍宮護法長老輕咳幾聲,提醒閣主莫亂開玩笑。


    李天雖還不是內門弟子,但他天賦出眾進入內門是遲早的事,說不定還會成為頂尖的那一批。


    到時候,劍宮閣主在宗門的地位將水漲船高,之所以看重他,也正因為如此。


    “閣主,或許該問問帶隊前往天淩的執事長老。”


    “善。”劍閣閣主頷首。


    片刻,執事長老到來。


    他看著劍宮閣主,恭敬行禮。


    “閣主。”


    劍宮閣主沉默一瞬,開口問道:“在天淩外門,究竟發生何事?使得李天如此念念不忘,甚至連修行之態都改變了。”


    那名執事長老微微頷首,隨即說著天淩外門,收徒大典當日事情。


    他話音落下,劍閣閣主陷入沉思。


    此刻在屋內的李天。


    自從天淩外門回來,一直沉淪在絕世劍意的海洋中,如潮水拍岸,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腦海深處。


    李天不斷幻想著絕世劍意那股風采。


    一動不動,宛若雕塑。


    他擁有劍心,能感受每一縷不同的劍意優缺點,融會貫通,增加對劍的理解,並從中收獲,細致入微。


    可沒任何劍意能做到完美無缺,李天嚐試了許久依舊徒勞無功,但天淩外門那位前輩,卻打破了他的認知。


    究竟如何領悟?


    一劍,一念,一舉。


    難不成要刻苦修煉,領悟一種劍意?


    盡管他隻感受到一縷,也足以魂牽夢繞,沒去練劍。


    因為感受過完美絕世劍意的氣息後,對他來說很難對其他事提起興致,除非是再遇到那種驚鴻一瞥的感覺。


    “唉。”


    李天歎口氣,就算不練劍也並未選擇萎靡不振,選擇打坐修煉,想來那位前輩,也是在刻苦修煉吧......


    ........


    天淩外門,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雷祁淵和劍九君在一天內就將田地翻新,如今唯有秦小雨在藥田內種植靈藥栽苗,而兩位前輩卻悠哉的在樹蔭下。


    此時,薑雲逸終是體會到自己在一旁做事,陸凝霜在喝茶賞景這般美妙滋味。


    清風拂麵。


    阿嚏——


    他莫名其妙的打噴嚏,引得陸凝霜側目。


    “冷?”


    薑雲逸哪怕搖頭,他的手仍然是被陸凝霜緊握在手心裏,腰間被輕摟往懷裏一帶,似乎要將他整個人融進身軀。


    薑雲逸抬眸,映入瞳孔之中的是她絕美的側顏,鼻息噴灑在他秀氣的臉頰,令薑雲逸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些許。


    芬芳氣息,仿佛沐浴在薄霧中。


    “陸凝霜,真不冷。”薑雲逸低呼。


    同樣是體修的他,浩然陽氣極強,怎麽可能會輕易受到寒冷侵略。


    當然,除非陸凝霜這塊冰有意而為。


    畢竟陸凝霜修煉的法訣本就是有關冰霜,就連秋霜仙劍,都是以北寒之地的萬年冰晶和天生冰蓮鑄造而成。


    “哦。”陸凝霜輕輕應道,然而卻未撤掉雙臂,繼續抱著,一切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這一幕,自是引起秦小雨的好奇,然而剛瞥一眼,還沒等轉過脖子。


    陸凝霜周圍的寒霧刹那間鋪天蓋地襲去,雖沒致命傷害,但也讓她渾然一顫,秦小雨忙不迭的縮頭。


    她囁嚅了一下,暗暗嘀咕:“來到這裏卿卿我我,還不許我看。”


    聲音雖小,卻躲不過陸凝霜的耳朵。


    “再亂看,那本養獸秘典便沒收。”


    秦小雨頓時悻悻閉上嘴巴。


    “......”


    “你這樣抱,誰不想看一眼?”薑雲逸說。


    “不準。”陸凝霜的語氣透著毋庸置疑的強勢,似在告誡,或者說是在任性。


    陸凝霜偏偏帶著他來到秦小雨一旁如此作為,好似在向她宣誓什麽一般,讓薑雲逸第一次覺得她的幼稚。


    至於為何,一切還得從薑雲逸在屋裏發現遺留納戒說起。


    .......


    原本他回到房間修煉,薑雲逸卻見到資源無數的納戒,心中驚訝,卻也未多說什麽。


    這些修煉資源雖好,但並非屬於他。


    然而薑雲逸發現,除了那些筆記指南等,裏麵無論是哪一株靈藥仙草,神魂觸碰時肉身都猛然顫動,像是貪婪的渴望!


    這讓他微微皺眉。


    畢竟薑雲逸修煉需要的資源可謂海量,如今修為更是達到瓶頸,劍意和浩然陽氣且在頂峰狀態。


    他就算再如何天賦卓越,經驗豐富,絕佳根骨,自身亦不可能沒有上限。


    修仙路漫漫,艱難險阻。


    一旦陷入瓶頸,往往就會花費數年乃至十餘年時間方能衝擊一二,甚至一生都無法踏足。


    如此,借助天材地寶便是捅破壁障的關鍵,打破天地桎梏,突破自我。


    否則,終究會止步於此。


    這也是天道秩序。


    不然為何會無人一直苟在洞府中,單純吸納靈氣突破,反而是有秘境或者遺跡出世,就會前往爭奪,尋找突破契機。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本身就帶著金手指,係統什麽之類的....


    可惜這些和薑雲逸無關,前生若非被師父收留,說不定還會在凡俗和陸凝霜過著苟且偷生的生活,也不至於成就如今。


    因此,這些資源對現在的薑雲逸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但陸凝霜做事無可挑剔,不可能會將納戒隨意擺放。


    “你若想要,我便給你。”


    忽然,進屋的陸凝霜見他拿著那枚納戒在原地發愣,不由得走到身旁說道。


    “不要。”


    聽她這麽說,薑雲逸手指當即從納戒上撤離,無功不受祿,況且這些資源本就是要給外門弟子的,又怎會要她。


    陸凝霜纖細玉指輕撚納戒,微微側眸看他一眼:“真不要?”


    聞言,薑雲逸搖頭,態度堅決。


    她又問:“為何?”


    “你肯定會從我這裏拿走什麽。”薑雲逸聳肩,篤定道。


    陸凝霜給好處,肯定讓薑雲逸逃脫不了被敲竹杠的厄運,所以,還不如不要的好,這已經是定律。


    “可你已是我的。”


    “那說不定你會讓我永遠待在這裏,以此作為條件。”薑雲逸幹脆利落的說道:“所以,我拒絕。”


    說實話,陸凝霜還真沒想過要如此,比起口頭上的承諾,她更想將其冰封,繼續留在身邊。


    不過活著的他,更有意義。


    既然薑雲逸不要,陸凝霜並未勉強,至於他要怎麽獲得資源,陸凝霜不問,因為這是他自己的事。


    看著納戒,薑雲逸想起空間內那幾本筆記。


    “陸凝霜,倒是那幾本手稿......”


    “你給那三個小家夥就好。”陸凝霜旋即全部取出,交給薑雲逸。


    那幾位太上長老直接將此物送來,顯然是想要讓陸凝霜或薑雲逸,有意教導秦小雨等人,不然這種珍貴經驗怎會拱手贈予。


    薑雲逸也不推辭,很快叫來秦小雨等人。


    他將幾本記載著諸多知識的書籍,分別交給三人,囑咐道:“好好看,好好學。”


    三人本就資質絕頂,且從小習練自峰的傳承絕學,為天淩開太平,卻缺乏時日沉澱和經驗,躲不了瓶頸的階段。


    而今有親手撰寫的典藏經驗,必然能一鳴驚人,為天淩聖地萬古流芳。


    “謝祖師叔。”


    劍九君和雷祁淵異口同聲,恭敬接過。


    “咦?竟是祖奶奶的養獸指南!”


    倒是秦小雨激動壞了,笑的跟個孩童般,這可是宗門秘辛,同時也是她小時候一直好奇的書籍。


    奈何祖奶奶從不外泄,甚至還叮囑過內門其他弟子不許讓她閱覽,所以秦小雨一直苦惱,如今終於得償夙願。


    如今薑雲逸拿出,秦小雨自然興奮不已,甚至想如往常般向家裏人撒嬌,朝著薑雲逸的胳膊撲去,卻在半空中頓住。


    陸凝霜眉目清絕,俏臉泛寒,一隻手提著她的後領,另一隻則是從她懷裏抽出秦長老撰寫的書籍,直接扔給薑雲逸。


    “啊!我的書!”


    秦小雨伸手想要奪回,卻是陸凝霜冷冷瞥了一眼:“嗯?”


    霎時間,屋內溫度驟降,仿佛萬丈冰窖般凍結了秦小雨的心。


    她悻悻收回了爪子。


    “聖、聖主姐姐.....”


    秦小雨縮了縮脖子,這才恍惚想起聖主姐姐還在一旁,在她手中膽怯的低聲喚道,但顯然陸凝霜並不想輕易放過。


    就算薑雲逸想要替她求情,陸凝霜也斷然不會答應的,而劍九君和雷祁淵,相互看了一眼,默默沿牆出門。


    雷祁淵在心裏替她祈禱:‘秦姐,你要挺住啊,等我們先離開.....’


    劍九君心中同樣暗歎。


    ‘秦師妹,你自求多福。’


    .......


    於是乎,次日一大早,秦小雨便被罰來種植靈藥栽苗,也讓陸凝霜做出如此幼稚的宣示主權。


    待薑雲逸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已被陸凝霜以一種極端霸道的姿態抱在懷裏。


    陸凝霜環繞著他的腰肢,兩人緊貼。


    背脊後是溫暖的白玉園月,青絲隨意落在他的肩上,耳旁吹拂著香風。


    “?”


    什麽時候.......


    薑雲逸掙紮起身,俯瞰警惕的看向陸凝霜,竟有種被調戲的感覺!


    陸凝霜往後靠在樹前,帶著一抹狡黠的味道,目光情愁如秋季凋零的楓葉,在冶豔裏格外孤寂。


    “你......”


    風陣陣,頭頂樹葉飄蕩。


    一股推背感襲來,然而薑雲逸卻是被陸凝霜拉住手腕使得往前傾,最終被陸凝霜正麵抱住在懷裏。


    若非陸凝霜手急眼快,他的腦袋怕是得撞到樹幹上。


    “在抱一會。”


    身後,那是道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薑雲逸和陸凝霜。


    等到陸凝霜抬頭望去,秦小雨就已躲開視線,繼續種植。


    “你!幼稚!”


    薑雲逸附耳低語,自然能夠猜測到陸凝霜的用意,明明相差百來歲,薑雲逸不理解為什麽陸凝霜會覺得她有威脅?


    陸凝霜不答。


    片刻,他問:“一會是多久?”


    “........”


    “陸凝霜?”


    “........”


    哪怕是他在壓著她,但薑雲逸卻覺得主動權都在陸凝霜手中。


    陽光透過枝丫灑落而下,安寧平和。


    陸凝霜沉默是金,亦不讓他起身。


    薑雲逸隻能半跪著被她摟住腰,以一種曖昧的姿勢將她壓在樹前。


    不知過去多久。


    直至微風漸冷,餘暉落下,被摟住的人已埋在自己的發絲間,呼吸均勻。


    他睡著了,似乎連體溫也變涼。


    陸凝霜就靜靜注視著他的側顏,美眸深邃,沒有任何征兆的將其抱起,身材高挑,輕盈曼妙的腳尖輕踮地麵,轉瞬消失在原地,獨剩一本遺失的書籍落在樹下。


    秦小雨就躲在不遠處,不見陸凝霜的蹤跡,連忙過去撿起翻閱一遍,又悄悄溜走,似不願破壞殘留的美好氣氛。


    ........


    昨晚,他睡的很香甜,不再如死亡後陷入黑暗那般痛苦,反而像是浸泡一場仙池,洗淨鉛華後變得輕鬆愜意。


    他也就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夜無夢。


    當清晨醒來時,他看到了一張精致容顏,發現自己竟摟著她一夜!


    陸凝霜慵懶的側躺在床沿,長發傾瀉,衣衫有些褶皺,掩不住那玲瓏曲線,神態悠閑,似在欣賞他驚愕的表情。


    “醒了?”


    她事不關己的通透冷靜,令薑雲逸微微錯愕,仿佛這早已成為陸凝霜的習慣,每日醒來都會側躺看著枕邊人。


    陸凝霜美眸眨動了下,手揉著似乎酸痛的脖頸,繼續道:“昨夜你摟得很緊。”


    這話說的好像他占盡了陸凝霜的便宜,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薑雲逸睡覺確實不安穩,總喜歡摟著什麽東西睡,可......分明就是她先抱的他,如今反咬一口說自己摟得太緊?


    “說好的一會,怎麽就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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